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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祸陡起、寒梅冷雪[三]

    【第一百零七章先天疾患?】

    纾忧走后,雪恰好大了起来,落雪的院中显得特别寂静。

    朱颜不禁有些奇怪,家中分明还有徐珍和白蘋在,她们怎么都不来寻自己?

    “我遣关河将她们拦下了。”袁凛低头看着她,似是随口提起。

    朱颜眉梢一跳,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微微蹙了蹙眉头,他怎么又知道了?

    悄悄抬起眸子打量他,发觉袁凛亦在入神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热,再次低下头去。

    “阿颜,你别怕,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袁凛轻轻拍了拍她微颤的肩,刚才纾忧说的那些太过危言耸听。

    在见到朱颜之前,他也做过最糟糕的打算,但等真的到了这里,入目是安宁的乡村,修葺一新的院子,还有这个红梅一般的女子,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如果自己先乱了阵脚,反而会带来更糟糕的结果。

    “我没怕……”朱颜觉得有些没面子,随口嘀咕,“我连死人都不怕的……”

    袁凛低下头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朱颜背过身,她方才说了什么?她方才不自觉地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的?!

    心情复杂地闭上眼,心口略微的疼痛让她紧蹙起眉,咬着唇不再说话。

    袁凛也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她,他并没有听错,这姑娘方才说了一句足以令人悚然的话。

    她说,她见过死人,而且看她的神情,并非指当年战火流离中遇到的死尸饿殍。

    “好了,看来真是被纾忧吓着了,胡说什么?”袁凛见外面风雪渐紧,拉着她走进屋内,“冷么?”

    “不冷。”朱颜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苦着脸立在窗下,一手捂着心口。

    “怎么了?”袁凛伸手覆住她按在心口的手,只觉冰冰凉凉的,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方才吓的,拉住她轻声责怪,“手都冻成这样了,你还说不冷?”

    朱颜挣了一下没挣脱,便不挣了,任由他握着,暖意一直从手中渡上心口,隐约的抽痛缓和了一些。

    “见到我,你就一点都不高兴?”袁凛将她扯到身前,扶住她一双肩,锁住她躲闪的眸子。

    朱颜抿了抿唇,瞥他一眼,转眸去看堆在窗下的那一捆七零八落的红梅花。

    所谓“骨里红”,从花瓣上,一直红到肌骨之中么?难道是指内里的一颗丹心么?这花,究竟会是谁种下的?

    “你来得太不是时候。”朱颜摇头,想起了什么,微微咬一下唇,“不过,恰好倒也免了我再补上一份回信。”

    袁凛看着她一言不发,如果现在告知她,那夜关河受命前来,发觉她彻夜未眠,因此在灭灯后潜入屋中,取走了回信和一份稿纸,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朱颜未觉他神色大有深意,偏了偏头,认真地说起那份大有问题的香料,“你已知晓了,那份香料有问题,为何不换去?”

    袁凛侧过头,分明该是极其地愤慨,但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香料由族中批出,俱是父亲授意,谁能说有问题?就算说了,又有谁会信?”

    “但……”朱颜噎了一下,这么说似乎也是,不过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江南与上京毕竟相隔了些,你亲身来此,至少也该提醒一句。”

    “换去了反会打草惊蛇。”袁凛冷冷笑了一下,转瞬即逝,“或许边夫人已经告知你了,凡是企图弄清此事的人,都不会善终……”

    “不错。”朱颜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步,觉得他这句话里有着绝对逼人的气势,声音不觉带些颤,“但她毕竟是你姐姐。”

    就算不是,又怎能见死不救呢?

    “这不是阿颜该管的事情。”袁凛转向她,扣住她双肩,移到她面前,“别再管这件事,我会处理,但现在不是时候。”

    朱颜与他微冷的眸子对上一对,吓得微微一僵,随即侧过头,轻轻挣一下,想要脱身。

    这样目光,真是比外间落雪的天气还冷,他到底怎么了?

