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探毒蛇岭
“来人！来人！”
李尚安经了这么一遭，着实有些生气。他推开门，唤来睡眼朦胧的小厮，也不管对面房间的少年是否在休息，大声道，“现在几时了？”
“回公子，现在方才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
他见到璎珞时便已经是子时了，眼下竟不过才过了不到两刻。
书虫的记载中，类似的情况有许多种解释。因外力而创造出的结界，或是有人蓄意对他下手，试图构建一个幻境来扰乱他的心神，激荡他的心海，从而崩坏他的心窍，再或者是，他在做梦。
没错，做梦。
但是不管是什么诱因，都是因为他的心窍窍壁过分脆弱，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干涉影响。眼下他一时也找不到始作俑者，为防自己死在那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世界里，他总得想个办法防范。
蛊咒中的狼王蛊。
狼王蛊，炼蛊之材有两种。一是雪山上的雪狼，二是地火旺盛之地的黑狼。地火以雷原最为常见，雪山以雪原分布最广。故而狼王蛊因取材受地域限制，且雪狼与黑狼常居于气候极端之地，生存环境的恶劣养的其肉厚毛深，寻常人捕获并非易事，所以这狼王蛊在蛊门仍在世时便不甚常见。
因着狼王蛊的特性，一只最为普通的一阶狼王蛊相对他已经拥有过的千机引和赤眸蛇蛊，也已强过它们许多。炼化这种最为基础的一阶狼王蛊后，可以在一刻时间内强化人的心窍窍壁，整整提高心窍的防御大约一阶的水准。
李尚安也没有太多时间。按着这两夜的规律，那幻觉或是结界每到子时便会出现。所以他若是想躲过下一次，就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成功，即便不能完全炼化狼王蛊，至少也要得到它。且这蛊是消耗品，若不能炼化，一只狼王蛊只能用一次，最多只能护他一回，心窍一刻。
小厮看着李尚安阴沉的脸色，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
“告诉我，这附近的雪山都在哪里。”
“啊？公子要去雪山吗？”小厮茫然道，“两个月来，雪原的雪就没见停过，公子若是此时去雪山，怕是有危险啊。”
“你不必考虑这些，告诉我就是了。”李尚安无谓的看着他，“上回有个姑娘已经支了许久的房费，就算我回不来，也不用你们退钱了。”
小厮一副被看穿了心思的模样，搓着手笑了起来。
“公子要去雪山的话，出了洛城往西去，大约九里外，有一座白玉山。白玉山比较低矮，不过也是积雪甚深，但是山上这个时节开着不少梅花，可香可好看了。”
“洛城往北去，大约五里处，也有一座山，叫毒蛇岭。那山啊，风水不好，听说是风水里的阴煞之地，而且山上有野猪，野狼什么的，雪天这些野兽更是一直饿着，所以附近很少有不要命的人敢吃那座山。”
“所以你是建议我去白玉山……踏雪寻梅了？”李尚安笑了，“而且为什么北边那座山叫毒蛇岭，但是上面没听你说有什么毒蛇啊？”
“公子说笑了，毒蛇岭上的毒蛇可比野猪和野狼多多了。只是蛇都要冬眠，”小厮道，“雪原大雪不断，若是这么大的雪还能有蛇，那恐怕就是蛇妖了。”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尚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转身回房收拾，只收拾出一把伞，一副指套，两瓶养元丹和一瓶星玉露。他将几瓶药揣在怀里，锁上门，转身急匆匆的下了楼。
白玉山还是毒蛇岭？
李尚安并不觉得一个开满梅花的小丘陵能有狼群栖息。
天还黑的像一块未化开的墨，刺骨的寒风迎着他灌进他的衣服里，哪怕他再怎么捂紧衣领也不顶用。他却并不往城门而去，反而转去了一家打铁铺。
血华盖虽然厉害，到底不是武器。他手里如今连一把最普通的匕首都没有，平心而论，他总是少了几分安全感。
来自自己的安全感。
丑时未到，下着大雪的深夜里，也没有几家开着门的打铁铺。李尚安看着眼前早已打烊的打铁铺，上前使劲敲了敲湿气斑驳的木门。
“格老子的，谁啊，哪个没娘养的，这个时辰来敲门？”
或许是他的敲门声委实称不上温柔，里面的人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骂骂咧咧起来。
“老板，我想买刀。”
“你他娘的，买刀不会白天来？”里面的人骂着，声音由远及近，“这会子来敲门，老子活剐了你都是该你倒霉！”
李尚安也便由着他骂，并不还嘴。
