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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独占花魁

    席铭猝不及防,只觉一道温柔多情的秋波射向自己。他未想到,刚才明确推脱,不参与赛诗,可芷兰仍旧念念不忘,此时更是当众讨要诗作。适才侯大人让她评定心中最佳,她却表明要自己吟出诗作才行评定,难道......想到这里,席铭不禁身上一阵发热,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于他,慌乱之中,站起身道:“在下刚才已言明,不参与赛诗,请诸位见谅。”

    冒襄在一旁冷眼观瞧,眼见芷兰对席铭如此垂青,心中酸闷之气顿时爆发,冷冷道:“席公子,今日侯大人举办堂会,诸文生都是倾力助兴,尽展所才,你究竟是不愿还是不屑与我等谈论诗文?”

    席铭听出此话的火药味,急忙道:“在下焉敢,只是才学有限耳。”

    “才学有限?”项煜也来赶这趟浑水,语带不忿道:“刚才对出那么多的绝对,彼时从容不迫,此时却态度冷漠,不是轻视我辈是什么?”

    席铭转眼看时,侯恂等人似乎都面露不悦之色。再看芷兰时,仍是一副期盼的表情。秋水般明亮的眼中带着鼓励之意。

    席铭心道:说不得,今日只好再以后世才子之诗作搪塞了。那么念谁的诗呢?袁枚、郑燮、朱彝尊、纪晓岚、王士祯、龚自珍,他脑海中一下子掠过了十几个后世大诗人的名字,最后定格在一个名字上:纳兰容若。原先的席铭,由于特别喜爱纳兰词,对于他的经典词句反复吟诵,熟稔在胸。

    于是站起身来,作了一个团揖,朗声道:“诸位公子,既然大家一定要在下献丑,那便只好从命,吟一首小诗,请大家赐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席铭念罢,大厅之中一片沉寂,片刻,冒襄突然站起,指着席铭道:“这首诗真的是你所做?”

    席铭被他一问,顿时有些紧张,难道冒襄知晓此乃后世才子所作,不可能啊。纳兰容若之出世,距离目下尚有二十余年。

    却听顾绛叫道:“辟疆,此言什么意思?如此精彩的诗作,我顾绛肯定是头回听到,难道你以前曾见过此诗?”

    冒襄摇头道:“未曾见过。”

    顾绛道:“那不就得了,既然在座文生都未见过此诗,那肯定不是前人所作,还有什么可怀疑呢?”

    席铭心中苦笑:虽说不是前人所作,却是后人所作。不过事情紧迫,只得借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只见方以智起身拱手道:“拜读席兄佳作,就只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句,便道尽人间繁华落尽、世态炎凉。在下甘拜下风。”

    众人一片哗然,这首引得大才子方以智甘拜下风的诗作,确实奇峰突起,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席铭之诗出尽风头,好友顾绛也是心中得意,转向冒襄道:“密之已认输,辟疆你怎么说?”

    冒襄脸色苍白,不置一词。

    顾绛环顾席间,突然瞥见项煜,便又想调侃一番,言道:“项夫子,从你儒学正宗眼里,席兄这首诗如何?会否还是不入法眼?”

    项煜轻咳一声,道:“此诗风骨奇特,蕴含至深的道理。而且语言隽永,乃当之无愧的佳作。”

    顾绛心道:这个酸腐文人,虽然面目可憎,但还算诚实。对其厌恶之情减了不少。

    侯恂见席铭已念出诗作,便叫了声:“芷兰姑娘。”却见梁芷兰并未理会,只是口唇轻动,似乎念念有词。连叫了几声她的名字,才恍然回过神来,众人见她面色阴郁,眼角似乎竟有泪花闪动。

    芷兰不好意思的轻笑一声,道:“抱歉,小女子失态了,适才席公子这首诗,拨动了小女子的心弦。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当真是古今佳句,席公子的文采直追本朝解缙、杨慎、徐渭三大才子,小女子佩服之极。”

    侯恂不由追问道:“这么说,芷兰姑娘的心中第一是?”

    梁芷兰的美目眼波流转,扫向席铭方向,娇声道:“自然是最能击中人心的诗作,席将军的作品。”

    众人一片喟叹,诗魁之名落到一个武将身上,这些公子文生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侯恂站起身道:“今日之堂会热闹非凡,精彩之至,众位文生诗情浩荡,文采飞扬,令敝舍蓬荜生辉。最终芷兰姑娘选择了席将军,荀嫣姑娘选择了冒公子,璇玑姑娘选择了顾公子,那席、冒、顾三位,便是今日之三甲。”

    三位秦淮佳丽各有所属,众文生不免有些意兴阑珊。项煜率先起身告辞,接着陈名夏、宋学显、张墨言、潘同春等逐一向侯恂辞行。

    吴三桂也有些落寞,对席铭一抱拳道:“席兄,好好享受旖旎时光,小弟先行告辞,马车自会在聚贤居门口等候。我们来日金殿再见。”

    席铭忙到:“不如一起走吧。”

    顾绛拉住席铭道:“席兄如此匆忙作甚,没见到千娇百媚的芷兰姑娘正等着你吗?”

    吴三桂心中一酸,对侯恂道了声告辞,便出门带着吴应桂走了。

    众文生全部散尽,只剩下侯恂、席铭、冒襄、顾绛与三位秦淮佳丽。

    顾绛嬉皮笑脸的道:“侯大人,这春宵一刻,在哪里渡过啊。”

    侯恂突然哈哈大笑,笑的几个年轻人不知所以。笑罢多时,侯恂道:“这几位佳丽乃是秦淮河上出了名的艳姬,自六七岁起,便被青楼收养,教之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的自然是将来能大大的赚上一笔,因此这些女子并不是歌妓,而是歌伎,卖艺不卖身是也。光是此类风雅堂会,请歌伎前来歌舞助兴,就需要不菲的银两,更遑论将她们赎身迎娶,至少要花好几千两银子。因此哪能轻易便与公子们作鱼水之欢,如此这身价岂不是掉到家了。”

    顾绛顿时面红耳赤,嗫喏片刻道:“侯大人刚才所言,夺得三甲之士可与佳人共度良宵,是何意?”

    侯恂道:“共度良宵不假,不过只是秉烛夜谈,谈论诗文,并无它意。”

    顾绛心道:原来侯大人为了骗众才子施展平生所学,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秉烛夜谈?虽说对着绝色佳人,但一晚上不睡觉言诗,那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么?

    却听汤荀嫣娇声道:“冒公子,小女子还有若干诗文中的疑难请教,不知可否赏光。“

    冒襄微笑道:“小生自当奉陪。”

    汤荀嫣竟挽着冒襄的胳膊向内堂而去。顾绛心中惊疑:荀嫣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吗?看这架势......转头望向璇玑。却见璇玑对他妩媚一笑道:“顾公子,你我竟是同姓,自是有缘,肯随我来吗?”

    顾绛笑言:“自当从命,席兄,我们明日再见了。”言罢,自与璇玑向内堂而去。

    侯恂干咳一声道:“时候不早了,老夫也该安寝了,两位请自便。”转身离开了大堂。

    此时大堂中空荡荡的,只剩下秦淮花魁梁芷兰与席铭二人。

    芷兰嫣然一笑道:“如今已近深夜,席将军还在等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