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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四十)

    黄飞虎听得此信,却是无语沉吟;又见三子哭得酸楚,却不知黄飞虎究竟作何想法。只见黄明开口说道:“兄长不必踌蹰。纣王失政,大变人伦。嫂嫂进宫,想必昏君看见嫂嫂姿色,君欺臣妻,此事也是有的。

    嫂嫂乃是女中丈夫,兄长何等豪杰,嫂嫂守贞洁,为夫名节,为子纲常,故此坠楼而死。黄娘娘见嫂嫂惨死,必定向昏君辨明。纣王溺爱偏向,把娘娘摔下楼。此是再无他议。长兄不必迟疑。‘君不正,臣投外国。’想吾辈南征北讨,马不离鞍,东战西攻,人不脱甲,若是这等看起来,愧见天下英雄,有何颜立于人世!君既负臣,臣安能长仕其国。吾等反也!”

    说完之后四人就各自上了马,手持利刃,往门外去了。黄飞虎见四人反了,自思:“难道为一妇人,竟负国恩之理。将此反声扬出,难洗清白……”黄飞虎急忙追出府去,对着四人大叫道:“四弟速回!就反也要商议往何地方?投于何主?打点车辆,装载行囊,同出朝歌。为何四人独自前去!”

    四将听罢,觉得也是,便驾马而回,至府下马,进了内殿。只见黄飞虎持剑在手,对着四人大声喝道:“黄明等!你这四贼!不思报本,反陷害我合门之祸!我家妻子死于摘星楼,与你何干?你等口称‘反’字,黄氏一门七世忠良,享国恩二百余年,难道为一女人造反。你借此乘机要反朝歌而图据掠,你不思金带垂腰,官居神武,尽忠报国,而终成狼子野心,不绝绿林本色耳!”

    骂得四人默默无语。黄明却是笑道:“长兄,你骂得有理。又不是我们的事,恼他怎的!”于是四人就在一旁,抬了一桌酒来吃。四人一边喝酒,一边大笑不止。黄飞虎见了更是心下如同火燎一般,又见三子哭声不绝,听得四人抚掌欢欣,黄飞虎就问道:“你们那些儿欢喜?”

    黄明回道:“兄长家下有事挠心,小弟们心上无事。今元旦吉辰,吃酒作乐,与你何干?”黄飞虎气不过,恼道:“你见我有事,反大笑,这是怎么说?”周纪却是回道:“不瞒兄说,笑的是你。”

    黄飞虎却是问道:“有甚么事与你笑?我官居王位,禄极人臣,列朝班身居首领,披蟒腰玉,有何事与你笑?”周纪道:“兄长,你只知官居首领,显耀爵禄,身披蟒袍。知者说你仗平生胸襟,位至尊大;不知者,只说你倚嫂嫂姿色,和悦君王,得其富贵。”

    周纪说罢之后,黄飞虎气得气血倒灌,大叫一声:“气杀我也!”传令家将:“收拾行囊,打点反出朝歌!”黄飞彪见兄长反了,也就点了一千名家将,以及车辆四百,把细软、金银珠宝具皆装载停当。

    黄飞虎同三子、二弟、四友一起出了府门,临行前问道:“我们如今投那方去?”黄明便开口说道:“兄长岂不闻‘贤臣择主而仕’,西岐武王,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共享安康之福,岂不为美?”

    周纪暗思:“方才飞虎反,是我说将计反了;他若还看破,只怕不反。不若使他个绝后计,再也来不得……”于是周纪对黄飞虎说道:“此往西岐,出五关,借兵来朝歌城,为嫂嫂、娘娘报雠,此还是迟着。依小弟愚见,今日就在午门会纣王一战,以见雌雄。你意下如何?”