里面的人也动作极不耐烦的打开门，见李尚安沉默的站在门口，甩过来一个白眼。他将李尚安让进了屋子里，点起昏暗的蜡烛，勉强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里一排一排摆满了兵器，成品或是半成品，都在烛火下反射着微茫。李尚安从前平日里随身常带一把匕首，如今一个人探雪山，恐怕要配把长刀才够。
李尚安掏出一颗元玉，放在了老板面前。
“我要长刀，要最锋利的。”
若论价格，一颗元玉买上十把普通的刀剑都绰绰有余。那老板自然也勤快了起来，从角落里翻出一把足有他整条手臂一般长的刀，捧了过来。
“叮”
李尚安轻弹了一下刀刃，刀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回音。
“公子可别小瞧了这把刀，这把刀的材质是我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锻出来的，打刀刃更是打了几天才打……”
“不必吹嘘了，若真的好用，我自会再来。”
李尚安不堪其扰，拿起刀便转身离开了打铁铺。
白雪深深，天地在此时也尽皆一色。洛城坐北朝南，出了城门还要绕城外一圈，李尚安索性摸黑从驿站牵了一匹马。他选了其中瞧着最精神的一匹马，象征性的往那马厩门外丢了五十颗元石。
子时过半，狂风夜雪。
“啪嗒”
“啪嗒”
一骑黑马自洛城门疾驰而出，马上的少年一身披着扎的简单的蓑衣，戴着斗笠，低垂着一双深邃的眸。前路漆黑，骑马打不得灯火，天上也没有一颗星星，他只能凭着眼中大概的风景摸索着方向。
五里路，骑马并不算远。只是李尚安缺乏雪天行路的经验，不知道雪厚难行时要在马蹄上做防滑措施，以至于马蹄数次打滑，险些将他摔下来。
好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模模糊糊的高山的影子。
这山确是不矮，李尚安坐在马背上抬头看去，夜色与雪色之下，瞧着仿佛比地幽山还高上许多。自山脚而看，山上覆盖着结满细碎冰棱的矾根、针叶树，及松柏，都是四季常青的草植，却因寒冷冰冻了叶子上融化的雪水，每棵树都仿佛一个精致的冰雕。
为防山上出现变故，李尚安将马拴在了山脚下。他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用蓑衣遮掩着风，吹亮了火折子。
这山如那小厮所言，果然人迹罕至。李尚安绕着山脚走了一里路，全然没有找到一处适合上山的地方。不是丛生的荆棘，就是塌陷的泥土，无从落脚。
不过，就算无从落脚，也要上山。
李尚安寻了相对荆棘较少的一块，抽出长刀，一面挑开荆棘，一面将断了的荆棘丢到一边。这荆棘生的深褐而卷曲，细细的枝丫上遍布坚硬的小刺，那小刺的刺尖更是锋利，轻轻一碰，便会将人的皮肉划出一道半寸深的血口。
还没上山就已经千难万险，李尚安委实没有想到。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体力的消耗在大雪中似乎更加剧了些。
没有打更声，也没有漏刻，他也不知距离他离开洛城已过了多久。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天地间，仿佛连时间都是凝滞的。风吹久了，他似乎也察觉不到雪花落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似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远离了真实的世界。
李尚安抬起头，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却在此时，他的眼角隐约瞥见一道黑影飞快的闪过。那黑影高近一丈，体型庞大壮硕，却出奇的动作敏捷，李尚安竟再也没有捕捉到它第二眼。
那是什么东西？
是人？
这穷山恶水之地，会有人？
还是……野兽？
那黑影有超过九尺的高度，若是个野人也罢，若是野兽，这野兽想来凶悍非常，绝不是好对付的主。只是眼下李尚安也只知道这山上有成群结队的雪狼和沉睡中的毒蛇，其他的，他在珊瑚楼时倒是少了这一问。
“管它是什么，是什么都罢。我今日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炼狼王蛊的路上。”李尚安自言自语道。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了异常的动静，这才重又提起了刀。
只是他不知道，在方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一株粗壮的百年古松后，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缓缓的从树后探了出来。那眸子中的瞳仁竟是一上一下两弦月状，在晦暗的雪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微茫。
