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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阿吉的双眼被黑布蒙的很紧,但是他其他的感官却似乎前所未有的敏锐。他感觉到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在悄悄略过鼻尖,他忍不住想要深要深深的吸一口气,却发现这股香气已经逸散到了远方;但他并没有觉得失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空气竟似带有某种有形的触感,柔软,而且带着微微的暖意。

    潺潺的水声从远处传来,那个声音又开始了歌唱,阿吉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唱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两个精灵正小声的议论着,当然原本他也不可能听得懂。

    “你看到了吗,塞诺丰,他竟然得到了星月的祝福。”格托谬不无惊讶的说。

    名叫塞诺丰的精灵望着阿吉,若有所思。“这确实令人惊奇,”在场的五个人此时身上都笼着一层银色的光晕,赛诺丰和格托谬是精灵,自不必说,而烬和缇雅也“理应”得到月神的祝福,唯独阿吉能够获得月神的青睐显得很不同寻常。

    “也许是因为月神大人把对银须的恩宠转嫁到了他身上吧。不过说到这个,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那位尊贵的朋友了?但愿他还安好。”

    “这个人类幼童也许在未来会成为精灵之友吧。当然,那也只是也许,格托缪,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听他这么一说,格托谬不得不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没有那么轻松了。其实他对阿吉颇有些好感,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阿吉传承自银须的精湛技艺。但是对人类的戒心,对于每个精灵来说都很难放下,即便说这是偏见,这偏见也是人类一次次的背叛留下的印记。

    “但愿如此吧,赞美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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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了,嗯。。。。欢迎来到精灵的领地。”尽管对方不一定听得懂,塞诺丰还是如此说道,他和格托谬为阿吉和缇雅摘下了蒙眼布,而烬则自己把黑色的布取了下来。

    “哇!”两个孩子第一时间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眼前所见简直如童话中的景象一般,真想不到在幽寂森林的深处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仙境!

    一条银亮的瀑布从远处的高崖上流淌而下,泛着闪亮的星光。瀑布在崖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湖,湖水被微风轻柔的拂动,不可思议的银色彩虹横跨湖水的两岸,细细望去似乎不停的有闪烁的银尘从彩虹上飘落。

    湖中心的岛上有一颗巨大的白树,光滑的树皮反射着月亮的辉光,远远望去,白树的枝桠上似乎有许多奇异的光球,星星点点,漂浮不定。

    巨树脚下,分布着许多银亮的晶体,可以望见许多人影围在晶体旁,一片欢歌笑语。

    “那是什么?”阿吉遥指着银色的晶体好奇的问烬。

    “那是月之晶,精灵们都说那是凝结起来的月光,他们用它来照明。”

    “他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嘛?”缇雅望着湖水那边欢乐的人群,她不自觉的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嘴角浮起了笑意。

    “精灵和人类不太一样,他们几乎不用入睡。偶尔他们可能会花上两个小时来冥想,通常情况下他们可以让大脑的一部分进行休眠,而另一部分维持正常的活动。”

    乌尔萨欢快的跑向湖水,把整个身子浸入了水中。

    缇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乌尔萨真淘气。”

    “它其实是为了疗伤,这神奇的湖水有疗伤的功效,比草药还要有效呢。”烬望着自己的动物伙伴,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其中一名精灵对着湖心岛方向吹了一个清脆的口哨,另一名精灵则对着阿吉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烬对他点头致谢,“谢谢,格托谬。”

    阿吉这时才看清这个名叫格托谬的精灵的样貌,他不算高大,身高和格鲁梅尔差不多。身材纤细,四肢细长。他长着尖尖的长耳,发色和眼珠的颜色都是奇异的翠绿色,他的五官清秀俊美,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条月牙形的小船从湖中心缓缓驶来,另一名精灵也把脸转过了过来,他比格托谬高出一英寸,略微强壮一些,他的头发和眼珠也是奇异的翠绿色,五官同样清秀俊美,但神色看上去要严肃些许。

