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相爷的家事
从陈宅后门出来，众差官一个个似阴沉着脸，似乎憋了一肚子火。
赵云风浑身似霜打的茄子，蔫蔫的道：“走江湖的时候，要受衙门捕快的鸟气，谁料做了捕快，还要受门子的鸟气，那赵爷这捕快岂不是白做了？”
“少絮叨了，你个老阴阳逼。不妨告诉你，你徐爷混迹汴京十余年，还没这么窝囊过哩。”小川也一脸郁闷。
“不成，不能就此作罢。”赵云风的倔驴脾气涌了上来，直接耍起了横，“这气儿不出，得把人憋死，俺要找个出气儿的！”
丁越见势不妙，立即警告二人：“你们别乱来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放肆？”
“一边去，”赵云风谁也不理，大手一指后院的商贩，“你……给大爷滚过来！”
“欸？”那小贩一转身，“差爷，是叫我吗？”
这一声，把小川惊得如五雷轰顶，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王胡子！
真是无巧不成书，王胡子好不容易安分两天，想正正经经做几天买卖，不曾想闻得差官吆喝，转身一见，我滴个亲娘哟，小川老弟，自己人呐。
王胡子屁颠颠跑近来，朝众人揖手唱诺，一脸媚笑：“各位差爷，不知道唤小人前来，有甚差遣？”
“没什么差遣，你滚吧！”徐小川抢先一步。
“哎哎，别走！”赵云风阻止二人，“大爷有话问你！”差官们也不怀好意，大爷们憋着气哩，正缺个风箱。
徐小川虽对王胡子缺少好感，但王胡子知道自己的底细，若被抓进去，万一招供出自己，可就凉凉了，是以他不得不救。
见势不妙，小川当先揪住王胡子衣襟，一脸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时眉毛一挑，暗语是，‘你怎么在这里？’
学了一个月的消息暗语，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王胡子心领神会，表面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官爷容禀，小人汴京的商贩，今日是为相爷府里送些新鲜瓜果蔬菜。”
说话时嘴角微微两抽，告知小川，‘你莫慌张，哥哥我真的就是来送个菜而已！’
小川松了口气，脸上冷笑，“送菜？你有送菜证吗？”其实是问‘你是不是知道命案的事？’
送个菜还得有证？众人被他逗乐了，这小子尖酸刻薄那样儿，还真是个做差官的料。
王胡子一幅我好害怕的委屈模样，“差爷呀，小人做些小本买卖，请大人宽宥则个。”实则意思是，‘你小子挺走运，这案子哥哥我还知道几分。’
一见有门，小川暗自欢喜，嘴上却嚷嚷：“没送菜证你胡乱送什么菜，乱弹琴，抓回去！”
言下之意，有什么消息赶紧说，小爷我赶时间哩。
王胡子陪笑道，“差爷有所不知，小人的证其实是有的，还是包大人签发的哩。”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有啊？
不过，王胡子却面有难，“今日不巧，不曾随身携带，还请官爷原谅则个。”暗中却是在告诉他，‘人多嘴杂，不是叙话的地方。’
徐小川心领神会，呵斥道，“以后没证别做生意，听到没有？”说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不滚？”
王胡子如蒙大赦，转身便跑。
谁料，赵云风这厮突然‘人来疯’，大喊一声“站住！”这一声吼，吓得隔壁老王浑身一哆嗦，差点大小便当场失禁。
赵云风挽起衣袂，一手遥指宰相府，一边瞪着虎王胡子，破口大骂：
“破杀才，野贼生，尔等被蝇头遮眼、小利蒙心，为了几个铜板，大肆供奉奸佞乱臣胡吃海喝，你们良心何在？”
“他今日酒足饭饱，明日就向契丹人俯首帖耳！”
“今日吃喝一盅酒，明日便向西夏送一座城……”
“倘若有一天大宋江山亡了，你们这些奸商，就是罪魁祸首！”
好个义愤填膺赵大侠，一顿慷慨激昂，骂的王胡子晕头转向。
“为什么？”王胡子无辜的问，老子入了丐帮才几天呐，背的起这口大锅么？
“行了行了！”
丁越拉住众人：“还嫌不够丢人么？”
王胡子如闻天籁之音，如蒙大赦一般。临走时，差官们还不忘威胁一番：“别让大爷看见你，不然，大爷有一百种法子刑事你！”
王胡子一听，撒腿便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脚。
未牌时分，小川交割完差事，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找了间茶铺坐下。
今年年初，朝廷与西夏经济战扩散开来，陕西四路商路闭塞，汴京城商业受到了影响，诸业萎靡。茶铺货源又多来自西陲，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官人，吃茶还是会餐？”见有客人，茶博士殷勤的招呼。
因出门不便，小川把自己那身威凛的皮脱了，换成了一身挑篮短衫。
“一壶清茶，二两羊肉，一壶好酒！”小川走上二楼，来到之前坐过的那个空桌，一边吃，一边等。
王胡子姗姗来迟，见到桌上的酒肉，顿时两眼放光，喜滋滋道：“好弟兄，知道哥哥好这口。”
说罢，也不客气，坐下就大吃起来。
