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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决断

    不知缘由的灾祸、失控坠落的飞船、未知神秘的星球,新的生命与文明历经湮灭与重生,就这样的数度轮回着。

    曾经发生的每一幕,似乎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仅随着时间的推演,一边消失一边前进。

    唯一不变的,便是只要名为“人类”的生物存在,争斗便会不断上演。

    “臣不敢了!!臣不敢了!!”

    一处不知位置的秘密处刑场中,一群不知因何罪而押解于此的罪犯挨个儿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名罪犯跪在尸山血海之中,一双沾满鲜红的手掌紧紧地抓住另一个人的裤脚。

    “陛下!!臣不敢了!!求陛下饶命啊!!”

    然而,他所哭求之人却是一身黑衣,罪人手掌中的鲜红反而加深了行刑者所着漆黑的浓重。

    “求陛下饶命!!饶命——”

    “砰!!!”

    血花四溅中,正在求饶的那人的声音和生命都戛然而止。难以想象,仅仅是一颗普通的手枪子弹,居然能够在近距离造成堪比霰弹枪的杀伤效果。

    被称为“陛下”接着转头,走向下一个目标。看他的身形,应该是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但他此刻的模样和气场,令人难以分辨他的年龄。

    诡异的几何图纹从男人的双眼处生长而出,不仅爬满了消瘦的脸颊,还如水流般汇聚,接着散布至全身。

    人类的眼眸中闪耀着刺眼的蓝光,人类的皮肤上布满了冰蓝色的光带,居然散发出机械般的冰冷光泽,使得整个人都显得理智而残忍。

    此刻,依然活着的罪犯只剩下一人,但他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并未求饶,反而如同发狂般破口大骂着:“暴君!!疯子!!!”

    “我诅咒你!!诅咒你的血亲!!!”

    此人口中咒骂之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鼻息间尽是血腥和硝火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在这位暴君的身后,那深邃而沉重的黑暗之中,肉眼难以辨认的冰蓝色能量如百川入海般汇聚成巨大明亮的光柱,如神祇降临般的姿态仿佛彻底剥离了他的人性。

    只听“咔嗒!!”一声清脆利落的上膛声,那把因为频繁射击而枪身发烫的漆黑手枪已经顶在了罪犯的额前。

    “牢牢记住我的名字,看清我的脸。诅咒吧,怨恨吧。”

    “砰!!!!”

    随着枪声响起,这段深深刻入基因的记忆如同一大串沉重的镣铐,死死地缠绕在全身,令人难以呼吸。

    “唔?!”赛利姆·安提诺米猛地睁开眼睛,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如轻雾般蔓延而下的床帘,耳边也只有他自己那沉重颤抖的呼吸声。

    此刻,天刚刚蒙蒙亮。

    但那个梦境如同桎梏般沉重,如同钢针般尖锐,如同毒药般沉迷。

    “……可恶!又是那个梦!”赛利姆暗暗咬牙,努力让自己快速摆脱梦境的影响。好在赛利姆向来非常理智冷静,强大的理性很快便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赛利姆缓缓起身,用手轻轻按揉太阳穴来消除疲惫,接着同时伸手按响了床头柜上的呼叫铃。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三声铃声后,侍从亨特那一丝不苟的声音便从话筒中传出:“早上好,赛利姆殿下,请问您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我已经醒了,亨特。”赛利姆在说话的同时正利落地翻身下床,随手拿过前一晚便整齐安放好的衣物,不需要仆人的服侍便快速地更衣。

    亨特是从赛利姆儿时起便侍奉左右的仆从,不必主子多言便熟知接下来的安排,“遵命,殿下。早膳会在五分钟内送到您的卧房中。”

    安提诺米王国算是一座比较年轻的军事国家,只有数百年历史,该国是由最高皇室的姓氏所命名。

    位于王都的城堡颜色为深蓝色和银白色,远望而去如同一座巍峨的雪山,偏冷的配色平添了几分科技感。

    王国国徽上的图像则更偏神话感。国徽上描绘了一头巨大的飞龙,它的口中衔着一柄闪耀着光芒的大剑。飞龙有五对翅膀,完全展开的龙翼几乎遮盖住整个天空,一双锋利的龙爪张开对着地面,看架势似乎就要降临大地。由此,修长厚重的大剑便成为了安提诺米王国皇室的象征武器。

