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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胡搅蛮缠

    也正是如此,才会惹来了于成才的另眼,借此机会要使唤衙役棒打他。

    李涉无奈。

    若是有人能提前就警示于他,让他注意这古代公堂上的规矩,那这种情况基本上就不可能发生。

    只是当时李继祖正因为阎成的提醒,忙着思索一会在堂上要如何回话,所以就忽略了这一点。

    陈韫佳与全喜也没想到,这般平常的事情竟还有人不知?

    事以自此,总不能真挨顿打吧?

    李涉不是个莽夫,前世孤儿出身的他见惯了人情冷暖,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又该强硬。

    只是经历了穿越这种事,李涉的心态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心底没掩埋多年的一种名为冲动的情绪似乎不再甘愿沉寂。

    而现在……

    眼下堂上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李涉之前心里的预料,想象中逞强口舌的机会根本就没给到他,结果直接就要一顿棒打!

    具体该怎么做李涉心里也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点,只有在混乱的场面中,才有可能会出现生路。

    那两个衙役见捉他不住,且还让李涉在公堂之上咆哮了起来,只能是着急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同僚,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于成才皱起了眉头。

    其余衙役急忙收起看戏的心思,摩拳擦掌的就要上来。

    这时,张艾回答了李涉方才的喊话:“你藐视公堂,见到县令大人也不下跪,如何挨不得打!”

    李涉心中一喜。

    接话了!

    接话了好啊,就怕你不肯接话。

    没见张艾这里一接话,那些个捉拿他的衙役都停了下来吗?

    李涉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指向了陈显荣,大声问道:“难道上了公堂就一定要下跪吗?那大人,他又为什么不用跪下!”

    张艾皱眉道:“陈老爷是士子,有见官不跪的权利。”

    门槛之外的百姓没有异言,显然这种印象早已深入了人心。

    特权阶级啊!

    李涉心中一叹,接着又指向薛大老爷,继续浑搅道:“那他呢?他又是什么身份?连陈老爷这个士子都需要站着听话,他居然可以坐着,难道他比士子还要高贵吗?”

    “??”

    突然被指到,薛大老爷也是一愣,想要开口解释吧,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显荣能站在,那是因为他有士子的身份。

    但薛大老爷没有。

    虽然薛家的名望很大,自己还有很钱,又是为皇家内帑做事的,身份地位连一省知府都需要谨慎对待。

    但说到底,他终归是个商人。

    士农工商!

    他排末尾。

    内帑的商人,一样也是商人。

    被李涉指着询问,张艾又不能在第一时间给出解释,门槛之外的百姓小声议论了起来,薛大老爷不禁有了点如坐针毡的味道。

    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于成长。

    于成才面色不愉。

    这里是县衙,他是县令,这可是他让坐的!

    之前若是没让薛大老爷坐下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坐了下去,怎么又好再叫对方重新站起来?

    于成才想否定,可临时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急忙给张艾打眼色,示意后者赶紧找理由把事情给囫囵过去。

    张艾张了张嘴。

    他也不知该怎样解释,只能含糊着,断断续续的拖延起了时间:“薛……薛家主他……他年纪大……大了,大人见其……见其年……年老,不……不忍他……他……”

    说着说着,张艾的视线突然瞟到了那四块立牌上的韵言,心里灵机一动,后面的话瞬间就变得顺畅了起来道:“就如太祖皇帝警示的那般,大人现在的一切皆来源百姓的供奉,所以要秉公办事,从政为民。”

    “大人见薛家住年长,不忍心他经历堂上的苛责,这不正是大人爱民如子、视丹如绿的体现吗?”

    立牌上的那四道韵言连起来读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取自于五代十国时,后蜀皇帝孟昶所作的“诫谕辞”,意思是说,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百姓,百姓容易被剥削,但上天是无法被欺骗的。

    本朝高祖皇帝看见,便从中摘取了这几段下来,目的便是为了警戒官员要秉公办事,从政为民。

    张艾灵机一动找了个理由,说完之后也不免沾沾自喜,为自己的机智自得。

    可李涉同堂也是眼神一亮,随即面上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拱手敬天:“高祖皇帝真是英明。”

    接着,又变成了一脸疑惑相,问张艾:“既如此,那小子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说完之后愿意束手就擒。”

    张艾正得意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套路之中,面对询问更是不甚在意。

    李涉在他眼里,不过是区区一个有些许急智的少年罢了。

    于是便道:“少年不智,有何疑问且说便是,大人自会为你解答。”

    李涉道:“既然大人体谅薛大老爷年纪大,不忍其经历堂上苛责,所以特意为他搬了张椅子安坐,那小子就问……”

    说着,他猛的回手一指李继祖,然后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张艾,大声道:“敢问大人,为何我祖父此时却需要跪在地上?难不成那薛大老爷比我祖父的年纪还要大吗?”

    此言一出,门槛之外的议论声顿时就大了起来。

    “那少年说的是啊。”

    “话里说是要尊重长者,可明眼人见了都知道,跪着那人两鬓已现花白,坐着的那人却青丝尚存……”

    “谁老谁少,一眼可知!”

    “嘘!”

    “都小声些,这里面的东西你们还不懂吗?”

    “啧啧……关系嘛!”

    藏在人群里的李晋宁更是趁此机会大声吆喝:“怎的偏偏那个年纪小的就能坐着?既然是有关系的,那此次审判还能公正吗?”

    这声音?

    李涉一听便知道是自家三叔,匆忙的回头一扫,却没发现其人。

    随即一想,便知他藏匿了起来。

    所以也就不再去寻,趁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大,重新看向了张艾:“这位大人,请替小子解答疑惑。”

    顿了顿,又大声嘀咕道:“若如槛外乡亲所言俱是关系,那……”

    说罢,便将双手负于背后,做出了一副束手就擒的认命模样:“那小子深知不敢与大人斗,自认那十棒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