李尚安经了这么一遭，着实有些生气。他推开门，唤来睡眼朦胧的小厮，也不管对面房间的少年是否在休息，大声道，“现在几时了？”
“回公子，现在方才子时三刻……”
子时三刻？
他见到璎珞时便已经是子时了，眼下竟不过才过了不到两刻。
书虫的记载中，类似的情况有许多种解释。因外力而创造出的结界，或是有人蓄意对他下手，试图构建一个幻境来扰乱他的心神，激荡他的心海，从而崩坏他的心窍，再或者是，他在做梦。
没错，做梦。
但是不管是什么诱因，都是因为他的心窍窍壁过分脆弱，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能干涉影响。眼下他一时也找不到始作俑者，为防自己死在那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世界里，他总得想个办法防范。
蛊咒中的狼王蛊。
狼王蛊，炼蛊之材有两种。一是雪山上的雪狼，二是地火旺盛之地的黑狼。地火以雷原最为常见，雪山以雪原分布最广。故而狼王蛊因取材受地域限制，且雪狼与黑狼常居于气候极端之地，生存环境的恶劣养的其肉厚毛深，寻常人捕获并非易事，所以这狼王蛊在蛊门仍在世时便不甚常见。
因着狼王蛊的特性，一只最为普通的一阶狼王蛊相对他已经拥有过的千机引和赤眸蛇蛊，也已强过它们许多。炼化这种最为基础的一阶狼王蛊后，可以在一刻时间内强化人的心窍窍壁，整整提高心窍的防御大约一阶的水准。
李尚安也没有太多时间。按着这两夜的规律，那幻觉或是结界每到子时便会出现。所以他若是想躲过下一次，就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成功，即便不能完全炼化狼王蛊，至少也要得到它。且这蛊是消耗品，若不能炼化，一只狼王蛊只能用一次，最多只能护他一回，心窍一刻。
小厮看着李尚安阴沉的脸色，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
“告诉我，这附近的雪山都在哪里。”
“啊？公子要去雪山吗？”小厮茫然道，“两个月来，雪原的雪就没见停过，公子若是此时去雪山，怕是有危险啊。”
“你不必考虑这些，告诉我就是了。”李尚安无谓的看着他，“上回有个姑娘已经支了许久的房费，就算我回不来，也不用你们退钱了。”
小厮一副被看穿了心思的模样，搓着手笑了起来。
“公子要去雪山的话，出了洛城往西去，大约九里外，有一座白玉山。白玉山比较低矮，不过也是积雪甚深，但是山上这个时节开着不少梅花，可香可好看了。”
“洛城往北去，大约五里处，也有一座山，叫毒蛇岭。那山啊，风水不好，听说是风水里的阴煞之地，而且山上有野猪，野狼什么的，雪天这些野兽更是一直饿着，所以附近很少有不要命的人敢吃那座山。”
“所以你是建议我去白玉山……踏雪寻梅了？”李尚安笑了，“而且为什么北边那座山叫毒蛇岭，但是上面没听你说有什么毒蛇啊？”
“公子说笑了，毒蛇岭上的毒蛇可比野猪和野狼多多了。只是蛇都要冬眠，”小厮道，“雪原大雪不断，若是这么大的雪还能有蛇，那恐怕就是蛇妖了。”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尚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转身回房收拾，只收拾出一把伞，一副指套，两瓶养元丹和一瓶星玉露。他将几瓶药揣在怀里，锁上门，转身急匆匆的下了楼。
白玉山还是毒蛇岭？
李尚安并不觉得一个开满梅花的小丘陵能有狼群栖息。
天还黑的像一块未化开的墨，刺骨的寒风迎着他灌进他的衣服里，哪怕他再怎么捂紧衣领也不顶用。他却并不往城门而去，反而转去了一家打铁铺。
血华盖虽然厉害，到底不是武器。他手里如今连一把最普通的匕首都没有，平心而论，他总是少了几分安全感。
来自自己的安全感。
丑时未到，下着大雪的深夜里，也没有几家开着门的打铁铺。李尚安看着眼前早已打烊的打铁铺，上前使劲敲了敲湿气斑驳的木门。
“格老子的，谁啊，哪个没娘养的，这个时辰来敲门？”
或许是他的敲门声委实称不上温柔，里面的人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骂骂咧咧起来。
“老板，我想买刀。”
“你他娘的，买刀不会白天来？”里面的人骂着，声音由远及近，“这会子来敲门，老子活剐了你都是该你倒霉！”
李尚安也便由着他骂，并不还嘴。
里面的人也动作极不耐烦的打开门，见李尚安沉默的站在门口，甩过来一个白眼。他将李尚安让进了屋子里，点起昏暗的蜡烛，勉强照亮了整个屋子。
屋子里一排一排摆满了兵器，成品或是半成品，都在烛火下反射着微茫。李尚安从前平日里随身常带一把匕首，如今一个人探雪山，恐怕要配把长刀才够。
李尚安掏出一颗元玉，放在了老板面前。
