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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想抢劫,还得磨练队伍的专业素质啊!

    出了后山库,李银河带着三辆马车直奔老营而去,车上拉着十把鲁密铳,五把鸟铳,三十把三眼铳,三十面藤盾,四十根长枪和四十顶帽盔。

    虽说按兵宪指令应该白领武器,自己搭上八两银,李银河心里乐开了花,能得到精良火绳枪,简直运气逆天,虽然是仿制枪,但也是同时代最先进的火绳枪了。

    明朝的思想比较开放,对火器研制一直重视,但明末帝国财政匮乏,官员层层贪污,以至于明末火器质量极差,再加上火器火药制作,保养,训练成本高,喝兵血,吃空饷的军将自然不愿装备火器。此时的明朝军队火器使用水平远远不及几十年前戚继光和俞大猷大帅训练的火器军队。

    有了这些火枪,李银河对剿匪成功信心大涨。

    易州最好的土地都集中在易州东南,涞水县南的平原上,平原土地平坦,水源充足,中易水,北易水,南拒马河都流经此地。三水在定兴县西汇合,形成三岔河区域,李银河百户所在易州东南四十里的三岔河区域,东南是定兴县城,西北是易州高陌社,明朝社相当于后世的乡。本地人聚集称社,外地人聚集称屯。

    前所百户老营在北易水和中易水之间的平原上,四周是肥田,属于易州缙绅豪强,远远能看见百户所低矮的土围子,此时的百户所更像一座破败的村庄,旗丁们是豪强的佃农。

    百户所的破败超过想象,土围子外壕沟快於平了,大门破损,吊桥有年头没拉起过,拽吊桥的绳索早已朽烂,土围子里有少量土坯房,更多的是木板做架,茅草做顶的木屋,在寒风中吱吱呀呀呻吟,中午了,没有炊烟,显得有些寂静。

    三辆马车径直来到百户所,李银河和谢宁居住的土坯房,当然也是办公场所。

    百户所小院子里站着一圈旗丁,谢百三正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攀谈,老人身后站着花荣和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是花荣的父亲,坐着的老人是花荣的爷爷,也是百户所唯一年龄超过六十的老人。

    “花爷爷,院里冷,怎么不在屋里等啊!”李银河赶紧走向花爷爷,所里唯一的老人家,不可不敬。

    花爷爷站起身,声音洪亮;“院里宽敞,李家小子,咱们要和大泽土匪打仗啦?”

    “花爷爷,大泽土匪路上抢劫……”

    花老头摆摆手,打断了李银河的解释;“刚才都问清楚了,咱们穷,可膝盖头不软,早年蒙古人打下紫荆关,一路烧杀去攻打京城,尸体堵塞了拒马河,染红了易水,咱易州百姓可没有跪下投降,以命易命,干死不少蒙古武士。

    大泽土匪都骑在咱头上拉屎了,没理由不拔刀。

    老头子累了,你们定个章程。”

    花老头表态全力支持剿匪,站起身回家休息,走了几步回头道;“李家小子,你被雷电劈啦!”

    “呃!”好吧,让你们满意,李银河挑挑眉毛道;“花爷爷,那不是雷电,其实半空中有朵彩云,一位自称铁冠道人的仙长,脚踏祥云,拔出宝剑,打出灵符,要给小子开开灵智。

    小子当时就晕了,开没开灵智不知道,胆子倒是大了。那不是雷电,是仙长的灵符。”

    花老头一愣,随即用手指点点李银河;“顽皮!”然后满意而去。

    看着一圈眼冒星星的屯丁,李银河咳嗽一声道;“好啦,花爷爷表了态,咱们议议训练等事。”

    石百三已经迁入百户所,现在是李银河直管下属,拱手道;“李百户,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会,此次和大泽土匪作战,关乎我百户所的生死,所以动员百户所一切力量度过难关。

