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七杀
柔铁一行赶到洛阳之时，董飞从长安出发，已先行赶到。
老归带路，众人赶到鸿雁居。
鸿雁居大门虚掩，并无人出迎，众人推门而进。
鸿雁居老板孤鸿子身披大敞坐在堂中，并不站起迎接。
众人走近看时，发现他早已僵死多时。
孤鸿子红木太师椅后背，被生生抓出七条凹痕。这椅子潢山铁木所制，便是金铁之具砍削也是不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
董飞道：“七杀星鲍中。”
柔铁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是……”
苏聘道：“可是什么？”
他没有说完，董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转身道：“当年铁面一案，楚王谋逆，手下党羽众多，案发后牵连甚广。其中就有南斗六宫，又称南斗六星，其中有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这六星之中，七杀星鲍中虽名次其末，但武功却以他为最高。此人乃湖湘一带人士，天生异相，左手长有七指，小时得异人传授七杀神功，其地民风彪悍，与邻地常有械斗，他心狠手辣，不用器械，一手硬手坚俞金钢，挫甲破锐，寻常之人莫可克当。小小年纪便屡屡斗杀人命。年少成名，江湖闻之色变，号称‘一手七杀，神鬼莫当’。可是他和同党在铁面案中早已被灭，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可是从出手的角度来说，并非是袭击坐在椅子上的孤鸿子。倒象是为孤鸿子挡下一记杀手，被带偏后抓在椅背之上。但当今之世，能将他掌力带偏的必是好手。
柔铁举目四眺，再无其他痕迹。他抬头看时，忽然发现，房梁之上似有异样。当下向董飞道：“老董，你看。”董飞向他所指看去，只见那房梁甚高，挂着一排鸟笼和一些勾子，似是为送信的禽乌准备的栖息之处。雕梁画柱，虽然年代久远，颜色淡去，但仍可想见当时的华丽。可是那正中的梁上，露出一大块木色，似是被刀劈了一般。董飞轻轻一跃，如一片枯叶般从那梁上飘掠而过，轻轻落地，连一粒微尘都不曾吹落，已将情景一目了然。这一手轻功，柔铁也暗自叹服，这铁脚草上飞可不是浪得虚名。
柔铁正要发问，董飞轻轻弯腰，从地上角落中捡起一片木片，轻轻翻转，果然和周梁颜色一模一样。苏聘道：“鲍中的七杀手神功这么厉害，此人轻功和董狐有得一比，不过董狐是铁脚，他是铁手。”
董飞邹眉道：“你这小妮子瞎说啥呢？”
柔铁道：“怎么，难道不是鲍中？”董飞道：“我看不象，你看看呢。”说着将手中木片递与柔铁。柔铁接过，入手甚沉，只见木片材质坚硬，乃是枣木，想来是为了那些利爪坚喙的鹰鸟不至于损坏。有三寸厚，二指长，一面是彩绘，一面断痕犹新，犹如斧劈。应当是削下不久。
董飞道：”我刚才看了下梁上出手方位，此人以左手，应当是个左撇子。“
柔铁也吃了一惊，要知道树木之中，以紫檀为最，但其十分珍贵，除非极富贵之家，余则少见。而寻常之木中，硬度则以枣木为最，既硬且沉，还有韧性。寻常习练硬功之人，练到一定层次，裂碑碎石，已是十分厉害。但要将这枣木横梁以掌力削下三寸厚来，只怕要难得多。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掌力轻功俱佳，能一跃而上二丈高的房梁。听说七杀星鲍中指力惊人，但轻功很是一般。所以说，此人决非鲍中。
但此人为何要跃起劈掉一块房梁呢？
柔铁忽然想起一事，也是一跃而起，掠过房梁，落下。手掌一翻，掌心竟然是一根羽毛，羽毛之上带有一丝血迹。
老归道：“是那只雪隼的羽毛。”
苏聘和董飞同时叫道：“雪隼！”
这羽毛和射猎时见到的雪隼身上的毛色一模一样。而且这种羽毛的形状只有雪隼独有。
