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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边疆 鸳鸯五行显神威 未知强敌破营阵

    新日的太阳,被白色的光线慢慢地迁出了地面,缓缓从远处起伏的土包后面露出面容。黑夜的群星也渐渐隐去身影,为太阳让开道路。只有另一边的月亮,还在倔强的亮着余辉,想要和太阳的光线抗争一下。

    营地外面逐渐传来了嘈杂声,一群又一群渺小的身影稀稀拉拉地排列起队伍来。

    此起彼伏的马匹嘶吼声像是在对背上的人发出抱怨——缰绳勒的自己太痛了。

    石磊站在前线一辆大车后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看向远处的对手在排兵布阵。

    “我要是有一只骑兵,这时候冲过去,你们这时候已经玩完了。”石磊在心里狠狠地念着。

    “兵士们都吃完饭了吧。”石磊转身问向身边的鲍哨官。

    “都吃完了,而且现在不怕暴露位置,可以生火了,大家喝了热水之后,浑身上下精神百倍。”鲍哨官开心的说道。

    其他哨官也都发出满足的笑声,这些人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可以让外围的哨兵回去了,让宁将军领着人来吧。我们就负责把这群人钉在这里。”

    石磊对目前的形势颇为满意,本以为敌人会把自己引走很远,结果才这点距离。

    “从堡城急行军出发的话,快则一天就能到。”

    石磊在心里估算着,自己带出来的粮草才用了两天,足够等到援军到来与之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眼前这帮乌合之众。

    石磊依旧令鸟铳手站在最前方,同时要求余下的每队将【鸳鸯阵】分为两列【五行阵】排在阵前:

    持藤牌和腰刀的藤牌手与狼筅手并排站立,狼筅手必须保护好藤牌手;后面并排站立两个长枪手,杀敌的同时要照应藤牌手与狼筅手;一名手持镗钯的兵士站在最后,防止一旦长枪手因戳刺过猛而失去力道无法及时回身,这时镗钯手要立刻冲上前去保护长枪手不被伤害,或直接补位杀敌。

    如此五人组成的小阵,运作得当的话就会像五行相生一样彼此助力,故名【五行阵】。

    一队有十名兵士,用此阵可分出两列,队长持旗在后面指挥,各队伙夫集中到中军待命。

    因为阵地不大,若将所有兵士都排列开来,阵线会变得拥挤不堪,兵士之间反而会相互掣肘,伸展不开,“五行相生”反倒变成了“五行相克”。

    所以,石磊从每哨中抽调一旗到中军做预备队,以应对突发情况和敌人可能使用的车轮战。

    石磊安排好防御阵地之后,营外的“鬼若子”们很快呼哈喊叫着,拿起长短不一的武器,跟随着若干白色般若旗,向营阵前方冲过来。

    笔者想要把他们比作饿狼围猎,实在是感觉不怎么贴切。这场景更像是你走到一个陌生村口,被一群毛色不一的家犬围住狂吠,普通人或许会被这些气焰嚣张的家犬唬住,但若你手中拿着刀枪剑戟,面对此景根本不会有什么恐惧感。

    不过这次的敌人还是要比前天夜里来偷袭营地的人凶悍很多。

    在鸟铳手们放了两枪之后,这些身上穿着粗布衣袍、头上包裹着土黄色头巾的匪徒丝毫没有被震耳的鸟铳声吓倒,脚下毫不停歇地跨过同伴的尸体径直向着大车冲去。

    匪徒冲近后,鸟铳手们立刻转身通过预先留好的过道,穿过阵列来到队尾处让出阵地。

    鸟铳手刚刚离开,五行阵立刻咬合起来,不留一丝缝隙,全阵压到大车边,准备抵挡这群疯狗。

    很快,跑在最前面的“鬼若子”们立刻准备翻越大车,用手里的武器刺向阵地里的兵士们。

    狼筅手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左右横扫之下,那些图谋逼近的武器全都被格开。身后的长枪手,一手紧握枪尾,一手托起枪身,将三米多长的长枪伸出去,进枪扎近那些门户大开的身体里。

