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当兴（五）

    “竟有此事？”燧人氏很是诧异，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不像一个人族准圣会对同族所做的事情，于是他又说道：“不过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却是不能只听你这一家之言，你还是把少栾放出来，你们俩当面对质。让我们来评一评，也好分出究竟是谁的错，不知你敢是不敢？”“这又有何不敢，我问心无愧，难道还怕和这小人对质不成。”太昊坦坦荡荡地说道，抬手就把包着少栾的河图洛书收了回来。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的，导致少栾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弄得在座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只是太昊先将河图洛书收回，而封印法力和身体的效果却没有迅速缓解，不然的话以他准圣的修为绝不至于出这样的丑。

    少栾在地上滚了两圈，爬了起来，看着周围一众人眼中憋不住的笑意，心中又羞又恼。不过他大概也知道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毕竟他只是被制住了法力，听觉还是没有半点影响，知道现在局面多半对自己不利，还没站稳就对燧人氏说道：“陛下，此事绝不是太昊讲得那样，臣冤枉啊。”燧人氏看着眼前都快要掉下泪来的少栾，心中对其没有半点好感，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作为半步圣人的灵觉，也能让他基本上清晰地感知到，太昊是实言，而少栾却是在撒谎。

    不过作为人皇，却是不能只凭自己个人来决断一件事，加上燧人氏其实有心将此事化小，故而只是撇了少栾一眼，说道：“那么你就来讲讲你的‘事实’吧。也好让我们下个结论。”这里燧人氏没有用任何有偏向的词语，既没有说还你一个清白也没有让他自证清白，其实已经把意思表达地很是清楚了，可惜在场的除了太昊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听懂燧人氏的意思。太昊虽然听懂了，不过他毕竟也是当事人之一，这种事情也不好直接点出来，不让难免有些不妥，更何况万一会错意岂不是尴尬，不过他还是对燧人氏丢了给感谢的眼神。

    少栾也知道，这件事自己肯定是不占理的，不可能将自己完全摘出去，更不可能将错误转嫁给太昊，于是只好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错不那么严重。少栾好好地酝酿了一下措辞，才说道：“此事虽是因我而起，却并不是像太昊所说的那样，我并不知道他有河图洛书，又怎么会去想要夺他宝物呢？”“那你这么说是我们主动挑事，还绑了你了。简直荒谬，我们要是想杀你，你早就死了，还有机会在这里叽叽歪歪。”龙马性子烈些直接就开始发起了脾气，出言也带着三分火气。

    不过这里的大多数毕竟都还是人族，即便是龙马说的很有几分道理，也引起了不少人族的不满，即便是太昊已经拉住龙马，并且对在场诸位投以抱歉的眼神，也是无济于事。毕竟从前人妖两族的血仇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忘记的。少栾见此更是觉得是一个好机会正愁没有借口呢，就顺势说道：“但是由于太昊带着两头妖族来了这里，在路上，出于我们人族和妖族的仇恨，我就出言讽刺了那两个妖族几句，没想到他们竟然因此突然对我出手。我又不可能就那么任由他们攻击，于是便出手反击，而太昊就是这个时候用河图洛书偷袭我，将我拿了，还到这里来污蔑我。”

    这话说的，二妖当时就又要忍不住出手，打死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万妖祖城出来的哪见过这种花花肠子，那城里要么讲道理要么打一架，就没整过这些虚头巴脑的。而在场的人族却也是能够理解少栾的，毕竟要是这事要是搁他们身上，别说出言嘲讽了，就算是直接出手和这两个妖族战一场都是有可能的，这人族和妖族的血海深仇可不是说说而已。还是太昊理智，知道不能出手，要是就在这么多人族高层面前出手了，就算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于是把手搭在二妖的肩膀上，安抚道：“你们且不要着急不然反倒是中了他的奸计，这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人族内部的事情。”二妖一听也是，反正他们两个不过是奉天渊之命下来赚气运而已，太昊能解决自不必再说什么了，要是不能解决那就会万妖祖城就是了，实在是没有必要与这小人置气。

