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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究竟何人疯癫

    冰天雪地里,群山环伺之处,寒风呼啸穿山岭而过,凛冽如刀般刺骨。而这群山之间竟有一片广袤无边的稻田,稻田的田埂上正站着几个人,他们穿着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图案装饰的白衣服,交头接耳,仿佛在商量着什么。

    冰雪琉璃世界里,那片稻田中却反常的生长着数不胜数的碧绿秧苗,在阴沉的天空下,随着风轻轻摇曳着,虽常年不见阳光雨露,却十分茁壮,反而显得颇为诡异。

    不多时。

    骨碌碌的滚轮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山岭外,一辆辆由铁索连接的囚车沿着最低矮的沟壑驶了过来。那车队只由一匹马引着,每辆囚车上却都站满了人,那些人有男有女,他们并不着囚服,有的穿绸缎,有的穿麻布,有的瞧着像是乞丐,有的也像是富贵员外,闺阁千金。奇怪的是,他们无一不是神情麻木,犹如失了三魂七魄,在明亮的天光下竟没有一丝影子,呆滞的瞳孔皆是无神的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主人,本季的灵奴共五百人,已到齐。”

    被称作主人的人并不回答。

    那些囚车被整齐有序的停在了田边,被雪水染湿的木门慢悠悠的打开,里面的人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下来。他们仿佛被那些秧苗吸引,五百人竟齐刷刷的回过头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了脖子,空洞的眼睛一同看向了田野的方向。

    不过清州里倒是没有这么大的风。

    李尚安一觉睡醒时,天边方才蒙蒙亮。他打开门便见房门口尽忠职守的小黑,颇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随即便转身关上了门。

    他饿了。

    按照水仙的说法,清州的素食和米饭不能吃,肉食让他自己拿主意,可如今这正是清晨,谁又能有胃口吃大鱼大肉?

    江雪迟虽送来了这么多吃食,可她又是否别有用心,他也摸不准。

    吃还是不吃。

    李尚安出门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让他苦恼的事情。他倒了一杯热茶慢吞吞的抿着,突然想起了前夜那个拉着他的衣袖,疯疯癫癫的女人,丁瑜婉。

    左右眼下没得吃,不如下楼逛逛吧。

    正是早餐摊贩支摊子的时间,街上虽不及白日里那么车马喧闹,却也不比洛城清冷,已有不少摊子冒起了热气。李尚安却刻意往那无人的地段走着,三步一回头,生怕丁瑜婉出了门,却没看到自己。

    他就是来找她的。

    清州繁华,风雪也一直平静,上下内外皆无半分异常,除了江雪迟和丁瑜婉。

    只要察觉到一丝异常,那么其他的表面平常便是最大的不寻常。

    路边的房屋里陆陆续续有灯光亮起,李尚安尽可能的游走在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生怕从哪儿冒出个人来吓着想要出现的丁瑜婉。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那不知何时跟来的,极细微的脚步声,猜测着大约是她,索性直接停下了脚步。

    “丁姑娘,出来吧。”

    那脚步声果然依言走了出来。

    李尚安回过头,看着他意料之外,衣裙环佩极工整的丁瑜婉,虽仍有弱柳扶风之态,却多了几分端庄从容,反而没有了来寻她时的迫切。

    疯子说的话,可远比这样的女人说的话可信的多。

    “丁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装疯卖傻,步步为营,引人到此相见。”李尚安眯了眯眼睛,“姑娘可知道,用这样的方法说出来的话,便已经不可信了。”

    丁瑜婉摇了摇头。

    “公子,我何曾说过我疯了么。”

    “你……”

    倒也是。从头到尾,她疯癫都是李尚安听那蛋饼摊老板说的,她似乎只是求救而已。

    “既不是疯子,为何丁姑娘的疯名在这清州传的如此沸沸扬扬,连一个卖煎饼的都知道?”