老归忽然道：”我明白了，当时孤鸿师兄自知大难将至，便将纸条预先附于雪隼身上，这个人杀人灭口之时，师兄示意停在梁上的雪隼飞出报信。那人发觉，便跃起挥掌击向雪隼。不知何故，以此人之武功竟未能得手，也许是雪隼机敏，也许另有原因。总之一击不中，雪隼受伤而逃。那天塞外雪隼被群雕围攻之时实则已受了重伤。我也正奇怪，我门中有一格言，叫一隼镇十雕，平日里，这金雕草雕扑天雕甚至海东青见了雪隼，避之唯恐不及，怎会攻击，原来是受了重伤。“
柔铁道：”这么说来，这击隼之人，我们且称他为大高手，和鲍中并非一路，或者说正是对手。“
苏聘道：”何以见得？“
柔铁笑道：”这个你问你董狐大哥，他可是比狐还聪明呢。“
董飞指了指柔铁，也笑道：”老铁，你骗小姑娘可是很有一手啊。“
顿了一下，正色道：”鸿雁居出了这么大事，死了几条人命，为什么这交手的任何一方均未报官。不管鸿雁居是鲍中一方，还是大高手一方。当然，现在看来，应当是大高手和鸿雁居作对，因为他要击杀雪隼。那么鲍中和鸿雁居是一方，可孤鸿子死了，鲍中为何不去报官，难道他也被大高手所杀，可是大家刚才前厅后堂，已搜索一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又是为何，说明鲍中已经远遁而去。“
柔铁点头道：”正是。还有，鲍中远遁，大高手也未久留。是不是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人在追赶另一人呢。而且这二人显然也不愿被人知晓和此事有关，要不是我们几个，有谁能识得出鲍中的武功路数呢。“
董飞道：”关于鲍中，此人既然有案底，我回到京中去刑部和大理寺一查便知。只是……“
柔铁道：”只是这位大高手到底是谁，为何要杀孤鸿子一门。鲍中又为何与他相斗，这里面有太多的疑问。这武林之中以轻功见长的门派，倒也就那么几家……“
苏聘道：”这个我也知道。“
董飞道：”那你说来听听。“苏聘白了他一眼，略一思索，道：”浙东雁荡派、河间燕子门，嗯，还有鄂北无常门钟老鬼。“柔铁道：”小姑娘家说话没大没小，什么老鬼小鬼的，钟家兄弟可是我柔铁的好朋友。“原来，当年铁面一案，钟归钟九盗取官银，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犯了官法，按律当斩，是柔铁在当今圣上面前力陈其功，功过相抵，这才免罪，因此钟家兄弟对柔铁相当感激。自此结为知交。
董飞道：”就这几家吗？“
苏聘道：”难道还不全吗？“
董飞笑道：”你老鬼小鬼倒是识得，却忘记了鬼祖宗！“
苏聘喝了一口水，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楞，讶异道：”鬼祖宗？你什么意思？“
眼珠一转，随即恍悟，破口大笑，一口水喷出，老归躺闪不及，倒有一大半喷在老归身上。连说抱歉。老归不明就里。
苏聘道：”阿呀，老归，你个老鬼失匹，鬼祖宗不就是阎王吗。“
老归一拍脑袋，灿笑道：”哎呀，不错不错，原来是他家，丰都幽冥殿啊。“
原来，蜀地丰都幽冥殿号称百鬼狰狞，而百鬼之中，虽说不似燕子门和雁荡派以轻功立门人人皆会，但也不泛轻功绝佳之徒，除了丰都十王之外，象食风鬼，食气鬼，食香烟鬼，黑白无常鬼，魑魅魍魉鬼。故此江湖之上若论以轻功闻名之门派，这家也不遑多让。至于这些人为何作鬼，那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至是看破世情，或者另有隐情，不愿混世露面，便投入十王门下为鬼。
听他们二人打趣，柔铁只是淡然一笑，脑中却陷入深思之中。
这轻功几大门派之中，最为有名的燕子门和雁荡门都不以掌力见长，近几年更是人才凋零，甚至轻功出类拨萃之人都是聊聊无几。鄂北钟家和自已是深交多年，以已度人，料也不会做出如此之事。丰都幽冥殿人才济济，倒不好说，只是尽自已所知，幽冥殿中轻功和掌力达到如此境界的，一时想不起有何人，难道是近几年有才俊武学突飞猛进，或者有带艺新入其门之高手。
正自胡思乱想之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若有若无，好似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略环顾四周，见董飞独自在四处查看，老归手中拿着那根羽毛若有所思。
