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

    靠挣点出场费而奋不顾身的日子才过了半年多少年杨就厌倦了，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知道士兵和士兵之间拼生拼死得益的永远不会是士兵。他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别人指哪儿就戳哪儿的枪头，他想做一个拿枪的人。

    经过他和林胖子商量，最后两人在还没找到工作的情况下退出了那个圈子，离开了老同学那儿。当时他们身上就400多块钱，最多能让他们两个继续坚持两天而已，而在这个400块还没用完的两天内，他们必须找到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不然他们又将面临之前所面临的尴尬问题-无家可归。

    事实上这次并没有意外发生，两人也不在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种说法，天或许真的有绝人路的时候，当然，也许绝人路的并不是天，而是人自己的好高骛远，眼高于顶，只是当事者迷而已。两天过后，两人终于还是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少年杨也第一次认识到钱的重要性，懂得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或许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林胖子在长安是有其他亲戚的，只是年轻人都要面子，谁愿意让亲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时候呢？少年杨也不希望林胖子去找他亲戚，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亲戚也认识少年杨，少年杨的外公在当地不说德高望重也算是颇有名望，他不想给他外公丢脸，更不能给他外公丢脸。

    其实少年杨心里那个要证明自己的想法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而是为了证明给他爸爸看，也是为了给他外公争口气，因为他爸常常拿他和一个本家的辈份一样，年龄却大他很多的哥哥比，常常在他耳边说别人怎么怎么有出息，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不用功读书，觉不觉得丢脸这类话……“男人是需要夸的”这句话他爸爸好像永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一味的否定自己儿子。反而是外公对少年杨给予了很多肯定，虽然外公也希望他多读点书，但外公也说过读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看自己肯不肯去用心而已。为此，他爸曾经还一度不满意外公的教导方式。

    少年杨想证明就算没读多少书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他想证明外公说的对，想给他外公争口气，然而现在落到这种处境，他肯定是没脸让外公外婆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愿意林胖子去找他亲戚。他们当时心里想过，就算做乞丐，就算去抢也绝不能让亲戚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少年杨永远记得，在广东，他人生中第一次饿了饭，后来他发过誓，这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他记得他和林胖子饿了两天，什么都没吃，也睡了两天公园的椅子，他们庆幸的是还好没下雨。其实他们最开始还真想过去抢的，但两人始终是没有付之行动，也许是没那个胆，也可能是忌惮法律，更可能是人性本善，他们人性还没丧失完。

    有件事少年杨一直没搞清楚，一直很疑惑，就是为什么在他们饿了两天后林胖子的亲戚会自己找到了他们，而更让他疑惑的是林胖子亲戚还给他们两个买好了回四川的车票，据说少年杨的车票钱还是他外公叫林胖子亲戚给垫的，说是等过年回老家亲自还给林胖子亲戚。少年杨问过林胖子这是怎么回事，林胖子表示和他绝对没有关系，他没有去找过他亲戚，也没有给他亲戚打过电话。最后林胖子分析可能是他以前橡胶厂同事看到了他们两个，然后给他亲戚打的电话。因为他们睡觉的公园就在林胖子以前上班的橡胶厂隔壁，而林胖子的同事也和林胖子的亲戚一起吃过饭，可能双方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坦白说，少年杨和林胖子在拿到回四川的车票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他们也想离开这个地方了，不想继续过那种睡觉都没地方的日子了，但是高兴的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一点忐忑，一点不安，一点遗憾，最终这件事还是让别人知道了，小小的圈子，人尽皆知。他们知道，人生第一次追梦就这样结束了，而梦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还没搞清楚。或许他们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寄予了他们期望的人，这次只能黯然神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