    作战方面,征召十五以上,三十以下所有旗丁余丁,计七十青壮,由卑职和五名原民壮训练。

    防守方面,由花叔组织百户所剩余二百男女老幼,清理壕沟,修缮围墙,吊桥,全天安排人手分批巡查,遮断老营周围交通,有异常情况,敲锣示警。

    至于训练重点,武器安排等还请百户示下。”

    “石大哥辛苦!”石百三训练民壮,经验丰富,安排得井井有条,李银河道;“石大哥还是总旗监管镇抚事,五名原民壮委任为小旗。谢宁叔父为总旗,刘虎,花荣,义庄黄玉为小旗。”

    明朝卫所制,所,千户所辖百户十人,总旗二十,小旗百人,大率一千一百三十人。

    李银河百户所按规定下辖总旗两人,小旗十人,旗军一百人,此时只有总旗两人,小旗八人,壮丁七十。

    安排了人事任命,扫了眼院内旗丁,李银河皱眉道;“各家主事之人没有到齐啊!”

    花叔有些尴尬道;“银河,你也知道,厚衣裳给了各家运粮的旗丁,其他人不便出门。”

    腾,李银河站起身,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身体记忆百户所很穷,但是后世思维惯性让李银河认为,旗丁们只是吃不好,穿不暖而已。

    现实更残酷,大部分屯户根本就没有出门的冬衣。再好的防贼措施,你让一群穿单衣,甚至光身子的男女老少如何去挖沟,修墙,如何去巡逻,去抵御敌人。

    李银河强压下怒气,尽量温和地对一脸歉意的花叔道;“不是花叔的错,是我这百户的错。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既然大伙要拼命,我得先让大家吃饱穿暖,哪怕去偷,去抢,也是我这百户责任。

    大家先回家御寒等待,百三哥和五名民壮兄弟先去屋内休息,我先解决吃穿之事。

    花郎,你辛苦一趟,带两名旗丁骑马去州城,按照一家两石粮,每人一件棉衣采买物资,从谢叔那取钱。另外给百三哥和五名民壮兄弟每人准备三两安家银。

    等你回来,我们再议事,我先去村口转转。”

    出了村口,不远处是易水,这两年干旱,水位不高,水面上结了一层冰。冬季的原野,朔风浩荡,一片枯黄。

    李银河一口抑郁之气吐入风中,百户所处在北易水,中易水,南拒马河交汇区域,这片区域土地平坦,灌溉便利,百户所屯户在这里生活了过百年,屯户亲切称呼百户所为老营。

    老营屯户没有土地,守着颓败的村庄,为地主耕作,艰难求活。沿河水浇地八成掌握在易州涞水缙绅豪强手中,自己想发展,需要屯田养兵的根据地,势必和缙绅豪强发生冲突,易水湖只涉及涞水冯家,遇到的阻力还算简单些,只要清除大泽土匪,就能有一块发展基地。

    李银河感觉有些无助,即使拼死拿下易水湖,能改变什么呢?易州现状就是大明缩影,存在二百多年的明朝如同风中残烛,根基烂了,现在摇摇欲坠。自己只是一个接受普通教育的军人,明朝士大夫集体疯狂堕落,百姓九成九没有接受过教育,自己能做什么呢?

    自己只是一缕后世魂魄而已,即没有去神佛之地,也没有去地狱,六道轮回没我的事,这贼老天把自己劈到明末,玩笑开大了。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李银河脑海中闪现出入党誓词,李银河抬起头,冲着冬日太阳喃喃道;“老天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军人的天职,您把我送到封建社会,我只会向着这个理想奋斗。

    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会发飙的,您要不把银河送走,要不再劈给银河一具火箭筒,哪怕劈给银河用过的旧微冲,我真的会搞事情的。

    我看不得灾民在眼前饿死,忍不了光腚农户在风中颤抖,给你十秒考虑时间,一,时间到。

    好,你不把银河送走,银河就弄死阻挡银河追求理想的枭雄。他们都没有好好读书,你让受过高大上革命教育的银河如何同他们愉快交往!

