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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虎口难逃

    南宫澈见状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果然站有一人,自己虽然伤重,但这人能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显然身负极高武功,只是他身处背光,自己一时瞧不清他面容,但从其身材来看,绝非是那孙莫及。

    只见这人向南宫澈走近一步,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还不快走。”

    南宫澈这时方才瞧清此人面容,登时“啊”地一声,惊道:“曲伯伯,是你?”

    这人正是曲墨,只见他轻轻“嗯”了一声,沉声道:“门外有马,咱们快速速离去。”见又有十数人向着这边走来,环视过去,双目如电光石火般向众人脸上扫去。

    前来的那十数人见孙凌秀等人向这老头又跪又拜,大感奇怪,正要开口发问时,被曲墨的迥异目光这么一瞪,霎时间皆是一呆,也如孙凌秀等人一般瞪大双目,满面震惊之色,一时间只见这些人呼爹唤娘、叩师问祖,每个人都不断对着空气胡乱念叨。

    曲墨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合,沉沉低喝一声,孙凌秀等人闻声一怔,双眼翻白,尽皆晕了过去,此时寺内鸟群虽已被驱散大半,但余下数目仍是极多,众群雄精力分散,一时无人注意到大门处异常。

    曲墨转身抱起南宫澈与楚若竹,身形一晃已绕出门外,此次宁安寺群雄聚会,寺外各处着实栓有不少马匹。

    曲墨挟着二人奔至两匹马前,将南宫澈横放在马背上,取出金疮药刚将他伤口尽皆敷上,只听大门口一阵喧闹,已有不少人追了出来,楚若竹急道:“老前辈,咱们快走罢!”

    曲墨摇了摇头,道:“你二人气力不足,这样逃跑必会被他们追上。”说着将楚若竹用力一提,将她也扔到南宫澈那匹马上,道:“你带着澈儿先走,我随后就来。”也不等南宫澈与楚若竹说话,伸手在马臀上用力一拍,那马仰头嘶鸣,撒开蹄子便奋力狂奔。

    南宫澈惊道:“曲伯伯……”回头看去,只见曲墨已与群雄斗了起来,遥遥传来呼喝呐喊之声,最后身影越来越小,直至瞧不清楚。

    如此奔出七八十里,南宫澈不断回头,见身后虽无追兵赶来,但也始终不见曲墨追上,楚若竹知他担忧曲墨安危,柔声道:“澈哥哥,那位老英雄本领好大,怎么他只是瞧了那些人一眼,便让他们又哭又笑,中起了邪?”

    南宫澈摇头道:“他们不是中邪,而是中了幻术,适才曲伯伯那一督看似简单,实则是一门宁神归一,修制心止的高深幻术,想必那些中了幻术之人都各自见到了已故师长亲友的幻觉,才会变成那般样子。”

    南宫澈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第一次去见曲墨时也正是中了这门“神梦诀”,并在幻境中见到了爹娘与楚心竹,想起昔日与父母相守、青竹村受楚若竹照顾的日子,算来距今也才不过是五六年前,但种种情景回忆起来,却已有恍若隔世之感,不由叹息一声。

    二人又行一阵,树木渐少草丛渐多,再驰七八里,周围已连一颗树木也无,但见长草茂盛,已有齐腰之高。便当此时,只听得马蹄声响,一人一骑自后追来,二人回头望去,只见马上之人一头白发,正是曲墨到了。

    二人大喜,正要出声招呼,却听曲墨叫道:“下马藏好。”语气中甚是焦急。

    南宫澈一凛,心道:“不好,莫不是有追兵在后头?”急忙与楚若竹翻下马背,就地趴下藏于草中,只见曲墨奔至身旁,不待马停立时跃下马来,双指齐出,在两匹马臀上各刺一下,随即跟着在二人身旁俯倒,任由二马继续狂奔。

    南宫澈与楚若竹见状更无疑虑,当下屏息凝神,在长草中一动不动,果然只过了一炷香时分,便觉土地震动,显然是有大批人马自远方追了过来。

    南宫澈暗暗心惊,听此蹄声,来人数目只怕不在百人以下,心想这片草地虽然宽广,可难保自己等人绝对不会被他们看见,又或是被他们踩着,倘若迫不得已,自己只能当着群雄之面自我了断,以求楚若竹与曲墨安全。

    只听啼声如雷,顷刻间众人马已奔至眼前,南宫澈在草中张眼望去,登时悚然一惊,但见马上之人个个白衣白帽,竟然都是素灵派的装束!