    于是二妖就老老老实实地站在太昊身后的，等着看太好究竟是如何来处理这件事的。只见太昊上前一步，少栾不禁有些慌乱，不知为何他突然对于这个还只是大罗金仙的小辈有了些许的畏惧，或许是因为他修炼得太快了些，或许是因为被河图洛书拿了一次有了些害怕，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少栾的气息有些乱，不过作为一个凝结道果多年的准圣，很快就调息好了，是以也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可惜燧人氏正是那几个注意到的人之一。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轻轻叹出一口气，没有说话，不过他知道少栾是不可能有半点推诿捏造的机会了，这一示弱，自己就已经不攻自破了。

    果然，太昊就抓着这一点提出了自己对于少栾的第一个问题：“要是你觉得自己没错，或者说没有说谎，为什么要害怕呢？”“你胡说，我没有，只不过是被你的法宝制住太久，身体里的法力调动起来不是很自然。”少栾有些死鸭子嘴硬了，可惜在场的那个不是活了很多年月的人精，加上刚才他气息的不自然还是被几个人察觉到了，这明显的情绪波动导致的气息波动和运功不畅导致的气息波动他们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加上少栾为了快点回答太昊的话语气中也露出了些许马脚，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圆融无缺。

    少栾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可是太昊深知这个时候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立马又抛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你说你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妖族而对其出言讽刺，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我一上祥云就告诉过你，他们来自万妖祖城，而非是当年那些屠杀我人族的王庭余孽。这你又作何解释？还有你说我是趁你不备，在你和两位妖族道友交手之时，用河图洛书偷袭与你，这就更是个笑话了，你要是有胆量就现在让我们俩捉对厮杀，要是我不如你，需要靠着法宝偷袭，我甘愿今日就死在这凌霄宝殿之上。不知道你有这个胆量吗？”

    少栾一时间被太昊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蒙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有何不敢。”不过仔细掂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可能还真有可能打不过太昊，毕竟河图洛书对于他这个准圣而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又说道：“不过前提是你不准使用河图洛书。”这话一说完，他就更加有些崩溃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过用的并不是往常的那种聚焦于众人焦点的眼神，而是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太昊也微笑着看着他，不过那笑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讽刺。少栾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自己一个准圣和大罗斗法居然还有要求要提，这不是坐实了自己承认多半不是人家对手，太昊也就根本没有偷袭他的必要了吗，那么他说的一切都可以被推翻了。

    少栾还想在说些什么，张口道：“不是，我只是……”话还没说完，燧人氏就一衣袖甩了过去，少栾被甩的直接装上了凌霄宝殿的墙壁，落下来时还吐了好几口血。“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你要是还想继续说下去，是觉得事情还不够大吗？”燧人氏语气之中的寒意任谁都能够听得出的。不过太昊却是有些不满，他知道燧人氏现在不准少栾说话的原因，其实是想要救下少栾的性命，毕竟即便是现在的人族也没有多少准圣可以消耗在内耗之中，但是太昊却不打算放过少栾。

    虽然太昊不好直接质疑燧人氏的决定，但是他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打算看一看燧人氏究竟会怎么处置少栾。燧人氏也看了看太昊见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对于少栾出手想要夺取太昊宝物的事情就可以定论了，的确是少栾起了邪念想要谋夺太昊法宝，不过念在没有造成太昊的损失，所以就判你去镇守南天门百万载。少栾你可服气。”少栾听道虽然是让自己受一百万年，但是比起自己的行为而言的话，这明显已经是很轻的了，故而连连点头道：“少栾知罪，愿意接受处罚去南天门守门一万载。”

    太昊心中极度不爽，就这样的事情，居然才只是守门百万年，燧人氏和稀泥的态度可见一般。不过他也知道，燧人氏并不是偏袒少栾，只是觉得人族内耗不好，并且重要的是，要是今日严判便是开了人族大战之后第一例准圣死亡的先河，故而太昊也能体谅燧人氏的决定。不过这不代表他能原谅少栾的所作所为，相反他想到了一个对于人族和自己都更为有利的解决方式。此时的燧人氏也觉得就这么轻判了少栾，对于太昊而言有些不公，于是又说道：“至于太昊，你这次来天界本来是恪守人族规矩，反倒是摊上了这么摊事，我甚是惭愧，现在既然少栾被贬去看守南天门了，那他原来的东方天帝之位就当做是你的补偿吧。”