    虽然这两名精灵都完全看不出年纪,但阿吉猜想这个名叫塞诺丰的精灵可能更为年长一些。

    船已靠岸,塞诺丰轻巧的先跳上了船,而格托谬则在船舷边上协助三名人类登船。船夫对着烬点头微笑,望向缇雅时,他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当望向阿吉时,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迟疑的向赛诺丰投去一个征询的目光,后者对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船夫嘀咕了一句,没多说什么,于是阿吉在格托谬的协助下登上了船。

    阿吉的心中暗暗有些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精灵对于他的态度似乎都和对缇雅和烬不太一样。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出这一点,但此时格托谬却似了然于心的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这让他一时有点不好意思。

    接着,小船在湖面上平稳的行驶着,仿佛驶向梦境深处。。。

    坐在月晶石旁的精灵们注意到了客人的到来,他们纷纷向小船这边投以好奇的眼光。

    烬看来算是这里的常客,精灵们都认识他,纷纷对着他挥手致意;当注意到缇雅时,精灵们都显得有些惊讶,不过接着他们都对着缇雅点头微笑;而最后下船的阿吉毫无悬念的再次遭受到了冷遇,精灵们一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精灵的幼童好奇的指着阿吉,然后立刻被身旁的成年精灵女性拉到了身后。

    阿吉有些忍不住了,他不明白,他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这些精灵会对他如此冷漠和充满敌意。

    烬对着精灵们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在精灵们将信将疑的注视下,示意阿吉跟他过来。

    烬领着阿吉和缇雅坐到了一旁的一块月晶石旁边。

    “他们讨厌我。”阿吉立刻说道。

    “他们只是还不了解你。”烬淡淡的说,“其实,比我当初好多了,我刚碰见这里的精灵时,差点被他们射成蜂窝。”

    “不会吧?”阿吉吃惊的问道。

    “是真的。其实原本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对于人类已经有了些许的改观。但是,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致使他们对人类几乎彻底的失去了信心。哨兵出去巡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人类幼童,她便把那个幼童带回了领地当中,这个幼童长大之后离开了这里,等他再度归来时,竟带着一群邪恶之徒袭击了这奎尔那斯提。”

    “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他们其实对于你并没有恶意,但是他们对于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存在着高度的戒备之心。”

    “那,他们对缇雅为什么表现的很友善?”阿吉指着坐在身边的缇雅,略微有点酸酸的问道。

    烬瞟了一眼缇雅没有第一时间张口,他似乎是在斟酌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她很特殊,你知道么?”烬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这令阿吉从心底产生了一个感觉,烬似乎正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特殊?哪里特殊?”阿吉顺口说道,他没注意到身旁缇雅的表情变的有些僵硬。

    “嗯。。。”烬注意到了缇雅的神情,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其实是这样的,精灵们崇拜月神,而缇雅刚好有着和传说中的月神一样的银色长发。”

    “真的假的?”阿吉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理由。

    烬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

    这时,几个精灵族的幼童围了过来,他们站在几步开外好奇的对着阿吉和缇雅指指点点。

    精灵们往往给人以优雅冷漠的印象,不过幼童倒是像人类的孩童一样活泼天真。

    这几个精灵儿童的母亲在远处有些焦急的呼唤着自己的小孩,不过烬对着她们招了招手,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招了招手示意这些精灵幼童过来。

    这几个小朋友只迟疑了一秒,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坐在烬的身边。

    其中一个孩童很淘气,他没有坐下来,而是扒在烬的背上,用小手去扯烬的兜帽。

    烬没有去阻拦,于是兜帽被他给扯了下来,于是,他第一次在阿吉和缇雅面前显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你们在看什么?”烬微微挑起了眉,阿吉和缇雅都正直直的望着他的脸。

    这两个人此时产生了同样的想法,这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好看的人类!

    原本精灵们各个长得清秀俊美,已经让他们有些惊奇,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让精灵们也黯然失色!

    他的有着银亮的头发和漆黑的皮肤,皮肤有一种黑曜石一般的光泽。他的右脸上有着极为繁复的银色花纹,给他平添了几分难言的神秘之感。高挺的鼻梁,平静却带着淡淡悲伤的双目。。他的五官完全是造物者最鬼斧神工的杰作!