    我要抢地,我要开学校,我要去草原,沙漠,高山,海洋,星辰,我真会搞事情啊!老天!把我送走吧,我想我的小汽车和手机了,再给你十秒时间,事关好多枭雄豪杰豪强骚人的人身安全,您一定慎重考虑啊!”

    手舞足蹈的李银河没有等来老天的答复,等来骑马归来的花荣,朔风之中胡想,代价就是手脚冰凉,鼻涕一尺长。

    花荣发现了李银河,策马靠近,看见脸色铁青的李银河,花荣惊问道;“李哥,你病了?脸色通红,面容狰狞,身子发抖呢!”

    “没事,风中站久了,冻的。”甩了鼻涕,活动下手脚,李银河问道;“事情办得怎样?”

    “办妥了,李哥,买的是杂粮,比麦面便宜三成,衣服从当铺买的,都是死当,破旧衣服,价钱是新衣的一成。

    谢叔说,练兵得吃荤腥,订了一批猪羊下水,便宜的小杂鱼,盐菜。

    咱们定的量大,店家派人一会送过来。”

    “辛苦了。”李银河点点头;“走,去所里休息。”

    不多时,李银河的院子人喊马叫,热闹非凡,一袋袋粮食,一筐筐旧衣服堆满了院子。

    花荣带着屯丁,按人数粗暴地把旧衣服塞进各户,让家主赶紧去百户所领粮。

    拿着花名册的花叔一个劲地砸吧嘴;“肉嘴吃垮金山银山啊!东西都分了,银河?”

    “花叔,按银河定的规矩分,以后我们会过得更好。”

    李银河一脸严肃端坐在院中,且坚持到所有屯户领走东西,这形式是花爷爷坚持的,將主给大伙恩赐,屯户们就应该当面感谢,所谓恩出于上。

    领了东西的屯户们敬畏地给李银河鞠个躬,將主的神奇已经传遍老营,茂山卫哪个军官被雷劈过,哪个百户能比自家將主败家啊!

    几十道炊烟笼罩了百户所老营,穿了厚衣服的小孩子在街道疯跑。

    很好,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晚饭很简单,一大盆猪肉熬杂鱼,一大盆白菜盐萝卜,主食杂粮饼。

    黄玉也赶过来,大家围着花爷爷在炕上坐了一圈。花叔给每人倒了一杯枣酒,没蒸过,度数很低。

    给花爷爷盛上一碗鱼杂,李银河问道;“花叔,你酿的酒?”

    花叔咂摸了一口微红的酒液;“是啊,咱易州多山,枣树多,山民采摘红枣,卖不出去的便发酵制作枣酒发卖,度数不高,酒是奢侈品,多少可以补贴生活。”

    “叔,怎么不做成蒸酒?”

    “蒸酒啊!不划算,家伙什,柴禾,七七八八,投入大,出酒量小,酒品差,再说,易州蒸酒是涞水冯家产业,谁敢碰!”

    蒸馏酒自元朝出现,发展缓慢,主要是粮食原料短缺,其次蒸酒量具不准确,密闭性差,高度酒成本高,再次蒸酒师识字率不高,为保密口口相传,数据难以准确也容易失传。此时市面烧酒也就三十度,称为火酒,供不应求,是低度酒的十倍价格。

    李银河在边疆时,当地百姓多自制粮食酒和果酒。味道不错,工艺也简单。以后百户所要发展壮大,贸易是重头。

    烟酒是后世纳税大项,听说此时一坛高度烈酒在塞外可以换一匹马,本地竞争不过豪强冯家,那就找机会和边地商人贸易。

    吃完饭,黄玉和花荣陪着李银河在百户所溜达,抬头看着明月,李银河问道;“两位兄弟,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花荣拍拍身上军弓道;“猎兽生活,杀敌立功。”

    黄玉幽幽道;“别人不要见了我就躲,最好能进学堂。李哥,你的理想呢?”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此名浪淘沙•北戴河,好词!李银河盗念。”

    花荣迷茫道;“將主,你念诗了?”

