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幽私塾
离开了地幽集市，棹轻心头的怒火却并未消减半分。
他被那不知名的势力抓走，为自救无意中吞下幽冥鬼火火种，却因此无法修习哪怕最为简单的咒术，更勿提这火种会蚕食他的精气与寿命，让他以常人数倍的速度衰老。
除非吸食冥篁之气。
可冥篁之气在九幽境，人间的冥篁之气唯有人死后，去往九幽境的魂魄。若他要维持常人的生命，至少每日要吸取一个人的魂魄才得行。
勿提是否堕入邪诡之道，只是棹轻觉得十分麻烦且恶心。眼下鬼火火种在体内，咒术已无出路，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还有……
蛊。
仅仅一日，便有如此前赴后继的人来杀他取火种。而他却全无自保之力，甚至如今还要躲出地幽镇。
不过离开地幽镇之前，棹轻还得先去私塾一趟。私塾的桌柜里存着他上私塾以来，几次文试得到的元石奖励，如今既然要背井离乡，自然是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棹轻扭头又往地幽集市而去。
那私塾改自一座富商的宅子，建在地幽集市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一隅，有足足五进之大。其中四进是授课的地方，最后一进则是砌的平整的泥地，是学生们平日里的训练场。
棹轻的桌子在第三进最靠门的那间课室里。私塾夜间也偶有学生挑灯夜读，故而院子里的路灯也总为这些学生们零星留着几盏。棹轻便摸着一路昏暗的灯光，摸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桌柜的锁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还挂在柜子上，另一截则躺在地上，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怒火再次点燃了棹轻的理智。
如果不出他所料，古月族里已经有长辈来私塾替他除了名。那么自然，即便有人偷了他的元石，私塾也不会有人出手来管。
棹轻将地上的断锁捡了起来，放在了桌角，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管，就自己管。除名可以，偷钱不行，这是棹轻的原则。
客栈里那么一闹，棹轻也确实有些困了。他有意无意的将手指上的伤口压在了胳膊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亮起，私塾里逐渐有学生抱着书走进来。棹轻平日里也不甚惹眼，不相熟的同学见他酣睡，也都视而不见，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倒是两个穿着景泰色袍子的少年走进来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那是古月棹轻？”
“爷爷不是派人来把他从私塾除名了吗？”
“厚颜无耻。”
“……”
棹轻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堂兄古月彦明和他的伴读书童菡萏。
说起来，古月彦明小时候对他并不十分排挤敌对，二人偶尔还可以一起去地幽后山抓蛐蛐玩。只是古月彦明的父亲古月楷和母亲吕莺莺一向与棹轻的爹娘不对付，久而久之，二人在古月家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而自古月彦明上私塾开始，吕莺莺就去买了个书童回来陪他。只是不知道古月彦明有什么特殊癖好，给书童取了菡萏这么个女孩儿的名字，彼时更因为此事被棹轻背地里笑话了许久。
而眼下，棹轻却也并不觉得是古月彦明偷了他的元石。
古月彦明虽然与他不睦，可他一向对棹轻的东西十分鄙夷。更不必说吕莺莺对古月彦明十分宠爱，元石对古月彦明来说从不曾短缺过。倒是坐在课室另一头的古月怀山，更让棹轻怀疑。
古月怀山是棹轻三叔古月辉的儿子，但是棹轻的三婶冯如儿平日里总爱帮衬母家的弟弟，对古月怀山并不甚关心。古月辉对冯如儿也是言听计从，古月怀山有时生了病，古月辉和冯如儿都后知后觉。
棹轻抬起头，目光径直略过古月彦明，落在了随后进来的古月怀山身上。
“怀山，我的元石呢。”
“你自己的东西丢了，你来找我要？”
“目前来说，是。”棹轻打了个哈欠，“五十二个元石，还我。”
古月怀山笑了，“好啊，那你去找爷爷要吧。爷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都带回家，你的元石是爷爷送给我的。”
爷爷？
“古月晟没有权力处理我的东西。”棹轻站起身来，走到古月怀山面前，“既然给你了，还我。”
古月怀山对他的举动十分意外，回头和同样愣住的古月彦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指了指棹轻，一起笑了起来。古月彦明拍了拍棹轻的肩，“兄弟，不就五十二个元石吗，你回去给爷爷下跪认错，爷爷肯定会同意你回古月家，元石也肯定还是你的。”
“好。”棹轻乖巧的点了点头，“如果他那时候还活着……”
“你们几个在这扎堆说什么呢。”课室门口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早课岂是让你们来高谈阔论的？”
“朱先生早。”古月彦明对着朱富抱拳。他让开了路，朱先生见了棹轻，微微皱起了眉头，“古月棹轻，你爷爷已经替你办了退学，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朱先生，我并不打算继续来上课。”棹轻指了指古月怀山，“是您的学生偷了我的东西，我来找他要而已。”
“偷了你的东西？”
“是。”
“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不是偷，是爷爷给我的。”古月怀山道，“你要，你去找爷爷要，与我无关。”
“你放心，我会回去的。”棹轻笑了笑，他的指尖亮起了火光，“不过今天，你一定要把我的元石还给我。”
古月彦明和古月怀山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倾泻的阴气唬的二人连连后退。朱富眯起了浑浊的眼睛，盯住了棹轻，“小子，你这是什么？你能操纵鬼火？”
