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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白鸭

    柔铁和董飞在大理寺会面。

    互道别来之详细情形。

    董飞详细说了宫中失却密档之情形。

    董飞道:“这次丢失的密档之中,有几件非同小可。是盗贼直接从石室金匮中偷走的。”

    柔铁道:“我听说皇宫中素来有石室金匮之说。有石渠、石室、延阁、广内,贮之于外府。又有御史中丞居殿中,掌兰台秘典,及麒麟、天禄二阁,藏之于内禁。”

    董飞道:“这是汉朝旧制,现在藏秘档的止有内禁之石室。”

    柔铁道:“然则,皇宫大内房室烦多,有九千多间,如此机密广大之地,如果没有内应,就算大白天让你进去,你也未必能找到这地方。”

    董飞道:“确是如此,盗也想到了这一层,而且,他们知道就算能找到此地也未必能进,进得去也未必出得来,所以便想出来这红蛛之法。”

    董飞道:“此番盗走的密档,关系甚是重大。其时我皇尚未登基,先皇本已纳降闽国,楚王前去接降,哪知见到闽太子妃后为其绝色所迷,不能自拨。乃私自囚禁,意欲霸占,哪知这太子妃夫妇恩爱刚烈,誓同生死,更兼武功高强,竟然双双逃去。楚王无奈,回去向先帝复旨,假托闽太子夫妇悔降不成,故此逃去。先帝圣聪,于此事早有所耳闻,但签于楚王鞍马劳顿,功大于过,只是斥责了几句,也未深究,又派秦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前去安抚闽国之民,好在闽国收降顺利并无意外,此事也就过去。数年之后,有人密奏洛阳大豪龙行云窝藏闽太子夫妇,屯积粮草,购买军马铁器,联络闽国遗民,意在恢复。先皇闻奏,派人密访属实,龙颜大怒,即批将龙氏抄家灭族。”

    柔铁道:“闽国,便是俗称的夜郎国吗?”

    董飞道:“正是。”

    柔铁道:“这就奇怪,据洛阳娄恩东之师真通大师言道,娄恩东正是死于夜郎国皇室秘传的一门武功,号称自大一气。”

    柔铁道:“龙行云助逆谋反,此事属实?”

    董飞道:“据说是如此,但具体奏折我也没看到。”

    柔铁心念一动,略一思索,便即明了,道:“此次盗走的,便是当年参奏龙行云谋反的奏折?”

    董飞道:“正是。你怎知道?”

    柔铁道:“这件事很不简单,这次洛阳娄恩东东都行军总管之死,只怕和此事大有关联,当年查抄龙家的,正是这个娄恩东。另外,我在路上遇到了关龙!”

    董飞奇道:“赵长云,这小子几年不见影子,你哪儿见到他。”

    柔铁道:“在华山脚下的华阴,不但遇到他了,还有二个关键之人物,你听说过霹雳闪电这二个人吗。”

    董飞道:“那是自然,听说这二人乃是兄弟二人,身材短小,皆是侏儒。小时因无以为业,流落在外,为当时一剧盗贼三三所看中收留,将一身盗技倾囊相授,曾做出几件大案,但这二人神出鬼没,官府出尽高手也无没有抓到这二人。贼三三死后,这二人更无忌惮,盗官府,盗民户,就差没盗到皇帝老子家了……”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眼睛看着柔铁,指着他道:“莫非……”

    柔铁点点微笑,道:“你猜得正着。”

    董飞一拍大腿道:“不错不错,这石渠阁金匮,盖子重达数百斤,且只能移动,无法挪开,靠一人之力决计不能,而且移动之后,只露出一个小入口,只有身材矮小之人方可入内。是了是了,看来只有这霹雳闪电二贼能盗得。你在华阴碰到霹雳闪电了?”

