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漏洞
林魄：“这，属下说不好，但有几个推测。”
幽冥：“说来听听。”
林魄：“属下认为，这不是皮子，而是人族的尸体。六族之中，精灵族和鬼族的长相异于其他几族。鬼族不太可能选择魔族的人下手，毕竟鬼族自身只有魂魄，一旦入魔域，我们很难无所察觉，遑论要杀害这么多魔族子民。若是集中杀害，哪怕是地方官府，也不可能一点知觉也没有；若是四处寻找受害者，那他们转移也是要有风险的。去妖族倒是有可能，妖族的管理一向混乱，只是妖人身死之后尸体无法保持人的皮相，会变回兽的本体，这也可以排除。仙族就更不用说了，鬼族受仙族辖制以近万年。所以，应该只可能是人族，人族的尸体来源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妖族的黑市中买到，另一种是直接去人界找来。如果是前者，说明这件事只有鬼族在其中；如果是后者，那么仙族很可能也插了一手，因为如果没有仙族的准许，鬼族是无法去人间索命的，更别提借尸还魂了。即便鬼族现在名义上是我们的属国，实际上，他们还是得依附仙国存在。”
幽冥：“我觉得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还有漏洞。”
林魄：“尊上请讲。”
幽冥：“我们魔国，未必是铁板一块。”
林魄：“尊上怀疑，离天城中有叛徒？”
幽冥：“几乎是可以肯定。”
林魄：“为何？我们自己人究竟有什么立场要做这件事，魔族向来以武立国，就算疫情能够引发一定的震动，可时疫在过去也算常事，并不能改换朝廷啊。”
幽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图谋的，但这些鬼族人必然得到了离天城内的帮助。否则你想，这些人出现的那么突然，又来路不明，怎么会丝毫不引起原住民的注意呢。要说是来做生意，那还说得过去，但是你看看下面呈上来的记录，他们潜藏的场所完全不同，比如说这个叫明朗的，居然是个账房先生。点账出纳这种工作，对于商家来说最是机密，绝无可能交到不知根底的人手上。一般招工，都会选择本地出身，乃至只愿意要自家的人，即便是手下的仆人，也必须是签了死契的老人儿或者家生子，这才好掌控。怎么会交到一个外来人手上，你若说中间无人替他们遮掩，我是不大相信。”
林魄：“该死，属下一心想着可能是外敌，却没考虑过事可能是坏在内里的。待会儿属下就传令，去彻查那些挖出了间谍的人户。
幽冥：“这只是一方面，我昨日才想起，我们还忘了一批人。”
林魄：“谁？鬼族难道还有其他人潜伏吗？”
幽冥：“鬼族间谍，影卫那边暂时也查不出来更多。我的意思是，之前在沙漠中截杀我和银雪的那群堕仙。”
林魄：“是了，这群堕仙是从哪里来的，为的又是什么，如果他们和鬼族人是一伙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再也没了后续的动作，我们的草药一路过来也没有受到阻截，他们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幽冥：“那群堕仙的实力不低，基本上都与你不相上下，区区鬼族，我想驱使不动他们。就算是我魔族朝中之人，那又能允他们什么好处呢？到了这种实力的人对于钱财不会那么渴望，若说是权势，只要他们愿意，除了仙族以外，没有一个朝廷会拒绝他们的加入。当然，如果他们的野心大到要掌控一个国家，那这背后谋划的人估计不会将他们牵扯进来，否则就给自己多找了个绊脚石。”
林魄：“这么一说，属下认为其中的疑点还有很多。比如这群堕仙势力如此强悍，那为什么之前沉寂了那么久也不曾出来活动过？是不是还有类似这样的势力，也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如果幕后之人能够找到并收买他们，那是不是还会有别的隐藏着的势力也被收买了？照这么想来，鬼族很可能只是小小马前卒。”
想到这，不仅是林魄，连幽冥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幽冥：“这群堕仙虽然明面上敌不过我魔族大军，但是如果他们分散对魔域各处进行滋扰，那也是不小的麻烦。”
林魄：“咱们还有两批草药在路上，要不要派人前去接应。”
幽冥摇了摇头：“对上这群人，我和银雪身无负重尚且要吃点小亏，你觉得派谁去能保住整支队伍和草药，除非把北大营的三千赤焰军全调过去。”
林魄：“那也得去啊……否则，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幽冥：“也算不上，至少第一支部队已经成功到达，应该足够说明，这群堕仙对我们的物资不感兴趣。”
林魄：“可我离天城的安危，难道只能压在对方的兴趣上吗？”
