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都试武（完）
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下午。
窗边长着一盆兰草，在箭矢般的雨点打击下左右摇摆。
屋外天河倒挂，地上水积成河，横流无尽，世界一片昏黄。
一双小手猛地将窗户拉开，急急忙忙地将兰草搬入窗内，又顶着斜来的水线，狠狠地关上窗户。
只这一会儿时间，屋内的东西就被淋透了。
曼提斯抹了抹脸，拿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愁眉苦脸地看着绿色小裙子上的斑点和家里脏兮兮的景象。
由于雨太大，刚才回家进门的时候，她稍微抖了抖衣服，结果弄得地板上都是泥水。
爸爸妈妈还在工作，要是他们回来了，看见家里一片狼藉，一定会批评她的！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今天带回来的试卷，上面的成绩可不怎么样。
考试考砸很糟糕，将家里弄乱也很糟糕。两件糟糕的事情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加倍的糟糕。
只是想了想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的后果，曼提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跪在地上，努力地拿抹布擦地板。
“咚，咚咚，咚！”
一阵时断时续的敲门声传来。一开始，敲门的人似乎带有犹豫之情，声音时轻时重。
曼提斯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踮起脚，往门上的猫眼里看去。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穿着破烂的豹头人。黄色的皮毛，略有外露的獠牙，但是眼神游移不定，原本凶恶的相貌，全被他眉眼间的懦弱、猥琐破坏了。
她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他——贼眉鼠眼。
这个贼眉鼠眼的豹头人，似乎因为敲门得不到回应，又努力地敲了一会儿。
曼提斯牢记爸妈的嘱咐，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然会被红缎带军团的人吃掉的。便放松呼吸，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不做任何动作。
“没人在家吗……”豹头人嘟囔了一声，转头环顾了一圈，低着头离开了。
她这才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人走了吗？”曼提斯好奇又紧张地想着，“就开门看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外面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雨水混合着泥点，落在地面与楼梯扶手上。
什么都没有。
曼提斯彻底放下心来，转过身就要关上门。
“吓我一跳。作业还没做完呢……”
陡然，正在关上的门，被外力强行定住了。
豹头人的脸慢慢从门后移出来，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曼提斯恐惧地看着他。
……
冰冷、抖动。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障壁。
曼提斯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听到了“钱”“小孩”几个字眼。
她无力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已经到晚上了吗？
只能看到几片模糊的影子。月光下，闪光的眼睛、白森森的牙齿，以及手上交换什么的动作……
一切都在远去。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几个高大的影子向她走来。
月亮藏在乌云后面。
……
“咕噜噜噜——”
再次醒来时，曼提斯发现周围都是绿色，自己浑身赤裸，正悬浮在里面。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手指划过之处，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好像无比顺滑的珍珠，明明是液体，却传来固体的摩擦感。手指、手臂，身体的活动，仿佛在空气里一样，丝毫没有受到阻力。
不，应该说，这种液体的存在，反而为肢体运动提供了助力。
曼提斯还是第一次感到身体这么轻松，好像脱下一层几十斤的束缚，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将居住在污染区里，积累数年的污染物排出，又有特殊药物刺激细胞活性的结果。现在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健康。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馈赠。现下的她，只是恐惧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的手触摸到了边界，是一层弧形的玻璃，于是便用力拍打起来。