心念一动，道：“老归，你过来。”老归上前，柔铁从他手中将羽毛接过，凑在鼻上一闻，不由苑然，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番椒的气味。”
苏聘见他俩说话，上前道：“番椒，我怎么没闻到，也怎么没听说过，这世间有辣椒有胡椒，唯独没有听说过番椒，老铁，是不是你鼻子特别录，或者你凭空捏造出来的什么新奇东西。董狐老归你们两个闻到了吗？”
董飞远远道：“我是没有。”老归也摇了摇头。
柔铁道：“我鼻子还算灵，但也不比你们厉害。主要是自小对椒类非常敏感，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味道，便能觉察。更何况，这番椒是西北一带所特有。长城以北自东向西，有辽东、蒙古、西辽。其地之人皆喜食烤牛烤羊，而椒类便是最好的佐料。除西北外，余皆以胡椒为主。这二种东西，外形相似，味道十分接近。所以一般人并不区分。”
见众人疑惑，又续道：“噢，是了，我们在西辽三年，对此自然是闻得多了。但你们只知道胡椒。而且此种椒类，味道极冲，天下独一无二，我行走江湖至今，也只见到西北一带的人喜欢。”
苏聘道：“可是我们连胡椒的味道也没闻到啊。”
柔铁道：“只因为味道源头在这羽毛之上，极其细微，这绒毛之物最易吸味，若非是羽毛只怕也无法吸咐，若非我对此味天生敏感，只怕也闻不出来。”苏聘将羽毛凑在鼻下，细细嗅了一会，点头道：“你别说，果是有一丝淡淡的怪味。”
老归道：“柔大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这味道和凶手有莫大的关系？”
柔铁不答，道：“老归，你师兄这里是不是有西北一带的人吗？”老归思索了一下道：“据我所知没有，我师兄是临安一带人氏，你也知道，做我们传信这一行，要用极为稳妥之人，所以师兄这里的人都是他从家乡带来，或者是本地收录。你看这里死去的这些人，童子丫环老妈子，都是江南和洛阳本地人士。”
董飞此时已从屋外进来，道：“老归说的没错，以我多年在六扇门的经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外表看，这些人确是江南和洛阳人氏。”眼珠一转，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要重点查一下西北一带的人氏，或许可以……”
柔铁微笑点头，转身问老归道：“老归这事你看如何？”
老归笑道：“要说别的本事我是没有，这打听信息的本事，不是我说大话，当今之世，我们百鸟宫信使一族若是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苏聘道：”天下这么大，你们哪来这么多人手？“
老归笑道：”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哪个地方都有熟事之人。我们只要找他们就行了，哪用自已辛苦奔忙。当然只要阿堵物足够多。我虽然不住洛阳，但时常要来小住和师兄盘桓。这洛阳城里要说信息最为灵通之人，当以东城崔明聪为首。“不待众人发问。他又道：”这崔明聪也算是武林中人，本姓李氏，听说是其祖上是前朝世袭宗室勋旧，后代之中有一人坐事失爵，遂至家道没落。因自觉无脸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乃改姓为崔。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缰，好在他家人脉广大，竟做起来这消息的行当。这洛阳城中，三教九流，内三十六行外八行，无所不知。“
城东仁义巷。
崔家的宅子很大，却很破旧，人丁也少。
更奇怪的是这号称消息灵通的崔明聪，不但是个瞎子，耳朵也不太好使，同时还是半个聋子。