    长枪手们的双脚像被胶水粘在大地上一样,稳而不乱,手里的枪杆伸缩自如,双眼紧紧盯住自己的目标,出枪如箭,回枪如风。

    一个又一个被狼筅架开兵器暴露身体的匪寇,纷纷中枪倒在大车阵外。

    即便有一两个躲开枪头的匪寇爬上了大车,枪手们也不慌乱,因为在他们身边的队友会负责清理掉这些漏网之鱼。

    “鬼若子”们躲过长枪的攻击后,一个翻身进入大车,他们兴奋地高举手中武器想要寻找缝隙,击杀一个兵士显显自己的威风。但这时要么会被一杆布满铁片枝丫的长杆扫倒,要么就是被一把锋利的腰刀插进自己的喉咙。

    镗钯手们站在阵后紧张地搜寻着那些躲过狼筅,伸到后面的枪头刀尖,一旦发现便立刻伸出镗钯用叉口架开这些威胁到自己队友生命的危险。

    如果有长枪手因为枪头被抓住、制约等,乱了脚下的步伐,失去了身体的重心,镗钯手们也会立刻补位过去填上阵列的空隙,直到长枪手重新得以抽身归位。

    每一个队长手里举着三米多长的小队认旗,扫视着自己小队的每个人,不时得发出提醒,或者自己直接补位帮助被敌人制约住的队员脱困归位。毕竟自己手里旗杆上的枪头也不是摆设。

    旗总们手扶腰刀,巡视着自己的防区,监察着是否有胆小怯敌者、畏缩后退者以及扰乱军心者。

    哨官们则骑在马上,擦亮眼睛时刻观察着敌人进攻的变化,竖起耳朵以免错过中军的鼓乐号令。

    相比于营地的正面,两侧的防守要轻松许多,因为一侧的断崖,冲阵的“鬼若子”们谨慎了很多。

    “鬼若子”见自己久攻之下根本占不到一丝便宜,并且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自己脚边,一开始的猖狂气焰很快就蔫了下去。队伍里纷纷响起“撤退”的声音。

    但是,敌人的撤退并不代表营阵里的兵士可以歇一歇了。

    撤退的“鬼若子”刚刚在战场中散开,一排举着由一人高的厚重木制竖盾牌组成的长阵就出现在了前方。

    营地里整个阵列立刻后退五步让出空间,鸟铳手们持着早已填装好弹药的武器再次来到阵前。

    石磊站在用三辆卸去轮子的大车堆起来的观望台上一直远眺着“鬼若子”的战场布置,他清楚的看到在盾牌后面立着两排弓箭手。

    石磊立刻让手下传令兵到各哨提醒各哨官让兵士们做好掩护,准备迎接箭雨,并要求鸟铳手在敌人进入五十步内后再射击。

    果然不出石磊所料,在盾牌阵逐渐靠近的过程中,一阵一阵的箭雨抛射而下。在如此盲目射击之下很多箭矢都落在了大车和地面上,但随着“鬼若子”阵线的逼近,还是有不少箭重重地砸在兵士们的铁盔和甲衣上。

    营阵中,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双手抱胸,俯下身子,半跪在大车后面。

    棉甲里的铁片虽然阻碍了箭头对身体的刺伤,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像光着身子被人丢来的石头重重砸在背上一样。

    即便如此,营阵之中的每一个兵士全都紧咬自己牙关,没有一个人吭出声来。

    手持藤牌的兵士把藤牌举在头顶,扒着车边观察着营外“鬼若子”阵线的距离。

    兵士们手里的藤牌看着不如木盾宽大稳重,但一样可以很好地保护持有者的身体:藤牌的中间像斗笠一样高高凸起一个尖角,内部中空,即便箭直接射在上面也不会伤到手臂,藤牌的四周微微隆起,确保射在藤牌上的箭不会滑走伤人。

    轻巧的藤牌要比对面那些厚重的木盾灵活得多,而且在战斗中不会消耗兵士太多的体力,在野战中表现绝佳。

    当“鬼若子”的木盾行进到五十步的时候,藤牌手们一边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边大声喊着:

    “五十步!”

