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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七十一)

    土行孙看见这妃子脸似桃花,又闻异香扑鼻,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好色的,不知不觉就动了欲心,就听他大喝一声道:“你是何人,兀自熟睡?”那女子醒来,见土行孙在床榻之前,大惊,问道:“汝是何人,夤夜至此?”

    土行孙回道:“吾非别人,乃成汤营中先行官土行孙是也。武王已被吾所杀。尔欲生乎,欲死乎?”宫妃连连说道:“我乃女流,害之无益,可怜赦妾一命,其恩非浅。若不弃贱妾貌丑,收为婢妾,得侍将军左右,铭德五内,不敢有忘。”

    土行孙下山就是为了女色而来,怎忘得了爱欲,于是心中大喜,居然说道:“也罢,若是你心中情愿,与我暂效鱼水之欢,我便赦你。”这般荒唐的言语,也真亏土行孙说得出口。

    女子听土行孙如此说,满面堆下笑来,百般应喏。土行孙不觉已是情逸,随即解衣上床,往被里一钻,闻得女子体香,更是神魂飘荡,用手正欲抱搂女子时,就只见那女人居然主动伸出双手反把土行孙搂住一束,土行孙被抱得连气儿也叹不过来,叫道:“美人,略松着些!”

    而后只听那女子大喝一声道:“好匹夫!你把吾当谁!”叫左右道:“拿住了土行孙!”只听得外面三军吶喊,锣鼓齐鸣。土行孙这时才看清,搂着自己的原来是杨戬。此时土行孙浑身上下赤条条的,不能展挣,已被杨戬擒住,脱身不得。

    杨戬就这么将赤身裸体的土行孙夹着走,却是不放他沿着地,唯恐沿着地,他就施展白日里的土遁之法,给走了。土行孙自己也知道现如今自己模样确实不好看相,只是闭着眼,也不说话。

    而子牙此时还在银安殿,只闻外面金鼓大作,杀声振地,问左右道:“那里杀声?”只见有门官报进相府内:“启丞相:杨戬智擒了土行孙。”子牙闻言大喜。就又听见来报说道,杨戬夹着土行孙在府前听令。

    子牙传令道:“进来。”就见杨戬把土行孙赤条条的夹到檐前来。子牙一见,便问杨戬:“拿将成功,这是如何光景?”杨戬依旧夹着土行孙回答道:“这人善能地行之术,若放了他,沿了地就走了。”子牙传令道:“拿出去斩了!”

    杨戬领令,方才出府;就有子牙的批行刑箭出,可见子牙何等痛恨土行孙。杨戬正准备转换手来用刀斩下土行孙的头颅,冷不防却被土行孙往下一挣,杨戬急忙抢时,却是早已被土行孙沿土去了。杨戬与众将士面面相觑,却是无话可说。

    杨戬只得来回子牙说道:“弟子只因换手斩他,被他挣脱,沿土去了。”子牙听说此事,却是默然不语。众将士则因为此事,在丞相府吵嚷了足足一夜。

    又说土行孙逃得生路,回至商汤内营,悄悄的换了衣裳,来至营门听令。邓九公传令:“令来。”土行孙到了帐前。邓九公问道:“将军昨晚至西岐,功业如何?”土行孙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说道:“子牙防守严紧,分毫不能下手,故此守至天明空回。”

    邓九公不知其中原故,只是也觉得却是就这么能取了子牙和武王的人头,实在有些痴人说梦了,便也只好罢了,令土行孙暂退。

    又说西岐杨戬上殿,来见子牙启禀道:“弟子往仙山洞府,访问土行孙是如何出处,将捆仙绳问个下落。”子牙如今无计可施,只得说道:“你此去,又恐土行孙行刺;你不可迟误,事机要紧!”杨戬回道:“弟子知道。”杨戬领令,离了西岐,往夹龙山来。

    杨戬借着土遁往夹龙山而来,正在天上驾着遁光,半空里只见了些风声雾色,不知不觉飘飘荡荡地就落将下来,见是一座好山。但见:

