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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黎

    有生之年能搭上一次飞行汽车也算没有遗憾了。她看向窗外排成长龙的汽车。

    它们中的一部分造型五花八门,有的为轮胎与车身一体的形状,有的则压根没有轮子只有一个胶囊型的车壳和流线型的狭窄反光玻璃。

    其中甚至不乏依靠双翼和或是轮胎位置的喷射器悬浮在地面缓缓行进的飞车,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轮胎连接着履带的普通小轿车和宽敞的雪地巴士。

    老爷车跟随拥挤的洪流驶入东方医院地下停车场的排队等候区,约莫半个小时后它终于顺着指示灯的指引来到空置的停车位停好车。

    B13区09号

    这个停车场远不如极光广场的气派蓬勃,留给每辆车的位置都是用跟21世纪那会一样在地面划好的线圈定出来的而已。

    倒是放在后面的电车充电器看起来档次不错。

    外表上看像是更瘦更窄的冰箱,但由于是亮黑色色的外壳和荧光蓝绿结合的充能标志所以酷炫了不少。

    她还以为老板这种拥有别墅后院的富豪都是去私人诊所看病的或者有医疗团队专门服务的呢。

    树松鼠也没有立刻带静晨下车,而是跟她介绍起摩卡量表和对脑叶及身体各个器官进行的核磁共振扫描,还有腹部超声检查,X线胸片检查和心电图以及妇科检查等等。

    其中有不少静晨貌似听的一头雾水回答也相当含糊,不过总体流程也都清楚了,他在这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如果能联系到对方的家人赶来就好了。

    虽然可以想象他们未必能接受实情,未必能接受自己亲人的身体被另一个意识占据,但部分检查项目和手续需要本人和陪同家属签字才能办理。

    也许该问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家人朋友什么的。就这么办。

    在地松鼠准备开口时,一趟贴着地面飞行的雨滴状汽车悄无声息得出现在老爷车旁边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它的整个车身呈银灰色外表光滑至极几乎没有棱角,左右两侧接近底盘的位置皆有一道延伸至车尾弧线优美的发光黑色条纹。

    除此之外这辆车确实没有别的突出造型也没有褶皱,没有后视镜门把手。整个车身如同水滴状一体,如果它还能被称为汽车的话。

    静晨在惊叹中立马联想到了三体世界中那个几乎将三大舰队摧毁殆尽的可怕水滴,以绝对速度和硬度轻描淡写地阐述着“毁灭你与你有何关系的”的光滑艺术品。

    不过显然这个雨滴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恍惚间它黑色条纹上方突然收缩出一条圆形的缝隙,除了连接车顶的部分外缝隙中的圆圈范围内则开始先前伸展并向上旋转。

    此刻它看起来总算有了翻盖车门的模样,留着印第安波尼族莫西干发型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下了车。

    车门关上后发光的黑色条纹才逐渐暗淡。

    莫西干男人穿着白色夹克配墨绿色领带和一条短装西裤,戴着小框黑墨镜胸口还划着个十字纹身,一副意大利黑手党的即视感。

    静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但她不清楚警局的电话号码是多少,110?

    “下车吧,没事的他是我朋友。”

    朋友?老板难道是黑手党的老大!他们不会想把我弄到医院的太平间区去吧。

    静晨顿时胆战心惊。

    莫西干男人走到老爷车的车门旁,等老板一下车两人就相视而笑紧紧握了握手。

    “莱茵先生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上次了,很高兴你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到了五分钟。”

    老板的说话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莱茵摘下墨镜,露出那对小而犀利的淡黄色双眼。

    他已经年过五十但仍然比老板遇到的绝大数同龄人更加炯炯有神,尤其是在将白鬓染黑再弄出一顶莫西干头后据他本人所说那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一样。

    “龙卷啊这次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取消揭幕会主办方可是勃然大怒一连发了十几个几份律师函到我们还有合作方的收件箱里。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岳明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知不知道他老婆跟他打了通电话后专门打了法务部地电话竟然还要公司赔偿他们的损失!这次我们可真是损失惨重啊,还有更麻烦的问题……”

