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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千山取酒天欲晚

    梁若钧回到黄龙戍时天已经快亮了,任秋风却正站在大门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喂,你是一夜没睡还是起的早了?”他拍了一下任秋风。

    任秋风竖了根手指在嘴边,让他把声音放低,又指了指牢狱大门,小声说道:“睡不着的不是我,而是有些人”

    “哦?”梁若钧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问题。

    原来牢狱门前虽一切如常,但站着的两个人却有变化,他们身上也穿着黄龙戍不解兵的官服,可实际却有不同之处,只是不熟悉的人很难发觉罢了。

    只见那两人南环紧袖上各有一条细长的白纹,长如丝线,状如游云,很是特别,而这也恰恰是一种奇特兵器的样子。

    “白修来了?”他面色有些微变。

    任秋风轻轻点头,却没有任何动作,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他是奉了大人之命前来带人的”

    “谁?”

    “一个囚犯”

    “谁?”梁若钧重复问道。

    “沈醉”任秋风本不想说,却不想他再追问下去。

    梁若钧忽然想起那个有些奇怪的汉子,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最繁华的烟花之地,而那是他形如乞丐,却饮酒如狂,亦是目中无人,而后两人曾相坐对饮,更是生死相拼,他是天下紫极楼杀手,一手快剑世间少有,看起来性情深为奇特,梁若钧一直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特立独行为何会沦为他人之工具。

    “他现在只剩下半条命,大人怎会突然提他出狱?”

    他很清楚黄龙戍那位裴大人,他绝不可能做毫无意义之事,更不可能去理会一个毫无价值的将死之人。

    任秋风摇了摇头,却一把抓住梁若钧。

    “有些事”

    “我不想多问,劝你也不要多管”

    这时,石门震动,任秋风把他推进了身后的耳室里。

    白修一身洁白,脸上毫无波澜,身后两人架着一个奄奄一息之人,再后面又跟着两人,五人先后出了大狱。

    他毫不理会其他狱卒兵丁,只是微微朝任秋风抱拳:“任兄,人我带走,劳烦”

    任秋风也只是点了点头,给他让开了路。

    “白兄,这个人恐怕活不久了啊”在白修出门之后,他盯着他的背影说道。

    白修脚步不停,抬起一只手来。

    “大人说,他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要守信!”

    说完,就带着人离开了。

    任秋风龇了龇牙,感觉好像吸了口凉风,发现梁若钧已站在他身旁。

    “谁能想到,我们的大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守信重诺的时候”

    “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梁若钧望着白修离去的背影,又好像在看着天际上依旧不肯退去的黑云。

    “大事?什么大事?”任秋风见他神情异常,还真是难得一见,也来了兴致,连刚刚升起的困意也消了大半。

    “寿宴之上,六皇子宠妾公然刺杀陛下,现已押入死牢”梁若钧声音虽平静,却还是把任秋风吓了一跳。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

    “是陛下有意封锁消息”

    “那,那六皇子是不是…”任秋风好奇问道。

    “若是陛下真想定罪,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陛下想保他?”

    梁若钧没有回应,因为那已超出他思考的范畴。

    “这些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奇怪之事”

    天色微明,刚刚吐露的曦光还没来得及照进幽暗的小巷。

    灰衣人一只手里握着剑,一只手递到面前跪着的人眼前,微微眯着眼睛,犀利如剑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冷漠,即便眼前的男子已经命不过半,他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怜悯,在他眼里可怜就是无能,甚至连杀他都不愿动手。

    “可惜,可惜”

    “她抛下所有,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的你,早就已经死了”

    沈醉披散着头发,一声不吭,宛如真的已经是个死人。

    “我的剑不杀求死之人”

    他把手里的东西丢在沈醉身上,“这是她留给你的,这样你们的玉佩就凑成一整块了,只是当年的飞鹰还能不能展翅飞翔,已经不是她所能看到的了”

    突然,青璃走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身。

    那个只剩半条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换了一个位置,他侧着的脸被蓬乱的长发完全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正朝青璃盯来。

    青璃依然环抱着剑,冷酷的眼眸下露出一起笑容,因为他发现刚刚还堪比一具尸体的人突然活了过来。

    “落红残退捧玉面,微风得意照云闲。飘絮荡若人间翼,千山取酒天欲晚。”

    “宛儿,宛儿”

    “天晚了,哥不会让你一个人找不到家”

    皇帝在蓝湛的搀扶下走到宣罗殿前,透过门缝能看到跪在外面的人。

    徐子胤挺立的脊背,就算跪了几个时辰也依旧挺拔。

    看到外面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皇子,皇帝怒气上涌,他用力甩脱了蓝湛的搀扶,手一把握住门边,不停的颤抖。

    仿佛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推开的那扇门对他来说难如登天,显然,他心里还剧烈的挣扎。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蓝湛,你出去替朕问问那个逆子,是他的女人要杀朕,现在他反倒跪在这里责难朕到底是何意?”

    蓝湛有些迟疑,没有立即上前,因为他最清楚这位陛下心中所想。

    “快去…”徐贞义颤抖着声音,仿佛在乞求一般。

    蓝湛险些跪倒,无奈之下只能依旨出门。

    “殿下”

    六皇子仰起头,见到是蓝湛眼中有些许失望。

    “蓝总管”

    “殿下,陛下怒气伤身,此刻龙体欠安,您何苦在此久跪不起,如此岂不是为难陛下?”

    徐子胤轻轻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不,此事绝不简单,我了解宛儿,她,她平素里温柔善良,又怎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有什么,阴谋,对一定是阴谋”

    蓝湛看着这位也曾在战场上生死拼杀过的皇子,无奈而惋惜的摇头。

    “哎,这世上还哪有人似殿下口中所说那般的的简单善良,何况现在事实就在眼前,殿下为一女子而触怒君父,非但不智,更是不孝啊!”

    此言一出,不可谓不重,言下也是在提醒他孰轻孰重,哪知道徐子胤目光里透着股倔犟,毫无悔改之意,他坦然而对,缓缓摇头。

    “蓝总管,记得年幼之时,皇祖父曾对我们说过,一个男儿生在世上想要有多少作为就要担起多少重量,我此时可以选择弃她不顾保全自己,可那样一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又怎能配得上生在东阳皇室,又怎能…”

    还没等他说完,从大殿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愤然大吼。

    “逆子…”

    “逆子…”

    “陛下…”蓝湛哎呀一声,再顾不得徐子胤,冲进大殿。

    “父皇,宛儿犯下不赦之罪,可她既为我妇,儿臣便不能在患难之时弃她不顾,但有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

    “逆子,你可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你”

    “六殿下,你就别再说啦,老奴我求求你了…”

    “快,快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