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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生产

    对于大蛇来说,他需要时间来查清楚银雪和元尊的关系,他需要弄明白究竟为什么元尊希望银雪入魔,主要是需要确定元尊蚩蠡的身份——如果元尊就是蚩蠡,那么逼银雪入魔这件事自己是万万不能办的。银雪好好的做仙族的公主,那就是自己的助力,多了魔,那可就不一定了。不仅如此,大蛇需要拖延时间还有一个理由:他又开始吸食月魄了!虽然现在的大蛇在仙族已然是无人能敌,但是有着元尊这样一个隐秘的高手在,他实在是不安。就算元尊一心要扶他上位又怎么样呢,卧榻之畔岂容他人安睡,力量这种东西,当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大蛇决定,一登上王位就除掉元尊。所以,他现在也需要时间,银雪的拖延政策,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只因银雪的一句话,仙族的朝堂又开始争吵不休。说句实话,很多时候,银雪都会觉得自己坐在王座上是在看小丑演戏。不过,这样也好,在大臣们连续吵了快三天之后,银雪直接开口,让他们商量好了之后再来找她,借此缺席了朝会。总算,她可以安心的养养胎了。说来银雪的孩子生长的速度远比正常婴儿要快,自从那日剧烈的腹痛之后,她的肚子可以说是每日渐隆,迅速的鼓出了半个球的大小。不过也是,毕竟这个孩子已经在母体里等待了五百年了,四百九十九年前他就该出生了的。所以银雪在医官确认了胎儿状态无恙之后也就放下心来了,只是心里比较惦记着预产期这个问题,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要生罢了。

    另一头,刚刚抵达精灵族的幽冥,收到了鹤唳送来的银雪的那节断发。鹤唳将银雪的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鹤唳原本以为幽冥一定会饱受打击,没想到幽冥压根没把他后面的话听进去,只是盯着银雪的头发痴痴的看着。对于幽冥来说,只要银雪活着,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事后鹤唳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碰上同样的情况,他也一样只希望绿玥活着。

    幽冥收到银雪柔顺的头发之后,将它小心翼翼的藏进了怀中。然后他命人将自己领到了精灵族的一处监牢之中,里面关着的人,是夏克立。在牢里关了五百多年,夏克立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英俊潇洒,人见不到阳光久了,脸色就变得苍白,加上吃得不好,更是骨瘦如柴,夏克立此刻的样子可以用形如槁木来描述。

    幽冥的到来对于夏克立来说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夏克立明白自己已经输了,输在了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上。失去了银雪又失去了首长之位的他,前途一片黑暗,可以说是绝无希望可言了,若不是没有勇气去死,他不会活到现在。幽冥也没有了之前的怒意,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情敌”,两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对望了半个时辰,最后幽冥叹了口气,走出了监牢。出了监牢后,幽冥对底下的人吩咐说放了夏克立,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精灵族——谁人不知,当年夏克立进监狱是因为意图轻薄尚夫人,那可是要给魔尊戴绿帽子的人啊!魔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宽宏大度了,他们还以为魔尊这次进牢,是要杀了夏克立呢,倒也不是大家都觉得魔尊小气,只不过,上位者的威严总是不容侵犯的。更令人意外的是,夏克立居然不愿意从牢里出来,他被狱卒从牢中拖出来的时候,疯狂的大喊,哀求说不要让他到外面去。

    幽冥的确是放下了过去的心结,自银雪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反省自己。虽说当时服下了移情丹,可是移情丹只是让自己忘记了与银雪的前尘往事,最多也就是让自己多看琉英两眼罢了,并不会直接导致自己做出伤害银雪的事情。实际上,还是他的过度偏执导逼得银雪走上绝路。所以,这一次,他不求银雪能够再给一次机会,重新爱上自己,他只求能够赎罪。而夏克立之所以不愿意从监狱里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已经丧失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从这里,就能明显的看出夏克立在性情上的缺陷——这世界上没有人不会失败,即便是幽冥,一个曾经站在这世间之巅的男人,也不免会陷入焦灼无力的局面,也会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可幽冥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只要银雪活着,哪怕只是有那么一丝救活银雪的希望,他都会去尝试。而夏克立,却是一个连自由都不敢拥抱的懦夫。

    放了夏克立之后,幽冥就踏上了前往瑶光城的道路。经过了三天的奔袭,他终于来到了瑶光城。此刻正是夜晚,幽冥不打算惊动城内守备的人,于是绕到人手稀薄的地方,直接爬上了城墙,翻进城,然后再偷入了仙族王宫。银雪的闺房他去过,仙族的这些士兵又都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他就进入了银雪的房间。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银雪此刻侧卧在床上,其实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过在被子的遮盖下,幽冥并看不出来。幽冥屏住呼吸,轻轻地走到她的床边,用手慢慢的探向她的鼻息,感觉空气的流动。直到这一刻,幽冥才终于确信,他的银雪回来了!没想到,银雪竟然在这时候睁开了眼。其实,以幽冥的修为,银雪是不可能发现他的。就像当初元尊过来的时候,银雪也一无所知一样。可是这一刻,银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是醒了。幽冥的手悬在空中停住了,他也没料到银雪会醒来,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将手收到后背。银雪望着他,眼神好像地震了一样,咽了咽口水,酝酿许久,才开口说道。

    银雪:“你来了。”

    幽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避开银雪的目光。

    银雪:“你为什么来?”

    幽冥依然不语。

    银雪:“这让我怎么见你?”