    黄飞虎此时心下昏乱,就随口答应道:“也是。”大抵天道该是如此。只见黄飞虎金装盔甲,上了五色神牛。飞彪、飞豹同三侄儿,龙环、吴谦并家将,一齐保车辆出西门。黄明、周纪同武成王到了午门前来。

    此时天色已明。周纪大叫道:“传与纣王,早早出来,讲个明白。如迟,杀进宫阙,悔之晚矣!”纣王自贾氏身亡,黄妃已气绝之后,自己悔之不及;正在龙德殿懊恼,却是无可对人言说。直到天明,有当驾官启奏:“黄飞虎反了,现在午门请战。”

    纣王闻言又是大怒,半点不思己过,只是想着借此机会好好为自己出出气,就说道:“好匹夫!焉敢如此欺侮朕躬!”传旨下令:“取披挂!”左右连忙九吞八扎帮纣王收拾停当,而后纣王点齐护驾御林军,上逍遥马,提斩将刀,出了午门。怎见得:

    冲天盔,龙蟠凤舞;金锁甲,叩就连环。九龙袍,金光愰目;护心镜,前后牢拴。红挺带,攒成八宝;鞍鞽挂竹节钢鞭。逍遥马追风逐日,斩将刀定国安邦。只因天道该如此,至使君臣会战场。

    黄飞虎虽是反了,却只是一时冲动,而今日面君,脸上尚有愧色。周纪见飞虎面有愧色,知道不能浪费时间不然黄飞虎说不得就不反了,于是在马上大呼道:“纣王失政,君欺臣妻,大肆狂悖!”说完就纵马使斧,来取纣王。

    纣王听了他的言语心中大怒,又见他来战,就以手中刀急架相还。黄明见状也走马来攻。黄飞虎口里虽然不言,心中却是大恼:“也不等我分清理浊,他二人便动手杀将起来!”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黄飞虎只得催开神牛。一龙三虎杀在午门。

    君臣四骑,杀了三十回合。纣王毕竟占着天生神力的优势,纵使以一敌三,等到刀法展开,其势也如虎狼一般势不可挡。只是人力有时穷,三员大将轮番来战,使开枪斧,纣王力有不逮,抵敌不住,刀尖难举,只得马往后坐,将刀一掩,败进午门。

    黄明正要追赶,黄飞虎却是说道:“不可。”毕竟君臣一场,还是不要直接致人死地的好,更何况黄飞虎自己也知道,到了这份上了,纣王活着才好逃出去,要是纣王死了,说不得原本岌岌可危的商朝万一迸发出新的生命力了,自己一家就逃不出去了,于是三骑随即出西门,会合家将,一同行走,过了孟津。

    且说纣王败至大殿坐下,心中懊悔不及,只是纵使如此,在墟狱锁链根深蒂固的影响下,他还是没有去想妲己在这里面究竟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是在殿上自怨自艾,顺便还厌憎一下已经反出朝歌的黄飞虎。

    只是都城的百姓和官员都已经知晓武成王反了,故而家家闭户,路上无人行走。又闻纣王在午门大战黄飞虎之事,于是百官慌忙入朝,见纣王后问安,问纣王:“黄飞虎因何事造反?”纣王怎肯认错,只是说道:

    “贾氏进宫朝贺,触忤皇后,自己坠楼而死。黄妃倚仗伊兄,恃强殴辱正宫,推跌下楼,亦是误伤。不知黄飞虎自己因何造反,杀入午门,深属不道!诸臣为朕作速议处!”百官听纣王言说,知晓必然不实,只是毕竟他是帝王,不好反驳,只能是默默无语,无人敢先提意见。

    正沉思之时,忽闻探事马报进午门道:“闻太师征东海奏凯回兵。”百官无不大喜,一齐辞朝上马,出郭迎接,可见纣王作为一个帝王有多不得人心,闻太师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位臣子却能让满朝文武无不心悦诚服,反观纣王却是离心离德。

    百官出城,只见人马远远行至,又有中军官报入营中对闻太师说道:“启太师,百官辕门迎接。”闻太师知晓,却是不好抢了纣王风头,就吩咐道:“众官请回,午门相会。”于是众官进城至朝门,随即见闻太师骑墨麒麟来至,众官躬身行礼。

    太师回礼道:“列位请了!”众官一同进朝,来见纣王,太师行礼之后起身,发现百官具在独独不见武成王,太师心下疑惑,启奏问道:“武成王为何不来随朝?”纣王虽是不想说这事,却又不敢期满闻太师,只得回道:“黄飞虎反了。”

    太师闻言大惊问道:“为何事反?”纣王避重就轻地说道:“元旦贾氏进宫,朝贺中宫,触犯苏后,自知罪戾,负愧坠楼而死,──此是自取。西宫黄妃听知贾氏已死,忿怒上楼,毁打苏后,辱朕不堪;是朕怒起相攘,误跌下楼,非朕有意。不知黄飞虎辄敢率众杀入午门,与朕对敌,幸而未遭毒手,今已拥众反出西门。朕正在此沉思,适太师奏捷,乞与朕擒来,以正国法!”