透过绿色的液体和弧形的玻璃，是以她的视角被放大的实验室，布满了以往只在科幻影视剧里见到的，充满高端气息的科学仪器。
一个长发白须的干瘪老头，头顶黑色高帽，身穿橙色高领短袖和黑夹克，两只耳朵上还各挂了一只金色耳环，正在一台电脑前面操作。上面满是滚动的数据流。
“砰！砰！”
曼提斯很焦急地拍着玻璃，希望这个老爷爷能注意到她。
在她的认知里，老爷爷是唯一能求助的人，能把她放出来的人。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装束奇怪的老头被拍玻璃的声音吵到了，转头看向还在拍打的小姑娘。
曼提斯被吓了一跳。
不仅是老人冰冷无情的眼神，更因为他转过来后，露出的高帽正面，属于红缎带军团“RR”的标志。
心脏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跳动。
要被吃掉了。
一道声音在心里响起：“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格罗博士看着小女孩浑身颤抖，甚至在下体周围出现了黄色的液体，不禁皱起眉头。皮肤里的褶子被挤压的多了几道。
这个小女孩身体素质差，生命力又弱，细胞没什么特别之处，跟其他实验体相比，只是胜在了年纪够小，实验价值不高，只能用来测试一下那个猜想。
曼提斯看着红缎带军团的老头向她靠近，不禁想要往后退。可是，这个困住她的培养仓极小，何况她现在还悬浮在绿色液体里面，无处可逃。
好像是听见了她内心的恐惧，那个老头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红色按钮，面无表情地摁了下去。
“好困……”
不知道为什么，曼提斯的眼皮开始打架。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向了格罗博士刚才操作的电脑。此时，数据流刚好停止了滚动。屏幕上所有的画面隐去，只留下一张蓝绿色的3D建模图。
那是一只螳螂。
……
曼提斯时不时就会沉睡。
偶尔，她醒来时，会听到格罗博士的自言自语，看到他冰冷严酷地拿着仪器对她进行各种手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醒来后，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强壮。
最近的一次，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布满了青色的甲壳，两臂化作刀刃，在绿色的液体中泛着乌光。
像是一只大型螳螂。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未来估计也会这么一直醒醒睡睡下去吧。自己毕竟不是博士真正要研究的东西，她有时候听到格罗博士对她的称呼，“人造人Fake”。赝品而已，不重要。
她曾经是这么想的。
但是那天，格罗博士将她放了出来。
“你身上没有值得我研究的东西了。”干瘪老头冷漠地说，“跟着他们走吧。”
所谓“他们”，指的是在实验室外等候的红缎带军团士兵。
不知道为什么，曼提斯看着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士兵落在自己的裸体上火热的视线，竟然生出一丝火辣辣的感觉。
那是什么呢？
曼提斯跟着他们乘坐飞机飞行。士兵们落到地上修整的时候，一名士兵偷偷摸摸地将她拉入小树林，对着她上下其手。
看着他的舌头在自己的皮肤上滚动，她突然升起了一种欲望。
于是，她选择顺从这种欲望。
等到其余的士兵听到声音赶来，他们在树林里看到的，是浑身遍布绿色甲壳，黑发雪肤的娇艳少女，一条化作乌色刀刃的手臂贯穿了倒霉蛋的脑袋，另一条手臂化成的刀刃正在将地上的尸身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往嘴里送去。
她的动作凶残又十分优雅，面容恬静，好像自己不是在做这么血腥的事，而是在插花抚琴，习字临书。
从那以后，曼提斯就成了红缎带军团内部的一个恐怖传说。
或许上层也不敢将她送回总部，便命令她留在这片改变她人生的实验区。
格罗博士似乎很少在这里了。
没有掣肘的曼提斯，便在这里开开心心地活了下来，学会了喝酒抽烟，也学会了如何烹饪美食。
……
顾长嬴看着离自己的脖颈近在咫尺的两片乌刀。
刚才还是两条纤细的藕臂，不想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这就是人体实验的成果吗？
他抬起头。
明明已经快要命丧当场，曼提斯却没有从眼前这个诱人的小孩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这样的神态，与记忆里的格罗博士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格罗博士的眼神冷的像冰，他的眼神像炽热的太阳。
“武器不错，”不知何时，顾长嬴将手轻抚在刀刃上，“招式不错，”他看向曼提斯疯狂的神情，