    燧人氏说完这番话之后，这场闹剧就算是落下帷幕了。少栾直接就被赶去看他的大门了，连收拾东西的机会都没有，留在天界东方天帝行宫就当做给太昊的赔礼了，这是燧人氏的原话。弄得少栾心中那叫一个滴血啊，虽然几件法宝都在身上，但是家底不可能全都带着，这下可好全都给了太昊做了嫁衣，不过人皇发话，加上他本来就是理亏的那方，这件事也没引起什么波澜。不过在知道太昊要接任东方天帝的时候，一众人等都是很有些羡慕，要知道人族和妖族不同，妖族是以两位妖帝统治一切，十妖圣只是辅助作用。而人族接管天界之后，自然是不可能还用妖族那种老旧的治理制度，燧人氏立五方天帝和五行神祇用以管辖天界。

    五方天帝中的东南西北四方分别由四位人族准圣管辖，中央天帝由人皇兼任，五行神祇则是巫族硕果仅存的那五位修行了先天五行神祇道的五位祖巫，这也是燧人氏想出来的和巫族修补关系的方法。四方天帝基本上就代表了在人族仅次于人皇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了，本来以太昊大罗金仙的境界是想都不用想的，不过既然是原本的东方天帝犯到了他手上，加上太昊能够生擒少栾的彪悍战绩，能得到这个位置也还说得过去，于是一时间出了凌霄宝殿的众人都将太昊团团围住，想和他攀攀交情，好在太昊也是在凡间的人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了，处理起来也是半点不费力。

    终于在送走了最后一个上来交谈的人族大罗之后，伏羲便带着早就已经不耐烦地龙马龙龟二妖向着已经是自己属地的天界东方飞去。在路上，龙马说道：“你们人族怎么这么麻烦啊，先前还对你爱答不理的样子，那人皇封了你一个东方天帝的名头之后，各个都巴不得赖在你身边不走，真是一点意思没有。要是早知如此，先前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你说一两句话呢？说白了就是你们人族的劣根，实在是看着心烦，早知道有这么多腌臜的事，我和龙龟把东西给你就回万妖祖城了，眼不见心不烦。”龙龟也憨憨地点了点头，认为龙马说的有道理。

    “人族也不全是这个样子，还是有好的一面的，你们只是恰好只见到了黑暗而已，没必要这么早就下结论。等以后咱们要经历的事情会更多，你们就会对人类有一个跟加全面的认识了。”太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慰道。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说错，毕竟作为一个转世重修者，一开始人族对他而言并没有那种归属感，并且在见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之后，也成一度对其感到厌恶，但是坚持下来之后，再去对比其他种族，又觉得人族美好的一面同样也是难得，至少对于一个上辈子从小到大都只是和妹妹一起对过的家伙而言，人族带给太昊的温馨，还是让太昊彻底爱上了这个种族。

    就这样太昊到了东方天帝宫，在和祖巫句芒，也就是现在的主管东方的木神句芒打过招呼之后，太昊就一头扎进了修炼的海洋之中。就这样，足足六十万年过去了，这些年里太昊一次都没有出天帝宫的大门，反倒是他的两个妖族属下整日都在天界闲逛，一开始众人碍于太昊作为东方天帝又能制住准圣少栾的威势，还能看着两个妖族在人族重地随意行走，但是见太昊一直未出，时间久了，就觉得他当年不会是受了什么伤吧。是以对于二妖也就没有以前那般恭敬，不过也没有如何刁难，但是直到有一天又有人见到了二妖手中竟是有着上品的先天灵宝，又起了贪念，便要动手抢夺，结果战起来之后才发现二妖竟然都已经突破到了准圣境界。于是那个动手抢夺的人族准圣不止被二妖修理了一顿，事后还被燧人氏发配去守北天门了，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直接就是三千万年。

