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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挣钱的本事,不告诉你!

    李银河离开柳屯后,让传令兵送回一份柳屯管理规章改进计划,主要涉及户籍土地和银号。

    柳屯及下辖清水河区域,巴彦淖尔区域,登记属民,设立黄册,按照在籍百姓,分配土地,编订鱼鳞册。游牧半游牧属民以苏木为单位划分草场,草场属于小集体所有。

    银号改革,主要体现在发行无记名债券,可以按照商行指导价转换成格桑花粮票。

    这些统统不是最重要的,柳屯低调的声明,柳屯属民财产及柳屯发行的票据产品,由商军和属民保护,神圣不可侵犯。

    私有产权啊!这就石破天惊了,柳屯是各方默许的一个独立势力,只是默许而已。柳屯周围有大明和蒙古大汗两个最大的势力,大家认为柳屯只是两头大象之间的老鼠。

    柳屯最终会被一方兼并,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大明是中央集权封建君主制,法理上,大明皇帝拥有一切权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对于蒙古奴隶制来说,对大汗而言,所有的都是大汗的,天经地义。

    柳屯宣称财产私有,这就耐人寻味了。

    柳灵雨对接应出征的应四海和萧铣道;“两位辛苦,王朴在清水河堡顶住压力没有逃跑,我们有了强力盟友,柳屯可以从十里长川向纳林川推进了。

    我们的贵金属储存计划进行得情况如何?”

    萧铣施礼道;“自从李银河將主推出管理计划,我们的债券和粮票销售稳步增长,两个月,完成二十万两银储备。

    奇怪啊!咱们没有大张旗鼓宣传,那些购买者大笔兑换我们的纸票,初步查探,是察部各领主购买的。

    清水河堡战斗结束,来自陕西山西购买意向增多,柳屯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萧某数钱数到手抽筋,却稀里糊涂啊!”

    柳灵雨笑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李银河说,有一种商贸资本社会优于大明封建小农社会。

    初期商贸社会的基础是私有制和市场化。我们给属民确权,保护购买票据的客户利益,便利客户兑换,再明确私人财产权,便于交换。

    灵雨思考,察部领主贵族有钱,如果大汗需要,藏在部落帐篷里的金银财产并不保险,在柳屯换成纸票,益于隐藏,便于携带,还可以在大明,塞外兑换,比藏在帐篷里安全。

    大明情况也是如此,任你是高官显贵,一道圣旨,入狱抄家,一无所有。换成我们的纸票,财产安全大增,给自己留条后路。

    还有柳屯商贸兴盛,持有纸票,大大便利交易和出行。

    李银河说,我们的纸票发展基于信誉,软实力是贵金属储备及繁荣的商贸,硬实力是强悍武力。

    我们的兵马地盘属民不多,大明和察部认为我们是小孩玩闹,随时可以兼并我们,其实这是哲思代差,李银河这个榆木嘎达在货殖一道确实有些道行!”

    柳灵雨指着竖着耳朵偷听的点灯子道;“点灯子,你这匪号起得就小家子气,你是给地主老财家点灯的奴婢吗!

    偷偷摸摸,本经理讲课很贵的,交得起学费吗?”

    点灯子苦笑道;“大人,学生被人陷害的,学生是个学习刻苦的人,卑职在老家清涧山庙里挑灯夜读,不知哪个杀千刀的造谣,说学生模仿黄巢,夜造兵书谋反。

    黄巢那是吃人的造反派,学生不得不逃啊!

    造谣的没文化,给学生起了点灯子匪号,学生欲哭无泪,不学习害死人。

    卑职清涧赵胜,虽然误入匪途,但是严格要求进入学生流民社团的队伍成员,思想品德低下的不收,不思进取,不学习,吃得多的不收,学生的匪团人数不多,但是一个节省粮食,爱好学习,积极向上的团体。”

    “为了个包子就投降,赵胜你还有脸吹牛。

    本经理说的是学费,为个包子就集体投降,你有钱付学费吗?赶紧喂马去!”