幽冥：“当然不能，但是攘外必先安内，在魔国内部的问题清理之前，大军不宜调动，否则会给贼人可乘之机。银雪修为大损，琉英、泽越、云斑统统不在国内，影卫回国的还不到半数，我虽然坐镇城内，但终究是只有一人，你和赤焰军，必须守在这里。”
林魄：“唉，属下怎么觉得，咱们这次这么窝囊啊，被别人欺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幽冥拍了拍他的肩膀。
幽冥：“我们都是武人，上战场去跟敌人对砍还行，对这些弯弯绕最是不明白，我也是第一次去思考这些，做的不够周密是正常的。只要军队内部不出问题，离天城就乱不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林魄：“我想念巫医大人了，平时大人说属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属下还不乐意，这回属下是真认了。”
幽冥：“我也想他。”
————————————————————————————————————————————此夜，云斑正在押着最后一批草药回国，现在已经抵达妖族腹地了。经过几次利用军蝶和隆源堂进行联系，应对疫情的药方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国去收拾这幕后的黑手了。其实云斑一早就认定这场突如起来的瘟疫背后，有人在秘密操纵，只不过他远在天边，国内的事，他根本把控不了，就算能够传递消息，可这种事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并不能轻易决断。掌权多年，对于自己是个练武废材的遗憾原本淡了许多，这一刻，确实又勾了起来。如果自己也能像幽冥和银雪那样飞奔回去，那该有多好。梓媚身穿普通军士的铠甲，站在云斑旁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梓媚：“或许，你晚些回去，是好事。”
云斑：“？”
梓媚：“这天下原本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你回去，也许的确能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但是，你总有不在的时候，说得不好听点，你总有一天是要撒手的，难道你能不死？尊上与尚夫人并非扛不住事的人，魔族也不会缺了你就不行，再怎么说，也是个历经了数万年的种族，这样的风浪，肯定是挨过无数遍的。我们自己人的性情，你应当了解，越是苦难，就越是坚韧。经过了这一次，想必会有不少新的人才脱颖而出，老人们也能得到足够的锻炼，若你一开始就回去大包大揽了，反而没有这个效果。”
云斑听罢轻松了不少，他微微的笑了笑：“没想到，我夫人竟然有如此的见解。”
梓媚：“怎么，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其他人都蠢笨吗？”
云斑：“不敢不敢，夫人当然比我聪明，日后若有大事，夫君我一定都来向夫人请教。”
梓媚：“哼，油嘴滑舌。”
———————————————————————————————————————————
与此同时，在妖魔边境，有一个人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尝试着行走。那就是当时被鹰族人拦下的鹤唳。回想那一日，鹤唳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大。
那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面对二十名鹰族打手的围攻，鹤唳丝毫不惧，但他终究势单力薄，险些就栽了。打到最后，他真气耗尽，只能勉强站住，可对手却还剩两个。其实，鹤唳心中根本没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因为面前的敌人还剩两个，可谁又能知道鹰潭说的话算不算数。别说自己很可能打不赢了，就算打赢，对方要反悔，他又能如何。但，鹤唳是什么人，面对银雪他尚敢拔剑，又何况是区区鹰族。他一次次的被击倒，一次次的又爬起来，要不是多年战斗的本能帮助他避开了要害，他早就死了。最终，他击败了所有人，然而，失血过多的他自己也倒地不起。昏迷的前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愧疚，他终究没能将鹤族延续下去，也没能实现自己对绿玥的承诺，不过，他这一生，始终随心而动，也该满足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鹤唳还以为自己下了地狱，清醒过来想，哦，妖族死后是不会下地狱的。妖族死后只会凝出一颗内丹，若是被修为比自己强的人吞噬了，那么就只能化为他人的一部分。当然，要是运气好，被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吞噬了，便可反客为主，夺舍重生。那，难道，自己夺舍了吗？想到这，鹤唳猛地就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剧痛无比。