    “公子,是这座城疯了。”

    丁瑜婉看着李尚安,目光里竟似有几分倾慕之色,“我说有人在跟踪我,那人没有影子,字字句句,我并不曾骗过公子,只是公子不信。”

    “是吗。”李尚安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公子是蛊师,但是公子……”

    “那你不妨告诉我,你如何知道我是蛊师。”李尚安当即打断了她,“你说说看,说了我会考虑要不要相信你。”

    “我自有办法判断,且要不要相信我,全凭公子自己。”丁瑜婉面对他的态度,也不生气,“我只是看公子是蛊师,好心提醒一句,别食用清州的东西,否则来日疯的就不是我,而是公子了。”

    又是不能吃清州的食物?

    不过她倒是与江雪迟一样,话只说到这里,转身便离开了。

    又留下一个谜团。

    真是让人恼火……

    不过既然如此,李尚安倒是可以回去安心的吃江雪迟送来的食盒了。只是不得不先吃几天素,等江雪迟休养好了,想来她自然会登门。

    至于这个丁瑜婉是什么人……

    或许江雪迟会知道。

    李尚安也不多留她,转身往摘星楼走去。

    食物不能食用,是被人投了毒还是下了咒?若是整个清州的食物都被人动了手脚,雪人君必早已察觉,为何如今不置一词,任由百姓食用?

    除非,就是雪人君一手策划。

    只是,在食物上动手脚,不知有什么用?且城里大多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就算成功控制了他们,又能有什么用?

    李尚安本未走远,不过片刻便回到了摘星楼下。天已大亮,长街上跑马过车的自是吵闹,李尚安回想起丁瑜婉的那些话,不免多看了前夜那蛋饼摊几眼。

    他们都是好人,为何在位之人已位高权重,却还要算计他们。

    当权者的嘴脸,真是令人恶心。

    李尚安回到房间,支起了火炉,取了一个江雪迟送来的食盒放在架子上煨着。他倒是相对爱喝冷酒,取了一坛酒便起了泥封,咕嘟咕嘟的灌进了肚子里。

    是三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江雪迟倒真是舍得。

    他眼下倒是十分好奇丁瑜婉的身份。如今蛊门已被灭多年,即便是江雪迟,与他也是近身相处了数日才瞧出他用的不是咒法,而是蛊。怎么他在丁瑜婉面前从未出手,丁瑜婉便如此笃定了?

    她说这座城疯了……

    她为何要来同他说?

    他只是路过雪原,在雪原暂住只是初时为了躲避追杀,如今他只是想要江氏的净化术,若真要想走,完全可以直接一走了之,他又为何要自找麻烦,卷入这暂不知雪人君真假的阴谋中来?

    除非他也疯了。

    只是离开了雪原,下一步又要去哪儿呢。

    日原,月原,星原,云原,雷原,雨原,还是回他的风原去?

    房里炉火温暖,食盒里渐渐飘出了淡淡的饭菜香味。李尚安将食盒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打开了食盒盖子,见里面铺着一层粒粒圆润的白米饭,上面是鲜蘑菜心和燕窝烩莲藕,虽只是素食,却也让人瞧着便胃口大开。

    江雪迟倒也有这般贤惠的一面呢。

    如今他将小黑炼成了人傀,想来方知很快就会察觉到他在清州。一旦方知找了来,摘星楼也住不得了。

    与此同时。

    一道颀长却消瘦的身影站在清州城门口,在微微小雪里,抬头打量着城门上挂的匾额,轻轻咳了几声。

    “公子,何进已经在清州失联了一夜,包括他身上的蛊,也无法感应到。”

    “他还没死,若不出意外,应该是被李尚安控制了。”方知拄着手杖的手藏匿在墨狐皮大氅下,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贵气雍容,唯有面色仍旧苍白,“去找线人打听打听,省的费我们的功夫。”

    “是。”

    方知看着手下的背影,蓦地想起了在珊瑚楼时,李尚安身边的那个女子。彼时李尚安称她为内子,她对李尚安来说应该分量不轻。

    李尚安有幽冥鬼火,与他正面较量,必是自己吃亏。

    可那女子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