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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扭转局面的那场变故,众说纷纭。有人说,女帝故意弱势,设了陷阱,也有人说,是失踪的小公主出现了。

    “话说当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未帝带领众部位杀入平阳殿,见着了失踪数日的晗月公主。我之前说了,此次宫变的起因便是晗月公主。她已成疯成狂,嗜杀成魔,已全然没了一个公主的模样……”

    说书先生说着这事,说得慷慨激昂,听者纷纷连连鼓掌。

    茶馆不起眼的一角,一名身材娇小的紫衣少女托着腮,瞥向窗外,嘀咕了一句:

    “这等宫变秘事竟被人有意传播,看来……这里也被秦桓安插了眼线。”

    却不知,一人已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对面。

    她扭回头,见着来人,笑意全无。

    刚要起身,手被摁住。抬脚踢去,被反钳住,浑身无法动弹。

    虽然眼前人戴着半脸白玉面具,但她一眼便认出是堇然。

    “你……放开!”她挣扎了半晌发现徒劳,只好怒瞪回去,“说了永不相见,你听不明白吗?”

    他捏紧她的小手,放下身段恳求:“给我一次机会。”

    “哈?你们妖君都这么闲的吗?不好好管你的妖界,缠着我做什么?”

    灼儿一番讥讽,俨然不想和他多说。

    那一晚她真的气炸了,半夜都能惊坐起不甘怒骂的程度。她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剐了那个混蛋,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妖君不能死”救下,怎么想都不甘心。

    “我得了消息说你要嫁人,所以连夜去寻你。”

    “是啊,已经嫁了。拜完堂房都洞了,你再缠着我,我让我夫君削你。”

    “是吗?可我寻去瑞王府时,你不在。”

    “因、因为……我正巧散步去了。”她躲闪着眼神开始胡诌。

    “半夜散步?”

    “是啊,我喜欢,不行吗?”她提高声调,扬起下巴,掩盖心虚。

    “散步到百里之外,还打算回去吗?”

    “要你管?”灼儿见对方仍不罢休,大喊一声,“小二!结账!”

    “来喽~”茶楼小二小跑过来,却见着两人“端坐”完全没有离开的样子。

    灼儿抬了抬下巴,指着对面:“他付钱。”

    “好嘞,”小二转头,眨眨眼,“公子,一共五钱。”

    堇然无奈掏银子,刚松开一只手,灼儿迅速摸了口袋撒出毒粉,抬脚踹碎桌子,一个翻身从窗户遛了出去。

    他刚要去追,却被小二拖住,嚷嚷着赔钱。待丟了金子,灼儿早已没了影。

    灼儿出了城,人多眼杂并不安全,想着还是走山路。

    捉了一路五毒虫蛇,坐在溪涧边编起小竹篓,小脚在冰凉的溪水里来回晃悠,哼着小调十分惬意。

    “好了。”灼儿满意地甸了甸完工的竹篓,将一只大黑蜘蛛装了进去,自顾自喃喃,“小八,这是你的新家咯~”

    正悠然自得,一片树叶缓缓落下,突然一道闪光,落叶悄然被切成两半,随即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彻山谷。

    反应敏捷地跃起跳开,一排梅花镖整齐地射在一侧的树干上。灼儿还来不及穿鞋,三枚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四周,形成包围圈。

    “啧,真是缠人。我虽然比你们年轻貌美,也不用这么嫉妒我吧?”

    这一路她除了躲堇然,便是这秦桓派来的三位瘟神。

    红衣女子哧笑一声,手中双刀“噌噌”摩擦作响,目露凶光:“抓你回去之前,我要先割掉你的舌头。”

    说罢,她就要率先冲上来,灼儿摆手作停状,大喝一声:“等等!”

    “臭丫头,又想做什么?”红衣啐了一口,还是听话地止了步。

    灼儿歪着头,笑得甜美可人:“方才你们都被我下毒了,不想毒发暴毙最好不要轻易运功。”

    “你唬谁呢?”