    在一阵箭雨过后,鸟铳手们抓住对方弓箭手上箭的空当,立即从车后站起身来,举铳对着这些看似结实可靠的大木头直接射去。

    被火药推出去的铅弹,旋转着划破大漠冰冷的空气,毫不留情地击碎挡在弹道上的木块,将冰冷带进木盾后面的人体里。

    只在眨眼般的一瞬间,刚刚还像城墙一样密不透风的盾阵,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

    不等对方重整队形,已经化身为弓箭手的伙夫们,手持双曲反弯复合弓,来到阵前。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借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勾住弓弦向后拉满,稍做瞄准,手指立送,蓄满能量的反曲弓迅速而激烈的将长箭推向目标。

    在穿透力极强的锥体三棱式箭头面前,人的身体就像西瓜一样脆弱,轻易的被长箭贯穿而过。

    痛苦的哀嚎声顷刻间响彻这片无情的荒漠。

    “鬼若子”的那些弓箭手以及跟在后面的喽啰在接连的攻击下根本无力反击。

    三波箭雨之后,这些之前还凶狠无比的匪寇,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四散逃开。

    如果说,鸟铳给他们带去的死亡是如砍头那般迅速爽快的话,那么箭矢给他们带去的便是凌迟一般的折磨与恐惧。

    同伴的哀嚎声要比鸟铳的震鸣声更加恐怖和骇人。

    “姥姥的,你们怎么搞的,两千多人,打不下几百人。”

    在全场最大的一面白色般若旗下,一个头上包着金黄色绸布头巾,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对着身边低头不语的属下们大声吼着。

    身下的大马似乎也被这声音吓得想要逃走,四蹄不安的胡乱踩着地面。

    “大将军,我们已经损失好几百个弟兄了,不能再打了。”

    “混账!怂包!老子亲自冲给你看看,你们这帮废物。”

    大将军一马鞭抽开了面前的头目,转身对着身后骑在马背上的匪寇们喊道:

    “弟兄们!给我冲!第一个冲进去的老子赏金子!”

    大将军身后的马匪看到前两次进攻被打得这么惨,心里也对兄弟部队升起一丝鄙视。他们正想用实力好好在同伴们面前显一显威风。

    马匪们将腰刀高高举过头顶,嘴里发出兴奋的呼叫声,大腿用力夹着身下的大马奔向远处的车阵。他们曾经用同样的腰刀、呼喊、奔驰吓破了大漠上所有的商队和他们的护卫。

    石磊对对方的骑兵早就有了防备,立刻让三个旗的预备队呈五行阵排好,弓箭手随后,在营地内从三面围出一个空地,缺口正对正面战场。

    鸟铳手们在放完第一铳后,便立刻转身离开,移动到预备队的后面,抓紧填充火药。

    不得不说,“鬼若子”们这次的冲击确实比前两次大得多,高大的马匹迅速冲击到阵前,如同一颗颗粗壮的大树直直得照你脑门砸来。

    正面的车阵硬生生得被撞出了几个缺口。

    当然,第一个冲进营地的马匪连人带马被长枪、狼筅、镗钯一同放倒,不可能拿到大将军许诺的金子了。

    快马冲击的速度使防守的兵士根本无法阻拦住每一个敌人,接踵而至的马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的涌进营中。

    前线阵地虽然被撕开,但兵士们并不慌乱。各小队的狼筅手掩护着藤牌手坎马脚,镗钯手掩护着长枪手戳刺马背上的敌人,众将兵奋力的驱赶着敌人,极力想要堵住缺口。

    冲入营地的马匪因为大车、倒地同伴和马匹尸体等障碍物的阻拦,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就在他们沾沾自喜的时候,早已等候的预备队纷纷将手中三米多长的长枪伸出来,将这些曾经横行无道、奸淫掳掠的马匪戳成了漏水的水袋。

    站在最后的鸟铳手和弓箭手也都纷纷瞄准高坐在马背上正极力挥开枪尖的马匪,在队长的授意下自由开火、放箭。

    马匪无力地挥舞着手中的腰刀,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触碰到的目标。

    不知道他们栽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是否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摧残过的面孔。我想不大可能,他们可能根本就不记得那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生命。