    柔铁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有,这二贼盗了皇宫之后,路过九江府,听说九江王府藏有先皇御赐给九江王的前代奇珍七宝带。不知是一时技氧还是啥,竟夜盗王府,还真的窃走了宝物。”

    董飞道:“七宝带?你唐朝之时长孙无忌的那七宝带吗。”

    柔铁道:“还有别的七宝带吗?”

    原来,初唐年间,长孙无忌随太宗李世民平定天下,居功至伟,兼功臣、宰相、国舅于一身。深得太宗重用,一次赐给他一条西域进贡之七宝腰带,此带由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七宝制成,珠光宝气。最为奇妙的是到了午时,日上中天之时,其带会发出七彩光焰,与日争辉,慰为奇观。不过后来,此带为当时大盗段师子从长孙府中所盗走,从此流失民间,直到本朝初年才有人得到将其复献进宫,后先帝将此带赐给最为疼爱的小儿子九江王。

    董飞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明白了,这二人不是一时技痒,而是要胜过前朝神偷,名留盗史。不过九江王弄丢了先帝御赐之物,也是很大过失,一定是心急如焚。”

    柔铁道:“何偿不是,巧就巧在赵长云正好访友路过九江府,又巧的是这友是九江王府的长史。”

    董飞道:“真有这么巧。”

    柔铁道:“这还不算巧,最巧的是当夜他夜宿长史府和长史作长夜之饮,而长史府又毗邻王府。”

    董飞笑道:“我明白了,也算这二贼倒楣,遇上克星了。听说赵长云年轻时所学甚杂,虽杂但每一样都学得很精。其中有几样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本事。我听说他赌术是和赖不光学的,盗技却出自贼王妙手空空儿,这贼三三不过是空空门中不入流的私淑弟子。“

    柔铁也笑道:”你是公门中人,也算得上是官府,赌术盗技在你看来确是上不得台面的本事。不过这几样本事能害人,但有时也能救人。要说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谁会想到在九江这种僻远之地竟然会遇上这样一位大高手。“

    当下柔铁将赵长云捉住二人,但二人复又逃走之事说了一边。

    董飞道:”此二人留下的东西中,可有一些奏折之类的物件。“

    柔铁笑道:”你说呢?“

    董飞道:”是啊,我自然也知道,奏折之中重要的是其中所载录的信息,但这二人甘冒奇险,夜入皇宫盗物,而且所盗之物,显然对他们并无多大意义,背后自然是有人指使。那么这指使之人自然是不会轻信他二人之言,要拿到这奏折的原件方可取信。他二人也不会轻易将折子毁去,除非……“

    柔铁道:”除非事出紧急,那么后面主谋要求他二人紧要之时阅读熟记奏折之内容,然后将其毁去。现下要么他二人没有将奏折带出皇宫,在宫中阅读后便已毁去,要么被赵长去追踪之时,二人自知难以逃脱,故也出下策。“

    董飞道:”只怕他们已将此中信息通过暗中方式传递给背后金主。“

    柔铁道:”也有此可能,但也不全是,因为他们要是先将信息传递给金主,这金主的赏钱万一不给……“

    董飞道:”现下不管这些,就当密折已经外泄,那这金主处心积虑要找当年密奏之人,莫非是当年龙氏余党,意在报复。“

    柔铁道:”当然有可能。而且大多数人最先想到的只怕也是这一层。当年这些密奏之人,你可知晓?“

    董飞遥头。

    董飞道:”要找到当年密奏之人,好在当今皇上即位后,曾调阅此密折,知道这几人。“

    柔铁道:“另外,你入京查找七杀星鲍中,可有线索。”

    董飞道:“明日和你同去刑部大牢。不过刑狱之事归大理寺管辖,此前我们得去访一下大理寺丞曹深,曹大人还兼任枢密副使一职,他一般不太见外人,不过你是例外。“

    柔铁奇道:”我一届江湖散客,曹大人是朝廷大员,为何我是例外。“

    董飞笑道:”我有一法,保证能让你见到。这曹大人啊,平生没啥爱好,只有一样,酷爱围棋,听说当年曾得此中高手指点,棋艺奇高,连当今棋院待诏和他互有胜负。听说你柔大侠也是此中好手,何方以棋会之,必不会拒人以千里之外。”