    阿吉做梦也没想过竟然会有男人像缇雅一样好看,但他偏偏又没有丝毫的阴柔气息充斥着男性的雄健之美!

    精灵族的小男孩捏了捏烬的脸颊,烬微微一笑,轻轻的回捏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戳了一下他,逗的他咯咯一笑。

    他的笑容让缇雅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心如鹿撞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变得滚烫,连忙低下头生怕被对方发现。

    一个精灵族小男孩此时坐起来跑到缇雅面前,递给她一个东西,他扭头看了一眼阿吉,从口袋中又拿出一个,也向阿吉递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好意是阿吉没想到的,他迟疑着要不要伸手,烬在一旁说道:“收下吧,这是精灵饼。”

    阿吉抬眼看了看这个精灵族的小男孩,他笑嘻嘻的,眼中的清澈纯净是阿吉没有见过的。

    阿吉接过了“精灵饼”,咕哝了一句“谢谢。”

    “尝一尝吧,这是精灵族的馈赠。不过只咬一小块就行了,一小口就足以让你一整天都不会饥饿。”烬微笑着说。

    阿吉看着手中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精灵饼”,它看上去和饼干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摸上去很光滑,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出来的。他轻轻咬了一口,清新的香气和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嘴中,一种柔和的热力传导开来,身体积蓄的疲乏之感竟一扫而空。

    精灵孩童们笑闹了一阵后,其中一个小女孩说“我们好久都没有听克容讲过故事了吧!”

    “对,克容,讲故事!克容,讲故事!”其他小孩齐声附和着。

    烬并不是擅长言辞的人,所以这往往是令他头痛的环节。“你们又要听我讲故事啊?我翻来覆去讲的都是那几个故事,你们早就听腻了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用通用语对阿吉说道“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银须’老朋友了,能麻烦你能给我讲讲他的事么?”

    “嗯?可以啊,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小,有些事可能记的不是特别清楚,而且,他已经离开我五年了。”阿吉说道。

    “没事,拜托了。”烬对阿吉说道,然后他对精灵小孩们说道“我们今天听一个没听过的故事好不好?”

    “太好了!”孩子们开心的拍着手。

    接下来,阿吉开始了他的讲述,烬则把阿吉的叙述翻译成精灵语,讲给精灵小孩们听。

    往日的回忆尘封已久,阿吉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许多他原本以为早已淡忘的细节,却依然历久弥新。即便曾刻意去遗忘,却仍然在脑海深处闪闪发光。

    他讲到了北境,大海,湖泊与岛屿,被遗忘的古老城市,各色各样的朋友,敌人和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

    没想到烬竟然听得出奇专注,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有些时候他只顾聆听甚至忘记了翻译,有些时候他需要仔细斟酌才能从精灵语中寻找词句进行描述。

    “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烬幽幽的说。

    “你没有看过么?”阿吉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烬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冒险家。

    “有些看过,有些没有。比如,你说的大海,对于我来说,就只是一个词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想象那如同天空一般广阔的湛蓝海面。”

    “那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你,我,缇雅我们可以一起去啊。”阿吉热切的说。

    烬淡淡的笑了,“很好的提议,但是很可惜,我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阿吉还想说什么,但烬已经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这么说来,在几年前的某一天,‘银须’把‘叶莲莎亚之笛’留给你之后便了无音讯了,对吗?”

    “原来这个笛子叫叶莲莎亚啊。”阿吉取出笛子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他苦涩的点了点头。

    “我想,‘银须’一定是碰上了很大的麻烦才会不辞而别,不过不用担心,像他那样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一定能够化险为夷。而且,他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了你,你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这个很珍贵吗?”阿吉看着手中的长笛,这根古旧的笛子通体漆黑,平日看上去相当的朴实无华,唯一的奇异之处就是有时会泛着银色的纹路,而在今天,银色的花纹似乎尤为闪耀。

    “非常珍贵,传说中它蕴含着各种神奇的力量。具体的,等你再次见到‘银须’之时,也许他就会告诉你。”

    “我还能见到他么?”