    未受到马匪冲击的左右两翼,在郑哨官和王哨官的带领下,全都走出营阵,变五行阵为大鸳鸯阵,主动进攻,左右夹击聚集在营阵正前方的马匪,以减轻营阵内同袍的压力。

    冲入营内的马匪很快便被肃清,车阵被撕开的口子也在鸟铳和弓箭的掩护下重新堵住。

    因为没有统一的号令,马匪们混乱的挤在一起,无法展开,前面的想往后退,后面的还在向前挤,各个头领互相吼叫着,让对方给自己让开空隙。

    此时车阵前尘土飞扬,马嘶人吼,混乱无比。

    就在马匪们进退两难之际,远处传来了急促的敲钲声,战场上的马匪这才一个个掉转马头,撤退到自己阵地上。

    这阵敲钲声响起后,原本一脸轻松的石磊似被哪里窜起的火苗烫了一下,五官立刻皱在了一起。因为这声钲响不是自己敲的,更不可能是面前这帮组织无序的匪寇敲的。

    石磊抬头向远处望去,在混乱的匪寇后面,一大队整齐的人影静静地矗立在直射的阳光下,高耸的骑枪如密林般立在空中。红面黑边的三角形认旗,等级有序地迎风飘扬在荒漠中。

    石磊不及细想,赶紧也令军乐手敲响钲边,命主动出击的两哨迅速回防。

    马匪们陆陆续续地撤出战场后,扬起的尘土还没完全散开,那支刚刚出现的神秘部队便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冲击阵列缓缓催马靠近营阵。

    后方一面系着黑色旗带,面积巨大的黑边红面三角认旗醒目无比。马背上穿着红色四面开衩战袍,黑色长裤,裹着红色头巾的骑兵肩扛着细长的骑枪,身体伴随着马背的颠簸有序地上下浮动着。

    如此整齐的队列,非长久的训练不可有。

    森林中能够威胁到老虎的只有老虎。

    鸟铳手们心里默默念着铳歌,手上迅速的装填火药、铅弹:

    “一洗铳,二下药,三送药实,四下钳子,五送钳子,六下纸,七送纸,八开火门,九下线药,十仍闭火门,安火绳,十一听令开火门,照准贼人举发。”

    此时太阳已经走到头顶,经过一上午敌人三次的冲锋,巨大的体能消耗让兵士们渐渐感受到力气不足。

    身上的汗水正慢慢的㓎湿贴身的内衣,抬起的双臂开始隐隐发酸,手中的武器随着自己大口的呼吸上下摇晃着。

    但这还没有到他们都极限,他们还可以战,每个人依旧紧握自己的武器,双眼盯视着前方冲过来的敌人。

    除了军令,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改变他们蓄势待发的身姿。

    就在这些红衣骑兵快要接近鸟铳射击范围的时候,这个红色的三角箭头忽然缓缓地停了下来。

    从敌人的队列中分出了两队人马,在没有旗边的红色三角认旗的带领下分别奔向两边,在到达了一定距离之后,又掉转马头,排好队列,互相朝着对方冲了去过。

    营阵中的兵士看到这一幕纷纷感到奇怪,不知敌人如此怪异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就在两边的敌人在营地前方即将相遇的时候,马上的人立刻挽弓搭箭,射向营地。

    两队敌兵相错而走,继续向前,在分开的瞬间又是一箭射进阵地中。

    射来到每一支箭,精度都准确无比,极少有射空或钉在大车挡板上的。

    还未来得及躲避的鸟铳手们不少都被射中,纷纷歪身倒下,中箭的兵士咬着牙默默退到阵地后方,免得给同袍接下来到战斗带来麻烦。

    剩下的鸟铳手们立刻举铳瞄准,但因为马背上的人都是侧着身子,且移动迅速,很难确保精确度,只好在他们即将离开之前胡乱射击。

    放完一铳后,鸟铳手们赶忙蹲下身子填装弹药,但还未来得及倒火药,就被队长命令移动到阵后。

    原来营外的红衣骑兵已经加速向营地冲了过来。

    兵士们刚刚站到大车边列好阵形,一个个燃烧的火球就拖着黑烟,从高空中落下。破碎的瓦片和四溅的热火,像砸进原本波平浪静的湖面一样,瞬间搅乱了阵形。

    兵士们身上穿的棉甲很轻易的就被点燃,一时间营地前侧乱做一团,炙火燃烧的刺痛感就连这些训练有素的勇士都忍不住叫出声来。

    周、吴两位哨官持刀严令自己的兵士不得后退,没被火势波及到的兵士不得丢下武器救助身边的同伴,所有人必须坚守阵地,盯紧敌人。

    火球落下后没多久,红衣骑兵便已冲到营前,刚刚才排好的大车再次被撞出几处缺口。

    还站立在阵前的兵士们虽然奋力的用手中的武器阻拦这些红衣骑兵,但稀散混乱的阵型已经无力阻拦飞速闯进来的高头大马。

    刚刚一直坚如铁铜的阵线,现在就像面团一样,被敌人坚硬的马腿和锋利的骑枪轻易的撕开。

    营地中很快就被黑色的油烟和纷飞的尘土笼罩起来,正如头顶那片一直都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正被远处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像蟒蛇吞象一般,一点点吞噬着。

    变化来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