日常照料他的是一个叫丰香的女子，也是高丽人。
柔铁虽然好奇，但他久历世事，知道江湖之上，奇人异物，所在多有，不可以表相度之。
老归说明来意，那瞎子笑道：”打听一个西北一带的人，左撇子。此事不难，可是你也知道……“
老归不待他讲完，从袖中取出十银子，拍在桌面上，道：”这是十两定金，能打听到，再给四十两。打听不到，定金也归你。“
崔明聪道：”好，老归，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既然你如此爽气，三日后来此听消息。“
果然，三日之后，崔明聪探得一人，住在悦来客栈，令人吃惊的是，客栈离鸿雁居竟只有百米之距。柔铁和董飞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此人若是凶手，只怕不易对付，此人艺高人胆大。
悦来客栈真的是个客栈，有吃有住，楼下吃楼上住。
那老板是个高高瘦瘦之人，老归说他产业很大。众人在楼下吃喝一番，老归去会钞。丢上一锭银子，老板秤了一下，正要找些碎银。老归道：”不用找了，我打听个事，权当消息费。“
老板喜道：”您老尽管问，知无不言。“老归环顾一下四周无人，低声问了几句。柔铁等均站得远远的，以免扰了他们。只见老板和老归说了几句，老归点头告辞。
回到住处，众人用了午饭。老归道：”老板说了，他们店里确实住了一个西北来和客人，已经长住了数年。说是在西市做贩马生意的，平时不在店内，行踪不定。有时也会有西北一带口音的人来找他，但往往来去匆匆。今天早上出去了，至今未回。“
董飞道：”那客人叫什么名字？“老归道：”说是姓高，好象叫高木。都叫他高老板。另外啊，这个高老板脸上有个记号，左耳之下有一摄黑毛，十分显眼。“
柔铁道：”那我们快回去蹲守，要是高木就是鸿雁居那个大高手，听到风吹草动，跑了也未可知。“
众人回到悦来客栈，再问老板时，老板说高木刚才回来过，听说有人打听他的消息，也没回房间。因为此人做贩马生意，店内长年寄存数匹好马，直接从后院场挑了两匹快马，又出门往南门方向去了。
董飞哎呀一声，连叫不好。此人心思缜密，在店内长备好马，就是为了急难之时能快速逃跑，看来他已得到风声。
老归带路，众人赶到鸿雁居。
鸿雁居大门虚掩，并无人出迎，众人推门而进。
鸿雁居老板孤鸿子身披大敞坐在堂中，并不站起迎接。
众人走近看时，发现他早已僵死多时。
孤鸿子红木太师椅后背，被生生抓出七条凹痕。这椅子潢山铁木所制，便是金铁之具砍削也是不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
董飞道：“七杀星鲍中。”
柔铁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可是……”
苏聘道：“可是什么？”
他没有说完，董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转身道：“当年铁面一案，楚王谋逆，手下党羽众多，案发后牵连甚广。其中就有南斗六宫，又称南斗六星，其中有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这六星之中，七杀星鲍中虽名次其末，但武功却以他为最高。此人乃湖湘一带人士，天生异相，左手长有七指，小时得异人传授七杀神功，其地民风彪悍，与邻地常有械斗，他心狠手辣，不用器械，一手硬手坚俞金钢，挫甲破锐，寻常之人莫可克当。小小年纪便屡屡斗杀人命。年少成名，江湖闻之色变，号称‘一手七杀，神鬼莫当’。可是他和同党在铁面案中早已被灭，又怎么会出现在此。”
可是从出手的角度来说，并非是袭击坐在椅子上的孤鸿子。倒象是为孤鸿子挡下一记杀手，被带偏后抓在椅背之上。但当今之世，能将他掌力带偏的必是好手。
柔铁举目四眺，再无其他痕迹。他抬头看时，忽然发现，房梁之上似有异样。当下向董飞道：“老董，你看。”董飞向他所指看去，只见那房梁甚高，挂着一排鸟笼和一些勾子，似是为送信的禽乌准备的栖息之处。雕梁画柱，虽然年代久远，颜色淡去，但仍可想见当时的华丽。可是那正中的梁上，露出一大块木色，似是被刀劈了一般。董飞轻轻一跃，如一片枯叶般从那梁上飘掠而过，轻轻落地，连一粒微尘都不曾吹落，已将情景一目了然。这一手轻功，柔铁也暗自叹服，这铁脚草上飞可不是浪得虚名。