    虽然看上去结果一样,却是完完全全地将一切罪过都推倒了别人身上,作为一个帝王实在是没担当到了极点,只是前事太师还没忘记,知晓纣王究竟是个什么德行,故而听罢之后,厉声对纣王说道:

    “此一件事,据老臣愚见,还是陛下有负于臣子!黄飞虎素有忠君爱国之心,今贾氏进宫朝贺,此臣下之礼,岂有无故而死!况摘星楼乃陛下所居,与中宫相间,贾氏因何上此楼,其中必有主使、引诱之人,故陷陛下于不义。陛下不自详察,而有辱此贞洁之妇。

    黄娘娘见嫂死无辜,必定上楼直谏,陛下亦不能容受,溺爱偏向,又将黄娘娘摔跌下楼。致贾氏忿怨死,黄娘娘遭冤,实君有负臣子,与臣下何干。况语云:‘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今黄飞虎以报国赤衷,功在社稷,不能荣子封妻,享久长富贵,反致骨肉无辜惨死,情实伤心。乞陛下可赦黄飞虎一概大罪,待臣追赶飞虎回来,社稷可保,家国太平。”

    不得不说闻太师虽然不在朝歌,但是仅仅只是依仗自己平素见识以及对纣王和黄飞虎二人性格的推测居然就已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当真不愧是天生神目,身负封神大气运之人。

    百官在旁,闻太师之言,皆是齐声说道:“太师处之甚明,无不钦服。望陛下速降赦旨,大事定矣!”闻太师又对纣王说道:“此是陛下负臣,故当赦宥。若果飞虎有负君之处,只怕老臣一时之见,还有礼当说者,即行商议,不可有误国事。”

    而这时班中闪出一员官来,乃下大夫徐荣是也。闻太师问道:“大夫有何议论?”徐荣却是开口说道:“太师所言,虽是陛下负臣,黄飞虎也有忤君之罪。”太师有些奇怪,问道:“大夫何以见得?”

    徐荣对太师说道:“君欺臣妻,陛下负臣;不顾恩爱,摔死黄娘娘,也是陛下失政。黄飞虎岂得率众杀入午门,声言陛下之罪,与陛下在午门大战,臣节全无,故武成王也有不是。”闻太师听徐荣如此说,也觉得有理,对诸大臣说道:“今诸臣朦胧,只谈陛下之过,不言飞虎之逆。”

    却不知满朝文武有哪一个还真心为纣王着想,怎肯为纣王说话,再说了那徐荣如此作为不过是意欲逼得黄飞虎再无回头路可走仅此而已,只是太师却不知晓,只是乃传令部将吉立、徐庆:“快发飞檄传临潼关、佳梦关、青龙关三路总兵,不可走了反叛;待老臣赶去拿来,以正大法!”

    至于说着徐荣为何如此作为,内中原因又和墟狱有些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此处就暂且不表,待到来日封神功成之后,一切自是知晓,话说闻太师命人驱兵追赶,自己也亲自出了西门,一路上旗旛招展,镗鼓齐鸣,喊声大作。

    又说这边黄家父子、兄弟过了孟津,渡了黄河,一路行至渑池县。这县中镇守主将名唤张奎。黄飞虎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然是知晓张奎的利害,故而不敢穿城而走,只是带着一干人等从城外过了渑池,径直往临潼关来。

    等到一众家将徐徐行至白莺林之时,只听得后面喊声大作,滚滚尘起。黄飞虎回头一看,却见原来是是闻太师的旗号,已是随后赶来,黄飞虎在马上俯鞍叹息道:“闻太师兵来,如何抵敌!吾等束手待毙而已。”

    黄飞虎又见三子天祥不过年方七岁,此时也坐在马上。黄飞虎暗暗嗟叹道:“此子幼稚无知,你得何罪,也逢此难。”此时又有家将来报说道:“启千岁:左边有一支人马到了。”飞虎看时,乃青龙关张桂芳人马。