    南宫澈心神大震,险些便欲跳起身来,惊道:“曲伯伯,这些人都是……”曲墨不等他说完,伸手捂住他口,沉声道:“待会再说。”

    南宫澈趴在草中,霎时间心中一片混乱,脑中只想:“素灵派不是已经从江湖中消失了么?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他们既然重出江湖,卫苛行那老贼是不是也……”

    正想之时,只听一阵长啸从后传来,顷刻传遍整片草原,众素灵弟子闻声纷纷勒马驻定,南宫澈听这啸声之中真力充沛,乃是功力深厚之人所发,心中一凛,心道:“卫苛行那老贼到了!”抬眼看去,只见两骑人马飞驰过来,马上之人虽也穿的是一身白衣,但脸上各自戴有赤、青两色鬼脸面具。

    南宫澈见来人竟然不是卫苛行,心中微微一奇,记起上次在湛卢山上便曾见过这些奇模怪样的家伙,似乎是叫什么“七夜叉”的,当时那红夜叉使得是一对短铁棍,青夜叉使得是一对峨眉刺,这时定睛细看,却见那红夜叉的马上挂着一支钢鞭,青夜叉则双手空空,身边未见携有什么兵刃。

    南宫澈心道:“是了,当时那个青夜叉被邪欧冶一剑杀了,红夜叉虽然没死,被但我打成重伤,一身武功多半保不住了,眼下这两个戴面具的自然不是当时那两人,就连所使兵刃也不一样。”随即又想:“适才那一声长啸劲力非凡,绝非以前那两个夜叉所能比之,到底是他们之中谁所发出?”

    只见众素灵弟子纷纷下马,向那两人抱拳躬身道:“拜见两位圣使师兄。”

    那红夜叉“嗯”了一声,看看四周,道:“还没追到曲墨和南宫澈么?”他问完此话,等了片刻,见一众素灵弟子无人敢回答,举起马鞭,在空中“啪”地击出一个霹雳,喝道:“一群废物!亏你们这么多人,却连一个老头和一个小鬼都追不上!”

    南宫澈心道:“这些人果然是来追捕我的,想我前脚才刚从宁安寺逃出,他们后脚竟然就立刻追到这里,定是那宁子谦在给素灵派通风报信,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能……”想到此处,心中忽地又生疑惑,心道:“不对,我大闹宁安寺属事出偶然,非任何人所能预料,就算有宁子谦通风报信了,素灵派也绝不能在这片刻间内集结出如此多人马来追捕我们……是了,定是如此,这些人本来是有其他目的,只是碰巧撞上我与曲伯伯了,这才打算顺手将我们一并除了。”

    一名素灵弟子道:“还请红夜圣使师兄息怒,那曲老头奔行甚速,这一路上又多见岔路,咱们师兄弟不断沿途分散搜寻,人数越来越少,追到这里已不见蹄印,一时间实在不易找到他们,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没往这边逃也说不定……”

    南宫澈闻言心中更惊,心道:“原来他们追到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而已,素灵派此次来势汹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听那红夜叉重重“哼”了一声,喝道:“眼下南宫澈身受重伤,我们若能将之擒回,必令师尊真人大为喜悦,如今偌大功劳摆在眼前,怎能轻易放弃?”说着转头向青夜叉道:“四师弟,你说我这话对么?”

    那青夜叉始终一言不发,听到那红夜叉专程询问自己,道:“三师兄见识远卓,小弟素来钦佩,决无异议。”

    红夜叉闻言向青夜叉盯视片刻,道:“四师弟何必过谦,咱们‘七夜使’以黑、紫、赤、青、绿、黄、白分作七级,现下我虽然比你高上一级,但以师弟之高才,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步步高升,到时候别说是我这区区的‘红夜使’之位,就算登上‘黑夜使’也未可知,届时人前人后,我都得叫你一声大师兄了。”

    青夜叉摇了摇头,道:“三师兄何故来消遣小弟?小弟入门尚浅,无德无能,此番得蒙师尊擢拔,于师门中僭此高位,已是愧不敢当,又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红夜叉阴测测一笑,道:“师尊擢拔?嘿嘿,只怕擢拔师弟的不是师尊,而是另有其人吧……”

    他说到这里,语气倏然一转,冷笑道:“这一年半来,师尊虽然广收弟子,但已不再亲授武艺,这‘七夜使’的位子,向来都由师尊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担任,此次赤、青二使空缺,那青夜使的位子本该由另一位师弟来填补,但到最后,却落入了入门还不足三月的师弟你的手中,师尊如此安排,只是看在你是那姓宁的小子亲自引进来的。哼,也不知宁子谦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能得师尊如此青睐,还说这回能将天下群雄一网打尽全系宁子谦谋划有功,哼,瞧他被南宫澈那小子打的半死不活,又有什么本事了?有什么功劳?”

