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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女子登门

    孟长明提前回到学舍,远远发现自己的学舍庭院之前围满了人,甚至有一些个胆大的年轻学子直接跳上了他的矮墙头。

    等到孟长明走近之后,很快就有人发现正主回来了,顿时是一哄而散,但并没有走远,而是随时准备走围过来看热闹的架势。

    庭院的门扉虚掩,孟长明轻轻推门而入,发现年轻道士周易正蹲在墙根下抓耳挠腮。

    而屋内隐约有动静。

    孟长明脚步轻快的走到周易的跟前,用脚轻轻踢了踢屁股朝他的年轻道士,后者正要恼火的转身骂人,在看清楚是青衫少年孟长明后,立马站起身。

    周易一把拉住孟长明的手,往更角落走去,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旁晚时分才回来的么,咋地今日提前回来了?”

    “先不说这个。”孟长明伸手指了指屋内,轻声询问:“什么个情况,屋里头有人?”

    周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婆娘。”

    孟长明被气笑了,“胡乱八道什么呢?我这才几岁,又不曾娶妻。”

    孟长明忽然愣住了,心里没来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总不能是之前的那位孟长明做了啥荒唐事吧。

    年轻道士周易在见到孟长明此时的古怪神情后,微微点头后投去了同情怜悯的眼神。

    周易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孟长明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周易挤眉弄眼的说道:“姑娘长的不孬,就是儿子随你多些,可惜咯。”

    孟长明抬起脚就是狠狠踹过去,“滚”。

    约莫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屋里的人快步跑了出来,是个看上去才刚学会蹒跚走路的稚童,跌跌撞撞的朝青衫少年跑过去,同时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

    孟长明头脑是瞬间空白,杵在原地如同丢了魂魄一般。

    庭院外也顿时响起一阵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其中不乏有年轻漂亮的女学子,只不过后者更多的是神色黯然的转身离去,仿佛被伤透了心。

    谁又能想到,白鹿洞书院最新晋的小诗仙孟长明,背地里居然已经是身为人父了,不过一联想到这位陵州孟家大公子的荒唐风流事迹,很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能解释得通了。

    将围观的学子们全部轰走后,孟长明重新回到了屋内,见到了他所谓的婆娘,不违心的说,穿戴质朴的妙龄女子姿色的确不俗,倘若一百分是满分的话,女子至少能有个九十分。

    女子肌肤胜雪,不施粉黛,着布衣,梳椎髻,高高的发髻使得本就身材高挑的女子看起来显得越发的高挑,一双杏眼望向人时总给人一种可怜楚楚的感觉。

    孟长明没来由在心底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隐约觉着眼前的布衣椎髻女子有些面熟,似曾熟悉的感觉。

    眉心一点红痣的稚童此时则是躲在女子的身后,探出一颗小巧可爱的脑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打量着孟长明。

    方才在庭院中,孟长明下意识的侧身躲过了稚童张开的双臂,这就导致稚童直接扑空而摔倒在地,好在小家伙还算坚强,只是微微红了眼睛,撅着小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来自大魏道家祖庭老君山的年轻道士周易,此时则是选择留在了庭院中,轻易不愿意进屋。

    在孟长明回来之前,周易原本在庭院中一边悠闲的晒着日光一边看着昨日孟长明从藏书楼带回来的一本杂书,正看得是津津有味的时候,本就虚掩的院门一下子被人推开,然后就有一个眉心有一点红痣的稚童跌跌撞撞的朝他扑来。

    周易被稚童一把紧紧的搂住大腿后,稚童开心至极的一口一个爹爹的叫唤着,而这一幕正好被一群下课归来路过的书院学子们瞧个正着,所有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年轻道士顿时百口莫辩,郁闷的不行。

    过了好一会儿,布衣椎髻的妙龄女子才挎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奈何还是个不能言的哑巴,最后是找来了纸笔,事情真相才得以水落石出,原来布衣女子是与孟长明有过一纸婚约的未婚妻,差不多两年前未婚先孕,迫于家中长辈们的指指点点,自报姓名为胥铃铃的妙龄女子这才不得已瞒着家人,带着才学会走路的幼子,从千里之外的陵州偷偷来到白鹿山。