小川也不见怪，心中哼了声，这本就是你徐爷从你身上摸来的。
原来，上午二人接头时，小川趁王胡子不注意，偷摸了他的钱袋子。
一顿酒肉茶汤过后，小川问起正事：“相府命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唉呀，说来话长，”王胡子唏嘘不已，“小川兄弟，你是不知啊，宰相大人那档子家事，比那得胜桥的话本还要精彩。”
“谁有闲心听那些吊膀子事，“小川不耐烦，“你就说，这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莫急嘛，”王胡子笑了笑，道，“井里的尸首，你们发现了吧？”
小川点点头，王胡子道；“那是相府中的丫鬟，名叫海棠，是去年上元节，陈相公的正室夫人在人牙子手里买回府的。”
“这你们也知道？”
可不是么，王胡子嘀咕，就是俺们兄弟卖的。
徐小川不明这茬，注意力都在这海棠身上，“无缘无故买个女子回去做什么，难道不成是陈相公的私生女？”
这老陈家，也忒不是东西了，搞不好是人伦惨剧啊。
“私生女算什么？”王胡子不屑，小子，格局低了吧。
“陈相公虽然在官场平步青云，可一直没有子嗣。直到前几年，侍妾张三娘子生下一子，陈相公才算对祖宗有个交代。”
“这位三娘子既然母凭子贵，自然觊觎起了宰相夫人的位置。”
“可偏偏陈相公的正室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她早知自己无法生育，便四处寻访美貌女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宰相夫人，居然深谙竞争之道，厉害。”小川忍不住赞了句，狗资本家。
“可不是么，”王胡子继续道：“她相中的这位海棠姑娘，长得貌美可人，进入陈府后，虽只是小小的侍女，却把陈相爷的魂儿都勾了。”
“老色批！”小川狠狠痛骂。
“唉，”王胡子叹息一声，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就连陈相公这等人，也没逃过。”
徐小川一把扯过他手中的酒，既然是毒药，你怎么还喝？
“就说说而已嘛，历史那么多教训，也不见有人以史为鉴。”王胡子讪讪一笑。
他言归正传，“张三娘子视海棠为眼中钉，便时常对海棠大骂，这位海棠姑娘不堪受辱，才自寻了短见。”
徐小川这才明白，为何这位张三娘子一介妇道人家，就敢硬碰差官，“原来她手上沾了条人命！”
王胡子哼了声：“你错了，她手上可不止一条人命。这位海棠姑娘，不是第一个。”
正是：蛾眉化作断肠剑，杀尽世上浪荡人。
赵云风浑身似霜打的茄子，蔫蔫的道：“走江湖的时候，要受衙门捕快的鸟气，谁料做了捕快，还要受门子的鸟气，那赵爷这捕快岂不是白做了？”
“少絮叨了，你个老阴阳逼。不妨告诉你，你徐爷混迹汴京十余年，还没这么窝囊过哩。”小川也一脸郁闷。
“不成，不能就此作罢。”赵云风的倔驴脾气涌了上来，直接耍起了横，“这气儿不出，得把人憋死，俺要找个出气儿的！”
丁越见势不妙，立即警告二人：“你们别乱来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放肆？”
“一边去，”赵云风谁也不理，大手一指后院的商贩，“你……给大爷滚过来！”
“欸？”那小贩一转身，“差爷，是叫我吗？”
这一声，把小川惊得如五雷轰顶，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王胡子！
真是无巧不成书，王胡子好不容易安分两天，想正正经经做几天买卖，不曾想闻得差官吆喝，转身一见，我滴个亲娘哟，小川老弟，自己人呐。
王胡子屁颠颠跑近来，朝众人揖手唱诺，一脸媚笑：“各位差爷，不知道唤小人前来，有甚差遣？”
“没什么差遣，你滚吧！”徐小川抢先一步。
“哎哎，别走！”赵云风阻止二人，“大爷有话问你！”差官们也不怀好意，大爷们憋着气哩，正缺个风箱。
徐小川虽对王胡子缺少好感，但王胡子知道自己的底细，若被抓进去，万一招供出自己，可就凉凉了，是以他不得不救。
见势不妙，小川当先揪住王胡子衣襟，一脸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时眉毛一挑，暗语是，‘你怎么在这里？’
学了一个月的消息暗语，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王胡子心领神会，表面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官爷容禀，小人汴京的商贩，今日是为相爷府里送些新鲜瓜果蔬菜。”
说话时嘴角微微两抽，告知小川，‘你莫慌张，哥哥我真的就是来送个菜而已！’
小川松了口气，脸上冷笑，“送菜？你有送菜证吗？”其实是问‘你是不是知道命案的事？’
送个菜还得有证？众人被他逗乐了，这小子尖酸刻薄那样儿，还真是个做差官的料。
王胡子一幅我好害怕的委屈模样，“差爷呀，小人做些小本买卖，请大人宽宥则个。”实则意思是，‘你小子挺走运，这案子哥哥我还知道几分。’
一见有门，小川暗自欢喜，嘴上却嚷嚷：“没送菜证你胡乱送什么菜，乱弹琴，抓回去！”
言下之意，有什么消息赶紧说，小爷我赶时间哩。