    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彷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边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八面崔嵬,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岭,槎砑老树挂藤萝。

    绿水清流,阵阵异香忻馥馥;巅峰彩色,飘飘隐现白云飞。时见大虫来往,每闻山鸟声鸣。麀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玄猿出入,盘溪涧摘果攀桃。伫立草坡一望,并无人走;行来深凹,俱是采药仙童。不是凡尘行乐地,赛过蓬莱第一峰。

    杨戬在这山上落下土遁来,见这一座山,着实罕见。往前一望,就见两边俱是古木乔松,路径幽深,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后,只见显出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前方一处宫殿,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扁──“青鸾斗阙”。

    杨戬观羡不尽,见此地甚是清幽,不知不觉便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此处景致。只见那宫阙的朱红门开,有鸾鸣鹤唳之声传出;又见走出数对仙童,各执旗旛羽扇;当中有一位道姑,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徐徐而来;左右分开八位女童,香风袅袅,彩瑞翩翩。怎见得,有赞为证:

    鱼尾金冠霞彩飞,身穿白鹤绛绡衣。蕊宫玉阙曾长生,自幼瑶池养息机。只因劝酒蟠桃会,误犯天条谪翠微。“青鸾斗阙”权修摄,再上灵霄启故扉。

    杨戬此时隐在松林之内,见这般情景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出来,只得待这一群人过去了,方好起身。却只见道姑问左右女童道:“是那里有闲人隐在林内,走去看来。”有一女童儿就往林中来,杨戬见状只得迎上前去,口中称道:

    “道兄,方才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今奉姜子牙命,往夹龙山去探机密事,不意驾土遁误落于此。望道兄转达娘娘,我弟子不好上前请罪。”

    女童闻言,便出林来见道姑,把杨戬的言语一一回复了道姑。于是道姑说道:“既是玉鼎真人门下,请来相见。”杨戬只得上前施礼,道姑问道:“杨戬,你往那里去,今到此处?”杨戬回道:“因土行孙同邓九公伐西岐,他有地行之术,前日险些被他伤了武王与姜子牙;如今访其根由,觅其实迹,设法擒他。不知误落此山,失于回避。”

    道姑直言道:“土行孙乃惧留孙门人,你请他师父下山,大事可定。你回西岐,多拜上姜子牙。你速回去。”杨戬闻言,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躬身问道:“请娘娘尊姓,大名?回西岐好言娘娘圣德。”

    道姑却道:“吾非别人,乃昊天上帝亲女,瑶池金母所生,只因那年蟠桃会,该我奉酒,有失规矩,误犯清戒,将我谪贬凤凰山青鸾斗阙。吾乃龙吉公主是也。”杨戬闻言,心中微动,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连忙躬身,辞了公主后,借土遁继续行走。

    你道为何杨戬有些异样,却是因为他乃是昊天上帝最后一世转世应劫时,唯一的亲妹妹所生,论起来还和龙吉公主有几分亲戚关系,不过他和昊天帝的关系因为一些原因,十分不好,所以杨戬也并未提及此事,只是悄悄记在心里。

    杨戬架起遁光后,未及盏茶时候,又落在一处低泽之旁。他明明是要行此遁到夹龙山去,为何又落?却只见这水泽之中,微微风起:扬尘播土,倒树催林。海浪如山耸,浑波万迭侵。乾坤昏惨惨,日月暗沉沉。一阵摇松如虎啸,忽然吼树似龙吟。万窍怒号天噎气,飞沙走石乱伤人。

    杨戬见这大泽上狂风大作,显得一派雾暗天愁,而后泽中又旋起足有二三丈的水头。猛然开处,就见一怪物跃出水面,口似血盆,牙如钢剑,大叫一声:“那里生人气?”随后跳上岸来,两手捻叉来取。

    杨戬见状笑道:“好孽障!怎敢如此!”以手中枪急架相还。未及数合之后,杨戬发手,用掌中五雷诀,一声巨响,就见霹雳交加,那精灵眼看抵不过杨戬神通,只得抽身就走。杨戬自持玄功在身,随后赶来。