    “不信的话,你气运丹田试试看咯。”灼儿叉着小腰,一脸得瑟。

    三人均试着运功,果然发现胸口疼痛有异感。灼儿的确是唬她们的,下毒是真,暴毙不至于。

    红衣气极,举着刀逼迫:“把解药交出来!”

    “叫我三声姑奶奶,兴许我赏你一颗。”

    “你……”

    “红莲!”黑衣女子忽地扔给红衣一枚丹药,随即扔给另一人,示意服下。

    灼儿正不解,黑衣女子语气平静地解释:“早知你擅用毒,所以出行前殿下特地给了我解百毒的药,还是你婆婆炼制的。”

    局势逆转,灼儿的脸色骤变,抿唇思量对策。

    黑衣再次发话:“我劝你束手就擒,除了用毒用蛊你也没别的本事,我们三个打你一个绰绰有余。”

    “好,我投降。”灼儿双手捏耳放弃抵抗,从方才的嚣张跋扈立刻转为委屈可怜,“姐姐们莫要动手,我束手就擒便是。”

    “哼,”红衣拍着刀背不急不慢地走上前,戏谑讥讽,“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这么快就投降认输了?”

    待她走近,灼儿冲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下一刻,扬手一撒,黑粉散落空中,掉落出无数只细小黑蛛,一一炸裂。趁她们去挡,灼儿翻身跃上树,奏起短笛,从四处纷涌而来数只红蛾,朝她们攻来。

    灼儿趁机开溜,摸了摸身上的蛊盅,这一路用掉不少,新的还没炼出来,也不知道能逃到什么时候。

    刚庆幸逃走,身后破空利刃声响起,灼儿下意识避开。仅仅咫尺,一个巨型圆月弯刀贴脸而过。避开利器,却没避开紧追而来的黑衣女,被一掌击飞。

    “咳咳……”灼儿从树上掉落,感觉肺腑均被震碎般疼痛,呕出一口血来。

    刚强撑着爬起来,空中袭来数枚梅花镖,她抽刀去挡,还是被一枚梅花镖击中手心,将她牢牢地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她想去拔,紧随其后的梅花镖射中了她的四肢,已完全无法动弹。

    撕心裂肺的疼痛嘶吼声响彻山谷。

    “敬酒不吃吃罚酒!”蓝衣扭着曼妙的身段款款走来,晃动着手上的梅花镖,抬起她的下巴,“小妹妹,殿下可是发话,若是带不走你,直接就地处决。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灼儿依然不惧,冷笑威胁:“杀了我你们也得死,方才那红蛾在你们体内生了蛊虫,和我血脉相连。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这蛊你婆婆也能解。”

    “三天就能破茧,我怕你们撑不到那个时候,敢赌吗?”

    此处远离酉河,快马加鞭也属勉强。

    “是吗?”梅花镖轻划过她的脸,留下一道红痕,“那就划花你的脸,再挑断手筋脚筋。”

    语落,手中力道加重,灼儿闭紧双眼。

    “噌”的一声,镖被击飞,等来的不是疼痛,而是对方的惨痛哀嚎。

    她睁眼,熟悉而宽大的背影悄然落下,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如预想中一样,他果然来了。

    她却并不开心,而是满满的不甘,觉得自己实在窝囊,永远活在他的庇护下。

    蓝衣被突如其来的人一掌击退,愤满地怒骂:“怎么?居然还有姘头吗?”

    刚要回击,被黑衣一手拦下。黑衣认真打量来人,虽是面具遮了眼,但仍能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气场内力和眼中射出的鄙夷睨视。

    “蓝姬,我们走。”

    “为何?”

    审时度势下,黑衣低声解释:“此人来头不小,我们两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就此作罢。况且红莲伤势严重,我们立刻带她回去医治。”

    “可殿下那我们怎么交待?”