    “民以食为天!为吃食投降不丢人!”

    “敢顶嘴了!本经理文武双全,用鞭腿在你脸上打出赵胜两字,不服单挑!”

    “柳大姐啊!赵胜真想学习啊。赵胜做你的小弟,做你的奴仆换取学习资格如何。

    学生刚才听了一鳞半爪,茅塞顿开!

    一路上抢了大户,还给他们粮票。卑职腹议,拿纸换大户财物,经理真虚伪,刚才卑职明白了,这纸跟大明宝钞不一样,有足额汇兑储备,叠加强悍武力,这是给大户发福利啊!

    大户们使用粮票,还能活跃商贸,促进流通,柳经理真是惊才艳艳。”

    “那是!柳屯一向注重契约,奉行利益均沾,服务于百姓!柳屯做买卖的哲思高度碾压崇祯和林丹汗。

    你太丑了,一肚子坏水,收你做小弟影响本经理的光辉形象。你先去教导处报到接受培训,好好表现,争取调到绿植三处。”

    “绿植三处?”

    “快走,多读点培养浩然正气的书,改变一下你猥琐的气质。”

    萧铣看着离去的点灯子赵胜,对柳灵雨道;“经理,这是个人才,能裹挟六千百姓跟上马队,一户未丢,沿途勒索大户,保证流民吃穿用度,卑职佩服!”

    “贱皮子,废物利用。应四海大叔,清水河区域情况如何?”

    “清水河区域发展势头良好,关内让咱们接收四万石粮食,说是赈灾粮的经手费,上上下下的官员太丧心病狂了,赈灾粮食还要扒皮变现啊!”

    柳灵雨无奈道;“大明官吏疯了,北地豪商和李银河在易州商战,只有咱们能提供变现的现银,拉回来吧,给他们银子。”

    应四海道;“有了这批粮食,清水河区域马上可以扩张,在现有的清水河屯,乌兰木伦苏木基础上,增设古力半几河屯,三个据点可以再接收两千流民。

    卑职马上安排人手分流安置流民。”

    柳灵雨点头道;“萧铣叔叔,向工坊下订单,下发接收安置流民的农械,粮食及生活物资吧!

    留下部分粮食充实储备,大部分转运巴彦淖尔支持米粒。”

    “柳大姐,小弟王朴来啦!”

    王朴在十几名家丁簇拥下纵马奔驰而来,远远冲柳灵雨打招呼。

    等王朴来到近前,柳灵雨诧异道;“我们带着流民,行进慢些,刚到柳屯,这才几天时间,你怎么这么快赶来柳屯,不处理清水河堡营务,到柳屯做什么?”

    王朴银甲红袍,在马上嘚瑟道;“我爹已经向三边总督杨鹤大人奏报了王朴的丰功伟绩,让我去京师等待升职。

    军中有柳屯商军训练排指挥,运输队有小弟家丁们打理,春风得意马蹄疾,小弟要去京师嘚瑟,顺便去易州找李银河玩耍。

    柳大姐,小弟的造型帅不帅,小弟头箍上安置了绒球,是不是很风骚?”

    柳灵雨拍拍额头道;“王朴啊!客观地说,你再拎根棍子,可以去易州剧院演孙悟空了!

    去了易州,告诉李银河,塞外有柳大侠,万事无忧。”

    杀胡口警钟长鸣,王简急匆匆上了关城,问守备道;“报什么警?”

    守备指着关外乌泱泱的人群道;“推官大人,这些走私入关的商人携带大量管制兵器,要求入关的人太多了,卑职害怕出现意外!”

    王简定睛观察了关墙外,怒火中烧道;“穿着铁甲,拿着铁锤,长斧,他们要干什么?

    走私走得这么光明正大,要攻打关城吗?”

    跟商行蒙古各部雇员接触多了,王简对蒙古人已经没有畏惧了。

    让守备打开城门,王简一人气冲冲冲出关外,戟指人群道;“讲不讲规矩?这么大群偷渡客,谁组织的?

    商行管事呢?”