    “我认为,一定能。”烬如此说道,阿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精灵孩童们心满意足的听完了有趣的故事后,又开始了无忧无虑的玩耍。烬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望着闪着荧光的月之晶静静出神。

    过了一会儿,一个精灵走了过来,对他说了一句什么。烬点了点头,然后对阿吉和缇雅说,“抱歉,失陪一下。”便跟着那名精灵离去了。

    “哥哥,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缇雅在一旁问阿吉。

    “这里。。”阿吉环顾着四周,一切都显得欢乐与祥和,“这里挺好啊。”阿吉由衷的称赞道。

    除了成年精灵们对于他莫名的敌意,阿吉觉得这奎尔那斯提真的是一个神奇而美丽的好地方,精灵们相处融洽,没有他在夏尔马司空见惯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但是,他心中却有着另一种古怪的感觉,说不出原因,但他就是觉得,这里不属于他,而他,也不属于这里。

    不过,他没有多的时间去想七想八,因为精灵孩童们已经围上来,拉起了他和缇雅的手,拉着他们围着月之晶,唱起了一支欢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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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并不急于打断孩子们的欢歌。烬一直等到这首歌唱完,才对着阿吉挥了挥手,示意他和缇雅过来。

    “怎么了?”阿吉拉着缇雅走了过来。

    “族长想要见你们。”烬面无表情的说,如果说之前他显得放松了一些的话,现在他又变得有些冷漠和严峻。

    “族长是谁?”阿吉好奇的问道。

    “就是这奎尔纳斯提的的首领,露弥安.星曳女士。”

    “她在哪里?”

    烬扭过头,仰望着巨大的白树。

    “就在这白树的树顶。”

    接着,烬引着阿吉和缇雅,向散发着荧光的巨树走去。

    想要前往白树的内部需要通过一截斜坡,两名精灵族的卫兵一左一右的守着坡底,看见三人前来,两名卫兵的目光齐齐凝注在缇雅脸上,阿吉不解的发现,他们的眼神中竟然带着近乎崇敬的意味!

    他尚且来不及去思考其中的原因,而当缇雅的脚踏上斜坡的那一瞬,惊人的变化油然而生,巨树似乎和缇雅产生了某种共鸣,萦绕在树周的荧光骤然变的炽烈起来!

    而缇雅则产生了更加奇异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巨树的“脉搏”,与“心跳”的韵律,而那韵律与她自己的出奇的一致!

    身后的精灵们,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惊叹与欢呼。

    “这是怎么回事?”阿吉莫名的有些心慌。

    “没事,不同担心。”烬淡淡的说,他抬头望着树体内部曲折向上,仿佛无穷无尽的小径。

    一朵巨大的银莲花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烬引着阿吉和缇雅坐了上去,随后,花盘便托着他们幽幽的向上方飞去。

    他们最后停在一个盘根错节的平台上,烬指着一旁由藤蔓形成的阶梯对缇雅说道:“上去吧,她就在‘树心’等着你。”

    阿吉准备和缇雅一起上去,但烬拦住了他。“‘星曳’女士打算分别与你们见面,先是她,然后才是你。”他解释道。

    “不用担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阿吉心中确实是有些不放心,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烬所说的去做,这不单单是因为对于烬的信任,还因为此时身处巨树内部的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异感觉。

    他感觉到四周充斥着一种温柔慈爱的氛围,就好像是。。。母亲的的怀抱?虽然在他的记忆中他并从未曾体验过,这种感觉仅仅存在于他的想象。

    于是阿吉对着缇雅点了点头,缇雅娇怯的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顺着藤梯向上走去,阿吉注视着她的背影,惊讶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景象。

    缇雅在藤桥上每走一步,她的脚下就会盛开出一朵不知名的银色花朵。

    阿吉所不知道的是,缇雅之所以能够打消心中疑虑,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能听见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正在头顶上呼唤着她。