    不多时又有探马来报道:“佳梦关魔家四将从右边来了。”而后不需探马,黄飞虎就又见正中间,临潼关总兵官张凤已是兵来。黄飞虎见四面八方人马俱来,自思今日恐怕是不能逃脱了,便长吁一声,气冲霄汉。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话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因神仙犯了杀戒,玉虚宫止讲,只待子牙封过神后方才上得昆仑,因此也与师兄弟一样闲游五岳。这一日正好往临潼关过,被武成王怨气冲开真人足下祥光。

    真人有些奇怪,便拨开云彩,往下一看,见到原来是武成王有难,心想贫道不行护救,谁来拔济!而其中却也是有一番缘由所在,原来黄飞虎长子黄天化,自幼出家,所拜师长,不是别人正是清虚道德真君,故而真人与黄飞虎之间因果极重。

    正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于是真人命黄巾力士道:“将吾混元旛遮下,把黄家父子移到僻净山中去;待贫道退了朝歌人马,打发他出关。”黄巾力士领了真人法旨,用混元旛一罩,就将黄家父子尽数移往深山中去了,一干人马踪迹全无。

    且说这边闻太师大兵赶至中途,有前哨来报:“青龙关总兵官张桂芳听令。”太师传自己将令道:“来。”不多时张桂芳就已行至军前,欠身躬候。太师问道:“黄飞虎反出朝歌,此必由此关隘,你可曾见否?”张桂芳回道:“末将不曾见。”

    太师皱了皱眉头,吩咐道:“速回,谨防关隘,不得迟误。”张桂芳得令后,领着人马就回去了。又有他们来报太师道:“佳梦关魔家四将听令。”太师命:“令来。”只见魔家四天王步行至军前,口称:“太师,甲冑在身,不能全礼。”

    太师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问四天王道:“黄飞虎曾往佳梦关来否?”四将一齐答道:“不曾见。”太师眉头皱得更深了,却不好说什么只是传令道:“速回佳梦关守御,协同捉贼。”四将得令,也一并去了。

    又有探马来报:“临潼关守将张凤听令。”太师命:“令来。”不多时张凤已至骑前行礼。太师问道:“老将军,叛贼黄飞虎曾往关上来否?”张凤也是欠身答道:“不曾见。”闻太师眉头都凝成一个大疙瘩,只是令张凤回兵,用心防守。

    张凤得令,也是去了。且说太师坐在坐骑上暗思道:“俱道飞虎既出西门,过孟津,为何不见?三处人马撞来,俱言不曾见。异哉!异哉!也罢,待吾将人马扎住在此,看他往那里去?”

    且说清虚道德真君在空中看见闻太师住兵不动,真君知晓闻太师神目之威,想道:“若不把闻仲兵退回去,黄飞虎怎的出得五关?”于是真人就将身后葫芦盖去了,倒出神砂一捏,望东南上一洒,法去先天一气,炉中炼就玄功。

    还不待闻太师开天目看黄飞虎在哪儿,就有军政官来报:“启太师!武成王领家将倒杀往朝歌去了。”太师闻报,连忙传令道:“回兵。”慌忙赶杀,径直奔往渑池。一路上果然看见前边一伙人,簇拥飞走。太师连忙催动三军,赶过了孟津。

    且说真君在云里命黄巾力士把混元旛裹了黄家一干人,移出大道,黄家父子兄弟在马上如醉方醒,如梦方觉,个个马上揉眉擦眼。定睛看时,只见四路人马全都去得影迹无踪。黄明叹道:“吉人自有天相。”

    黄飞虎忙问众弟兄道:方才人马俱不知往那里去了,乘此时速行,过临潼关方好。”众将听令,一起策马前行。来至临潼关,就见一支人马扎住团营,阻住去路。黄飞虎令军辆暂停,正要上前打听,只听得鼓声响处,吶喊摇旗,黄飞虎坐在五色神牛上,只见总兵张凤全妆甲冑,八扎九吞。怎见得:

    凤翅盔,黄金重;柳叶甲挂红袍控。束腰八宝紫金厢,绒绳双叩梅花镜。打将钢鞭如豹尾,百炼锤起寒云迸。斩将刀举似秋霜,马走临崖当取胜。大红旛上树威名:“坐镇临潼将张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