“可惜，人不行！”
一只小孩的手臂，贯穿了她的心脏。
窗边长着一盆兰草，在箭矢般的雨点打击下左右摇摆。
屋外天河倒挂，地上水积成河，横流无尽，世界一片昏黄。
一双小手猛地将窗户拉开，急急忙忙地将兰草搬入窗内，又顶着斜来的水线，狠狠地关上窗户。
只这一会儿时间，屋内的东西就被淋透了。
曼提斯抹了抹脸，拿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愁眉苦脸地看着绿色小裙子上的斑点和家里脏兮兮的景象。
由于雨太大，刚才回家进门的时候，她稍微抖了抖衣服，结果弄得地板上都是泥水。
爸爸妈妈还在工作，要是他们回来了，看见家里一片狼藉，一定会批评她的！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今天带回来的试卷，上面的成绩可不怎么样。
考试考砸很糟糕，将家里弄乱也很糟糕。两件糟糕的事情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加倍的糟糕。
只是想了想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的后果，曼提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跪在地上，努力地拿抹布擦地板。
“咚，咚咚，咚！”
一阵时断时续的敲门声传来。一开始，敲门的人似乎带有犹豫之情，声音时轻时重。
曼提斯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踮起脚，往门上的猫眼里看去。
站在门外的，是一名穿着破烂的豹头人。黄色的皮毛，略有外露的獠牙，但是眼神游移不定，原本凶恶的相貌，全被他眉眼间的懦弱、猥琐破坏了。
她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他——贼眉鼠眼。
这个贼眉鼠眼的豹头人，似乎因为敲门得不到回应，又努力地敲了一会儿。
曼提斯牢记爸妈的嘱咐，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然会被红缎带军团的人吃掉的。便放松呼吸，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不做任何动作。
“没人在家吗……”豹头人嘟囔了一声，转头环顾了一圈，低着头离开了。
她这才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人走了吗？”曼提斯好奇又紧张地想着，“就开门看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外面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雨水混合着泥点，落在地面与楼梯扶手上。
什么都没有。
曼提斯彻底放下心来，转过身就要关上门。
“吓我一跳。作业还没做完呢……”
陡然，正在关上的门，被外力强行定住了。
豹头人的脸慢慢从门后移出来，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曼提斯恐惧地看着他。
……
冰冷、抖动。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障壁。
曼提斯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听到了“钱”“小孩”几个字眼。
她无力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已经到晚上了吗？
只能看到几片模糊的影子。月光下，闪光的眼睛、白森森的牙齿，以及手上交换什么的动作……
一切都在远去。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几个高大的影子向她走来。
月亮藏在乌云后面。
……
“咕噜噜噜——”
再次醒来时，曼提斯发现周围都是绿色，自己浑身赤裸，正悬浮在里面。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手指划过之处，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好像无比顺滑的珍珠，明明是液体，却传来固体的摩擦感。手指、手臂，身体的活动，仿佛在空气里一样，丝毫没有受到阻力。
不，应该说，这种液体的存在，反而为肢体运动提供了助力。
曼提斯还是第一次感到身体这么轻松，好像脱下一层几十斤的束缚，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将居住在污染区里，积累数年的污染物排出，又有特殊药物刺激细胞活性的结果。现在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健康。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馈赠。现下的她，只是恐惧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她的手触摸到了边界，是一层弧形的玻璃，于是便用力拍打起来。