    柔铁笑道:“近年来,江湖混迹,这棋之一道倒有些荒废,不过既然这位大人有雅兴,不妨一会。”

    枢密副使曹深府中,水榭之中,柔铁和曹深围棋对孪,董飞在旁观战。

    顺便聊及当年南斗六宫在押人犯之事。确有此事,鲍中此人大赫之后仍在押。

    局间厅外一人几次欲入又止,曹深觉察详装不知,良久始推枰认输。

    两人寻思,此事关系重大,为出密起见,于次日晚间,进了刑部,便知会了刑部主事之人,没有过多声张,只说是探望一位故人。当值官员不敢怠慢,赶紧叫来一位役差领二人。

    因当年楚王案是惊天大案,故此相关人犯等关在刑部地下一处较为偏僻的狱中。

    役差之人姓张,董飞称他小张,三人转过刑部后堂,来到一处墙边,小张将钥匙插入墙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孔之中,一转,轻轻一推,增上一扇黑门呀地打开,门后是一条长廊,虽然二边点着灯火,长廊依然甚是昏暗,身边偶尔有巡逻之役差经过。

    走了有半柱香功夫,来到一间门前,小张掏出钥匙,将沉重的牢门打开。

    董飞和柔铁进入牢内,小张复将门锁上,自已站在门外侍侯。

    门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显是里面不通空气之故。

    墙角一灯如豆,稻草上依稀伏着一人,似乎已然睡了。二人进入牢房,来到那人身前,轻轻推了一下。那人竟然没有动弹,柔铁心中微微一惊,似有不祥之感。好在董飞又用力推他一下,那人才轻轻哼了一身,翻过身来。

    此人长发庶面,一双眼睛浑浊无光,呆呆地看着二人,良久忽然跪在地上,嗑起头来。大声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啊,你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

    董飞显然此情情景见得多了,冷冷道:“你可是鲍中。”

    那人唉道:“我不是鲍中,我说过好多次了,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董飞脸色微变,显然微感意外,寻思这犯人抵赖罪行之事常有,但如果连自已名字都赖掉的倒也少见。微怒道:“你有没有罪,为什么要捉你来此我不知道,你连自已是谁也不肯承认。”

    那人道:“我不是鲍中,我是徐赤华,我是汾州景云观的当家道士徐赤华。”

    董飞冷笑道:“你既然是道士,不在观中念经,怎么会跑到这里。”

    徐赤华道:“是刘道坚他们把我害了……”董飞道:“鲍中,你别在这儿装腔作势了。今日前来就是问你当日楚王一案的一些线索。”

    徐赤华道:“我不是鲍中,鲍中早就越狱逃走了。”柔铁心中想道:“看来和我预料的是一样的,鲍中果然没有死,早已逃出。”

    董飞道:“你详细说来。”

    忽然柔铁出手如电,在徐赤华面门前五指箕张,又快速缩回。只听得墙上丁丁数声轻微之响,便复归沉寂。柔铁转身跃起,掠到牢门之前,奈何牢门被锁。门外刚才陪来的小张已不见踪影。

    董飞一脚踢在门上,董飞号称铁脚,一脚之中。力道千匀,门只是晃了一下,纹丝不动。

    柔铁从栅中伸出手去,握住铁锁,潜运内力,那锁梗格一声,被生生㧈断。

    追出之时,长廊内已空无一人。

    到得门外,当值之人说适才一人闪过如电,去得远了。

    回至牢中。

    董飞道:“你再不说,有人要杀你灭口了。你说出原委,只有我们破了此案,才能保你周全。”