柔铁正要发问，董飞轻轻弯腰，从地上角落中捡起一片木片，轻轻翻转，果然和周梁颜色一模一样。苏聘道：“鲍中的七杀手神功这么厉害，此人轻功和董狐有得一比，不过董狐是铁脚，他是铁手。”
董飞邹眉道：“你这小妮子瞎说啥呢？”
柔铁道：“怎么，难道不是鲍中？”董飞道：“我看不象，你看看呢。”说着将手中木片递与柔铁。柔铁接过，入手甚沉，只见木片材质坚硬，乃是枣木，想来是为了那些利爪坚喙的鹰鸟不至于损坏。有三寸厚，二指长，一面是彩绘，一面断痕犹新，犹如斧劈。应当是削下不久。
董飞道：”我刚才看了下梁上出手方位，此人以左手，应当是个左撇子。“
柔铁也吃了一惊，要知道树木之中，以紫檀为最，但其十分珍贵，除非极富贵之家，余则少见。而寻常之木中，硬度则以枣木为最，既硬且沉，还有韧性。寻常习练硬功之人，练到一定层次，裂碑碎石，已是十分厉害。但要将这枣木横梁以掌力削下三寸厚来，只怕要难得多。更为难得的是此人掌力轻功俱佳，能一跃而上二丈高的房梁。听说七杀星鲍中指力惊人，但轻功很是一般。所以说，此人决非鲍中。
但此人为何要跃起劈掉一块房梁呢？
柔铁忽然想起一事，也是一跃而起，掠过房梁，落下。手掌一翻，掌心竟然是一根羽毛，羽毛之上带有一丝血迹。
老归道：“是那只雪隼的羽毛。”
苏聘和董飞同时叫道：“雪隼！”
这羽毛和射猎时见到的雪隼身上的毛色一模一样。而且这种羽毛的形状只有雪隼独有。
老归忽然道：”我明白了，当时孤鸿师兄自知大难将至，便将纸条预先附于雪隼身上，这个人杀人灭口之时，师兄示意停在梁上的雪隼飞出报信。那人发觉，便跃起挥掌击向雪隼。不知何故，以此人之武功竟未能得手，也许是雪隼机敏，也许另有原因。总之一击不中，雪隼受伤而逃。那天塞外雪隼被群雕围攻之时实则已受了重伤。我也正奇怪，我门中有一格言，叫一隼镇十雕，平日里，这金雕草雕扑天雕甚至海东青见了雪隼，避之唯恐不及，怎会攻击，原来是受了重伤。“
柔铁道：”这么说来，这击隼之人，我们且称他为大高手，和鲍中并非一路，或者说正是对手。“
苏聘道：”何以见得？“
柔铁笑道：”这个你问你董狐大哥，他可是比狐还聪明呢。“
董飞指了指柔铁，也笑道：”老铁，你骗小姑娘可是很有一手啊。“
顿了一下，正色道：”鸿雁居出了这么大事，死了几条人命，为什么这交手的任何一方均未报官。不管鸿雁居是鲍中一方，还是大高手一方。当然，现在看来，应当是大高手和鸿雁居作对，因为他要击杀雪隼。那么鲍中和鸿雁居是一方，可孤鸿子死了，鲍中为何不去报官，难道他也被大高手所杀，可是大家刚才前厅后堂，已搜索一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又是为何，说明鲍中已经远遁而去。“
柔铁点头道：”正是。还有，鲍中远遁，大高手也未久留。是不是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人在追赶另一人呢。而且这二人显然也不愿被人知晓和此事有关，要不是我们几个，有谁能识得出鲍中的武功路数呢。“
董飞道：”关于鲍中，此人既然有案底，我回到京中去刑部和大理寺一查便知。只是……“
柔铁道：”只是这位大高手到底是谁，为何要杀孤鸿子一门。鲍中又为何与他相斗，这里面有太多的疑问。这武林之中以轻功见长的门派，倒也就那么几家……“
苏聘道：”这个我也知道。“
董飞道：”那你说来听听。“苏聘白了他一眼，略一思索，道：”浙东雁荡派、河间燕子门，嗯，还有鄂北无常门钟老鬼。“柔铁道：”小姑娘家说话没大没小，什么老鬼小鬼的，钟家兄弟可是我柔铁的好朋友。“原来，当年铁面一案，钟归钟九盗取官银，虽说事出有因，但毕竟犯了官法，按律当斩，是柔铁在当今圣上面前力陈其功，功过相抵，这才免罪，因此钟家兄弟对柔铁相当感激。自此结为知交。
董飞道：”就这几家吗？“
苏聘道：”难道还不全吗？“
董飞笑道：”你老鬼小鬼倒是识得，却忘记了鬼祖宗！“