    李银河拍拍花荣肩膀道;“嗯,盗念伟人的诗词励志。

    魏晋阮籍得道,长啸苏门,本朝王阳明得道,咆哮龙场。下午看到农户光腚出不了门,银河也有些感悟!”

    黄玉读过书,眼光贼亮,眉毛挑动道;“大哥,这诗气势磅礴,气吞山河,大哥肯定要搞大事情。

    你要绑哪家大户?黄玉上刀山下火海,一定奉陪!花荣,你干不干?”

    花荣有些羞涩道;“花郎没听懂不知道干什么啊!”

    李银河咳嗽道;“黄玉兄弟,这么正能量的词,你居然听出绑票意味,哥哥知道你以往受了委屈,要知道人生还是光明为主。

    不过,我们要剿匪,要练兵,要给农户们找农田,需要粮食钱财,以后还要发展贸易,建学堂,总之,我们要为农户服务,所以,难免需要一些快钱。

    黄玉兄弟,你明白吗?”

    “无降魔之手段,何以成佛!”黄玉兴奋地一拍手道;“大哥都会盗念诗词了,这么高大上的青年俊杰,一亩屯田都没有,让人情何以堪啊!

    小弟在州城四处溜达,偶然踩过十几次点,也有些收获。”

    李银河点头道;“黄玉兄弟的理解对头,我被雷劈过以后,看到过一些不同的社会制度,学习了一些超越现实的知识。

    大明现状内忧外患,已经走到王朝末期,纵观历史,自始皇帝建立大一统王朝到如今,王朝存活不过三百年,即使统治者强悍聪慧如汉武唐宗,也难以改变这一铁律,为什么呢?

    统治思想和治理构架出了问题,自始皇帝开始到现在,近两千年了,这个社会制度我称之封建社会,它依存的道统法统体统落伍了,带头大哥依照封建制度治理国家,路线出现偏差,需要改变。

    好,不谈改朝换代的小问题,现在我们面临养兵缺田,练兵缺钱的实际问题。

    这跟绑票有本质区别,我们借来钱财,是剿除大泽土匪,保境安民,大泽土地要分给农户,我还要誊写一些教材,教化农户子弟,总之,我们做的是高尚的事业。

    黄玉兄弟,咱们附近有没有钱多,为富不仁的坏蛋,我们需要他们周济事业。”

    “这样的坏蛋太多了,小弟踩点发现,易州涞水缙绅豪强都是为富不仁。”黄玉盘算道;“要说好下手的,兄弟认为紫荆关参将就是很好的打劫对象。

    紫荆关参将不是好鸟,吃空饷,喝兵血,用黑役这些普通缺点都有,最重要的是他有了钱不好好读书,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好好地紫荆关路祸害成人间地狱。

    紫荆关外士兵家眷形成紫荆镇,男子为奴,女子多半掩门,多有不可言事。但凡反抗者,全家失踪,曰逃军。

    紫荆关祖参将霸占商道,年前,他的两支商队,宣府商队,京师商队都要从涞水北部山区经过。

    小弟观察了几年,每支商队随行护卫不超过五十,大多是私自征发的紫荆关营军,商队中最有威胁的是参将家丁,武艺高强,每支商队最多两名。

    涞水北部山陡林密,人烟稀少,有几支土匪队伍,正是打家劫舍的福地,就看大哥有没有信心,清除商队护卫。咱们抢了商队嫁祸给山匪,商队财货足以支持训练旗军一段时间的开销。”

    李银河点头道;“行,很好的备用方案,劳烦兄弟摸查对方商队的护卫人数,作战方式。

    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还得抓紧屯军训练,想抢劫,还得磨练队伍的专业素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