“你伤得太重了，别乱动。”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个妙龄女子连忙走到鹤唳的床边。
鹤唳：“是姑娘你救了我？”
女子：“我那日出门，见你躺在血泊之中，伤的很厉害，所以……”
鹤唳：“所以我没死？”
女子笑了：“你当然没死。”
鹤唳：“敢问姑娘大名，今日大恩，我来日，必定回报。”
女子：“叫我银环就好。”
银环并没有对鹤唳解释，自己之所以会救他，是因为她知道鹤唳与魔族关系匪浅。反正自己救了他是事实，与其让他觉得自己是受人安排，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发善心，这样，来日他回报之时，才愿意做的事，才会更多。
————————————————————————————————————————————离天城，罗刹宫，忙了一天的幽冥终于回到了寝殿。银雪养了两日，但神情依旧是恹恹的。幽冥一进来，银雪就走上前，两人紧紧的相拥。
银雪：“一定很辛苦吧。我养了两天，已经好了不少，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幽冥：“别，有什么事，我可以处理。你已经，付出太多了。”
银雪：“这算什么呢？我不过是舍了些修为，外头那些冲在前面的大夫，甚至还有丢了性命的。”
幽冥：“这是我们的国，我们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可你对这里，是没有责任的，你不用……”
银雪从他怀中脱出身来，两只手捧上他的脸：“傻瓜，这里是我和你的家。”
见幽冥双眉紧蹙，心事重重，银雪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难解决的事？”
幽冥：“我今天去北大营看了看那些鬼族奸细的尸体和抓捕记录。”
银雪：“恩？”
幽冥：“魔族内部有叛徒。”
银雪：“你没有怀疑的对象？”
幽冥：“已经顺着那些细作藏身的地方在查了，不过，总觉得就算能抓到，应该也不是太核心的人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幽冥：“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很让你失望？”
银雪牵起他的双手，平淡的说：“世界上，哪有不会输的英雄啊。”
幽冥低下了他的头。
银雪：“若是从下往上查，估摸着是不太容易。但如果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再一网打尽，应该就会简单很多。”
幽冥惊讶的望着银雪，他大约明白了银雪的意思。
银雪笑嘻嘻的说：“谁敢说你不好，你不好，能娶得到我这么厉害的夫人吗？”
难得看到银雪的笑容，幽冥也开心了起来：“是，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你抢回了家。”
……
接下来的日子，幽冥一直留在宫内不曾现身，所有命令都由尚夫人银雪转递。银雪表示，魔尊劳累过度病倒了，需要休息。过了几日，不知从哪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魔尊患上了时疫已经死了，而尚夫人，打算借机把控朝政，所以假装代为转述所谓的魔尊旨意，其实是她自己在对魔族上下发号施令。一开始，还没有人相信这样的说法。修炼到了一个境界的人，极其不易染上病症，何况魔尊已经修行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半个月过去，谣言越传越凶，版本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尚夫人卧薪尝胆一心想为仙族死去的将士们复仇，因此趁魔族大乱之际害死了魔尊。谣言年年有，原本，这也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但是，魔尊真的不曾再现身过一次，就连宫人，尚夫人也不肯放进去服侍，坚持自己照顾。此事传入朝中，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幽冥：“说来听听。”