    “‘星曳’女士为什么要见我们呢?”阿吉的目光追随着缇雅的背影,直至那个银白色的身影渐渐变的模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见你。”烬使用的措辞是“你”,而不是“你们”,但阿吉此时并没有察觉。“但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一个仁慈且无比强大的精灵女性,据说已经存在了数千年。都说她通晓过去,并且能一定程度上预见未来。不过,她时常陷入深邃的冥思与沉眠当中,鲜少有谁能得到她的指引。”

    烬顿了顿,说道“实际上,算上这一次,我一共也只见过她三次。”

    不过阿吉的注意力似乎主要集中在:“什么,数千年?”

    烬微微一愣,“嗯?没错,就我所知道的,更久也是有可能的。”他这么说道,但似乎还是没弄清楚阿吉的关注点。

    “我的天!那她看上去该有多老啊。”

    烬微微有些莞尔,“她到底是什么样貌,你看到就知道了。不过,还记得我说的么,精灵的正常年龄都在一千岁左右,不老不死。如果不被杀死的话,他们就算年岁已尽,也仅仅是‘逝去’,如果条件合适的话,他们会再度复生。”

    “一千岁啊。”阿吉喃喃着似乎陷入了沉思,烬望着他,心中想着:对于一个只活了十余年的孩童来说,一千岁恐怕会很难理解吧。

    但阿吉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有些意想不到。“真的很久,但是我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阿吉说道。

    “哦?为什么呢?”

    “因为,你想啊,如果在一千年中所经历的都是快乐的事情的话,那固然很好,但是如果反过来呢?如果经历的都是痛苦的回忆的话,那岂不是要忍受千年的煎熬?”

    其实阿吉仅仅是根据自己并不算十分丰富的经历随口一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之前在夏尔马的贫民区忍受各种煎熬的时候,即便逆来顺受,他也时常会幻想有一日可以脱离苦海,如果要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一千年的话,那恐怕还真的不如早早死去来得轻松。

    但烬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张无比英俊却缺少表情变化仿若雕塑一般的面孔,在一瞬间竟然变得无比扭曲。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的。。。”

    “很对。”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态和语气又恢复了正常。

    阿吉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不过,直至缇雅从藤梯上缓缓走下,烬都没有再开过口。

    “哥哥,她在等着你。”缇雅轻轻说道,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你还好嘛?”阿吉觉察到了这一点。

    “我很好。”缇雅勉强的一笑,这个笑容阿吉并不陌生,他知道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吧!”

    但缇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快去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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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一节一节的踏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藤蔓阶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渐渐觉得打转回头大概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扭头向下望去,通往下方的藤蔓阶梯似乎同样无穷无尽,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

    忽然,他一脚踏空,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向后仰倒将要摔落时,眼前的景象却忽然一变。

    他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厅堂的门口。

    “进来吧。”一个声音从厅内响起。

    这个声音听上去十分熟悉:“是你!”阿吉脱口而出。

    初入夜歌森林时他听到的神秘歌声就来自于这个声音,他不可能听错。

    “你理应听得出来,毕竟你是他的高徒,阿吉.雷姆瑞特。”

    听见自己的姓氏时,阿吉感到震惊与陌生,“银须”曾经告诉他不可与人提起自己的姓氏,他从小一直谨记于心,所以,他的姓氏甚至连格鲁梅尔和缇雅都不知道。

    由于多年来行成的习惯,连他自己都有些忘记了自己的全名是阿吉.雷姆瑞特。

    但自己的全名,竟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叫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他忍不住要脱口而出,但在他的意识中涌起这句话,尚未说出口时,一个声音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我当然知道。”

    阿吉惊疑的步入厅堂当中,说是厅堂其实倒挺像是一个“大树洞”。

    一眼望去,厅堂中陈设十分简单:厅壁看上去就是木墙,奇异的字符在墙壁上跳动,忽隐忽现;大厅的正中有一个低矮的树桩,银色的圆形光柱从穹顶漏入,聚集在树桩之上;大厅深处摆着一张简陋的木床,一个精灵族少女正端坐在床沿上。