    赛利姆·安提诺米是王国的二皇子,也是国王最疼爱的儿子。他还有一位皇兄,两兄弟间至少表面上是兄友弟恭。

    当赛利姆穿戴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时,侍从亨特已经将装有早餐的餐车推了进来。

    在这皇宫之中,赛利姆最为信任的,便是从自己儿时便侍奉左右的亨特。当初一头乌发、意气风发的皇家近卫,却也是难敌时光的流逝。梳得一丝不够的发丝间夹杂了几缕白丝,眼角出微微显露的皱纹却加深了双瞳中的睿智与沉稳。

    当着赛利姆的面,身为近卫侍从的亨特手执特制的餐具,将每道菜都试吃一口,确认无毒后才转向赛利姆,“殿下,请您用膳。”

    深宫之中有着太多的眼线和算计,不过赛利姆对亨特非常放心。

    “有劳了。”赛利姆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拿起餐叉,动作轻缓优雅地将一块烤制得恰到好处的香肠送入口中。

    赛利姆细细咀嚼着食物,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梦中那名黑衣男子的模样。虽然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但从几乎遍布那人全身的蓝色光带以及周身散发的能量来看,他应该是一名以太能力者。

    在这个星球上,存在一股极为神秘的能量,人们将其唤作以太能量。这种强大的能量在星球上无处不在,但在常态下是不可视的,普通人身处其中也不会有丝毫察觉,只有通过特殊仪器或者以太能力者才能检测感知到。

    这股能量的来历成谜,相应的,以太能力者是如何产生的也没有定论。研究者们根据已知以太能量的特性,将其划分为地、火、水、风、无属性等五种属性。

    赛利姆自己就是等级七的水属性以太能力者,并觉醒了水属性的基础专属能力之一“金属强化”。以赛利姆目前的等级,该能力只能强化触手可及的、具有金属属性的物品。

    不过对于军人来说,“金属强化”技能非常有用,无论手持冷兵器还是热武器,水属性能力者都能让武器发挥出超越常识的威力。

    赛利姆回想梦中那名持枪的黑衣人,仅用一把小口径手枪便一枪轰烂了一个人的脑袋,这说明此人极有可能也掌握着“金属强化”的能力,甚至等级远超赛利姆。

    此外,那个梦境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让赛利姆产生了自己曾经亲历过的错觉。

    那人究竟是为何要杀害那么多人?明明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刽子手,但他为何会那般沉重悲伤?却又如此决绝坚定?

    赛利姆思考得有些出神,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餐具。

    “殿下?”

    观察力敏锐的亨特自然不会看漏赛利姆的异状,于是恭敬地提问道:“殿下,请问您今日日程依然照旧吗?”

    亨特的声音将赛利姆的思绪拉回了眼下,冰蓝色的眼眸微动看向这名忠实的侍从,接着低眸看了一眼盘里的食物。

    “嗯。皇宫里就先交给你了,亨特。”说完,赛利姆快速地消灭了剩余的食物。从小便接受军人训练的赛利姆并没有皇室贵族的矫情铺张的普遍陋习,反而养成了绝不浪费粮食的习惯。

    “是,老臣遵命!”

    用餐完毕后,赛利姆便在两队士兵的陪同下,离开了皇宫,前往驻扎在王城郊外的军团总部。

    本来,贵为皇子的赛利姆本应在皇宫之中享受荣华富贵,而非在军营中身先士卒。这一切都要从拜勒曼公爵说起。

    拜勒曼公爵国王的亲弟弟,也就是赛利姆的皇叔。公爵是个很有野心和手段的人,但在现任国王还正值壮年时,狡猾的公爵忌惮于国王的文治武功,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深深地埋藏起来。

    国王深爱的王妃在分娩下赛利姆后便撒手人寰。痛失爱妻的国王一度因为过度悲伤差点一病不起。国王后来虽然也逐渐康复,但健康状况再也不复从前。

    与此同时,拜勒曼公爵则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他不仅联合了贵族中的保守派势力,还有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外部支持,公爵的势力竟开始空前膨胀,一度威胁到国王的统治地位。

    值得庆幸的是,国王最器重的将军依然牢牢掌握着军权,并坚定地支持着国王。虽然不善政治的将军无法直接干政,但也及时组织了拜勒曼公爵企图染指军队的企图。

    “父皇,儿臣要从军。”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时年仅十岁的赛利姆·安提诺米站了出来,勇敢地向国王进言:“只有剑与枪才能够捍卫权力。父皇,我们如若要与拜勒曼公爵的势力抗衡,就必须获得军队的支持。”

    赛利姆的发言令国王大为震惊,他没想到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居然能将王国面临的困境看得如此透彻。

    看着赛利姆睁着大大的蓝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看上去是那么的沉着而坚定,国王从爱子的身上又看出了爱妻影子,一时间情难自已地紧紧拥抱着赛利姆。

    这是已故的王妃用自己生命为安提诺米王国所延续下来的希望。

    “好孩子,父皇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父皇都支持你!!”