林魄：“属下认为，这不是皮子，而是人族的尸体。六族之中，精灵族和鬼族的长相异于其他几族。鬼族不太可能选择魔族的人下手，毕竟鬼族自身只有魂魄，一旦入魔域，我们很难无所察觉，遑论要杀害这么多魔族子民。若是集中杀害，哪怕是地方官府，也不可能一点知觉也没有；若是四处寻找受害者，那他们转移也是要有风险的。去妖族倒是有可能，妖族的管理一向混乱，只是妖人身死之后尸体无法保持人的皮相，会变回兽的本体，这也可以排除。仙族就更不用说了，鬼族受仙族辖制以近万年。所以，应该只可能是人族，人族的尸体来源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妖族的黑市中买到，另一种是直接去人界找来。如果是前者，说明这件事只有鬼族在其中；如果是后者，那么仙族很可能也插了一手，因为如果没有仙族的准许，鬼族是无法去人间索命的，更别提借尸还魂了。即便鬼族现在名义上是我们的属国，实际上，他们还是得依附仙国存在。”
幽冥：“我觉得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还有漏洞。”
林魄：“尊上请讲。”
幽冥：“我们魔国，未必是铁板一块。”
林魄：“尊上怀疑，离天城中有叛徒？”
幽冥：“几乎是可以肯定。”
林魄：“为何？我们自己人究竟有什么立场要做这件事，魔族向来以武立国，就算疫情能够引发一定的震动，可时疫在过去也算常事，并不能改换朝廷啊。”
幽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图谋的，但这些鬼族人必然得到了离天城内的帮助。否则你想，这些人出现的那么突然，又来路不明，怎么会丝毫不引起原住民的注意呢。要说是来做生意，那还说得过去，但是你看看下面呈上来的记录，他们潜藏的场所完全不同，比如说这个叫明朗的，居然是个账房先生。点账出纳这种工作，对于商家来说最是机密，绝无可能交到不知根底的人手上。一般招工，都会选择本地出身，乃至只愿意要自家的人，即便是手下的仆人，也必须是签了死契的老人儿或者家生子，这才好掌控。怎么会交到一个外来人手上，你若说中间无人替他们遮掩，我是不大相信。”
林魄：“该死，属下一心想着可能是外敌，却没考虑过事可能是坏在内里的。待会儿属下就传令，去彻查那些挖出了间谍的人户。
幽冥：“这只是一方面，我昨日才想起，我们还忘了一批人。”
林魄：“谁？鬼族难道还有其他人潜伏吗？”
幽冥：“鬼族间谍，影卫那边暂时也查不出来更多。我的意思是，之前在沙漠中截杀我和银雪的那群堕仙。”
林魄：“是了，这群堕仙是从哪里来的，为的又是什么，如果他们和鬼族人是一伙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再也没了后续的动作，我们的草药一路过来也没有受到阻截，他们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幽冥：“那群堕仙的实力不低，基本上都与你不相上下，区区鬼族，我想驱使不动他们。就算是我魔族朝中之人，那又能允他们什么好处呢？到了这种实力的人对于钱财不会那么渴望，若说是权势，只要他们愿意，除了仙族以外，没有一个朝廷会拒绝他们的加入。当然，如果他们的野心大到要掌控一个国家，那这背后谋划的人估计不会将他们牵扯进来，否则就给自己多找了个绊脚石。”
林魄：“这么一说，属下认为其中的疑点还有很多。比如这群堕仙势力如此强悍，那为什么之前沉寂了那么久也不曾出来活动过？是不是还有类似这样的势力，也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如果幕后之人能够找到并收买他们，那是不是还会有别的隐藏着的势力也被收买了？照这么想来，鬼族很可能只是小小马前卒。”
想到这，不仅是林魄，连幽冥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幽冥：“这群堕仙虽然明面上敌不过我魔族大军，但是如果他们分散对魔域各处进行滋扰，那也是不小的麻烦。”
林魄：“咱们还有两批草药在路上，要不要派人前去接应。”
幽冥摇了摇头：“对上这群人，我和银雪身无负重尚且要吃点小亏，你觉得派谁去能保住整支队伍和草药，除非把北大营的三千赤焰军全调过去。”
林魄：“那也得去啊……否则，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幽冥：“也算不上，至少第一支部队已经成功到达，应该足够说明，这群堕仙对我们的物资不感兴趣。”
林魄：“可我离天城的安危，难道只能压在对方的兴趣上吗？”