    “好。”僵持了一会儿,朱颜乖乖地点点头,声音很轻,似乎一片雪,小心翼翼地飘落下来。

    “你可知道那是何物?”虽然说不要管,但袁凛偏偏要去提起。

    朱颜摇头,她已有猜测,但不愿说出口,只是随口敷衍,“很毒的东西罢?我浸取过汁液,被猫儿误饮……”

    说到这里,声音一点点哽下去,“真是可怜,它才那么一点大。”

    还记得它满身的毛皮窝在掌心的触感,还有它温热的体温,现在却成了泥土中一干枯骨——她将它埋在了那几株骨里红下。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写满了她推测的那一份稿纸早被关河送往京中,被袁凛认真地看过了好几遍。

    朱颜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十分愧疚自己没能及时回信,以至于人家千里迢迢地赶了来。

    出神中,身子陡然向前一倾,撞入温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被风雪冷彻了的药香味。

    朱颜愣了好一会儿,感到他双手探进自己斗篷,轻握了她的腰肢,才轻轻挣了一下,“放手,别这样。”

    “你不想这样,那要如何?”袁凛看着她无措的眸子笑了一下,再无方才冷冽的感觉,双手轻轻一抖,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斗篷弄松,然后又一振,玄色的宽厚斗篷顺着朱颜的肩头轻轻巧巧地滑落下去,在地上围成一个弧形的圈。

    朱颜冷得一缩,怒目看向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埋怨的话尚未出口,身子又被陡然一拉,眼前微微一暗,被他将整个人裹进了他的斗篷中。

    “放手。”朱颜又羞又恼,但人被整个拉入斗篷内,视线内一片昏暗,只能嗅到他身上的药草味,什么也看不见,恼怒很快化为害怕。

    “嫁与我,好么?”袁凛搂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斜过她脊背,将她紧紧搂住,不容她一丝挣扎。

    朱颜被迫伏在他怀里,见挣扎并不起效,只得乖乖停了下来,闷声抗议,“我不要,哪有人像你这样……”

    这么逼迫着她嫁,算是什么意思?

    “阿颜不愿么?”袁凛收紧了揽住她的手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为什么不愿?”

    朱颜丝毫不能动弹,头被按在他怀里,鼻息间全是那种清冷的草药味,呛得低低喘气,无暇回答。

    “放开她。”阴沉抑郁的声音缓缓响起,沙哑中带着一丝狠厉。

    “朱夫人。”袁凛悠然抬眸,不仅没放,反而将手里的人揽得更紧一些。

    一手微微一抬,自己身上的斗篷也滑落下去,露出两人相拥的身影。

    朱颜也能感到唯一的遮蔽被除去,吓得身子一颤,不由自主抱住面前的人,将脸埋得更深。

    不管怎样,她才不要被人看到她现在无措的样子,就算是自欺欺人也不管。

    “不能再拖了。”袁凛放松了一些,安慰地拍拍她,示意她不要害怕,随即肃然看着徐珍,“阿颜的身份迟早会被牵扯出来,与其到时手忙脚乱,不如自己先认了,回去上京,以矩之先生的流风,无人会对阿颜过于苛责,虚园空置久矣,此时主人归去,岂不甚好?”

    “哼。”徐珍只是冷笑,若真依了他的主意,只怕事情是变得不能更糟,“公子真是费心了,只是绸珍虽然没什么本事,一力护住阿颜却足够了。”

    “是么?”袁凛笑了笑,“夫人切莫过于自信,有的事情一旦动了,这波澜谁也控制不了。”

    “若是如此说,公子又是何处来的自信?”徐珍针锋相对。

    朱颜稍稍撑开了一些,默然听着他们猜哑谜,全然猜不透其中关窍。

    但听得久了,总觉他们提到的那些物事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再要细想下去,额角却猛地一阵抽痛,接着心口也骤然揪紧,像要被刺穿一般地痛。

    感到原本乖乖窝在怀里的人身子陡然一僵,袁凛掐住话头,关怀地扶了扶她,“阿颜,怎么了?”

    “痛……”朱颜禁不住微微发颤,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衫,眉头蹙紧,根本无力睁开眼,“好痛。”

    心口刺痛一阵强过一阵,和之前一般,眼前渐渐暗了下去。

    “不……不要……”朱颜下意识哽咽,仿佛这样说能够抵挡那种痛苦。

    “阿颜!”徐珍也暂时停止了恼怒的姿态,转身倒了些暖着的温水,递与袁凛,“让她缓缓喝下。”

    朱颜只觉温热的瓷碗触上唇,轻轻将唇开了一线,饮入暖融融的液体,暖意一直渡入心口,令人神经绷紧的痛楚也慢慢淡下去。

    睁开眼,所见景物依然有些发暗,在仿佛雪花一般的纹理下慢慢明朗起来,然后,那些奇怪的纹理逐渐消失殆尽。

    “阿颜生来有些疾患,上京那种地方,她怕是不该涉足。”徐珍见她好转,语气再度冷了下来,一边摇头,“若是与人勾心斗角,太动心思,只怕要被这疾患夺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