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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上)

    “进去!”两个天兵把白韩两人向牢房之内猛地一推,随即哐的一声合上了铁门。

    “你们听我解......”白玉诚刚想开口解释,便被韩安旭扯了扯衣角,白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

    “解释?呵!”那个天兵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我劝你啊,留些口舌,明天好好地和典狱司解释去吧!”

    “你这话可有失偏颇。他们还活得到明天么?”

    语罢,两人大笑着出了门。关上的大门在牢狱里掀起了一片尘土,但很快又都平息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幻觉:大门合上的瞬间,在天牢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低吼。那个声音一半恼怒,一半兴奋。

    韩安旭四下里看了看,确定这周围绝对安全了,便从衣袖中掏出了林烨雪给他的那个水晶球,希望能有什么线索。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白玉诚将韩安旭狠狠地推了一把,“你想留在这里,别把老子拖下水!”说完,他又用力地踢了一下墙壁,造成了不小的动静,走廊另一头的老鼠被吓得钻进了窝里。

    “你以为他们会听你解释么?”韩安旭的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所幸水晶球并没有摔倒地上,“就算他们听了,信了,又能怎样呢?”

    看着韩安旭受伤的样子,白玉诚瞬间愣住了。韩安旭是他这一生都不希望伤害的人。

    “我们所了解的故事,可能都只是一个骗局而已。”韩安旭目光犀利,“把那些故事都忘掉吧,在这里,他们根本派不上用场。”

    白玉诚想要说些什么,以表达歉意,却发现嗓子就像哑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依靠本能的指引靠近韩安旭,希望通过对伤口的抚摸,以表歉意。

    韩安旭或许是害怕再次被伤害,便向后退了一步,却因膝盖处的疼痛,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上。水晶球在发出一声清响之后,便碎成了粉末。

    数股白色的雾气从地上的碎片中溢了出来,钻进了韩安旭的身体。

    一阵强光过后,韩安旭便见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天气闷热,因为久不降雨,地面已经干裂成了龟壳的形状。黑压压的云层,似乎正预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一大群身披雪色斗篷的天兵,脚踏祥云,从雪山之巅飘然而下。

    为首之人,身披血色大麾,穿着金色链锁甲,手持一柄寒冰细身剑。

    此人便是林烨雪。

    这是的他,竟是一位神仙将领。

    “诸位!”林烨雪的声音并不很大,每一个字却都让人心尖颤动,“这些刁民受尽了我们天庭的恩惠,却丝毫不知感恩,数十年香火未进。今日,我们奉神皇张吟阳的命令,给他们些教训,教会他们感恩!”

    士兵们高举武器,杀声震天。

    城门之外,百姓们见是天兵下凡,无不奔走相告,带上三两个瓜果,以迎接这群至高无上的客人。要知道,在这样的旱季,瓜果可比黄金珍贵。

    一面举城欢呼,认为是天神下凡,解救人间苦难。

    一面快马加鞭,旨在尽快夺取敌方首级。

    手起,刀落。

    篮子与瓜果散落一地,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停了下来,却被士兵们踩得稀碎。百姓们四散逃去。一道惊雷炸响,大雨滂沱。

    霎时间,刀光剑影,被染红的雨水汇成了无数股溪流,纷纷流向了臭水沟。

    “来啊!杀了我,一了百了!”一位老人竟然镇住了大行杀戮的天兵天将,“不然龙王下雨的,是你们;好容易盼到一点雨水,倒还成了你们的恩赐!你们算是哪门子的神仙?”

    暴雨依旧不停,冲刷着不可言说的罪恶。

    “停下,全都停下!”林烨雪崩溃似的大喊,所有士兵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较远处的巷子里。“求求你了,别杀我的孩子......”听声音,那应该是一位年轻的母亲,“从今以后,我必定会日日进贡香火,就只求你放我孩子一条生路......”

    “恭喜将军,大获全胜!”一个士兵单膝跪地,禀报这喜讯。

    林烨雪望了他半饷,缓缓地摇了摇头:“你错了。这一仗,是我败了。”他仰起头,望着黑压压的云层,“一败涂地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纷纷滑落,看起来就像是晶莹剔透的泪花。

    士兵们都摸不着头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并不做声。

    过了许久,林烨雪才望向众士兵。被打湿的刘海儿贴在他的额头上,双眼中却好似燃起了火焰:“你们回去,就告诉那个姓张的,我,林烨雪,在此叛变。从今以后,棉诸归我管。要是他再敢刁难世人,我便和他抗衡到底!如果你们想要留下来,就到我这边来。”

    然而没有人胆敢背叛神界,更别提与之抗衡了。

    士兵们回去,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番,换得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名号。

    神皇震怒,派了不知多少天兵天将去取林烨雪的项上人头。话说林烨雪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仅凭一把寒霜剑,一个作为法器的银铃,便将那些天兵天将打得个落花流水。再者,自从林烨雪收获了谢必安与范无咎这两元大将之后,实力更是不可估量。

    天庭无奈,只得答应了他的那些要求。

    从此,林烨雪所占的那座城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大人,请赐我们这座城一个名字吧。”

    林烨雪想了很久,才做出了决定:“‘棉诸’就挺好,不必再做改动了。”

    ......

    景象逐渐模糊起来,显现出了一片海面。

    一座曲桥,一座凉亭,一颗古树,数串风铃。

    林烨雪就站在曲桥之上。

    “你们没有被怎么样吧?”

    “怎么会没有?”韩安旭有些不悦,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怪我,如果我当时带你们一起走也就没有这回事儿了。”林烨雪有些自责,“过来,我要跟你说些事情。”

    “好,没问题。”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被这么一说,韩安旭倒有些害羞了:“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们呢。”

    “好啦,快回去吧,相信他也等了你很久了。”

    韩安旭眼前的景象渐渐昏暗了起来,天空中浮现出了月亮的身影。“你那个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啊?”

    听到这个问题,林烨雪愣了三秒,才回答:“当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啊。”

    天牢之中的景象慢慢地在眼前浮现,白玉诚坐在一旁,脸色有些阴沉。铁窗外的月亮,让白玉诚脸上那未干的泪痕更加明显。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啊?”韩安旭的头仍旧隐隐作痛。

    “现在应该快到后半夜了。”白玉诚的鼻音很重。

    “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韩安旭将刚刚幻境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白玉诚,“现在呢,就赶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一切按计划行事。”

    两人在一张单人床上背靠着背。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还醒着么?”白玉诚小心翼翼地发问。

    “嗯。”

    “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更不该对你动手的。”

    “......”

    “对不起!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来保护你。可不可以......”见韩安旭没有回答,白玉诚感到更加忐忑不安了。

    “好啦,就当作那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听语气,韩安旭已经根本没有火气了,“晚安,祝你好梦。”

    “晚安,也祝你好梦。”

    直到听见了韩安旭轻微的鼾声,白玉诚才小声地说出了那一句他一直都藏在心底的那句话:“谢谢你,我的王子小殿下。”

    一阵清风被送进了铁窗,拂过了韩安旭的刘海,也将他的梦境拂起了层层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