要操纵火焰并不是难事，只要开了窍，便可操纵现有的火焰腾挪或化形，只是人火地火天火，境界不同，操纵的火焰效果自然也不同。而要凭空燃火，则需要仙窍才能做到。
或者……拥有火种。拥有了火种，不必开窍便能驾驭。
古月棹轻有仙窍？
怎么可能？
“我再说最后一遍，”棹轻收起了笑容，“把我的东西给我。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私塾。”
“你敢！”古月彦明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威胁，“你敢放火，你会被南浔所有家族追杀！”
“那就让他们来吧。”棹轻无谓的摇了摇头，手上的火苗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立刻铺开了一股浓厚的阴气，逼的朱富都退开了两步。
“你要多少元石，我给你就是。”朱富见这火不是他的境界所能抵挡，急忙开口安抚，想要息事宁人，“只要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鬼火，为何如此厉害……”
棹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朱先生，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虽看起来赫赫威风，棹轻实则比这几个被他威胁的人更着急。他这样使用幽冥鬼火，难保会不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要杀他。
见古月怀山仍然不动，棹轻捏着火苗的手转向了他的脸。
“怀山，念在你是我爹的侄子，我本不想杀你。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给你，我给你，”古月怀山看着他手上那一点点幽蓝色的火光，退无可退，生怕棹轻下一秒就把幽冥鬼火引到他脸上。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取下钱袋。放在了棹轻面前，又快步跑开。
棹轻也没有时间再细细点算。他拿起钱袋，粗略检查了一番，转身离开了课室。
“怀山，怀山，你没事吧，”古月彦明看着棹轻离开，这才跑过来关心古月怀山。他回过头看向正在施术灭火的朱富，“朱先生，古月棹轻到底用的是什么咒术，他操纵的是什么火，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阴气？”
“若我所料不假，这是幽冥鬼火，是八转仙窍才能掌握驾驭的。”朱富道，“或者他拥有了幽冥鬼火的火种，这火种会蚕食他的凡窍元海，缩短他的寿命。”
“可古月棹轻还没有开窍啊……”古月彦明茫然的看着朱富。
“那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无限使用鬼火，可鬼火会更大幅度的侵蚀他的寿命，在他死去时，把他的魂魄直接吞噬。”
他被那不知名的势力抓走，为自救无意中吞下幽冥鬼火火种，却因此无法修习哪怕最为简单的咒术，更勿提这火种会蚕食他的精气与寿命，让他以常人数倍的速度衰老。
除非吸食冥篁之气。
可冥篁之气在九幽境，人间的冥篁之气唯有人死后，去往九幽境的魂魄。若他要维持常人的生命，至少每日要吸取一个人的魂魄才得行。
勿提是否堕入邪诡之道，只是棹轻觉得十分麻烦且恶心。眼下鬼火火种在体内，咒术已无出路，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还有……
蛊。
仅仅一日，便有如此前赴后继的人来杀他取火种。而他却全无自保之力，甚至如今还要躲出地幽镇。
不过离开地幽镇之前，棹轻还得先去私塾一趟。私塾的桌柜里存着他上私塾以来，几次文试得到的元石奖励，如今既然要背井离乡，自然是一分钱都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棹轻扭头又往地幽集市而去。
那私塾改自一座富商的宅子，建在地幽集市里最为繁华的街道一隅，有足足五进之大。其中四进是授课的地方，最后一进则是砌的平整的泥地，是学生们平日里的训练场。
棹轻的桌子在第三进最靠门的那间课室里。私塾夜间也偶有学生挑灯夜读，故而院子里的路灯也总为这些学生们零星留着几盏。棹轻便摸着一路昏暗的灯光，摸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桌柜的锁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还挂在柜子上，另一截则躺在地上，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怒火再次点燃了棹轻的理智。
如果不出他所料，古月族里已经有长辈来私塾替他除了名。那么自然，即便有人偷了他的元石，私塾也不会有人出手来管。
棹轻将地上的断锁捡了起来，放在了桌角，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管，就自己管。除名可以，偷钱不行，这是棹轻的原则。
客栈里那么一闹，棹轻也确实有些困了。他有意无意的将手指上的伤口压在了胳膊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色渐渐亮起，私塾里逐渐有学生抱着书走进来。棹轻平日里也不甚惹眼，不相熟的同学见他酣睡，也都视而不见，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倒是两个穿着景泰色袍子的少年走进来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那是古月棹轻？”
“爷爷不是派人来把他从私塾除名了吗？”
“厚颜无耻。”
“……”
棹轻把他们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堂兄古月彦明和他的伴读书童菡萏。
