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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灼铃

    翠鸟鸣歌一阵一阵伴着细风持续的奏响,连着窗柩吹鼓着人的耳膜,雪衣长发的龙俨从床榻上起身,那墨玉似的瞳仁落在屋中,只见:

    春华簟玉水晶帘,缥缈罗帷帐,紫霄碧梧枕,湘波笼、凤音梁,七梦星桥见鹤灯,通月纱壁彩银辉,枯荣芝兰屏、双鸾流景扇,云树霞织翠羽榻,金台日波香风案,仙韶酝觞曙清光,芳台水凝和冰壶,君衣袖天机曲,含笑清炯身胜影。

    又见那长臂一抬,白衣舒展轻晃,金光一闪,那仙物仙件却都不见,又换作原来房中旧饰样,好似刚才都是梦境,又或是眼花看错,毕竟房间里的玉人神色依是平淡竟然。

    那玉人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随后递到嘴边轻抿,另一只手轻扣桌面,闭眼思沉,片刻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金芒忽闪,嘴角掠过一丝浅笑,很快又恢复平静:“还真有意思,连本神我现在也没有算出妖兽的踪迹,莫非那妖物真的离开了人间,或者是隐藏了身份,没有在人间使用妖术,但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又有何目的……,也许应该问问此处的地仙,看知不知道吧”

    龙俨推门而出,门外静若无声,正是清蒙晨间日,晓梦见醒时。

    转身时看到隔壁的房间紧闭,龙俨了然笑了笑,想必还在安睡。

    龙俨从袖中掏出拇指大的天灼铃,然后摊开掌心,落于掌中的天灼铃被轻轻一点逐渐变大,待到拳头大小般便停住了,随后天灼铃又慢慢变的透明,龙俨右手一挥,铃铛飞进了隔壁的房间。

    静看了两眼没有动静,龙俨朝楼下走去,楼下只有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两人打着哈欠,看样子也是刚醒的模样,一人看着账本拨弄着算盘,一人搬开长凳擦着木桌。

    老板和小二听到楼梯间轻微的脚步声,闻声循望过去。

    白衣胜雪的人身上仿佛笼罩着点点的金光,丝丝缕缕的让人深处仙境,那纤尘不染、那俊雅从容、那皎月绝伦,遗世独立如云中仙人从天而降,盈盈踱步而来。

    那二人呆愣半晌,直直的望着走近的龙俨,此时此刻二人心中只蹦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虽说昨日见过那公子绝世的样貌,但因着夜色有些不真切,不想是如此的令人惊叹,让见惯南北客商的二人也免不了怀疑,世上真有仙人不成。

    不待二人反应过来,那雪衣男子已出了客栈。

    走到巷子处,四处无人,龙俨身子一纵,便消失在原处。

    黄云白草天,马蹄蹴风沙,城角兵户衣,飞土扬尘过,城里普通百姓已早早的起来,忙碌着一天的生计。

    龙俨人影一闪,看到了城中清晨的景色,很快飞出了西凉城,白色身影落在城外的长长的古道上,此处没有人影。

    龙俨抬脚重重一落,脚下的土地跟着震动了几下,随后背手玉立在一边,静等着来人的出现。

    不久,从地下涌现一老者,正是姗姗来迟的地仙陟虚,见到龙俨上神,慌慌忙忙的迎上去,跪地拜伏说道:“见过龙俨上神,不知上神远道而来,陟虚有失远迎,还望龙俨上神赎罪”

    “陟仙,不必多礼,本神只是路过贵地,也不曾告知别人本神要来人间,所以陟仙不知也是自然,算来本神一早过来,还是本神扰了陟仙的清梦才是……”龙俨微微浅笑,对着陟虚道。

    “哪里,哪里……上神能来此处,是陟虚的荣幸,早就听闻上神的雅人深致、踔绝之能,有着醉玉颓山之色,想要一睹上神的风采……可却一直未能见到,没想到今日有幸让陟虚遇见上神……”地仙陟虚忙起身,肩膀微抖,实乃激动,第一次见到翠天界的龙俨上神的仙容仙姿,陟虚仙位过低,根本没有机会参加仙界的宴会,也就无缘得见。