王胡子陪笑道，“差爷有所不知，小人的证其实是有的，还是包大人签发的哩。”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有啊？
不过，王胡子却面有难，“今日不巧，不曾随身携带，还请官爷原谅则个。”暗中却是在告诉他，‘人多嘴杂，不是叙话的地方。’
徐小川心领神会，呵斥道，“以后没证别做生意，听到没有？”说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不滚？”
王胡子如蒙大赦，转身便跑。
谁料，赵云风这厮突然‘人来疯’，大喊一声“站住！”这一声吼，吓得隔壁老王浑身一哆嗦，差点大小便当场失禁。
赵云风挽起衣袂，一手遥指宰相府，一边瞪着虎王胡子，破口大骂：
“破杀才，野贼生，尔等被蝇头遮眼、小利蒙心，为了几个铜板，大肆供奉奸佞乱臣胡吃海喝，你们良心何在？”
“他今日酒足饭饱，明日就向契丹人俯首帖耳！”
“今日吃喝一盅酒，明日便向西夏送一座城……”
“倘若有一天大宋江山亡了，你们这些奸商，就是罪魁祸首！”
好个义愤填膺赵大侠，一顿慷慨激昂，骂的王胡子晕头转向。
“为什么？”王胡子无辜的问，老子入了丐帮才几天呐，背的起这口大锅么？
“行了行了！”
丁越拉住众人：“还嫌不够丢人么？”
王胡子如闻天籁之音，如蒙大赦一般。临走时，差官们还不忘威胁一番：“别让大爷看见你，不然，大爷有一百种法子刑事你！”
王胡子一听，撒腿便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脚。
未牌时分，小川交割完差事，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找了间茶铺坐下。
今年年初，朝廷与西夏经济战扩散开来，陕西四路商路闭塞，汴京城商业受到了影响，诸业萎靡。茶铺货源又多来自西陲，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官人，吃茶还是会餐？”见有客人，茶博士殷勤的招呼。
因出门不便，小川把自己那身威凛的皮脱了，换成了一身挑篮短衫。
“一壶清茶，二两羊肉，一壶好酒！”小川走上二楼，来到之前坐过的那个空桌，一边吃，一边等。
王胡子姗姗来迟，见到桌上的酒肉，顿时两眼放光，喜滋滋道：“好弟兄，知道哥哥好这口。”
说罢，也不客气，坐下就大吃起来。
小川也不见怪，心中哼了声，这本就是你徐爷从你身上摸来的。
原来，上午二人接头时，小川趁王胡子不注意，偷摸了他的钱袋子。
一顿酒肉茶汤过后，小川问起正事：“相府命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唉呀，说来话长，”王胡子唏嘘不已，“小川兄弟，你是不知啊，宰相大人那档子家事，比那得胜桥的话本还要精彩。”
“谁有闲心听那些吊膀子事，“小川不耐烦，“你就说，这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莫急嘛，”王胡子笑了笑，道，“井里的尸首，你们发现了吧？”
小川点点头，王胡子道；“那是相府中的丫鬟，名叫海棠，是去年上元节，陈相公的正室夫人在人牙子手里买回府的。”
“这你们也知道？”
可不是么，王胡子嘀咕，就是俺们兄弟卖的。
徐小川不明这茬，注意力都在这海棠身上，“无缘无故买个女子回去做什么，难道不成是陈相公的私生女？”
这老陈家，也忒不是东西了，搞不好是人伦惨剧啊。
“私生女算什么？”王胡子不屑，小子，格局低了吧。
“陈相公虽然在官场平步青云，可一直没有子嗣。直到前几年，侍妾张三娘子生下一子，陈相公才算对祖宗有个交代。”
“这位三娘子既然母凭子贵，自然觊觎起了宰相夫人的位置。”
“可偏偏陈相公的正室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她早知自己无法生育，便四处寻访美貌女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宰相夫人，居然深谙竞争之道，厉害。”小川忍不住赞了句，狗资本家。
“可不是么，”王胡子继续道：“她相中的这位海棠姑娘，长得貌美可人，进入陈府后，虽只是小小的侍女，却把陈相爷的魂儿都勾了。”
“老色批！”小川狠狠痛骂。
“唉，”王胡子叹息一声，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就连陈相公这等人，也没逃过。”
徐小川一把扯过他手中的酒，既然是毒药，你怎么还喝？
“就说说而已嘛，历史那么多教训，也不见有人以史为鉴。”王胡子讪讪一笑。
他言归正传，“张三娘子视海棠为眼中钉，便时常对海棠大骂，这位海棠姑娘不堪受辱，才自寻了短见。”
徐小川这才明白，为何这位张三娘子一介妇道人家，就敢硬碰差官，“原来她手上沾了条人命！”
王胡子哼了声：“你错了，她手上可不止一条人命。这位海棠姑娘，不是第一个。”
正是：蛾眉化作断肠剑，杀尽世上浪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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