    “您。。就是‘星曳’女士?”阿吉走近了几步,看清对方的脸后,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如果是人类女孩的话,一定不超过十五岁。精灵虽然长生不老,但是还是可以瞥见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说,阿吉认为塞诺丰一定比格托谬要年长。

    但是这位“星曳”女士,她看上去比任何一个精灵族女子都要年轻,只除了那些精灵幼童。

    “您真的已经几千岁了吗?”阿吉难以置信的说道。

    星曳女士笑了,她的笑容带着少女的天真,却也有着成熟女性的端庄。她的面容极美,但古怪的是,她的眼皮却始终紧紧阖着。

    “不然呢。”她打了一个响指,一瞬间,她的身体立刻产生了异变,光滑柔软的银色长发变的枯槁,皱纹爬上了她的每一寸原本光洁细嫩的肌肤,她似乎变成了一具残存至今的古尸,枯萎的肺艰难的吐出最后一缕临死的呼吸。

    又一个响指,她又恢复了少女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

    阿吉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想,你也许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请还是先听我说。因为,我的时间有限。”

    “请你前来,主要是因为我有一个提议——你愿意就此生活在这奎尔那斯提么?”

    阿吉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他发出邀请,实际上,就他之前所看到的状况,他原本以为精灵族的人会巴不得他尽早离开。

    这个提议看上去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毕竟,跟夏尔马相比,奎尔那斯提无疑要美好的多。如果在这里生活的话,他和缇雅就不再需要继续过哪种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

    不过,阿吉注意到了“就此”这个词,于是他问道“那么,我可以随时离开么?”

    “很遗憾,不可以。曾经有个人,在离开了这里后,在再度归来之时,给这里带来了无尽的灾厄,我们的族群险些毁于一旦,现在也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除非,你能够像克容一样证明,你是值得信赖的精灵之友。否则,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奎尔那斯提都无法容许你的离开。”

    “那我要如何证明呢?如果我作为人类的短暂一生都无法证明呢?”

    “很抱歉。但我们确实无法再一次承受那样的代价。不过,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呢?”星曳女士微微一笑,“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平静安稳的生活,不用再担心食物和安全,再过些年,你很有可能会以人类的方式和缇雅结合,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她仍然紧闭双眼,却好像看穿了阿吉的内心。

    阿吉一时有些气结,确实,他确实有想过想要永远和缇雅在一起,在经历过贝弗里安府的事情之后,他更加不愿意也不放心和缇雅分离。

    但是,此时他心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种感觉无法忽视,挥之不去。

    “但是,我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属于我。”

    “而且,我也不太愿意接受太早就被注定的人生。”也许是因为早年与银须同行,冒险的基因已经刻在阿吉的血脉当中,已经见过山河大海的他,很难想象从此永被禁锢在一处,即便这里仿若天堂。

    更何况,他发过誓要为格鲁梅尔和灰狼公会的人报仇。要他忘却那些仇恨,自己悠然的过上美好的生活,他绝对做不到!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缇雅已经同意了呢,只不过她说会遵从你的意见,所以我才来问你。”

    她愿意呆在这里嘛?也是了,她当时想要从夏尔马的贫民区逃脱,想要的大概也就是富足安稳的生活吧,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她愿意留在这里的话,就让她留在这里好了。至少,她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我是可以安心的。只不过,希望你们可以允许我回来看看她,如果届时我还活着的话。”

    星曳女士“望”着阿吉,半晌没有说话。

    “宿命始终难以改变呢。”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不管是你的,她的,还是‘我们’的。”

    “不过,我没法完全看清楚你的‘轨迹’,我能感觉到你的体内藏着的东西,但是我同样也能模糊的看到另一种可能。”

    “不管怎么说,选择,永远是最难做出的。”绿色的领域在她的身边迅速张开,这对于阿吉来说不算陌生,因为他曾见识过银须的领域。

    但她的领域竟然大到能够填满整个大厅!产生的效力也与银须的水之领域有所区别,在领域的作用之下,整个大厅似乎‘活’了过来,地面上,墙壁上,鲜花,嫩芽,青藤,尽皆生机勃勃,肆意生长!

