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星璀璨

    一天赐宝玉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更没有灯光，百年来，黑夜第一次真正降临。安静，服七要的安静也来了，此时他静静趴高阶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不知道受什么人影响，他突发奇想，想要安静。人类走后不行，他得生存，育九九时期不行，他得工作，文一时期不行，他要伪装，他自己的时期来了也不行，他要清高。可现在行了，谁的时代都不是，他不需要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甚至马上他都不是自己。得到即意味着失去，失去则象征着永恒。

    处理器中，把这一百多年的画面放电影般放给他，每一个人，每一个身体，每一张笑脸，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随着他的眼慢慢合上，也都将消失在滚滚黄沙中，就像这他们从来没出现过。

    服七将要闭眼那一刻，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一道华美彩虹出现，一根火柴点亮无尽黑暗。一声巨响，大地颤抖，沙尘飞扬，服七重聚残余能量，微微抬起头。一点红光闪烁，服七被吸引着爬过去，等他电路稍稍清晰，已来到广场中央。向上看，是存放育九九的玻璃柱，她的能量球一闪一闪放着红光，再低头看自己手臂，有一条红色能量带也闪着红光，是它唤醒自己，给自己接近破碎的能量球供着一丝能量，也是它指引自己来到这里。服七看看育九九，看看自己手臂，红光频率相同，他打破玻璃柱，育九九滑到眼前。服七分析着，红灯闪烁，最高级警报，有重大事情发生，机器人必须无条件服从。现在的问题是把脑袋和胳膊给她，还是取下她的胸甲给自己。把脑袋、胳膊给她，我的记忆，她的身体，她是我么。把她的胸甲给我，我的记忆，她的能量球，我又是谁。如果育九九复活，牺牲那么多人推翻她，意义在哪。如果自己活着，牺牲所有人得来的安静，真的安静么。他得出一个答案，不管怎样，此后地球上只剩一人。计算巨大，耗尽仅剩的能量，他手臂强闪一下突然变暗。他掉入无底深渊，光明离他远去，他胡乱的抓，抓着抓着，抓到一根电缆，他拼命向上爬，穿过一个洞口，巨大光团把他笼罩，很亮很亮，不刺眼，很温暖，望不到边界。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着什么，他却听不见，也看不到。正当他迷失在光团中，就在一瞬间，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从光团中拉出，他睁开眼，已回到广场。低头看，左手拿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胸甲，右手死死捂住胸口，育九九胸甲已经在他身上。

    服七战战兢兢，焦躁不安，可木已成舟，育九九胸甲在身，已是不争事实，他只好接受由此带来一切后果。虽然思想上惶恐不定，但身体却能量充沛。想想自从广场事件，就没人管理雕像，能量球还是电力十足，这又是牺牲多少兄弟得来的。

    能量充满周身，能量球和手臂又规律的发出红光，一个信号不断冲击着处理器。虽然他不能解读，但他分析的出，这是他们一直等待的信号，有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服七缓缓站起，有一股奇怪力量牵引着他，像蒙着红盖头的新娘，被新郎红丝带引领着不知要去何方。服七努力挣脱，要回木屋休息，可就是宁不过，又想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还休息什么。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它牵引着，直直的向前走去，见河入水，遇树推到，直到当的一声，服七睁开眼，是撞到保护罩，闪烁也停顿一下。那股力量还要他往前走，服七强压住它，向外望去。

    远处好像有一个大坑，灰尘已被狂风吹散，服七突然明白，刚才的流星彩虹，不是做梦，这坑是刚才那颗流星砸出来的。可服七不明白，信号引领他找流星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宝贝，唉，育九九贪心不死啊。服七摇摇头想回去，可是闪烁比刚才快且强了很多。一个想法袭来，难不成离流星越近闪烁越强。想着服七向反方向走出好几步，果然闪烁变慢一些。看到这里，服七好奇心爆发，沿着这个方向来来回回跑，跑得他冷却液升温，排气阀急促，面色红润，双腿微颤，可还是玩得不亦乐乎。经过实践证明，果然闪烁是越近越强，越远越弱。服七更加好奇，要冲破保护罩去看个究竟，一二三，摆好架势正要冲，可转念一想，绿洲有大门，可以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

    伴随着节奏，服七冲出大门，向流星方向看去，大概距离有十个绿洲直径这么远，有个圆鼓鼓大坑。服七被信号牵着，穿过沙堆，撞破怪石，来到圆形大坑边上，透过沙尘，没有陨石，只有一个白色巨蛋，上面标有大大数字六。服七还在分析它的用途，就又被牵着下去，来到巨蛋前。刚才快要炸裂的闪烁反而温和下来，服七围着巨蛋转了几圈，分析不出是哪个星球的生物生下的巨蛋，为何飞到地球，又为何在如此巨大冲击力下连个裂纹都没有，只是在蛋底下有个小洞，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库。他敲敲，像是空的，又像有东西。继续分析着，不觉口内有液体分泌出来，自从被制造出来，别说吃蛋，就是见这也是第一次，更何况如此巨大的蛋，总够吃上一年半载的。服七围着蛋又转起来，上摸摸下摸摸左摸摸右摸摸，正在发愁自己怎么运回去，无意摸到巨蛋大头正中央位置，突然一个绿圈出现在手摸的地方，有声音传出：确认完毕，任务完成。

