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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攻守易形

    后营的士兵已经尽力了,血水已经渗透入泥土,化为血泥,血泥之上两军缠打之中,虽然每一个后营兵最少都能斩杀三名敌军,但是敌人的错愕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也前赴后继一般的涌向战斗的一线,裴行义和后营勇士们负着重甲左右冲杀的渐渐有些许体力不支了。

    越来越多的敌军士兵从两侧围了上来,就在后营即将被敌人全部围在一起之时,山坡上又掀起了漫天的尘土。

    前营的那五百骑兵杀回来了。

    至此,攻守之势易也。

    这五百骑兵身上的甲胄上并没有太多血迹,自他们在山坡出现那一刻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便提起马槊冲向了敌人的后背,他们满身的银甲沾有些许鲜血,西边的落日照在他们的银甲银面银马槊之上,泛出的不是寒光,而是血光。

    随着敌兵背后一阵清脆的马蹄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敌兵不自觉的转身,他们此时看见的不是一个个他们之前已经快要砸的稀烂的犀甲步兵,而是一个个血光耀眼,向他们疾驰而来的死神。

    犀甲骑兵还没有举槊杀到面前,这些转身的敌兵们光是看到这景象,想必精神上已经死了。

    又是和战事初起时一样,敌人本来面对这前营的具甲骑兵就毫无战斗能力,更别说现在是被陷在了阵地里,前有不要命的具甲步兵贴面搏杀,而后又出现了一片具甲骑兵踏马冲杀而来,背后的敌人被这骑兵一个个从胸口扎透再挑开,而前面的敌人往后退着,后面的敌人又往前挤着,处在中间的敌人是往前也不能往后也不能硬生生被活活被挤死在了里面。

    溃军发生的就是如此的突然,现在的犀甲军面对这些敌军,可以形容是屠猪宰羊一般。

    不一会,战场上便没有了搏杀之声,满目铺在地上的是相互叠在一起,甚是骇人的一整片尸山血海,索性天色已经渐暗,否则这骇人景象定会让所有见过的人终身不忘。

    裴行义吩咐着士兵打扫战场和清点伤员,更重要的是要留几个活口搞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敌人这样的身手不是一般士兵能有的。

    随后裴行义又从前营士兵的口里得知,他们冲杀出去之后便立即调转马头向山坡后冲去,在半山果然发现了有二百左右骑兵护卫的敌军主将,他们随即便全员向对方冲杀而去,怎知对面骑兵全部只是穿着轻甲,不仅速度快而且非常灵活,每当感觉快要追上时他们便又拉开距离,每当前营将士想要放弃追击时对方便又放慢速度,他们手里的弓不论马匹疾驰亦或是转弯,都不断向前营士兵射出箭,时不时还能射中前营士兵的人面或者马腿造成减员。

    这时前营长官便也反应过来了,这敌军主将只是想将他们调离战场,前营长官即刻一声令下放弃追击,头也不回的全速向千安车这主阵地杀了回来。

    裴行义清点好伤员,抓了几个敌方活口之后,拿着从战场上捡的长柄方角锤边走边沉思着,独自走到了旁边的卫河,找了个浅滩脱掉身上的铠甲,和长柄锤一起扔入水中,又脱掉全部已经被血浸的暗红的衣物,放入水中后用石头压在上面,然后光着身子走进了秋天冰冷的卫河里,任这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他的铠甲、他的衣服、他的身体。

    裴行义泡在水里那一丝不挂的身体并没有像其他久经战场的人一样体毛茂盛,他的身体不仅光滑还非常健壮,但看他穿着铠甲之时便感觉不到,因为他的健壮是铠甲和衣服下那一块块犹如刀凿斧劈而来棱角分明的肌肉,肌肉上又横着竖着交错着一些真的是刀凿斧劈而来的疤痕,这些无不在告诉着别人他真的是沙场浴血,百战而生的人。

    冰冷的卫河水不仅在冲刷着他的身体,也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回想刚才战场上发生的种种,他越想越怕,从始至终他若做错了一个决定,那么躺在千安车旁那诸多无首尸身便是他和他麾下的犀甲卫队。

    从那些抓来的活口嘴里得知,袭击他们的人都是凉国的正规军,他们并不知道车内的人是谁,他们都是为钱而来,一共两千人,每人受赏三十金,现在每人已经拿了十金,杀了车里的人提头而回不仅全部可拿剩下的二十金,第一个斩杀车内人的人还可得千金,他们都是从凉国山里趁夜偷渡而来,上岸便穿上接应之人备好的武器盔甲,片刻都没有休息就直奔伏击车队的土坡后隐藏,他们也不知指挥他们的主将是谁,只受命取车内之人性命即可。

    裴行义想着,这凉国的士兵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就到了我大魏的地方,居然还有武器盔甲接应,更可怕的是对方这主将的指挥,明明手里有二百骑兵却捏着不上,埋伏的位置不是山也不是沟而只是个土坡谁能料到,还有这士兵目的之明确行动之迅速。

    若是我前营后营皆下马御敌则会全部被对方长锤蚕食,必死。

    若是我军敢向前贴身肉搏以克制其长锤,那必然被对方扯出空隙,届时骑兵直奔千安车而来,必死。

    那就算我军危急之下以执马令性命换取来的无后顾之忧,也迟早会被对方人数优势压制,必死。

    那前营人马若真的被对方主将周旋在山后哪怕多一刻时间,那我裴行义依然难撑到那个时候,必死。

    这死地而后生其实不仅依靠他裴行义久经沙场,每逢危机变化,他转瞬就能抓住战机的能力和舍命而生的勇气,最关键的是韦焕皇子并不在这千安车里面,若是千安车里坐的正是韦焕皇子,那必然不可能让安车单车向东而行,如此的话今日必然是万死无生之局。

    想到这里,裴行义又是一个激灵,对啊,韦焕皇子呢?

    “裴左郎~裴左郎~”岸边有一个女人牵着马对着河里喊着,这裴行义还在纳闷怎么会有女人出现在这个战场上,突然想起来,平平和那个千安车里的女子不是骑马走了吗,是不是她们?

    来的人正是平平,马上托着的女子面部煞白的伏在马背上。

    “马上的女子怎么了!”裴左郎关切的问着平平。

    “她看见那么多血就晕倒了”太阳快要落山,颜色本就有些暗了,平平看见了水面上那个对她说话浮着的头,确定了是活着的裴行义后回答着。

    裴行义看见平平后甚是激动,听见马上的女子没有事之后便也放心了,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子韦焕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