    可是,这蓬勃的生命气息,竟然令阿吉感到一阵莫名的厌恶,他感觉周身裹挟着一股炽热,这种热意仿佛要喷涌而出,却又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去看看那井水。”星曳女士此时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她伸手指着大厅正中的那根木桩,阿吉这时才注意到,木桩之中其实是中空的,其中盛着某种银亮的液体。

    阿吉向井水望去,原本银亮的液体霎时变的清澈起来,某种景象渐渐浮现出来。。。

    这是哪里?

    阿吉忽然惊觉自己正站在一座高崖之上。

    这大概又是星曳女士的魔法?阿吉打量着四周,周遭显得陌生而熟悉,这里看上去像是北地的某处,也许是他曾经到达过的地方?

    但并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阿吉默默的注视着远处逶迤的雪山,踏了踏脚下厚厚的积雪。

    而此时,下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嚎。

    阿吉战栗的伏下身,向下望去,依稀可以看见红色的巨大身影,不知名的巨兽被禁锢在崖底,周身遍布着闪亮的冰晶。

    “这就是你在真知之井中所看见的么?”

    旁边忽然传来人声,吓的阿吉魂飞魄散。

    他哆嗦着抬眼看去,是星曳女士。

    星曳女士耸立在崖边,袍裾翻飞,她此时终于睁开了双眼,正静静的注视着阿吉,各色流光异彩在她的眼底流转。

    她微微一笑,显然已经读到了阿吉的想法:“我的眼当然是可以睁开的,只不过,寻常之物,不需用到这真实之眼。”

    脚下的悬崖猛然裂开,阿吉失声大叫,伴随着碎石冰雪坠向崖底,整个“世界”似乎也破裂成了无数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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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罗卡斯听见了不远处的马蹄声,这令他感到有些好奇。

    这名骑手以精湛的骑术操纵着马匹在密林中穿行,快的惊人。那么,他究竟是谁?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他完全不介意让这个倒霉蛋来填补他并未饱足的血之饥饿。

    一匹马从林中冲出,马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骑者。

    看见周围的惨状,女骑着尖叫一声捂住嘴,不住的干呕起来。

    男骑者倒是不为所动,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克罗卡斯,“克罗卡斯大人,凯西大人命令我来。。。”

    “协助你”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克罗卡斯一抬手,一道红色的光已经射向男骑者的面门,他侧身躲过,但兜帽还是被掀了下来,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您这是。。”他语气虽然恭敬,但是已经飞快的抽出弓瞄准了红袍法师。

    “面见尊贵的人时候把帽子摘下来是起码的礼节,凯西没有教你的我来教你。”克罗卡斯冷笑着说,但心中其实微微有些惊讶,对方身手相当不错,竟能闪过他足以致命的一击。

    看清楚对方黑面银发的独特面容后,克罗卡斯微微一愣,脸上随即浮现出了笑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

    “怎么了,克罗卡斯大人?”

    “先报上你的名字。”

    “萨基塔纳。大人。”

    “那么,萨基塔纳,你知道我们要追击的敌人是谁么。”

    “不太清楚,我跟他有过交手,但胜负未分,只知道他是一个出色的弓手。”

    “愚蠢!他是烬.克容!是被你们这些影族的遗民奉为神明的存在!”克罗卡斯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同时观察着萨基塔纳的反应。

    “是嘛。。”萨基塔纳喃喃着,“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啊。。。”

    他猛的松开弓弦,克罗卡斯正准备抵御他的攻击,却发现弓箭射向的是另一个方向。

    “轰”的一声,数根大树齐齐从中断折。

    “我来告诉您一件事吧,克罗卡斯大人,我不否认,一部分影族的幸存者仍然把那个罪人当作神明来膜拜,幻想着终有一日会被他拯救。不过,”他的眼中闪着极度危险的光“不过,另一部分的脑子更清楚的,只盼着把他挫骨扬灰。”

    “而我,恰好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