    于是,年仅十岁的赛利姆便在国王的大力支持下,来到了军队中进行学习。年仅十岁的赛利姆还远不到参军的年龄,于是将军特地为其开小灶。

    在将军的悉心教导下,赛利姆如同海绵吸水般快速地汲取着知识。当年满十六岁时,赛利姆甚至满分通过了皇家军校的入学考,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赛利姆不仅掌握了大量的军事技能,还无师自通了政治和经济上的能力。为了制约日益猖狂的拜勒曼公爵,他向国王和将军建议,以发展军事实力为由将大量预算划拨到军队,同时向国内外招募各路人才,尤其是技术型人才。

    军队表面上研发军事实力,实则同步开发民用技术并大规模投入商用,从而极大地挤压拜勒曼公爵所把持的传统经济。

    为了确保各项措施的落实,赛利姆让国王破格任命尚在军校的自己升任少将,并在短时间扩大军队的权力,启用年轻有为的人才,正式向拜勒曼公爵为首的保守派发动了经济和政治攻势。

    在军队的支持下雷厉风行地贯彻政策,赛利姆同时对利益受损的群体进行补偿,同时下令开办免费培训,让有足够学习能力的人尽快掌握新的技能技术。

    赛利姆对于保守派的态度也不完全是泾渭分明,会适时地给出一些权力与好处,从而令保守派内部开始逐渐地被瓦解。

    通过一系列的措施和对策,当赛利姆从军校毕业时,保皇派已然一挽颓势,而拜勒曼公爵一伙人则连连败退。

    “哼,好小子!真有魄力!!”将军对于这位年轻皇子的智慧与手段心服口服,同时也不禁担心起他的安危,“你可得长点心!公爵他们盯上你了!!”

    “嗯,我知道。”赛利姆对此早有应对,已身为以太能力者的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不仅调来忠实于自己的精锐士兵作为保镖,同时下令情报人员时刻监视着保守派的一举一动。

    于是,拜勒曼公爵所策划的几次暗杀不仅都以失败告终,还被赛利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守派中一些并不重要的成员屡屡遇险,一时间都对这位二皇子噤若寒蝉。

    “父皇,近日来,王都频频发生安全大案,儿臣认为必须采取措施加以整治。”

    朝堂上,赛利姆并没有直接对拜勒曼公爵和保守派兴师问罪,反而利用这个机会向国王进言,“保护国王、护卫王都是军队的责任,儿臣愿对此负责,并尽全力守护王都的治安!”

    此言一出,保守派一片哗然。而拜勒曼公爵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赛利姆·安提诺米牵着鼻子走,于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道:“哼,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是要把军队驻扎在王都的大街小巷吗??”

    “事关国王与众贵族们的安危,自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我看你是要监视我!!!”面对步步紧逼的赛利姆,拜勒曼公爵是怒火中烧,一向老谋深算的他罕见地将怒火显形于色。

    “公爵阁下言重了,我岂敢如此造次?”面对公爵的怒火,赛利姆神情自若地应对着,“公爵阁下若有要求,我保证让军队离您远远的。”

    说到此,赛利姆已经走到了公爵的面前,一双蓝色的眼眸散发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光芒。

    “但这也意味着,公爵阁下或您的家人若是遭遇任何不测,全责将由您承担,阁下一下如何?”

    在咄咄逼人的赛利姆身后,是以将军为首的多位军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然冷冽的杀气,如此摄人心魄的气势当即便镇住了公爵与在场的其他保守派官员。

    于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士兵很快便被部署在了深宫中的重要位置,随时确保国王的安全。即便是赛利姆本人短暂离宫,这些忠诚的士兵都是他最敏锐的耳目。

    如此一来,拜勒曼公爵一方面迫于军方的威慑,另一方面受制于己方阵营的自乱阵脚,一时不敢在皇宫之中悍然发动政变。

    “然而,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赛利姆并没有因为眼下的成绩而沾沾自喜,反而忧心忡忡。

    如此大费周章地布下大局,仅仅是勉强稳住了王国国内的局势,而叛党中的关键人物一日不被铲除,日后必成祸乱。

    想到此,赛利姆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很清楚应该怎么做:“终究还是得,斩草除根……唔?!”

    就在这时,赛利姆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那个梦境,竟让他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甚至身体都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赛利姆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梦境中那个黑衣人,脑海中的一个念头令他眼前顿时一亮。

    难道,梦中所见的黑衣人,也是在镇压一场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