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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被诅咒的病娇(二)

    梁城之外一百里,鬼荡山,老鹰涧。

    老鹰涧底,是一处冒着热雾的温泉。

    泉水温度并不低,甚至于有些烫人,然而,如此烫人的水面之上,却凌空悬浮着一个人。

    蒸腾气雾之中,雪衣黑发逶迤堆砌于水面之上,山风轻拂环绕,水波微微荡漾,衣摆与发丝也随波而动,仿佛是云间仙人,正于休憩之中。

    盘膝悬在水面之人,双手结印,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在他身躯之上环绕,露在衣服外的赤足与手,都仿佛是灵石雕刻,完美无暇,有着逼人的魅力。

    但这些与他的面容比起来,却远远不及这张脸给人的震撼。

    冰玉之魄为肤,春月秋华为眉,削山砌柱为鼻,天地之心为唇,仿佛被老天爷用尽心力描画,明明是同旁人一样的五官,可无论从哪一角度看来,都有种慑人心魄的惑人之感,即使闭着双眸,也让人不敢直视这样一张面容。

    温泉之中,升腾的雾气缥缈,如梦似幻,远远看去,那一方天地不似在人间。

    周围守护的府卫,要么眼睛不敢看,要是瞟上那么一眼,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无论看多少次,他们都觉得自己看不够。

    这也太逆天了。

    可笑他们百阙这些年光棍越来越多,那终身不愿意结婚的女子,也是越来越多,并非他们娶不到媳妇,或者嫁不出去,而是因为他们百阙出了这么位世子爷。

    按理说,天兰大陆,强者为尊,对于容貌的追求并不强烈,可是,那是没有见过他们世子爷。

    不见世子爷尚好,见了世子爷,可是误终生。

    特别是这二届的府卫。

    任谁天天被他们的世子爷洗眼,再看其他庸脂俗粉时,都难产生心动感。

    就为了当上世子爷的府卫,他们更是拼上了性命身家,别说建功立业,那是什么,重要吗?

    只要能守在世子身边,他们情愿一生一世做个小小的府卫。

    痴迷半晌,眼睛都仿佛长在了世子爷身上,他们有些流着口水,完全进入了痴相。

    只是他们的痴相很快被打破。

    因为他们仙人般的世子,随着身躯一颤,紧抿的嘴角,一缕血丝渗出,端的是让人惊慌与心痛。

    “世子爷,怎么样了?”

    跑的最快的护卫队长,实力强大,已经是武者九级巅峰,奔跑的速度如同幻影,在圭懒完全撑不住身体之时,已经一个飞掠把他带上了岸。

    极为小心的把人放到躺椅之上,单膝跪在旁边,小心的接过面巾给他擦拭,“世子爷,属下再给你输些元力?”

    圭懒睁开眼,一瞬间的脱力逐渐恢复,有了力气,接过了水漱口,缓了些喉头的血腥气,摇头,“不用。”

    这诡异的诅咒实在缠人,到现在都找不到解除方法,就只能承受不时发作的痛苦,只是于他来说,这点痛苦,还在他能承受之中,只是每次发作,他都要感叹一句父亲的花心。

    百阙城主柳阙,也是原身柳爻,现在圭懒的父亲,相貌堂堂,英俊非凡,平生最好女色。

    而柳阙的好色,还不是一般人嘴里的好色,他讲究个情投意合,用他的话来说,“人与禽兽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人是因为感情而结合,禽兽却只会交配。”

    柳阙自命风流,每一个他喜爱上的女子,都会用尽了心思去对待,他是一城城主,生性风流多情,又出手大方,甜言蜜语更是哄的女子晕头转向,几乎每一个同他相好的女子,都爱上了他。

    柳爻的母亲跟他吵了无数回,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无法让他只爱她一人,在儿子出生后,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花心滥情,愤而离异,离开百阙嫁了一个偏远小城的城主。

    到如今,她又有儿有女,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也会偶尔派人给柳爻送东西,表达她的挂念。

    父母之间的事,柳爻从不多加置喙,尽管,他也看不惯父亲的花心,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明白,再看不惯父亲的花心,也是父亲自己的人生,他作为儿子,无权干涉。

    直到,他被下了情咒。

    情咒一说,起源于九百年前。

    据说有一痴情女子,自小与情人青梅竹马,两相厮守,双方父母也都已同意,未想,天兰大陆骤起波澜,凌海海水倒灌,死伤无数,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魔人出没,烧杀抢掠,屠戮一切,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女子的情人响应圣堂召唤,前去锄魔卫道,十年方归。