幽冥：“当然不能，但是攘外必先安内，在魔国内部的问题清理之前，大军不宜调动，否则会给贼人可乘之机。银雪修为大损，琉英、泽越、云斑统统不在国内，影卫回国的还不到半数，我虽然坐镇城内，但终究是只有一人，你和赤焰军，必须守在这里。”
林魄：“唉，属下怎么觉得，咱们这次这么窝囊啊，被别人欺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幽冥拍了拍他的肩膀。
幽冥：“我们都是武人，上战场去跟敌人对砍还行，对这些弯弯绕最是不明白，我也是第一次去思考这些，做的不够周密是正常的。只要军队内部不出问题，离天城就乱不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林魄：“我想念巫医大人了，平时大人说属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属下还不乐意，这回属下是真认了。”
幽冥：“我也想他。”
————————————————————————————————————————————此夜，云斑正在押着最后一批草药回国，现在已经抵达妖族腹地了。经过几次利用军蝶和隆源堂进行联系，应对疫情的药方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国去收拾这幕后的黑手了。其实云斑一早就认定这场突如起来的瘟疫背后，有人在秘密操纵，只不过他远在天边，国内的事，他根本把控不了，就算能够传递消息，可这种事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并不能轻易决断。掌权多年，对于自己是个练武废材的遗憾原本淡了许多，这一刻，确实又勾了起来。如果自己也能像幽冥和银雪那样飞奔回去，那该有多好。梓媚身穿普通军士的铠甲，站在云斑旁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梓媚：“或许，你晚些回去，是好事。”
云斑：“？”
梓媚：“这天下原本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你回去，也许的确能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但是，你总有不在的时候，说得不好听点，你总有一天是要撒手的，难道你能不死？尊上与尚夫人并非扛不住事的人，魔族也不会缺了你就不行，再怎么说，也是个历经了数万年的种族，这样的风浪，肯定是挨过无数遍的。我们自己人的性情，你应当了解，越是苦难，就越是坚韧。经过了这一次，想必会有不少新的人才脱颖而出，老人们也能得到足够的锻炼，若你一开始就回去大包大揽了，反而没有这个效果。”
云斑听罢轻松了不少，他微微的笑了笑：“没想到，我夫人竟然有如此的见解。”
梓媚：“怎么，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其他人都蠢笨吗？”
云斑：“不敢不敢，夫人当然比我聪明，日后若有大事，夫君我一定都来向夫人请教。”
梓媚：“哼，油嘴滑舌。”
———————————————————————————————————————————
与此同时，在妖魔边境，有一个人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尝试着行走。那就是当时被鹰族人拦下的鹤唳。回想那一日，鹤唳觉得自己真的是命大。
那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面对二十名鹰族打手的围攻，鹤唳丝毫不惧，但他终究势单力薄，险些就栽了。打到最后，他真气耗尽，只能勉强站住，可对手却还剩两个。其实，鹤唳心中根本没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因为面前的敌人还剩两个，可谁又能知道鹰潭说的话算不算数。别说自己很可能打不赢了，就算打赢，对方要反悔，他又能如何。但，鹤唳是什么人，面对银雪他尚敢拔剑，又何况是区区鹰族。他一次次的被击倒，一次次的又爬起来，要不是多年战斗的本能帮助他避开了要害，他早就死了。最终，他击败了所有人，然而，失血过多的他自己也倒地不起。昏迷的前一刻，他心中闪过许多愧疚，他终究没能将鹤族延续下去，也没能实现自己对绿玥的承诺，不过，他这一生，始终随心而动，也该满足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鹤唳还以为自己下了地狱，清醒过来想，哦，妖族死后是不会下地狱的。妖族死后只会凝出一颗内丹，若是被修为比自己强的人吞噬了，那么就只能化为他人的一部分。当然，要是运气好，被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吞噬了，便可反客为主，夺舍重生。那，难道，自己夺舍了吗？想到这，鹤唳猛地就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剧痛无比。