    因为对于过往之事,孟长明是没有了半点记忆,他甚至连现如今的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更别提什么狗屁未婚妻了。

    孟长明习惯将事情先往坏处设想,那就是这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女子胥铃铃会不会是半路杀出的骗子,结果女子很善解人意的拿出了一块被切割为半块的玉佩,刚好能与孟长明在收拾整理屋内时候找到的一块残玉的纹理吻合,两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显然原本就是同一块。

    孟长明彻底慌了神,被喜当爹了。

    因为即便是娶妻生子,那也是之前那个纨绔子弟的孟长明,跟他正人君子孟长明是半颗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孟长明甚至一度怀疑女子会不会是又聋又哑,因为别人说话的时候,女子总是盯着对方的嘴唇看,就像是在读唇语一般。

    孟长明沉默许久之后,问了个若是让外人听见定然会认定为是混账话的问题,“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

    女子先是一愣,旋即轻轻摇头,一双杏眼顿时是水雾蒙蒙。

    眉心有一点红痣的稚童虽然听不懂孟长明这话外之意,但他看到娘亲眼睛泛红之后,他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庭院中的周易叹息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是个道士,更何况他始终觉得女人心海底针,是天底下最难以琢磨的东西。

    不知为何,一个手里总喜欢拿着一个小糖人的女子身影,不由自主的在他周易的脑海中浮现,女子手拿着小糖人缓缓转身,朝他眯眼笑着喊了一声周哥哥。

    周易连忙甩头,试图将脑中的那一惊悚画面甩出自己的脑袋。

    这也正是他周易愿意答应袁师兄下山,护送青衫少年孟长明前往白鹿山的原因之一,而且最好是能在书院多待个六七日,然后再回老君山,想必到那时候,那名女子早就识趣的或者说是无聊的下山离开了。

    孟长明发现自己最受不了稚童的哭啼声音,是心烦意乱,且束手无策,无奈,孟长明只得亡羊补牢的说:“从陵州一路到这,想必你们也累坏了,不如先暂且安心住下再说,可好?”

    素衣女子胥铃铃顿时是眉开眼笑,同时她有手轻轻摸了摸稚童的脑袋,后者顿时止住了哭声。

    孟长明出门而去,很快就从书院里头的商铺买回了一些糕点和熟食,让孟长明大感意外的是,商铺里头居然还有卖冰糖葫芦,孟长明一下子买了三串,自己在回来路上就开始随便拣选了其中一串吃起来,算是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回到学舍庭院前,发现周易并没有进屋,而是蹲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双手托腮,呆呆的望着远方。见到孟长明边走边吃着冰糖葫芦回到学舍,周易赶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一脸谄媚笑容的问道:“有我的一串没?”

    孟长明挥了挥手里仅剩的两串冰糖葫芦,再用眼神瞄了瞄屋内,反问道:“你觉得呢?”

    年轻天师周易顿时是如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的嘟囔了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

    见到有冰糖葫芦,十有八九是孟长明儿子的稚童开心在原地活蹦乱跳,女子本来是笑着摇头拒绝的,但她实在经不住他的一再坚持,女子于是便伸手接过,轻轻咬了口,竟是又隐约哽咽了起来。

    孟长明一个头两个大,放下所有吃食之后就转身离开屋子了。

    孟长明也来到了院门口,一屁股坐在了年轻道士周易的一侧,结果因为后者的屁股太过丰腴,导致孟长明的屁股卡在了半路,年轻道士在感受到孟长明杀气腾腾的眼神后,赶忙挪了挪屁股。

    一个是道士,一个是书生,一胖一瘦,都是双手托腮,两人就这么沉默不语的并排坐在门槛上直到夜深人静,愁绪万千。

    稚童早已熟睡,孟长明的未婚妻胥铃铃动作轻柔的走出房屋,正好瞧见两个男人如同两尊石像一般蹲坐在院门的门槛上,女人掩嘴微笑,是风情万种。

    周易在察觉到身后动静之后,假装咳嗽了两声,目的是提醒身旁的孟长明,他自己则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孟长明却是全程装死。

    周易回头朝女人报以微笑,然后他就假装散步走出了学舍。

    女人径直走到了孟长明的面前,动作轻柔的蹲下身来,朝孟长明打了个一串的手语。

    孟长明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什么手语,但女人刚才比划的那几下他很是容易的就能看懂,她的意思是说夜深了,该上床休息了,要他跟她一起进屋睡觉。