    银雪眼中已然是充满泪花。

    幽冥痛心疾首的说:“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幽冥不知道自己还能辩解什么。

    银雪听了那三个字,忍住眼泪,背过身去。

    银雪:“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如果是以前,幽冥肯定不会走,但是现在,他不敢不顺着银雪。他已经失去了银雪一次,他不愿意再有第二次,所以,他很干脆的说了个好字,然后就走了。但其实,幽冥不知道,有时候,女人说“不要”,其实反而是“要”。见幽冥走的这么轻巧,银雪心中反而空落落的,霎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就知道他不是诚心的,让他走他就真走啊。搞什么呀,这见了还不如不见呢,白白惹我难受。

    哭着哭着,银雪突然感到腹中剧痛,一摸床单,发现羊水都破了。这大晚上的,来的真不是时候。银雪大声呼喊门外的侍女,过了一刻钟,王宫的灯火全都亮了。产婆、侍女、医官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就涌了进来。银雪突然觉得极度惶恐不安,她刚刚应该让幽冥留下的。此刻的自己如此脆弱,然而身边却是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太危险了。一般的产妇到了如此境地,必然是大喊大叫,六神无主。但是银雪命人拿了一条热毛巾咬在嘴里,努力保持自己神智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懈。一旦出事,她和孩子好不容易拥有的新生就将毁于一旦。

    “唔!”疼痛持续从腹部和下身传来,银雪面色如纸。然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产婆说,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孩子才会准备出来,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银雪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深深的呼吸起来,吐出毛巾,她对边上的侍女说。

    银雪:“去,给我熬一碗鱼头豆腐汤来,要浓浓的。”

    她得吃点东西,一会儿才有力气生。然后,银雪转向产婆说。

    银雪:“我问你,如果站着生,会不会更快一点?”

    产婆:“回公主,站着生时间会少一半,但是就是您的体力会消耗很大,而且对您的腿劲要求很高,宫里的贵人一般不会用这种法子……”

    银雪:“无妨,你快去准备。”

    产婆:“如果您的胎位不正的话,也是不行的。”

    银雪:“那你快瞧瞧我的胎位怎么样,可以的话就去准备。”

    得到允许,产婆的手就按上了银雪的肚子。银雪其实并不了解生产过程,她只是直觉上觉得站着应该比躺着好生,而她的冷静让产婆都有些意外,她们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第一次生产能够这么镇定自若的。她们不明白,人在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会爆发出异于平常的能量,况且银雪本就不是普通人。

    胎位是正的,很快,给银雪趴着的悬空的架子吊好了,银雪掀开被子,下床自己走了过去,手上还不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天命,此时此刻,只有这把刀才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站起来之后,疼痛瞬间就加剧了不少。

    “啊!”银雪仰头大叫一声,攥着刀的手,更用力了。

    边上服侍着的人都害怕极了,银雪如今修为如何,她们并不知。但是银雪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寒意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在现在的银雪眼中,任何一个方向都可能会有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人,她就像一只谨慎的狼,狠狠地盯住自己周围的一切,手上的刀已脱鞘,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就这样,在一轮又一轮的阵痛中,孩子终于准备出来了,如果说女人生产是要过鬼门关,银雪现在已经摸到这道关的门槛了。疼痛再一次加剧,这个时候,银雪突然想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珈琳。当年她生下自己的时候,也是经历了这样的疼痛吧。银雪小时候,一直都很遗憾没有母亲的陪伴,那个时候,有许多人在她耳边念叨,说她有多么多么的可怜,说她母亲有多狠心,舍得丢下这么小的她与世长辞。现在,她突然明白,原来光是为了自己的降生,母亲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着那么深沉的爱,谁愿意来承受这样的痛苦呢?同时,她反复的在心里叮嘱着自己,银雪,你一定要撑下来,你的孩子,不可以没有母亲。

    血一盆又一盆的被送了出去,银雪突然有些庆幸,还好没把幽冥留下来。银雪觉得幽冥要是看到自己流了这么多血,那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继续再生这个孩子,又或者,就算孩子生了出来,他也会不喜欢。原来,在银雪的心里,即便有那么多不愉快的过往,她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幽冥是爱她的。毕竟,两个人之间,不是只有痛苦,他们也是有过快乐的呀。

    眼看着,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没想到,大蛇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产妇慌了大喊道:“大人,产房不祥,男子不宜进啊。”

    大蛇微笑着说:“恭喜公主诞下麟儿。”

    见来人是大蛇,银雪反而放松了一些,对着产妇说:“你不用管他,继续。”

    大蛇:“公主您似乎并不担心我的到来。”

    银雪仍在继续用力:“呃……你是……来谈条件的,所以我不担心。”

    大蛇:“哦?公主您知道我要谈什么?”

    银雪:“现在这里人多眼杂,不如等我生完怎样?”

    大蛇:“或许,生完就不那么好谈了。”

    银雪疼的有些狠:“那你快说!”

    大蛇:“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后。”

    银雪:“你开什么玩笑?!”

    大蛇:“我认真的,如果你答应了,我等会儿就会向大家宣布,你给我生下了一个继子。”

    银雪:“我若不答应呢?”

    大蛇:“这女人生产嘛,自古以来都是危险重重,公主体弱身娇,一个不小心,没能扛过去,连孩子也没保住,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

    银雪:“你!”

    大蛇:“公主,别挣扎了,现在这个产房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如果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您或许还有力一搏。可这孩子才生到一半,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