说起来，古月彦明小时候对他并不十分排挤敌对，二人偶尔还可以一起去地幽后山抓蛐蛐玩。只是古月彦明的父亲古月楷和母亲吕莺莺一向与棹轻的爹娘不对付，久而久之，二人在古月家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而自古月彦明上私塾开始，吕莺莺就去买了个书童回来陪他。只是不知道古月彦明有什么特殊癖好，给书童取了菡萏这么个女孩儿的名字，彼时更因为此事被棹轻背地里笑话了许久。
而眼下，棹轻却也并不觉得是古月彦明偷了他的元石。
古月彦明虽然与他不睦，可他一向对棹轻的东西十分鄙夷。更不必说吕莺莺对古月彦明十分宠爱，元石对古月彦明来说从不曾短缺过。倒是坐在课室另一头的古月怀山，更让棹轻怀疑。
古月怀山是棹轻三叔古月辉的儿子，但是棹轻的三婶冯如儿平日里总爱帮衬母家的弟弟，对古月怀山并不甚关心。古月辉对冯如儿也是言听计从，古月怀山有时生了病，古月辉和冯如儿都后知后觉。
棹轻抬起头，目光径直略过古月彦明，落在了随后进来的古月怀山身上。
“怀山，我的元石呢。”
“你自己的东西丢了，你来找我要？”
“目前来说，是。”棹轻打了个哈欠，“五十二个元石，还我。”
古月怀山笑了，“好啊，那你去找爷爷要吧。爷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都带回家，你的元石是爷爷送给我的。”
爷爷？
“古月晟没有权力处理我的东西。”棹轻站起身来，走到古月怀山面前，“既然给你了，还我。”
古月怀山对他的举动十分意外，回头和同样愣住的古月彦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指了指棹轻，一起笑了起来。古月彦明拍了拍棹轻的肩，“兄弟，不就五十二个元石吗，你回去给爷爷下跪认错，爷爷肯定会同意你回古月家，元石也肯定还是你的。”
“好。”棹轻乖巧的点了点头，“如果他那时候还活着……”
“你们几个在这扎堆说什么呢。”课室门口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早课岂是让你们来高谈阔论的？”
“朱先生早。”古月彦明对着朱富抱拳。他让开了路，朱先生见了棹轻，微微皱起了眉头，“古月棹轻，你爷爷已经替你办了退学，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朱先生，我并不打算继续来上课。”棹轻指了指古月怀山，“是您的学生偷了我的东西，我来找他要而已。”
“偷了你的东西？”
“是。”
“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不是偷，是爷爷给我的。”古月怀山道，“你要，你去找爷爷要，与我无关。”
“你放心，我会回去的。”棹轻笑了笑，他的指尖亮起了火光，“不过今天，你一定要把我的元石还给我。”
古月彦明和古月怀山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倾泻的阴气唬的二人连连后退。朱富眯起了浑浊的眼睛，盯住了棹轻，“小子，你这是什么？你能操纵鬼火？”
要操纵火焰并不是难事，只要开了窍，便可操纵现有的火焰腾挪或化形，只是人火地火天火，境界不同，操纵的火焰效果自然也不同。而要凭空燃火，则需要仙窍才能做到。
或者……拥有火种。拥有了火种，不必开窍便能驾驭。
古月棹轻有仙窍？
怎么可能？
“我再说最后一遍，”棹轻收起了笑容，“把我的东西给我。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私塾。”
“你敢！”古月彦明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威胁，“你敢放火，你会被南浔所有家族追杀！”
“那就让他们来吧。”棹轻无谓的摇了摇头，手上的火苗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立刻铺开了一股浓厚的阴气，逼的朱富都退开了两步。
“你要多少元石，我给你就是。”朱富见这火不是他的境界所能抵挡，急忙开口安抚，想要息事宁人，“只要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鬼火，为何如此厉害……”
棹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朱先生，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虽看起来赫赫威风，棹轻实则比这几个被他威胁的人更着急。他这样使用幽冥鬼火，难保会不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要杀他。
见古月怀山仍然不动，棹轻捏着火苗的手转向了他的脸。
“怀山，念在你是我爹的侄子，我本不想杀你。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给你，我给你，”古月怀山看着他手上那一点点幽蓝色的火光，退无可退，生怕棹轻下一秒就把幽冥鬼火引到他脸上。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取下钱袋。放在了棹轻面前，又快步跑开。
棹轻也没有时间再细细点算。他拿起钱袋，粗略检查了一番，转身离开了课室。
“怀山，怀山，你没事吧，”古月彦明看着棹轻离开，这才跑过来关心古月怀山。他回过头看向正在施术灭火的朱富，“朱先生，古月棹轻到底用的是什么咒术，他操纵的是什么火，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阴气？”
“若我所料不假，这是幽冥鬼火，是八转仙窍才能掌握驾驭的。”朱富道，“或者他拥有了幽冥鬼火的火种，这火种会蚕食他的凡窍元海，缩短他的寿命。”
“可古月棹轻还没有开窍啊……”古月彦明茫然的看着朱富。
“那他就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无限使用鬼火，可鬼火会更大幅度的侵蚀他的寿命，在他死去时，把他的魂魄直接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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