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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横笛吹遍行路难(四)

    打仗,士气很重要。

    陈仓之战,郝昭能守住陈仓,不是郝昭能力比诸葛亮强。而是城中粮草物资不缺,且上至郝昭,下至小卒,都知道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只要再坚持坚持,胜利就一定会属于自己。

    反观诸葛亮这边,因为军中粮草不济,打着打着,底气自然就会不足,最后也只能选择退兵了。若是诸葛亮粮草充足,等张郃到时,只怕陈仓城头早就已经竖起汉字大旗了。

    而现在呢,西围先是看到了阳遂城的旗、印。对于阳遂的陷落,已经是隐有猜测。被围困攻打了这么久,援军迟迟不来,守军顿时就陷入了悲观状态。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再加上城中粮草不停的消耗却又得不到补充。

    没有了援军,没有了粮草,面对的是汉军又不是胡虏。季汉从血统上来讲,是名义上正儿八经的天下共主。毕竟此时离汉献帝禅位也不过是十余年。要知道,十四年前,西围城的将士们,也基本上都是汉军呢。这些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经历,都让他们自认为是汉廷的臣民。所以西围守将这一时半会也不能用忠义或胡汉等理由来激励军心士气。

    就在西围守军身体里的抵抗意志越来越弱的时候,北原那边的信使就突然进了城。知道北原还在,知道阳遂正在进行拉锯战。魏军将士们的士气又高涨起来了。既然有办法了,谁又愿意投降呢。去了益州,就要与家人分割两地,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再相见了。谁想这样子?

    摇摇欲坠的西围城,突然一下子又变得坚固起来。

    吴懿与吴班正欲继续发力攻打,诸葛亮又有信来。却是密令二人吸引北原和西围魏军的注意力,为往袭陈仓的部队做好掩护。

    吴班看完之后,顿时眼睛睁得老大,什么,不是说好五丈原对决的么,怎么打着打着,丞相却派人偷陈仓去了。

    既然要吸引西围和北原的注意力,那就一边继续攻打西围,一边派出一支兵佯往阳遂,做出与魏延、高翔汇合的举动来好了。

    郭淮知道了,一定会派兵出来阻拦。另外,兄弟俩一合计,也悄悄派出了信使,顺着山道往陈仓寻马岱去了。看看两边有什么地方是需要配合的。

    却说阳遂陷落,司马懿请援的消息传到了长安,秦朗听闻,不由一惊,叹道:“以仲达公之能,亦不能阻蜀之兵锋乎?”

    秦朗反复确认了消息之后,不敢怠慢,忙让骑兵先行,自己统率步卒,径往郿县而去。

    秦朗与何晏当年一同被曹操收养在府中,吃穿用度与曹操诸子一般无二。秦朗很得曹操的喜爱,曹操曾不止一次与人言:“世人有爱假子如孤者乎?”有立人设的嫌疑,但也是真喜欢秦朗。

    不过秦朗并不恃宠而骄,他为人处事很是低调。在曹操、曹丕时代都没有出仕,直到曹叡继位,才被朝廷征拜为骁骑将军、给事中。去年,鲜卑祸乱并州,并州形势一度崩坏,秦朗受命出击,击败步度根和轲比能,显露出了他不错的军事才华。

    到了今年,诸葛亮再次兴兵。因西线无宗室大将,是以曹叡让秦朗这个信得过的心腹率步卒两万前来助战。

    到了长安之后,司马懿让秦朗坐镇长安,为大军提供粮草辎重。司马懿私下觉得,蜀兵可是要比鲜卑人凶狠多了,要是秦朗来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就真的不太好向洛阳方面解释了。

    前阵子死了个张郃,已经有不少人口出怨言,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要再死一秦朗,他司马懿可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怎么,西线你司马懿是要搞独立王国么?

    秦朗动身之前,先遣了斥候飞骑往报司马懿,意思就是大将军你们再扛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了,一定要坚持住啊。

    秦朗的斥候到了曹营,汉军的斥候也把消息告诉了高翔。高翔和魏延一合计,得,秦朗都从老巢出来了,大家在这里也坚持得差不多了,撤吧,再不走,被四面合围,就真的逃不脱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能打,也是有限度的。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在阳遂这里耗着,白白牺牲了儿郎们的性命。

    知道秦朗要来,司马懿也不攻城了。只要是打仗,就一定会死人。而攻城方肯定是死得比守城方要多得多的。哪怕是自己人再多,也是这样。阳遂城里多死几个人,那么城中的粮食就会少几个人吃。粮食消耗得少了,此消彼涨之下,能维持的时间自然也就会变长了。

    既然一时半会拿不下阳遂,何必去攻城,反而让阳遂城里的蜀军能坚持更长时间呢。还不如就让他们继续好好活着在阳遂城里消耗粮食呢。司马懿就把大军往城外一摆,几条路一堵,心想等秦朗一来,两边合围发力,到时你们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看你们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出路。

    司马懿这一停,魏延就开始叹气了,这老狐狸还真是难缠。魏延和高翔当然希望司马懿继续攻城,这样可以大量的消耗魏军的锐气和数量,减轻己方的防守压力。而在高度紧张的战斗状态下,将士们也不会去胡思乱想。多好的计划啊,可惜司马懿不肯上当了。

    却说陈式一路引军西行,快到陈仓的时候,着令全军换装,又令大部于后潜伏,只带些许俘虏和数百人,径往陈仓而去。

    陈仓守军亦知褒斜道,蜀军与己军正在争锋。虽有提防,但并未过度重视,毕竟烽烟尚远,汉军怎么也不可能打着打着,就打到陈仓这里来。所以见了这一支军来,并没有觉得意外。只以为是西围那边过来传递什么消息的。让陈式等人在城外等候之后,忙又去通知了陈仓守将。

    陈仓守将听说有支魏军来,心中不禁疑惑,于是匆匆上城来看。远远一望,确实是己军旗号,前面几个呼喊的,也是关中、洛阳口音。于是便问道:“尔等从何处来,怎的到了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