    红夜叉说完此话,料想青夜叉必定恼羞成怒,当下凝神提气,右手五指微张,准备抽出马上挂着的钢鞭,心想:“这小子倘若跟我发难,我便一击先将他坐骑打死,等他摔到地上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只要是他先行动手,有这许多弟子作证,回去师尊也无法责怪于我。”

    却见青夜叉毫不动怒,平声道:“此番囚尽群雄,仰仗的是师尊真人的大无上神功智慧,师尊一统江湖势在必行,此乃天命所归,我等不过是顺应趋势,焉可妄谈什么功劳?但教我等死命效忠,为师尽孝,师尊明察秋毫,自会心中有数。”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绕着卫苛行,将所有弟子说得皆无功劳,红夜叉一时语塞,干笑两声,道:“好,好,四师弟入门虽浅,但忠孝之心不逊他人,果然不负师尊期望,既是如此,咱们不如分做两组,各带一半人去抓到南宫澈与曲墨,瞧瞧到底谁能为师分忧。”说着也不等青夜叉回答,转头向身后素灵弟子道:“愿跟我来的人走!”大喝一声,便纵马扬尘而去。

    那红夜叉在素灵派中时日已久,威望比青夜叉高上许多,众素灵弟子见他离去,纷纷争相跟随,说是一半,实上却足有一大半弟子都跟他而去,只余下二十来人留在青夜叉身旁。

    南宫澈对他二人间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惊骇莫名,只想:“他们说囚尽群雄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宁安寺中的英雄豪杰们都已经尽数被掳?”待见红夜叉带人向远处追去,心道:“此事非查个水落石出,等他们全都走了,我便绕道回宁安寺去查个究竟。”

    等了良久,青夜叉始终驻马原地,不发号令亦不离开,余下素灵弟子心中焦急,纷纷向青夜叉请示道:“青夜圣使师兄,咱们也快快出发罢。”

    青夜叉摇了摇头,沉声道:“咱们哪里也不去,便在这里待着。”

    南宫澈心道:“不好,莫非这青夜叉已发觉我们便在这附近?不过他们此刻总共也不过二十来人,说不得,我与曲伯伯跟他们拼命一场,只是不知这青夜叉本领究竟如何。”

    却见那青夜叉仍是一动不动,过了片刻,缓缓道:“咱们追了半天,始终没有半点影子,再追下去多半也只是徒劳,此刻大伙累得紧了,还是暂且先原地休息一阵的好。”

    众素灵弟子听他下令休息,闻言均是一怔,但见青夜叉带头翻下马背,已在草中席地坐下,众弟子面面相觑一阵,这才纷纷跟着坐下歇息。

    青夜叉所坐之地与南宫澈三人相隔只三四丈远,到此之际,南宫澈三人已是连侧头抬颈都是不敢,生怕只要触动身边一根长草,便会令对方知觉,好在对方也是纹丝不动,似乎确是在闭目养神。

    如此等了约莫两个时辰,那青夜叉仍是毫无动静,南宫澈三人迟迟等不到脱身机会,正自按耐不住时,只听远方蹄声又响,红夜叉等人又奔了回来。

    南宫澈三人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敌人去而复返,想要脱身可更难了。”

    只见青夜叉站起身子,向红夜叉道:“三师兄,你可抓到南宫澈与曲墨了么?”

    红夜叉倾尽全力搜寻无果,只道南宫澈与曲墨已被青夜叉拿住,心急火燎急赶回来,这时一听此言,心中一块大石反而落地,道:“我与弟子追出甚远始终未见踪迹,那两人大概已然逃远,又或是躲到什么极偏僻之所在,咱们再追下去也已无用。”

    青夜叉道:“为今之计,我看还是先将此事禀报师尊,请他老人家定夺,谅他们一个病老头和臭小鬼又能成什么气候,咱们还是赶紧前往郧阳跟师尊汇合,莫要误了他老人家的大事。”说着调转马头,已向来路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