    “堂兄!小弟王朴来啦!”王朴笑呵呵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王简施礼道;“小弟拜见兄长!”

    “咦!王朴啊!你不是在清水河营,刚击败王嘉胤二万贼寇,怎么到了杀胡口?怎么跟这些蒙古人搅合在一起?”

    “邸报上是击败五万贼寇!”王朴洋洋得意道;“我爹让我去京师等候升职,家里料理杂事,路过柳屯,带上一批去农院的孩子。

    王朴也是刚碰上乃颜,人好多啊,你们的走私业务蓬勃发展啊!”

    王简和乃颜相看两厌,乃颜此时才走出人群道;“王简大人,平时走商道有定规,这次去打工的有点多,下次一定注意。”

    “有点多?乌乌泱泱好几百人呢!”王简指着一名蒙古黑大汉道;“打什么工?那个大汉拿着几十斤铁锤,打工呀还是砸城门那!

    乃颜,本官平日并没有难为商队,可是此次你们过分了。我靠,那边甲士们拿的是射雕弓吧,你们要干什么?难道去京师刺杀陛下?”

    “真的是打工。”乃颜无奈道;“都是奶兔惹的祸,奶兔在易州歌舞团表演了马刀舞,凭借歌舞得到女儿国音乐教师聘书,还可以推荐孩子进农院学习。

    商行的台吉们不满意啊!奶兔五音不全,半吊子舞蹈都赢得大明贵人肯定,简直拉低蒙古贵族的格调,所以,大家准备去歌舞剧团打工,向大明文化界展示真正的歌舞,正宗的骑射。”

    乃颜指指四周信心满满的蒙古台吉们,对王简道;“事关贵族荣誉,乃颜管不了。”

    王朴笑道;“加强蒙汉交流,不就是友谊商行的宗旨嘛!这么多台吉们有志从事文化事业,要支持啊!”

    王简苦笑道;“王朴,有传闻,在灵丘有一批龙固关家丁被土匪消灭了,有猫腻啊!

    本官认为,就是奶兔他们做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甲兵入关,干系太大。”

    “李银河兄长已经学会王朴杀良冒功的绝技了,灵丘是他的地盘,谁敢深查。”

    王朴满不在乎道;“这样吧,小弟收缴他们的盔甲和管制兵器,规定演出才能使用,平日里他们只佩戴短刀,这样保险吧。

    堂兄,咱们榆林出来的,要有自信,小弟十万贼人中闲庭信步,有什么呀,大汗面前,小弟也是高歌一首秦腔,换了大汗宝刀。

    文化交流搞得越多越好,内地百姓也会知道,蒙古兄弟不是吃生肉,青面獠牙,而是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侠骨柔情的。

    那个黑大汉,算了,乃颜,这种长得象砸城门的,下次不要带了!”

    “人不可貌相,别看他满脸虬髯,长得有侵略性,人家的蒙古长调唱得最是婉转空灵。”

    “好吧,乃颜,你是王朴的朋友,你们急着进关,出了什么变故?”

    乃颜苦着脸道;“乃颜的部落,克什克腾部领主,带着北征的族人脱离大汗,奔漠北逃遁了。

    大汗最讨厌临阵脱逃的叛徒,我们这些留守的族人肯定被收拾,赶紧去易州躲躲啊!”

    王恽《秋涧集•总管范君和林远行图诗序》:国家兴王地,据上游而建瓴中夏,控右臂而扼西域,盘盘郁郁,为朔土一都会。

    《后汉书》卷二十三《窦融列传•窦宪》:宪、秉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余里,刻石勒功,纪汉威德,令班固作铭。

    “勒石燕然的典故就出在此地啊!”范三乐合上测绘军学子们沿途搜集的情报,感慨道;“细述流年看风烟,物我两忘去执念。遥想大汉先辈丰功伟绩,三乐热血沸腾。”