透过绿色的液体和弧形的玻璃，是以她的视角被放大的实验室，布满了以往只在科幻影视剧里见到的，充满高端气息的科学仪器。
一个长发白须的干瘪老头，头顶黑色高帽，身穿橙色高领短袖和黑夹克，两只耳朵上还各挂了一只金色耳环，正在一台电脑前面操作。上面满是滚动的数据流。
“砰！砰！”
曼提斯很焦急地拍着玻璃，希望这个老爷爷能注意到她。
在她的认知里，老爷爷是唯一能求助的人，能把她放出来的人。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
装束奇怪的老头被拍玻璃的声音吵到了，转头看向还在拍打的小姑娘。
曼提斯被吓了一跳。
不仅是老人冰冷无情的眼神，更因为他转过来后，露出的高帽正面，属于红缎带军团“RR”的标志。
心脏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跳动。
要被吃掉了。
一道声音在心里响起：“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格罗博士看着小女孩浑身颤抖，甚至在下体周围出现了黄色的液体，不禁皱起眉头。皮肤里的褶子被挤压的多了几道。
这个小女孩身体素质差，生命力又弱，细胞没什么特别之处，跟其他实验体相比，只是胜在了年纪够小，实验价值不高，只能用来测试一下那个猜想。
曼提斯看着红缎带军团的老头向她靠近，不禁想要往后退。可是，这个困住她的培养仓极小，何况她现在还悬浮在绿色液体里面，无处可逃。
好像是听见了她内心的恐惧，那个老头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红色按钮，面无表情地摁了下去。
“好困……”
不知道为什么，曼提斯的眼皮开始打架。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向了格罗博士刚才操作的电脑。此时，数据流刚好停止了滚动。屏幕上所有的画面隐去，只留下一张蓝绿色的3D建模图。
那是一只螳螂。
……
曼提斯时不时就会沉睡。
偶尔，她醒来时，会听到格罗博士的自言自语，看到他冰冷严酷地拿着仪器对她进行各种手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醒来后，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强壮。
最近的一次，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布满了青色的甲壳，两臂化作刀刃，在绿色的液体中泛着乌光。
像是一只大型螳螂。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未来估计也会这么一直醒醒睡睡下去吧。自己毕竟不是博士真正要研究的东西，她有时候听到格罗博士对她的称呼，“人造人Fake”。赝品而已，不重要。
她曾经是这么想的。
但是那天，格罗博士将她放了出来。
“你身上没有值得我研究的东西了。”干瘪老头冷漠地说，“跟着他们走吧。”
所谓“他们”，指的是在实验室外等候的红缎带军团士兵。
不知道为什么，曼提斯看着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士兵落在自己的裸体上火热的视线，竟然生出一丝火辣辣的感觉。
那是什么呢？
曼提斯跟着他们乘坐飞机飞行。士兵们落到地上修整的时候，一名士兵偷偷摸摸地将她拉入小树林，对着她上下其手。
看着他的舌头在自己的皮肤上滚动，她突然升起了一种欲望。
于是，她选择顺从这种欲望。
等到其余的士兵听到声音赶来，他们在树林里看到的，是浑身遍布绿色甲壳，黑发雪肤的娇艳少女，一条化作乌色刀刃的手臂贯穿了倒霉蛋的脑袋，另一条手臂化成的刀刃正在将地上的尸身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往嘴里送去。
她的动作凶残又十分优雅，面容恬静，好像自己不是在做这么血腥的事，而是在插花抚琴，习字临书。
从那以后，曼提斯就成了红缎带军团内部的一个恐怖传说。
或许上层也不敢将她送回总部，便命令她留在这片改变她人生的实验区。
格罗博士似乎很少在这里了。
没有掣肘的曼提斯，便在这里开开心心地活了下来，学会了喝酒抽烟，也学会了如何烹饪美食。
……
顾长嬴看着离自己的脖颈近在咫尺的两片乌刀。
刚才还是两条纤细的藕臂，不想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这就是人体实验的成果吗？
他抬起头。
明明已经快要命丧当场，曼提斯却没有从眼前这个诱人的小孩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这样的神态，与记忆里的格罗博士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格罗博士的眼神冷的像冰，他的眼神像炽热的太阳。
“武器不错，”不知何时，顾长嬴将手轻抚在刀刃上，“招式不错，”他看向曼提斯疯狂的神情，
“可惜，人不行！”
一只小孩的手臂，贯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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