    女人随后又面露愧疚神色,转头望向故意走远的年轻道士。

    孟长明淡然的开口道:“他在屋檐下的长凳上就能对付一夜。”

    稍稍停顿之后,孟长明接着说道:“今晚上无风闷热的很,我也就在屋檐下睡觉好了,你先回屋去吧。”

    女人眼睛瞬间湿润,可怜楚楚的望向孟长明。

    孟长明铁着心摇头。

    女人似乎不愿真的惹怒孟长明,只得悻悻然的起身,然后朝屋内走去。

    夜已三更,两个男人分别躺在屋檐下的一张长凳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孟长明心里疑惑不已,心说你周易辗转反侧个锤子,又不是你未婚妻带着儿子来找你。

    天微微亮,两个男人就不约而同的起床,年轻道士丢下一句他要去鹿角峰底下走走,然后就走出了庭院,孟长明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很快也出门而去。

    让孟长明有些难以置信的是,湖边早早就有人等候在此,是段天洪。

    日头尚未冒头,此时的湖面上弥漫着浓浓的一层白雾,两人仍旧是划着竹筏前往对岸。

    段天洪一路都是憋着笑,孟长明则是蹲在竹筏的一头,将一只手放入到清凉的湖水中,手掌在湖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大概是极少有人在此垂钓和捕捞的缘故,当然,除了之前见到的麻衣老人是个例外,湖里的鱼儿并不惧怕人类,反而不断的朝着孟长明的手掌汇聚而来,胆大一些的鱼儿还会试探性的用嘴巴去触碰孟长明的手掌,酥酥麻麻,倒也舒服。

    孟长明一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等候在那了?”

    段天洪放缓了划竹筏的速度,笑着说道:“昨晚深夜我一个舍友做完课业从你学舍面前经过,发现你学舍连院门都没有关闭,还看到你跟那位年轻道士分别躺在屋檐下的一张长凳上,辗转反侧,哦,昨日之事我都听别人讲了,所以我便觉得你注定会睡得不好。”

    段天洪忽然叹息一声,“正好我的一个舍友天未亮的时候因为修行出了点岔子,吐了不少的血,我跟其余三位舍友被惊醒之后赶忙将其送到书院内的药铺去,他们二人是回学舍继续睡回笼觉去了,我却是睡意全无,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此处。”

    孟长明“哦”了一声,问道:“你的那位舍友是什么境界的儒修,还是其他?”

    段天洪叹息道:“是儒修,之前是浩然二境,本来昨晚是想要冲到浩然三境的,但不知为何失败了,药铺的大夫说了,他这是伤了根基,很难恢复如初,日后多半是要跟修行绝缘了。”

    孟长明陷入了沉思。

    这算是他头一次亲耳听到有关于修行失败的真事,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他这才有些恍然,原来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途中注定会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艰难和险阻,甚至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段天洪则是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沮丧神情,也就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他甚至都想将衣袖之中的那支有助于浩然修行的红乌镯还给孟长明,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毕竟家里只剩下一个腿脚不怎么利索的娘亲,他这个儿子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他无法想象娘亲会如何的伤心,她以后的日子又会如何的艰辛凄苦。

    段天洪天人交战一番之后,咬着牙开口道:“孟哥,我要不还是将那个手镯还给你吧,我不想修炼了,也不想做什么儒修了。”

    孟长明习惯先将事情往最坏处设想,所以当他听到段天洪的这番话后,他并没有一味的劝说对方要胆大一些,说什么富贵险中求的大话,也许对于段天洪而言,他压根就不想要什么富贵,只希望平平安安,简简单单。

    孟长明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自己决定了就好,至于手镯你先替我再保管个两天,现如今我的学舍......”

    孟长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才好。

    段天洪善解人意的点头:“好,我明白你的处境。”

    临近湖心附近时,一袭红衣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势大力沉,如一颗流星砸在在了竹筏之上,整个竹筏瞬间下沉了许多。

    段天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手中的竹竿都掉进了湖水之中,脸色雪白。

    孟长明也是心中骤然一紧,一只手快速探入衣袖之中,抓起那张金色符箓,旁边则是那半截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