    往前跳至一处山脚下,有斗大一个石穴,那妖精径直就往里面钻了去。杨戬笑道:“是别人不进来;遇我,凭你有多大一个所在,我也走走!”喝声道:“疾!”身形随之变化,也跟着这怪物进了石穴中来。

    只见里边黑暗不明。杨戬就借胸中的三昧火眼,现出光华来,将洞穴内照耀如同白昼一般。原来这里面也大,只是却是一个断头路。观看左右,并无一物,更不见先前那怪物,只见有什么东西闪闪灼灼的,逼人眼球,杨戬定睛一看,就见原来是一口三尖两刃刀,又有一个包袱扎在刀上面。

    杨戬连刀带出洞来,把系着的包袱打开一看,见原来是一件淡黄袍。怎见得好衣服,有赞为证:淡鹅黄,铜钱厚;骨突云,霞光透。属戊己,按中央。黄邓邓,大花袍。浑身上下金光照。

    杨戬将这衣袍抖开,穿在身上,发现不长不短正好合身,于是心下欢喜;又把得来的刀和枪扎在一处,收了黄袍,方欲起身之时,只听的后面有人大呼道:“拿住盗袍的贼!”杨戬回头看时,却是见有两个童儿赶了来。

    于是杨戬站着问他们道:“那童子,那个盗袍?”童子直言:“是你。”杨戬大喝一声:“吾盗你的袍?把你这孽障!吾修道多年,岂犯贼盗!”二童子见他如此理直气壮,难免有些气短,就问道:“你是谁?”杨戬回道:“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

    二人听罢,连忙倒身下拜,说道:“弟子不知老师到,有失迎迓。”杨戬却是有些奇怪,他们怎么对自己这般恭谨,于是也问道:“二童子果是何人?”童子则是回答道:“弟子乃五夷山金毛童子是也。”

    杨戬虽然不知其中缘故,但是见他二人恭谨不似作假,就吩咐道:“你既拜吾为师,你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你说我往夹龙出去了。”金毛童子问道:“倘姜丞相不纳,如何?”杨戬则是又取出枪来,说道:“你将此枪连刀袍都带去,自然无事。”

    于是二童领命之后,便辞了师父,借着水遁往西岐来了。正是:玄门自有神仙诀,脚踏风云咫尺来。而至于说为什么二童子非但没有追究杨戬刀袍之事,甚至于还主动投身到杨戬门下,则自然是有人的算计了,不过这显然杨戬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收徒之事。

    两个金毛童子到了西岐,寻至子牙的相府门前,对门官道:“你报丞相,说有二人求见。”于是门官进来启奏丞相道:“有二道童求见。”子牙命“来。”

    二童人入内见了子牙后,连忙倒身下拜,说道:“弟子乃杨戬门徒金毛童子是也。家师中途相遇,为得刀袍,故先着弟子来。师父往夹龙山去了。特来谒叩老爷。”子牙点头道:“杨戬又得门人,深为可喜。”将二童子留在本府听用。

    又说杨戬一路驾土遁,已至夹龙山飞龙洞,杨戬也不通禀,径直进了洞内,见了惧留孙下拜,口称:“师伯。”惧留孙见原是师侄来访,连忙答礼道:“你来做甚么?”杨戬反问道:“师伯可曾不见了捆仙绳?”

    惧留孙闻得此言,慌忙站起对杨戬问道:“你怎么知道?”杨戬则是将土行孙之事对惧留孙说了一遍:“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征伐西岐,用的是捆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拿入汤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

    惧留孙听得此言,自然是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大怒道:“好畜生!你敢私自下山,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戬,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后就来。”杨戬得了惧留孙的保证后,就离了此处高山,回到西岐,至相府前,入内来见子牙。

    子牙见杨戬回来了,连忙问他道:“可是捆仙绳?”杨戬把先前路上收金毛童子一事事,误入青鸾斗阙一事,连同见惧留孙的事具皆说了一遍。子牙祝贺道:“可喜你又得了门下!”杨戬却是谦虚道:“前缘有定,今得刀袍,无非赖师叔之大德,主上之洪福耳。”