“我要长刀，要最锋利的。”
若论价格，一颗元玉买上十把普通的刀剑都绰绰有余。那老板自然也勤快了起来，从角落里翻出一把足有他整条手臂一般长的刀，捧了过来。
“叮”
李尚安轻弹了一下刀刃，刀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回音。
“公子可别小瞧了这把刀，这把刀的材质是我锻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锻出来的，打刀刃更是打了几天才打……”
“不必吹嘘了，若真的好用，我自会再来。”
李尚安不堪其扰，拿起刀便转身离开了打铁铺。
白雪深深，天地在此时也尽皆一色。洛城坐北朝南，出了城门还要绕城外一圈，李尚安索性摸黑从驿站牵了一匹马。他选了其中瞧着最精神的一匹马，象征性的往那马厩门外丢了五十颗元石。
子时过半，狂风夜雪。
“啪嗒”
“啪嗒”
一骑黑马自洛城门疾驰而出，马上的少年一身披着扎的简单的蓑衣，戴着斗笠，低垂着一双深邃的眸。前路漆黑，骑马打不得灯火，天上也没有一颗星星，他只能凭着眼中大概的风景摸索着方向。
五里路，骑马并不算远。只是李尚安缺乏雪天行路的经验，不知道雪厚难行时要在马蹄上做防滑措施，以至于马蹄数次打滑，险些将他摔下来。
好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模模糊糊的高山的影子。
这山确是不矮，李尚安坐在马背上抬头看去，夜色与雪色之下，瞧着仿佛比地幽山还高上许多。自山脚而看，山上覆盖着结满细碎冰棱的矾根、针叶树，及松柏，都是四季常青的草植，却因寒冷冰冻了叶子上融化的雪水，每棵树都仿佛一个精致的冰雕。
为防山上出现变故，李尚安将马拴在了山脚下。他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用蓑衣遮掩着风，吹亮了火折子。
这山如那小厮所言，果然人迹罕至。李尚安绕着山脚走了一里路，全然没有找到一处适合上山的地方。不是丛生的荆棘，就是塌陷的泥土，无从落脚。
不过，就算无从落脚，也要上山。
李尚安寻了相对荆棘较少的一块，抽出长刀，一面挑开荆棘，一面将断了的荆棘丢到一边。这荆棘生的深褐而卷曲，细细的枝丫上遍布坚硬的小刺，那小刺的刺尖更是锋利，轻轻一碰，便会将人的皮肉划出一道半寸深的血口。
还没上山就已经千难万险，李尚安委实没有想到。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体力的消耗在大雪中似乎更加剧了些。
没有打更声，也没有漏刻，他也不知距离他离开洛城已过了多久。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天地间，仿佛连时间都是凝滞的。风吹久了，他似乎也察觉不到雪花落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似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远离了真实的世界。
李尚安抬起头，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路。却在此时，他的眼角隐约瞥见一道黑影飞快的闪过。那黑影高近一丈，体型庞大壮硕，却出奇的动作敏捷，李尚安竟再也没有捕捉到它第二眼。
那是什么东西？
是人？
这穷山恶水之地，会有人？
还是……野兽？
那黑影有超过九尺的高度，若是个野人也罢，若是野兽，这野兽想来凶悍非常，绝不是好对付的主。只是眼下李尚安也只知道这山上有成群结队的雪狼和沉睡中的毒蛇，其他的，他在珊瑚楼时倒是少了这一问。
“管它是什么，是什么都罢。我今日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炼狼王蛊的路上。”李尚安自言自语道。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了异常的动静，这才重又提起了刀。
只是他不知道，在方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一株粗壮的百年古松后，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缓缓的从树后探了出来。那眸子中的瞳仁竟是一上一下两弦月状，在晦暗的雪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微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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