    徐赤华道:“我本来要汾州景云观为道,日子还算过得去,有一年来了一位道友,说是叫刘道坚,学识武功皆是一流,留在观中。半年后一日夜间我醒来,便已到了此处。此后便说我是鲍中,犯了什么谋反之罪要秋后处斩。后来我便想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刘道坚把我弄到这里来顶包的。也就是斩白鸭”

    董飞和柔铁都是老江湖,自然知道,所谓“宰白鸭”,就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时,以重金收买贫寒子弟或无业游民来顶替真正的凶手去认罪伏法。因为这些顶凶者为了钱财而主动去送死的行为就好像是因贪利而被人任意玩弄、宰杀的白鸭,故被俗称为“宰白鸭”。

    柔铁道:“你调包至牢中,当日办案之官差,和你同案之人难道无一人认得你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现调包之事。”

    徐赤华苦笑道:“此事一开始我也奇怪,后来便想明白了,因为我和鲍中长得十分相似,再加上这牢中待得久了,本就和平日有些异样,故此没有怀疑。”确实,牢中起居饮食和外面没得相比,而且人犯过堂之时也会饱受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形相脱落,也是人之常情。

    柔铁和董飞对望一眼,心下皆是明了,这徐赤华是因为长得和鲍中相象,才被人调包至此。

    复又问道:“既然是斩白鸭,你为什么没有被处斩。还活到现在。”

    徐赤华道:“大人,你难道不知,当年楚王这案子涉及之人,元凶重犯大多已殁。事后被抓的,从犯为多,但鲍中当时作为南斗六宫之要人,本是秋后处斩,故此我才被调包至此,哪知道新皇登基之后,大赦天下,我便活了下来,只怕当日设计调包之人也没想到。”

    董飞道:“你既然没死,那么这调包之人自然是心中不安,怕事后会泄漏,自然要杀人灭口,只是为何到今日才动手。”

    柔铁微笑道:“这更说明此人心思缜密,老董,你想啊,既然调包成功,徐赤华再如何说自已不是鲍中,又有谁能信他。只当他是关得久了,一心想出去,得了失心疯之症。只要他还关在这里,反而说明鲍中一直关着。至于今日动手,那是因为我们进来,虽然机密,但此人在刑部必然布了眼线,眼见徐赤华将真相说出,便要杀他。”

    说着,慢慢走到墙边,用稻草从地上挑起一枚细细的银针。这便是刚才那人想要杀人灭口的武器。

    徐赤华惊魂稍定,此刻役中送来牢饭。哪知饭盒之中竟然放了炸药,幸得董飞老世识破,此计又未得逞。

    查找当日送饭之节级差狱已被毒死,身无异样,拨开嘴,牙齿微微发黑。

    但牙齿发黑这毒,饶是柔铁董飞二人江湖老到,也未能识得。

    但徐赤华既然说来自汾州景云观,那么,景云观之中必有线索,当下董飞留在京中,柔铁和苏聘方白华赴汾州一探究竟。

    奏明皇上,取得密档副本,是关于当年告发龙氏之人,巧的是当年负责传递的正是鸿雁居。告发之人是四人:金坚梁世春富受田杜如风。

    正要找四人,已换名隐在洛阳附近金坚梁世春富受田相继死去,杜如风远在云南,飞信急报当地官府加以保护。

    还好杜如风没死,见面之时,竟眼睁睁看他被中了一种奇怪的武功,全身瘫软连手也举不起,话也不能说。好不容易说出龙福信息便即毙命。龙福是谁,当年龙府大官家。按例已死于抄家,但当日查验尸首时,因为放火烧过,确实少了几具,也有几具面目不可分辩。

    当年抄家的娄恩东死了,龙福是个谜。

    有人说当年龙家在江南有好多资产,后来抄家时却没发现账目。即众资产查起,一查,大多数已归入松江富豪全世信。

    众人急赴松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