    又说夹龙山飞龙洞内,惧留孙吩咐童子道:“看守洞门,候我去西岐走一遭。”童子自是领命。而后惧留孙驾着元始天尊赐下的纵地金光之法来至西岐城内。有左右报与子牙道:“惧留孙仙师来至。”子牙连忙迎出府来。

    而后二人携手至殿上,相互行礼坐下。子牙揶揄道:“高徒累胜吾军,我又不知;后被杨戬看破,只得请道兄一顾,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灯道兄之雅。末弟不胜幸甚!”惧留孙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自从我来破十绝阵回去,自未曾检点此宝;岂知是这畜生盗在这里作怪!不妨,须得……如此如此,顷刻擒获。”

    子牙见他如此信誓旦旦,自然心中大喜。于是次日,子牙独自乘着四不相往成汤辕门前后,来观看邓九公的大营,做探视之状。只见巡商军的营探,报入中军邓九公道:“启元帅:姜丞相乘骑在辕门外私探,不知何故。”

    邓九公心想:“姜子牙善能攻守,晓畅兵机,不可不防。”可是一傍的土行孙却是不动其中道理,只是大喜过望,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主动请命道:“元帅放心,待吾擒来,今日成功。”而后土行孙暗暗走出辕门,大呼道:“姜尚!你私探吾营,是自送死期,不要走!”

    说完就举起手中镔铁棍照子牙的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未及三合,子牙就拨转四不相往后走。土行孙随后赶来,只是他两条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做过元始天尊坐骑的四不相呢?土行孙眼见赶不上了,就祭起捆仙绳,要来拿子牙。

    可是他却不知惧留孙此时驾着金光法隐在半空中,正等着要接他递来的法宝呢。土行孙此时意在拿了子牙,想着能早奏功回朝,要与邓婵玉成亲,好效鱼水之欢。这正是爱欲迷人,真性自昧。土行孙只顾拿人,全然不知省视前后一路;只是祭起捆仙绳,却发现迟迟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

    依旧只顾闷头来赶子牙,二人行了还不到一里路,土行孙就把偷来的绳子都给用完了;随手一摸,却发现已经是完全没有了,土行孙这才想起惊骇来。他见势头不好,恐生变故,站立不赶,就向先回营寨。

    而此时子牙却勒转回四不相,对着土行孙大呼喊道:“土行孙敢至此再战三合否?”土行孙见他居然敢挑衅自己,也顾不得可能出现的意外了,心中大怒,拖着那根镔铁棍就从子牙身后赶来。才转过城垣,只见惧留孙在天上喊道:“土行孙那里去!”

    土行孙抬头,见居然是师父,知晓今日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了,就往地下一钻,想借着土遁给逃出去。却不料这本来就是惧留孙传来的仙术,他又怎会不知破解之法,只见惧留孙用手一指土行孙脚下地面,叫声:“不要走!”

    就只见那一块土顿时变得比铁还硬,土行孙钻不下去,被惧留孙赶上,用手一把抓住顶瓜皮,又用刚才收来的捆仙绳以四马攒蹄的样子将土行孙捆了,拎着他进了西岐城来。众将知道已是擒了土行孙,一齐到府前来看。

    惧留孙把土行孙放在地下,杨戬提醒道:“师伯仔细,莫又走了他!”惧留孙回道:“有吾在此,不妨。”随后又对土行孙说道:“你这畜生!我自破十绝阵回去,此捆仙绳我一向不曾检点,谁知被你盗出。你实说,是谁人唆使?”

    土行孙知晓隐瞒不得了,只得如实说道:“老师来破十绝阵,弟子闲耍高山,遇逢一道人跨虎而来,问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说名与他,弟子也随问他;他说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只好受人间富贵。

    他教我往闻太师行营成功。弟子不肯。他荐我往三山关邓九公麾下建功。师父,弟子一时迷惑,但富贵人人所欲,贫贱人人所恶,弟子动了一个贪痴念头,故此盗了老师捆仙绳,两葫芦丹药,走下尘寰。望老师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