    “上神今日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陟虚是否能够帮上忙……”陟虚略微紧张,强忍着保持镇定,猜测的询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陟仙不必紧张”龙俨敛笑正容道,然后脚步略转向一旁,沉吟了片刻继续道“其实本仙到人间也是感应到有妖兽潜入人间……陟仙当知道几界中人界中凡人寿命不过几载,却经历着繁衍轮回,生命相比其它界中也是异常的脆弱……”

    “不过几界中虽没有明确要求,但都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不会轻易破坏人间的法则,伤害人间的生灵,妖兽魔族领袖现都会要求他们的族类不要踏入人界,可这次……”一袭白衣仙袍被晨风吹起一角,如带似的墨发随意轻飘几缕,龙俨神情肃然,淡淡的说道。

    龙俨玉手轻掩衣袖又道:“本神来到人间时,却不见的妖兽的踪迹,这次过来,是想问问陟仙近日管理此处时,四处可有什么异常吗……是否有妖兽的行迹吗……”

    陟虚一惊惶然的低首,嚅嚅道“妖兽……这……,陟虚这几日并没有见到过有妖兽的活动迹象,也没有听其他地仙说过……”陟虚微微一顿,然后又道“只有前几日突发一阵怪风,便未有其它异象,不知这是否与妖兽有关……”

    “无妨,那怪风本神也见到了,应该与妖兽无关”龙俨看着路边,玉手轻轻一挥,路边的一块墨石轻飘于手,四角方形,手指转动把玩着,墨石坚硬不平有点磕手,“不过既然来到人间,迟早会有行动……也不用太着急,静观其变就可,只要他出现就有迹可寻……”

    “是,上神,可要陟虚做什么吗?”陟虚点头应道。

    “陟仙也不用做什么,和其它地仙注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异样告知本神即可……对了暂时不要泄露本神在人间的事情”龙俨目光看着天空,那远处的旭日一点点上移,那艳阳的光芒暖暖的洒在人间,大地此刻泛着金光。

    “陟仙先去吧!”龙俨目光落在陟虚身上。

    “是,陟虚告退,”陟虚认真无比的答道,随后郑重行礼,离开了此处。

    天地间又只余下一人玉立在此地。

    忽然袖中一颤,铃声似有似无,龙俨微微一笑,看来有人醒了。

    “应该回去了,”龙俨玉手轻轻一扬,手中的墨石重重的抛向了远处,坚硬的石头再次回到了黄土上。

    随后此处连唯一的白影也不见了身影。

    ……

    “阿清,阿清……母后走了,以后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那美妇人一声一声的呼唤着,那宽大的华服贴在那美妇人的身上,显得那美妇人异常的廋薄,那眼神没有焦距,说完最后一句话,那妇人轻飘飘的,如烟如风迅速的飘离了宫殿,不见了人影。

    “不,不要……母后,母后你要去哪,清儿好想你,清儿求你,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清儿,不要离开清儿好不好……,”娲清失神的叫着,朝着那妇人追去,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母后……清儿,只有一个人了,清儿该怎么办……,”娲清跌坐在冰凉的宫殿里,怔怔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宫门口,漆黑的宫殿里静悄悄地。

    夜里黑风四起,刮进了宫殿中,寒冷的风吹在人身上,让娲清身上更加的冰凉,宫殿里除了风声没有其它声响,空荡荡的。

    “阿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宫里的宫女呢,她们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她们就这么照顾你的……”一位年轻身着锦服的男子,看到娲清坐在冰凉的地上,顿时焦急的上前想要扶起娲清,触手一阵寒意,见娲清如木头人般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怒喝道。

    娲清没有动,脑子里好似糊住了似的,直听到盛阳的呵斥声,才换回了她的一点神志,她目光渐凝转头茫然的看着她的哥哥,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感到那熟悉的温暖,娲清一下子扑进了盛阳的怀里,叫了一声:“盛阳哥哥!”