苏聘喝了一口水，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楞，讶异道：”鬼祖宗？你什么意思？“
眼珠一转，随即恍悟，破口大笑，一口水喷出，老归躺闪不及，倒有一大半喷在老归身上。连说抱歉。老归不明就里。
苏聘道：”阿呀，老归，你个老鬼失匹，鬼祖宗不就是阎王吗。“
老归一拍脑袋，灿笑道：”哎呀，不错不错，原来是他家，丰都幽冥殿啊。“
原来，蜀地丰都幽冥殿号称百鬼狰狞，而百鬼之中，虽说不似燕子门和雁荡派以轻功立门人人皆会，但也不泛轻功绝佳之徒，除了丰都十王之外，象食风鬼，食气鬼，食香烟鬼，黑白无常鬼，魑魅魍魉鬼。故此江湖之上若论以轻功闻名之门派，这家也不遑多让。至于这些人为何作鬼，那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大至是看破世情，或者另有隐情，不愿混世露面，便投入十王门下为鬼。
听他们二人打趣，柔铁只是淡然一笑，脑中却陷入深思之中。
这轻功几大门派之中，最为有名的燕子门和雁荡门都不以掌力见长，近几年更是人才凋零，甚至轻功出类拨萃之人都是聊聊无几。鄂北钟家和自已是深交多年，以已度人，料也不会做出如此之事。丰都幽冥殿人才济济，倒不好说，只是尽自已所知，幽冥殿中轻功和掌力达到如此境界的，一时想不起有何人，难道是近几年有才俊武学突飞猛进，或者有带艺新入其门之高手。
正自胡思乱想之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若有若无，好似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略环顾四周，见董飞独自在四处查看，老归手中拿着那根羽毛若有所思。
心念一动，道：“老归，你过来。”老归上前，柔铁从他手中将羽毛接过，凑在鼻上一闻，不由苑然，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番椒的气味。”
苏聘见他俩说话，上前道：“番椒，我怎么没闻到，也怎么没听说过，这世间有辣椒有胡椒，唯独没有听说过番椒，老铁，是不是你鼻子特别录，或者你凭空捏造出来的什么新奇东西。董狐老归你们两个闻到了吗？”
董飞远远道：“我是没有。”老归也摇了摇头。
柔铁道：“我鼻子还算灵，但也不比你们厉害。主要是自小对椒类非常敏感，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味道，便能觉察。更何况，这番椒是西北一带所特有。长城以北自东向西，有辽东、蒙古、西辽。其地之人皆喜食烤牛烤羊，而椒类便是最好的佐料。除西北外，余皆以胡椒为主。这二种东西，外形相似，味道十分接近。所以一般人并不区分。”
见众人疑惑，又续道：“噢，是了，我们在西辽三年，对此自然是闻得多了。但你们只知道胡椒。而且此种椒类，味道极冲，天下独一无二，我行走江湖至今，也只见到西北一带的人喜欢。”
苏聘道：“可是我们连胡椒的味道也没闻到啊。”
柔铁道：“只因为味道源头在这羽毛之上，极其细微，这绒毛之物最易吸味，若非是羽毛只怕也无法吸咐，若非我对此味天生敏感，只怕也闻不出来。”苏聘将羽毛凑在鼻下，细细嗅了一会，点头道：“你别说，果是有一丝淡淡的怪味。”
老归道：“柔大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这味道和凶手有莫大的关系？”
柔铁不答，道：“老归，你师兄这里是不是有西北一带的人吗？”老归思索了一下道：“据我所知没有，我师兄是临安一带人氏，你也知道，做我们传信这一行，要用极为稳妥之人，所以师兄这里的人都是他从家乡带来，或者是本地收录。你看这里死去的这些人，童子丫环老妈子，都是江南和洛阳本地人士。”
董飞此时已从屋外进来，道：“老归说的没错，以我多年在六扇门的经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外表看，这些人确是江南和洛阳人氏。”眼珠一转，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要重点查一下西北一带的人氏，或许可以……”