    十年之后,女子仍在家中伺候两方父母,痴守情人,未想,情人归来,已有娇妻儿女相伴。

    女子十年青春枯守,尽付笑谈。

    情人此时已位高权重,道是当初为娇妻所救,娇妻孤苦无依,柔弱可怜,若失了他的扶持,恐无法立足于世间,而她,自小坚强能干,即使没了他,也能好好的活着,他请求她放下过去,毕竟,她曾经是那样的善良。

    她待如亲父母的公公婆婆,有了孙子,又见到了儿子,完全忘记十年之间,是谁为他们操持衣食,为他们侍奉当前,忘记了她的情人临走时,家中破屋两间,米粮也不过一担,何以能撑十年。

    她的父母劝她想开些,趁着年轻,再找一个算了,毕竟,人这一辈子,眼瞎一次就够,这种畜生一样的东西,不值得她的眼泪。

    然而,说这话不过三天,她的父母去赶集时,被飞过的奔马踩死。

    那飞过的奔马,是她情人的手下,她那情人带着人来道歉,送了银两,只说他们是他的手足兄弟,当时奔马失控,闪避不及,请她节哀。

    她接了银两,默认了这份节哀。

    丝毫不提及在他们来之前,她情人的娇妻是如何来炫耀与得意,鄙夷与讽刺。

    六月六,喜当头。

    于她情人来说,那一天是他的生辰,衣锦还乡,当然不能锦衣夜行,十里八乡,但凡有点名望的人家,都被应邀而来。

    就连她,也得了一张请柬。

    夜里灯火连天,富贵宅院光华璀璨,宝气弥漫。

    她身着一身喜气的红衣,抱着一双灵牌,自大门外悠然而进,震惊了所有人。

    有人笑她,有人骂她,各种难听的话,她已经听了大半年,也准备了大半年,如今,时间正好。

    没有人发现,她的红衣之下,是无数的黑影在肆虐,血肉在一点点的消失,内腑在一点点被吞噬,唯有一张面孔,美的妖异惑人。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靠近了自己的情人,在情人惊艳又复杂的目光中,嫣然一笑,“旭哥哥,我好看吗。”

    她的声音像是把他带入了回忆,哪怕情人的娇妻脸色铁青,也没有让他清醒。

    “旭哥哥,你说的要爱我一生一世,还算话吗?”

    自然是不算话的,誓言未老,人心已变。

    “旭哥哥,你欠我一生一世,我要你一个拥抱,不为过吧。”

    情人娇妻气的不行,但是情人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是他的初恋,即使他有了娇妻,也忘不掉他们曾经的年少纯真。

    “旭哥哥,我爱你。”

    他伸出手。

    她扑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抱住的像是一具骨架,正疑惑间,她柔软的唇印上他的唇,那样的冰冷又灼热,让他所有的感官都积聚在这一刻。

    “我也爱你。”

    情人的话落,她就一个旋身离开了他的怀抱,整个人逐渐化成了一缕轻烟,轻烟袅袅,尽数消失在他的心口之间。

    耳边,还飘荡着她深情的声音,“旭哥哥说话可不算话呢,就罚旭哥哥,一生无情吧。”

    女子的情人还在震惊当中,丝毫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连血肉都没有留下,却化成了轻烟,他飞快的去抓那件落在地上的红衣,红衣之下,连丝骨头渣都不剩,唯有女子父母的灵牌,静静的凝视着他。

    他痛彻心肺,当即吐血昏倒。

    自此之后,他不动情则已,动情必心痛难忍,呕血方止,不过一载之后,心痛至死。

    圣堂有圣武者言,以血肉为祭,以至情为引,以至怨为念,以神魂为缚,情咒,自此而生。

    柳爻生于富贵荣华,长于荣华富贵,顶级的武者资质,又生的一副天人之姿,即使父母离异,也仍然被两人疼爱,加上作为城主府的唯一子嗣,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可谓是上天的宠儿,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因为父亲的花心博爱,被他的情人以命为祭,种下了最毒的诅咒,用尽了办法,也无法解除。

    就连圣堂的人都说,这种情咒,除非人死复活,化解其怨气,引动其神魂,否则绝不可解。

    人死何能复生,就这一条,就堵死了原身的路。

    哪所是柳阙也没有想到,明明应该下到他身上的情咒,为什么到最后一步,却缠上了他的儿子。

    情咒如果一生不动情,只会受天时影响,按时发作,发作也只是因为情咒受天地之气的影响,燥动不安,疼痛入心入骨,熬过去就好。

    但是一动情,却会活活心痛而死。

    偏偏,原身喜欢上了梁城的大小姐,隋雨嫣。

    一见钟情,爱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