    “区区一个毛头丫头,想来已不足以为惧,我回去同殿下解释。”

    虽有不甘,但蓝衣听从黑衣,毕竟她做事从来一丝不苟。二人步步退下,消失在袅袅雾霭中。

    “唔……”灼儿咬牙硬生生从树上挣脱,皮肉穿过毒镖,鲜血淋淋。

    “怎么这般?”堇然心疼地要去扶,却被她侧身避过,径直走向潺潺溪涧,默默撒药包扎。

    好几次堇然想帮,都被无声拒绝。只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忍着疼艰难处理伤口。

    一坐一立,缄默无言,纵熏风过林,潺水过溪。

    良久,灼儿缓缓开口,言语间却是不屑:“谢三君主出手相救,是我又欠了你一命。”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当然要算清楚,”她抬眸,满眼认真,“待我还完就没有什么干系了。”

    堇然无奈叹息一声,正襟坐下一旁的大石上,语气温柔:“还在生我的气?”

    “是啊,”灼儿承认,瘪了瘪嘴,“我这个人心眼很小,一旦得罪我,我会记恨一辈子。”

    “权衡利弊,对你对他对所有人,这是最妥的做法,我也很为难。”

    “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既然你人已经救下来了,好好管教。最好看紧点,否则一不留神我就越过你把他杀了。”

    说到最后一句甚至带着咬牙切齿。

    “他已被我囚在莲池底,本就命不久矣,不过苟言残喘,已是惩罚。”

    “切。”灼儿翻了个白眼,头歪向一边,并不买账。

    觉着再讨论此事已无意义,只好就此作罢,堇然转了话题:“我见你在凡界已无居所,反而被各势追杀,随我去妖界如何?”

    又来。灼儿再次白眼,将先前的闷气顷刻倾泻:“那又如何?我一个人多自在?上回和你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为什么和那个瑞王一样死脑筋,整日缠着我不放?”

    提起瑞王,堇然也来了怨气:“那个瑞王到底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你宁愿给他做妾也不愿跟我走?”

    “对啊,”灼儿才想起,双手交叉在胸开始阴阳怪气,“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注意你的言辞身份,想拐我走问过我夫君再说。”

    堇然只感受气压上涌,险些要爆发出来。

    “我去把他杀了。”

    “无所谓,你想杀便杀。不过……”灼儿斜睨讥讽,“他已与女帝平分天下,追随者众多,你好歹是妖君,这时就不权衡你们妖界利弊?”

    被反将一军,堇然竟一时语塞,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前无处发泄。

    “若我要强行带你走呢?”

    “你囚不住我。”灼儿不惧地左右晃脑,“无时无刻我都会逃跑,若实在逃不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大不了一死。大家鱼死网破,各自下黄泉!”

    越说越激动,仿佛真要慷慨赴死。

    “你……”堇然气闷上头,扶额强忍,“你想明白了?若没有我护你,你在这能活几时?”

    “不劳烦您操心,我想活就活,死了便死了,转世个十八年还是条好汉。倒是妖君你,赶紧找位同岁的贤妻美妖,安度晚年。”

    说到“晚年”时,灼儿特地放缓放慢,提高声调,生怕他听不明白。

    果然,对方气得脸色铁青,“噌”地一下站起身,已然血脉喷张。

    “倒是提醒了我,最近真有位温柔可人的美娇娘,的确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直直地盯着灼儿,想在她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地动容,可惜对方依旧高扬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最好,好走不送。”

    “……好,我不缠你,好自为知。”

    苦笑一声,不再纠缠,转身化了青烟离去。

    万籁俱寂,半晌,能清晰地听着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手背的声音。

    灼儿眼神空洞地注视前方,不知怎地,身心被掏空一般失了重。一把拭去眼尾的珍珠,却怎么也擦不尽,一颗一颗地落下,无言渐渐成了止不住的抽泣回荡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