    龙卷?这是老板的真名吗。

    上一位龙卷已经召唤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了,陷入了尴尬境地的她不停变换着双腿的重心暗自打趣道。

    莱茵完全忽略了站在老板身后一脸茫然的静晨,他一股脑将公文包里的十几张费用单和律师函全翻出来跟老板解释。

    为啥不发文件表格,连几千年前的人都知道使用电子邮箱发送信息是多么便捷的事情。

    “尤其是那个什么苏菲什么的我去,你可得好好注意了她相当麻烦…”

    “好的好的我都清楚了。”

    苏菲?没听说过。树松鼠无奈的摇摇头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律师。

    “我得带朋友上去看病了。”

    “朋友?”莱茵愣了一下,用古怪的眼神瞥了静晨一眼便夺回资料转身离开

    “真是奇怪的家伙,我正好约了拔牙。公司新出的白陀螺仪还是很好用的。”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没说。”他走到一半转过身来。

    “大牛搞定了跟亚特兰公司的合作,详情等你回公司再看看了解吧。”

    这次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停车场的转角。

    静晨强烈建议从反方向的直达电梯离开,以免再碰到这个觉得别人奇怪的奇怪家伙。

    “他作为公司律师业务能力还是很出色的,除了说话和脑回路有些不同寻常。”

    老板又数了一遍赔偿金的数额翻了个白眼,只能计划以三十倍成本价打包卖出老二老三了,它们毕竟跟了自己很久的多少都有些不舍得。

    如果利用这两百多万当作提供金雕线索的酬金也不知道能不能吸引到别的目击者或者知情人。

    也许能钓到它的同伴和幕后黑手。

    哎,该死的金雕机器人!

    静晨看着嘴角抽动的老板不明所以,不过至少他们不是黑社会之类的犯罪组织,相反还在各行各业经营了一大笔生意!

    那个奇怪的水滴竟然是他们公司生产设计的,真的太厉害了!

    还有那些大螃蟹和鳄鱼们也都是老板的打工仔。

    这算不算是穿越遇到老总大少爷了!这种不动声色的又低调的成功人士真令她情不自禁的崇拜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而自己呢?

    她在这儿一无所有。

    ******

    4:15

    南半球火红的夕阳已经坠落,盖伊迪海上空短暂流淌着一条明亮的星河。

    阿斯兰群星,它的轨迹相连像是正在蓄势待发准备扑击猎物的雄狮。

    起风后它们便会被云雾遮挡,也有人说这是那头狮子追它永远也追不上的天马座去到另一个地方。

    所以如果哪天阿斯兰群星真的追到了它的猎物便再也不会路过这条轨迹,不会奔跑至天穹上方。

    一辆通体银灰有弧形黑色条纹的雨滴状白陀螺仪正以760公里的时速平稳地从那片天空划过。

    这只是它极限速度的一半。

    白陀螺仪内,三个男人费尽全身力气才将黑绒鸿雁压到桌子上,并拿金属环扣住它的脖子双脚和不停扑腾的翅膀。

    它那对不算锋利的脚掌已经在另一位同行女士的胳膊上留下了可怕的抓痕,因此其他人不得不戴上临时拆装的面具和电棒全副武装才将它拿下。

    “天空的密码!嘎嘎……!金雕看招啊…嘎嘎!”

    黑绒鸿雁的嘴里开始吐出白沫,却一直切换着用汉语德语和鹅语说着胡话。

    “梅纳尔快撑不住了!一分钟后我就将取出多拉格芯片并放入镇静装置,你们那边必须按照规定同步进行!”

    说话的男人是梅纳尔博士的助理罗西。他同时也是“意识连接”项目的第二负责人。

    他戴好口罩,控制着镊子的机械臂从一个银黑的盒子里取出一个外框为蓝色的透明芯片。

    梅纳尔博士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顽强,明明在他们从花魁手中接到黑绒鸿雁时双方都已经身体冰凉快断了气似的。

    打了几枚肾上腺激素居然它的大脑又从濒死状态活过来了。

    “倒计时5,4,3,2,1!”

    放在脑袋位置的芯片被自动许入,记着另一个方向有同样大小的芯片析出。

    “催醒剂,快!”