    范三乐打开日记本,记录五月沿途见闻,山川地理,蒙古军行军路线及战争场面。

    林丹汗率领主力向西北急进,范三乐等人在戈壁边缘驻扎等候。

    驻扎地在戈壁阿尔泰山脉,四周草木稀疏,乱石嶙峋,缺少生机的地方让人倍觉压抑。

    “了无生机也是一种破碎的美。”范三乐放下笔记本,极目四望四周苍凉的戈壁道;“三乐跳脱的性子竟然变得享受孤独,沉入哲思境界,这不好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营地内静悄悄,只有褪色的鸽车中传来呼噜声。

    范三乐小心翼翼走近鸽车,呼噜声戛然而止,范永斗拿起刀,从鸽车中探出头,睡眼惺忪道;“有敌人吗?刚才迷迷糊糊,老感觉有人念诗,这鬼地方,真是让人发疯啊!”

    “三叔,你的风寒好点啦!”

    “三叔估计快不行啦!早年间爬冰卧雪,落下病根了。穷家富路,你要节省点,昨日用酒给叔身上乱擦,又是李银河出的馊主意吧,下不为例,叔病热退了,可心疼死了!”

    “三叔,钱财身外之物,人在,小侄还有个孝敬的对象,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侄身家万贯也不快乐。”

    “叔真感觉不行了,浑身酸痛,算了,不说这事,生意怎么样?”

    范三乐递给范永斗水囊道;“大汗沿路烧杀,咱们收了马皮三千,牛羊皮近万,商队骆驼装满了。”

    范永斗喝口水道;“这不行啊!咱们跟随大汗跑了两千里,做皮货买卖不划算。

    此地环境太差,走了几百里戈壁,这里总算有些绿植,但这里是最差的草场,听说再往西北,草木繁盛,可是辛辛苦苦贩卖普通皮货,利润极低。新商道哪有那么好创立的,以后家族靠三乐你了,叔心灰意冷,叔要去另一个世界休息去了!”

    东南方传来清脆的驼铃声,范三乐诧异地站起身,从鸽车取出望远镜观望,东南方向是来路,负责警卫的刘六等人都是骑马,这密集的驼铃声显然是一支商队啊!

    很快,范三乐发现刘六等人带着一支小商队靠近营地,头前骆驼上插着商行云水纹八卦商旗,友谊商行的苍狼商旗。

    “三叔,商行给咱们派来商队了!”

    范永斗诧异的从鸽车伸出脑袋道;“茫茫戈壁,怎么找到我们的?李银河太讲究了!”

    范三乐指着领队汤静春道;“锦衣卫堤骑,三乐离张家口几千里走私,这都被你们找到了!”

    汤静春拿下面纱,仰头灌了一袋清水道;“卑职以前是锦衣卫的,后来调到茂山卫了,被陆远编入绿植三处做编外人员,被派出关,现在归塞外苟柴管。

    苟柴大人派卑职带小商队出阴山,以二十天距离追寻你们,卑职做主,多追了几天,可算找到你们了。

    卑职要将货交给范三乐,范三乐要写一本游记,你知道名字吗?

    卑职是情报人员,是底细人,快说,说不上来,卑职得将货带回去,不可有闪失。”

    “《三乐在大汗身边捡破烂的日子》。”

    “好,找到正主,快写了回执,弟兄们回去领赏。”

    “那个,汤静春吧,小弟很是迷惑,你们得穿越几百里戈壁呢,没吃没喝,没有标识,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唐静春指指骆驼道;“给骆驼吃饱喝足,走十几天没问题啊!

    卑职以前在锦衣卫南镇抚司供职,擅长屈打成招,不,对血气比较敏感。一路上,东一片尸体,西一片血迹,太残暴了,都是蒙古人,怎么自相残杀如此惨烈。

    杀完也不知道毁尸灭迹,这会带来瘟疫的,太不专业了。”

    范三乐艰难地指指汤静春道;“骆驼十几天不吃不喝,能存活,你们怎么过戈壁的。”

    “挣钱比吃屎都难,别说这几百里戈壁了,高山大海也阻挡不了我们追求幸福生活的脚步。

    别啰嗦了,快签了回执,兄弟们还得回去结账呢!挣钱的本事,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