    这次事了再也没有人敢去试探东方天帝太昊的威势，连两个手下都成了准圣，那他本人又是得有多强了。不过龙马和龙龟的成圣又是引起了，一轮暗箭伤人，有些准圣就去跟燧人氏说：太昊的两个下属妖族能成准圣说不得就是由于他有什么秘法，希望燧人氏跟太昊商量一下，让他把这秘法交给人族，也好为人族培育出更多的强者。不过燧人氏回的话却是很快就在人族内部传开了：你们应该想一想，要是真有秘法，以太昊过往的作为来看他有什么可能不传给其他人族，另外反思一下，要是他真的有秘法而没有交给，反倒是让自己的妖族手下修炼了，那这错真的是在他的身上吗？此言一出，人族之内再无敢在众人之中讨论此事的人了。

    这样还算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太昊出关的那一天。他出关之日，燧人氏便召开了人族最重要的人族大会，不只是凡间的部族首领，就连五方天帝都齐聚一堂，所有准圣包括正在接受处罚的两位也被召回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人皇究竟为什么要召开这样一场自那次大战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的如此规模的盛会。直到，燧人氏带着太昊出现在他的宝座旁边的时候，一些敏感的准圣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大概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内心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直到燧人氏当众宣布：“从今日起，我便将人皇之位传给东方天帝太昊，自此隐居火云洞，不在过问人族之事。”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立马就炸开了锅，一名人族准圣当即就表示不服，说道：“陛下，我不服，论资历他不过是个小辈，论修为他也不过六十万年前才刚成为大罗，现在最多也不过是个普通准圣，凭什么享这人皇尊位。”各个准圣都齐声附和，那准圣顿了顿又说道：“并且他也没有参与过我们与妖族的战争，就只是论功行赏他也不过是对下界凡人有些许功德而已。”燧人氏眉头微皱，对于这准圣所言相当不满意，说道：“谁说抗击妖族比造福凡人的功劳更大。当年我能当上人皇不也是靠着钻木取火的功德吗？那不是同样对于抗击妖族无用，只是造福了凡人的举动，你是说我也只是立下了些许功德，比不得你们这些抗击妖族的‘大功臣’了，是不是说我不配坐这个位子。”

    那准圣也在心中腹诽：当初人族形势险恶，谁能想到居然还有成为天地间第一强族的机会，不然还不都争着抢着做人皇，后来让你继续当下去也不是因为你对人族有多大功劳，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圣人老师，实力又是最强，不然早就把你赶下台了。不过腹诽归腹诽，这话可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只是连忙改口说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不忿太昊，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虽然他功劳不小，但是我们也是当初和妖族作战立下过战功的，真要论功劳也不见得比他小到哪去。”

    “我选他做下一任人皇自然也不是没有其他理由的，不单单只是考虑到对于人族的贡献，个人实力的强弱也是我的重点考察范围。”燧人氏说道，他本来也就没打算就只靠自己一张嘴就让他们全都老老实实地接受太昊成为新的人皇，这点准备自然还是有的。“我知道你们会不服气，你们那个要是对于太昊做人皇有意见的，都可以和他切磋切磋，谁能赢得了他，这人人皇之位就让给他坐。”燧人氏的语气简直是把人皇当儿戏，而好几名准圣听了，都是眼前一亮，觉得这还不好吗？

    此时被发配南天门守门的少栾，突然问道：“他会用河图洛书吗？要是他用这宝贝，恐怕，除了人皇陛下你，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吧。”顿时一众准圣又焉了，尤其是不少准圣想起当初手持河图洛书的帝俊，还狠狠地打了几个寒颤。一直站在燧人氏身旁没有做声的太昊笑了笑，说道：“不必担心，既然是切磋，我当然不会用河图洛书，免得法宝威力太大伤了和气。”众人一听就有有了精神，正准备上前提出挑战，一道人影跳将出来，说道：“既然如此，就还请太昊道友赐教了。”言语之中透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不是少栾又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