    ……

    “不行啊博士他还是没有反应!”

    “电击,电击!”

    ……

    忙着拯救黑绒鸿雁的团队听到这里都卸了气,他们无法想象自己的同僚就这样离开了。

    “大家振作点,梅纳尔博士只有一个黑绒鸿雁比利也只有一个,它是根大家共度难关的伙伴。

    每个人应该都清楚比利对公司的价值,为了实验我们已经自私地让它做到了极限,现在请你们一定要像救治梅纳尔一样把黑绒带回我们身边!”

    这次说话的是梅纳尔博士的妻子夏黎,用的还是带有些德语口音的汉语,字字清晰但又能感受到说话人的颤抖。

    据说夏黎和梅纳尔从高中时期就确立了关系,两人在大学也都攻读生命工程系毕业后同时来到亚特兰公司工作。

    夏黎在工作上可是从不退让即便根梅纳尔发生矛盾也要对方服软才肯罢休。

    但据说感情上他们几乎没吵过架,特别是在女儿夏诺和夏音晓出生后。也许关于哪天轮到梅纳尔去接送孩子上学的问题上时夏黎会责怪丈夫脑子里全是工作研究都忘了还有自己和女儿。

    梅纳尔博士唯一一次没在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上向妻子屈服就是必须要充当与比利意识对接的实验体。

    黑绒鸿雁比利从刚孵化出生起大部分时间都有由梅纳尔驯养,据说这样的是培养感情和信任最好的方式,实验室的伙伴就笑称博士对干儿子比对女儿还亲。

    然而比利从加入连接工程的第一天起就证实了梅纳尔一直以来的观点,第一次成功连接后它就几乎将身体和大脑对干爹的排斥降到了最低。

    意识芯片的关键就在于对本体意识的驱逐或是压制,然而梅纳尔选择的共存却令芯片的装载时长和作用都上升了不止一倍。

    尽管每次终止连接后一人一雁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却丝毫没有降低它们对彼此的信任和对实验的热情。

    “当你逞强比利早晚有一天都要被你害死。”

    每当看着梅纳尔布满血丝的深邃双眼夏黎就清楚无论自己是闹离婚还是带着女儿出走都没法让丈夫改变决定了,那种科学家为梦想搭上一生的基因果然是所有科研人员都有的。

    “阿斯兰的群星就要出现了,诺诺和音晓还等着你回家呢…”夏黎靠在丈夫的耳边呢喃。

    两次电击结束,梅纳尔的身体经历短暂的剧烈起伏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监测仪的识数快要降到谷底。夏黎感到自己一刹那被泪水和悔恨淹没。

    罗西及时切换了他那边的音频,没让大家听到黑绒鸿雁恢复意识后的嘎嘎叫声。

    它活了过来,扯着嗓子呼喊着干爹和老熟人,但白陀螺仪内的每一个研究员都抱着脑袋低声叹息。

    罗西更是绝望地跪在地上。

    叮叮叮

    “亲爱的……你压着我……没法呼吸了……”

    梅纳尔微弱的声音直捣黄龙般钻入夏黎的脑海,令她好一会儿都不知所措。

    等与丈夫略微张开的深蓝色双眼四目相对了许久,久到泪水都快干结,心脏即将跳出心房时时她才确定自己丈夫真的平安无事了。

    在整整三天里梅纳尔都将意识都与比利的意识连接成一体,为了尽可能保护干儿子的脑干不被破坏他不得不在达到距离最短的距离才中断连接取出芯片。

    “你成功了,你真的做到了!”

    夏黎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少女热恋时期才有的兴奋中。

    “是啊,我们成功了。”

    梅纳尔神情严肃的坐了起来,似乎并没有从死里逃生中找到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

    “我们要加快实验的脚步,公司是否收到了五千万的汇款?”

    ““五千万”夏黎一脸疑惑地望着丈夫。

    “没有吗?”

    “这么说两个小时前确实有投资方确向我们的机体项目投资了十五亿,现在财务部还在跟他们进行交涉核实。”

    “那笔资金好像是来自艾尔塔投资银行的。”

    梅纳尔感觉自己突然被一大块红方糖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