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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师之存乎于理

    这一夜,随着最后之人离开,屋内只留下杜哲、嬴政和夏榭跪在床旁。

    本来,嬴政也想跪的,但被杜凰抱住,但是,强硬是抱不动天生倔强的嬴政的。

    最后在杜哲言说,先回去休息,毕竟之后要有人来接替为师父长跪守灵,嬴政这才顺从杜凰回去。

    杜凰也想拉走杜哲,杜哲说:娘,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且我有医术在身,一夜伤不了我。

    谁知,杜凰来了句“可是会伤了娘的心”让杜哲破防。

    杜哲只好认错,并承诺只此一晚,于是,这个理由被嬴政活学活用。

    杜凰见两个儿子都叛逆她,虽然她知道这是恩义孝顺,但还是很气,挥手离开。

    出门前,不忘来了句:好,你们俩跪着,待先生仙归后,给我找竹条候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两个孩子的赤子孝心让一旁的夏榭很是感动。

    ……

    公元前304年。

    齐国一小城镇中。

    当时无名无姓的夏榭,只是一个因天灾人祸而流落街头的孤儿,靠着乞讨度日,偶尔偷摸东西活下去,眼看就要被时间扫进垃圾堆。

    遇到了跟随师父游历至此的吴夏卞,当时,吴夏卞已近四十,已成为其师父的衣钵传承者。

    他见夏榭,温心为其医治,和其交谈,知晓夏榭的过往,伤心不已。

    于是,他将夏榭收留在身旁,用自己行医所得扶养这个孩子。

    其他还有数名如夏榭般不幸,却又极其幸运的孩子,他们跟随在吴夏卞身旁,打打下手,学习医术,直到成为他的弟子。

    而医术,不仅仅要求天赋,还有刻苦努力,有时,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夏榭则是如同其师父般,两者兼备的人才,深得吴夏卞真传,在师爷走后,成为扁鹊的下一代接班人。

    夏榭的其余师兄弟,秉持吴夏卞的衣钵,游历四海百川,行医救人,有钱给个钱场,没钱给个致谢感激。

    同样,他们也收留那些品行端正,本质纯良的孩子,一边行医,一边传授医学,传授他们医者风范。

    如此,一代又一代,医者仁心,传唱世间。

    夏榭时刻铭记着师父对他们的教诲。

    “医者,既为悬壶济世之人,也为持刀作毒之辈。

    切记,以仁为心!

    吾辈所做医行,当为天下万民而作为。

    不以钱币外物为凭借,不以贫贱富贵为所重,世人皆为一,以一待之,此为医者立世之准。”

    如今,师父走了,夏榭知道,医者传承今后的重担全系于他一身。

    即是师,也为父。

    ……

    “两位小师弟,师父说,你们天资聪颖,虽为徒,但所重并非医。

    师父临走,很是高兴得遇你们二人,嘱咐我多多相助两位师弟。

    今后,我们要发扬师父遗志。

    但有难处,请来寻师兄,师兄定当鼎力相助。”

    夏榭看着旁边一同跪着的杜哲和嬴政,很是溺爱地说道。

    他知道两个小师弟的天赋,而其中一个更是闻传言,不见人的奇人,能力是治病活人之术。

    师父能活到现在,全靠奇能医治。

    而两个小师弟主学武艺强身和治民治国之术,治人之术,为医者所行。

    术业有专攻!

    “谢师兄!”

    杜哲和嬴政致谢。

    此后,三人不再说话。

    杜哲回想起和吴夏卞一起相识,到拜师,到了解奇人秘闻,学习医术武艺,指导建言奇人能力开发……

    这是杜哲来到这个世界的意外之人,也是启蒙者。

    同时,杜哲很是懊悔,自己没有钻研出为人续命的生命之力和治愈之力的用法,如果开发成功,或许就可以续命,那么,今后大秦的医疗卫生系统,当由慈祥仁爱的吴夏卞主持。

    那将是天下百姓之幸,也是大秦之幸,华夏民族之幸。

    杜哲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即便拥有符咒等外挂,仍然不能随心所欲。

    人命,当真顺应天时,而人事,则顺应天命。

    天时为规律,天命为人心!

    嬴政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吴夏卞,那是杜哲正在听讲常识性问题,说的许多东西,嬴政当时并不理解。

    后来,搬入杜府后,便被杜哲邀请一起听课学习,并拜吴夏卞为师。

    其后,吴老爷子不仅仅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导他认识,还握住他的手,教他写字,写错了,当然少不了惩罚,而惩罚就是抬水清洗掉木板上的字。

    指着身体上的穴位,教他认识筋脉走位,教导药草知识,讲述地理风情文化,摆正剑法姿势……

    耐心慈祥的老者,讲述有趣风味的故事,言传身教遇事不慌,谋而后动,静观变化,心怀万民的情怀。

    ……

    这一夜,嬴政最后不支,被李尤抱回了房间,杜哲身体在符咒的加持下,精神抖擞。

    ……

    第二天。

    夏榭安排了楠木棺椁,让吴老爷子静躺其中。

    灵堂,设在杜府。

    杜府上下,披麻戴孝。

    吴夏卞的徒弟听闻消息后,从各国各地赶来,为其守夜一宿。

    其间,赵国大王赵丹率文武前来拜谒,祭拜后,与夏榭和杜哲致礼,寒暄几句,国事繁忙的赵王便回了王宫,只留下赵偃代为哀悼。

    吴夏卞曾诊治过赵王,有救命之恩。

    后续几天,诸国遣使慰问吊唁,这是医家的执掌牛耳,赵王前来表态,若是自己虽远,但无所表态,会让天下医者离心离德。

    此世,重信重义。

    士为知己者死,凡夫俗子亦可为。

    所以,各国也前来赵国表态,对医者示好。

    这七天,竟成为了战国末期难得的和平时期。

    秦国使者前来。

    带来了嬴楚的消息,嬴异人更名嬴楚,尊华阳夫人为母,而秦王嬴稷身体每况日下,显然不日将薨。

    太子安国君与嬴楚之间,经华阳夫人牵线,关系融洽,不日将会接回嬴政母子。

    同样,杜凰也将在邯郸的生活近况让秦使带回给在咸阳的嬴楚,这个秦使,可是吕不韦上下疏通,特意安排的自己人。

    第七日。

    待送走所有人后。

    今日,棺椁被封棺,双牛车在医者和杜府的护卫下,从邯郸出发,前往扁鹊山。

    杜哲和嬴政跟在车队中,待将灵体送会山门后,接下来,依照这一脉医者的观念进行入葬。

    杜哲等一行人回到杜府,发现整个家,失去重要的东西,那是老者的智慧,无价之宝。

    “哲哥,我想念师父。”

    “政哥儿,师父遗志在乎天下万民,你我二人为这天下人之福而为,师父便永远在我们身边!”

    “嗯!”

    初春夕阳下,两个孩子,坐在台阶上,落日余晖尽情地挥洒最后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