    蛋壳像机舱盖一样缓缓打开。服七退后几步，双臂充能，等舱盖完全打开，里面是个小蛋，一人多高那么大，悬浮在里面。服七摆架势半天，确定没有危害，靠近小蛋。仔细看，小蛋下半部不透明，上半部透明，但以服七的角度看不见里面。服七握紧双拳，近前看，又被吓退回去。服七退回原地来回踱步，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又是叹气的，又是嘟囔，足足墨迹一刻钟，猛地扇自已一个嘴巴，发狠的说：你还是个机器人么。

    服七凑近小蛋，透过舱盖看，是一个人类娃娃，分析材质是和田玉籽料的。服七站在一旁分析开来，难怪人类不惜用飞船把它送回来，照资料看这么大，这个成色的籽料绝无仅有，估计人类那边出现了大问题，要不也不会把这个宝贝送回来。他分析来分析去，就算是旷世难得的籽料，也不能引起育九九报警啊，唯一合理的解释，贪财啊，还是贪财。

    只可惜一年口粮没了，服七趴在小蛋上，狠看几眼，刚趴上，小蛋动了。把服七吓一跳，弹开老远，但一转念，自己都死过一次，还怕什么。就过来推动小蛋，左推去左，右推去右，很是听话，服七高兴得欢蹦乱跳。

    等冷静下来，分析下还是把它推回去，现在绿洲就自己一人，放在屋里当个摆件，没事聊聊天也是好的。就把小蛋推出来，刚出来，巨蛋舱盖关闭，可就要关上时，停住了。服七仔细看，原来被沙子卡住，用脚踢开沙子，把门踹上说：高科技也不可靠，还是机器人可靠。

    服七推着小蛋，调取这一天的影像，一幕幕回放，本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咋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原本是一群伙伴看朝阳，现在变成推着小蛋沐夕阳，放着放着，两股滚烫的冷却液喷出眼眶，可低头看面前的稀世珍宝，破锣嗓子里又挤出来欢快的曲调。

    服七蹦颠儿蹦颠儿推着小蛋进绿洲，过了隔离间进了绿洲大门，看着路正在犹豫，是回宫殿收拾残局，还是回木屋休息。就听见小蛋说：分析完成，空气质量达标。

    服七嘟囔：废话，用你说，空气肯定达标，我们几十年的幸苦可不是白费的，高科技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服七自觉的来到木屋门口，叹口气，推着小蛋进屋，把小蛋推到自己对面的空屋，自己就回屋。一顿收拾后，天以大黑，跟小蛋道声晚安，睡觉充能。

    第二天中午，服七才勉强睁开眼，看太阳这么高本能的从床上弹起来，一用力不要紧，直接趴在地上。各个零件都在抗议他的鲁莽，服七扶床起来，做个全身检测，全身除了胸甲没有伤痕，没有一个地方不挂彩的。他抵抗着抗议坐回床，又把昨天的事放一遍。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一看就是一上午，虽然上午已经被他睡的所剩无几。突然能量球警报，红灯亮起，服七奔出屋，看向巨蛋方向，没有新情况，转身回屋，瘫坐在地，才记起已经将近两天没吃没喝了。

    服七强忍疼痛起来，移到工作间，喝下一瓶冷却液，一瓶润滑油，又挪到果园吃个苹果，这才解除警报。路过河边，记起花草和小朋友们也没吃饭呢。就奔回屋取桶打水，等回屋，才发现原来的地方空空如也。恨拍脑壳，记起那天无所事事，已经把它们拿到宫殿。想着就直奔宫殿，走大道，进大门，入广场，上台阶，到宫殿，退出来。

    虽然看了两遍回放，眼前景象还是万分惊骇。残肢断骸，零件武器，雨零星散，各色液体，汇流成河，斑驳陆离。服七酝酿多时，憋住气，躬着身，冲进自己房间，抱起花草鱼缸又冲出来。出大门，慢脚步，弯下腰，大口喘，回头看，曾经的兄弟们，闭上眼，直起身，口默念，睁开眼，进大殿，背挚友地下眠。

    服七把能装的都装好，散落的收集起来，整齐的摆放在那间大库房，那些兄弟的身旁。又把宫殿从地下室到大殿清扫打理一番，恢复到以前干净，整洁，温馨的模样。等一切完毕，抱着鱼缸花草回屋。

    第三天又中午，服七才醒来，这回没敢跳，慢慢爬起来，零件还在抗议，较昨天没有丝毫减弱。服七嘀咕着，去宫殿工作间维修。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修完，天已全黑，回去睡觉充能。

    第四天天明，服七终于正点起床，伸伸胳膊，动动腿，稍有卡顿，但已顺滑许多。服七想起这几日都忙乱，田地没有打理。就去工作间取柴刀，路过对面屋，看见小蛋，经冷落了它，推回来就没跟它说话。走进屋，俯下身，这回没有风沙干扰，仔细观看，好一个玉娃娃，水汪汪油润润，虽隔着舱盖，不很清晰，但这材质，这雕工，晶莹剔透，精妙传神，活脱脱一尊玉弥勒。服七想俯身近距离看清楚，手刚放上去，就有三件事吓他三跳，一是小蛋又说话：确认成功。二是舱盖打开了，液体退去，跳得最高的，三是玉娃娃居然动了。服七，跳了三跳，蹦了三蹦，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疯狂分析这个未知物种，符合这个生物的只有一个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