柔铁微笑点头，转身问老归道：“老归这事你看如何？”
老归笑道：“要说别的本事我是没有，这打听信息的本事，不是我说大话，当今之世，我们百鸟宫信使一族若是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苏聘道：”天下这么大，你们哪来这么多人手？“
老归笑道：”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哪个地方都有熟事之人。我们只要找他们就行了，哪用自已辛苦奔忙。当然只要阿堵物足够多。我虽然不住洛阳，但时常要来小住和师兄盘桓。这洛阳城里要说信息最为灵通之人，当以东城崔明聪为首。“不待众人发问。他又道：”这崔明聪也算是武林中人，本姓李氏，听说是其祖上是前朝世袭宗室勋旧，后代之中有一人坐事失爵，遂至家道没落。因自觉无脸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乃改姓为崔。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缰，好在他家人脉广大，竟做起来这消息的行当。这洛阳城中，三教九流，内三十六行外八行，无所不知。“
城东仁义巷。
崔家的宅子很大，却很破旧，人丁也少。
更奇怪的是这号称消息灵通的崔明聪，不但是个瞎子，耳朵也不太好使，同时还是半个聋子。
日常照料他的是一个叫丰香的女子，也是高丽人。
柔铁虽然好奇，但他久历世事，知道江湖之上，奇人异物，所在多有，不可以表相度之。
老归说明来意，那瞎子笑道：”打听一个西北一带的人，左撇子。此事不难，可是你也知道……“
老归不待他讲完，从袖中取出十银子，拍在桌面上，道：”这是十两定金，能打听到，再给四十两。打听不到，定金也归你。“
崔明聪道：”好，老归，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既然你如此爽气，三日后来此听消息。“
果然，三日之后，崔明聪探得一人，住在悦来客栈，令人吃惊的是，客栈离鸿雁居竟只有百米之距。柔铁和董飞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此人若是凶手，只怕不易对付，此人艺高人胆大。
悦来客栈真的是个客栈，有吃有住，楼下吃楼上住。
那老板是个高高瘦瘦之人，老归说他产业很大。众人在楼下吃喝一番，老归去会钞。丢上一锭银子，老板秤了一下，正要找些碎银。老归道：”不用找了，我打听个事，权当消息费。“
老板喜道：”您老尽管问，知无不言。“老归环顾一下四周无人，低声问了几句。柔铁等均站得远远的，以免扰了他们。只见老板和老归说了几句，老归点头告辞。
回到住处，众人用了午饭。老归道：”老板说了，他们店里确实住了一个西北来和客人，已经长住了数年。说是在西市做贩马生意的，平时不在店内，行踪不定。有时也会有西北一带口音的人来找他，但往往来去匆匆。今天早上出去了，至今未回。“
董飞道：”那客人叫什么名字？“老归道：”说是姓高，好象叫高木。都叫他高老板。另外啊，这个高老板脸上有个记号，左耳之下有一摄黑毛，十分显眼。“
柔铁道：”那我们快回去蹲守，要是高木就是鸿雁居那个大高手，听到风吹草动，跑了也未可知。“
众人回到悦来客栈，再问老板时，老板说高木刚才回来过，听说有人打听他的消息，也没回房间。因为此人做贩马生意，店内长年寄存数匹好马，直接从后院场挑了两匹快马，又出门往南门方向去了。
董飞哎呀一声，连叫不好。此人心思缜密，在店内长备好马，就是为了急难之时能快速逃跑，看来他已得到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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