“你伤得太重了，别乱动。”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个妙龄女子连忙走到鹤唳的床边。
鹤唳：“是姑娘你救了我？”
女子：“我那日出门，见你躺在血泊之中，伤的很厉害，所以……”
鹤唳：“所以我没死？”
女子笑了：“你当然没死。”
鹤唳：“敢问姑娘大名，今日大恩，我来日，必定回报。”
女子：“叫我银环就好。”
银环并没有对鹤唳解释，自己之所以会救他，是因为她知道鹤唳与魔族关系匪浅。反正自己救了他是事实，与其让他觉得自己是受人安排，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发善心，这样，来日他回报之时，才愿意做的事，才会更多。
————————————————————————————————————————————离天城，罗刹宫，忙了一天的幽冥终于回到了寝殿。银雪养了两日，但神情依旧是恹恹的。幽冥一进来，银雪就走上前，两人紧紧的相拥。
银雪：“一定很辛苦吧。我养了两天，已经好了不少，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幽冥：“别，有什么事，我可以处理。你已经，付出太多了。”
银雪：“这算什么呢？我不过是舍了些修为，外头那些冲在前面的大夫，甚至还有丢了性命的。”
幽冥：“这是我们的国，我们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可你对这里，是没有责任的，你不用……”
银雪从他怀中脱出身来，两只手捧上他的脸：“傻瓜，这里是我和你的家。”
见幽冥双眉紧蹙，心事重重，银雪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难解决的事？”
幽冥：“我今天去北大营看了看那些鬼族奸细的尸体和抓捕记录。”
银雪：“恩？”
幽冥：“魔族内部有叛徒。”
银雪：“你没有怀疑的对象？”
幽冥：“已经顺着那些细作藏身的地方在查了，不过，总觉得就算能抓到，应该也不是太核心的人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幽冥：“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很让你失望？”
银雪牵起他的双手，平淡的说：“世界上，哪有不会输的英雄啊。”
幽冥低下了他的头。
银雪：“若是从下往上查，估摸着是不太容易。但如果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再一网打尽，应该就会简单很多。”
幽冥惊讶的望着银雪，他大约明白了银雪的意思。
银雪笑嘻嘻的说：“谁敢说你不好，你不好，能娶得到我这么厉害的夫人吗？”
难得看到银雪的笑容，幽冥也开心了起来：“是，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把你抢回了家。”
……
接下来的日子，幽冥一直留在宫内不曾现身，所有命令都由尚夫人银雪转递。银雪表示，魔尊劳累过度病倒了，需要休息。过了几日，不知从哪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魔尊患上了时疫已经死了，而尚夫人，打算借机把控朝政，所以假装代为转述所谓的魔尊旨意，其实是她自己在对魔族上下发号施令。一开始，还没有人相信这样的说法。修炼到了一个境界的人，极其不易染上病症，何况魔尊已经修行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半个月过去，谣言越传越凶，版本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尚夫人卧薪尝胆一心想为仙族死去的将士们复仇，因此趁魔族大乱之际害死了魔尊。谣言年年有，原本，这也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但是，魔尊真的不曾再现身过一次，就连宫人，尚夫人也不肯放进去服侍，坚持自己照顾。此事传入朝中，人心开始浮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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