    娲清趴在盛阳身上,越想越难受,那苍白娇小的脸上簌簌的落下一株一株的泪,打湿了盛阳的锦服。

    宫灯微黄的光亮此刻却无比的刺眼,娲清下意识的移开了一点阖上了眼睛,良久才小声的唤了一声,声音细微如丝:“盛阳哥哥,娲清想母后了,我刚才看到母后了,她就在这,还是那样温柔,她刚才还对娲清笑呢,可是母后忽然就不见了,娲清去追,可是怎么也没追上,娲清不想母后离开……”

    盛阳只听得一阵抽抽泣泣的哭声,待那哭声渐止时,才听到那微弱的话音,声音中还带着一点颤音,盛阳听的一阵酸楚,心里莫名的跟着难受,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头转向一旁对娲清耐心的说道“好了,阿妹不哭了,阿妹是想母后了,兄长也想母后……你和我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也舍不得我们,她可是最疼你的,如果看到你哭的那么伤心,那估计可心疼了。”

    “而且,如果你再像在这个样子,一定会生病的,如果母后知道你病了,肯定会难过的,说不定母后现在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保护我们,为了母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也不想让她担心是不是……”盛阳柔声的哄到,顺着扶起娲清。

    娲清没有说过,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

    这是梦吗,可这梦未免过于真实了些,如果能一直一直入梦,永远也不要醒来……那该有多好……

    娲清迷迷糊糊的费力了睁开了眼睛,那白光猛地钻入,晃的脑子发懵,双眼好似不是自己的般干涩发痛,娲清一只手下意识的抓住旁边的床帷,起了身站在屋中,娲清盯着四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物件,不由的怔住迷疑道:“啊,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不对,哦……对了,昨日已经进了西凉城,和龙俨公子一道住进了城中的客栈,还和龙俨公子喝酒……那我昨日是睡在了这……,”忽的什么划过脑中,感官和知觉都回到了身体上,娲清反应了过来,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

    不过刚才是梦到母后和盛阳哥哥了吧,想到她们,娲清心里一热。

    母后走了两年吧,做为东沅国的嫦云皇后,备受世人崇敬,做为一代贤后,母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不到一年,父皇便另立新的皇后,不知道母后如果知道了会有何感想,之前所付出的一切是否值得!是否会觉得被父皇辜负呢!

    不过还好,母后看不到这些!

    一辈子很长,又很短,如果母后还活着,大概也希望她能嫁给一个良人,一辈子幸福吧!

    可是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能互相倾心更是可贵,可是在家国权势之间,做为一国公主,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辜负了自己!

    娲清喉咙干燥,走到桌边到了一杯茶喝下了肚,不过怎么感觉眼皮这么重。

    娲清揉了下眼皮,绕道屋子一边,拿起妆台上的圆镜看去,娲清咬住唇,不禁惊叫道“这……怎么了,眼皮怎么肿了。”

    “这可怎么办,定是昨日哭的太多了...可是今日还要和龙俨出去逛西凉城,不行……不能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还是先用热水敷敷吧”娲清心头一松,忙开门唤小二打水来。

    见小二打了洗脸水进来,娲清道了谢,忙用毛巾蘸水浸湿,用毛巾敷在脸上。

    ……

    龙俨回来时,街上已有了喧闹的气息,想必一会更热闹些,龙俨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走进了客栈。

    此时客栈中,零零散散并没有多少人,龙俨举步顺着楼梯上去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当走到娲清的房间的门口,见房间已开却没有看到身影,便喊了声:“娲清……”

    龙俨垂眸默了一默,难道出去了,心里猜测,正要进去时,忽的听到里面传来声响。

    不一会便看到有一个身影从里侧出来,还没有见到面容,只见那女子忙掩着眼睛,口中说道:“龙俨,你过来了,晨食可用过了吗……没有的话你先去用……出去逛的话不着急……晚些也可以的……,”急切的说完后,好像为了遮掩什么,在龙俨没反应过来时,门已经被关上了。

    娲清见关上了门,才长吁一口气,背抵着门小心的拍着胸脯,这个样子眼睛还没消肿呢,可出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