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案
妙云寺位于汴城西郊，乃是汴城最大、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寺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上至王官贵族，下至流浪汉，都会到妙云寺祈福，或是为了求子，或是为了仕途，或是为了富贵，或是为了幸福。这五年来，钟离千碧每半个月都会和小月来妙云寺上香，祈求菩萨能够保佑在西北征战的父亲早日平安归来。
在上完香准备回去的时候，钟离千碧遇到了熟人。
“钟离小姐，钟离小姐。”
却道是谁？温文尔雅，举止有礼，脸庞柔美，肤色白皙，行则玉树临风，站则气宇轩昂，来人是礼部尚书青阳谦的独子青阳逊。
站在远处角落里的夜寺则是满脸愁容，老爷让自己保护小姐安全，却也没说不让小姐谈恋爱呀，再说了，小姐要是喜欢谁，自己能拦得住？幸亏对方是青阳逊，算是个正人君子吧，没对小姐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
“这位兄台，这位兄台，”一名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似的男子走到夜寺面前，“在下左丘羽，长沙人氏，此来进京赶考，盘缠用尽，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能不能借些银子给我，等我金榜题名，必定不会忘了你的。”
夜寺看着他那干裂的嘴唇，憔悴的脸色，觉得他不像在说谎，“你为何而读书？”夜寺突然问道。
男子觉得这个问题很出乎意料，因为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个读书人，男子笑了笑，挠了挠头发，说道：“在下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好混口饭吃，仅此而已。”
夜寺点了点头，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男子。
“多谢兄台，多谢兄台，今日之恩，在下必定铭记在心，对了，还不知兄台大名？家住何处？待我考取功名，必定报恩于你。”
“不必了。”夜寺走开了，不想再被男子缠着，要是被小姐发现就不好了。
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青阳公子，你怎地也来妙云寺上香吗？”钟离千碧问道。
“是呀，我也会参加今年的科举，所以也来求个吉利吧。”
“原来是这样呀，那你要加油哦，我相信凭青阳公子的学识，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钟离千碧信心十足。
“承你吉言。你今天是来替令尊祈福的吧。”
钟离千碧脸上显出一缕忧伤，“是呀，没想到爹爹这次去了这么久，都五年了还不回来。”
“你放心，我听我父说，西北那边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估计令尊很快就会凯旋了。”青阳逊安慰道。
“少爷！少爷！”一名仆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阿福，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青阳逊问道。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受伤了，她受伤了。”
“母亲受伤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了？”
“今天夫人跟小红出门买东西，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一条恶犬冲夫人的方向跑了过来，夫人在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拐了。”阿福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青阳逊有些吃惊，“那……那条恶犬有没有咬到人？”
“没有没有，那条恶犬虽然是冲向夫人的方向，不过并不是要咬夫人，就是从夫人身边跑了过去。”
青阳逊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青阳公子还是赶紧回府上去看看吧。”钟离千碧说道。
“那好吧，钟离姑娘，抱歉，失陪了。”青阳逊拱了拱手就同阿福一起回去了。
“小月，你先回去吧，去菜市场买完菜就回府吧。”
“那小姐你呢？”
“这汴城西郊有几种花，是我做新的糕点必须要用到的，就在回城的路上。”
“这样不好吧，还是让小人陪着你去吧。”
“你放心啦，这条路上不会有老虎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那好吧，小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呀，不要走到悬崖边去，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回城路上，钟离千碧走进了一条岔路。走过一片芦苇地的时候，钟离千碧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她，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什么人，快出来！”走出芦苇地的时候，钟离千碧喊道。
“出来就出来呗，你们都出来吧，钟离小姐叫你们出来。”其中一人说道。
芦苇地走出三个人。
“徐连，赫连霸，梁坤，是你们，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钟离小姐，我们一直想跟你一起玩，可你一直都不给我们机会，所以我们只好创造机会了。”赫连霸笑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钟离千碧说道。
“你知道吗？”梁坤说道，“你二哥钟离未在书院的时候，说他喜欢风花雪月，恰好我们也喜欢。我想，他妹妹应该也会喜欢吧。”
“放肆！”钟离千碧心中很是气愤。
“什么放肆不放肆的，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你要学会接受。”徐连说道。
钟离千碧不想跟这几个无赖再说下去，继续往前走去，可是那三人却是不依不挠地跟着，直到将钟离千碧围到了一颗大松树底下。
“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天子脚下就不能男欢女爱了吗？”赫连霸赤裸裸地说道。
钟离千碧身子有些颤抖，她发现根本不能跟这几个无赖讲道理，“等我爹爹回来，要你们好看！”
“等你体验到人间极乐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徐连说道。
“唉！还说什么，我等不及了。”梁坤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救命！救命！”钟离千碧已经再也无法淡定了，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要是你没走这条岔路也许还会有人来救你，但这条岔路上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徐连很得意。
“二哥快来救我！爹爹快来救我！”钟离千碧已经哭成了泪人。
“喂喂，梁坤，你那表情怎么那么那么销魂，这还没开始呢。”赫连霸嘲笑道。
徐连也注意到了梁坤表情有些怪，不对劲，梁坤背后插着一支羽箭！
“不好！快逃！快逃！”徐连一边喊一边跑了起来。这时另一支箭射中了赫连霸的胸口。
却道是谁？一身黑色粗布麻衣，五官菱角分明，肌体虬健，黑色头巾带随风飞舞，左手黄杨硬木弓，右手白羽箭，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嗖”的一声，第三箭射了出去，逃跑中的徐连应声倒地。
是夜寺。这几年间，这几人一直想对小姐出手，夜寺都是看在眼里的。刚才在妙云寺的时候，夜寺也看到了这三人。夜寺杀这三人不止是为了救小姐，也有自己的原因。这里是郊外，夜寺觉得是个好机会，准备除掉这三人。他从妙云寺附近的猎户那里买了这张弓，却没料到小姐没有直接回城，反而走进这岔路，在这条岔路上行事反而更好。
射完第三箭的时候，夜寺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夜寺心底里那座沉寂多年的火山开始喷涌，岩浆渗透四肢百骸。他张开双眼，看着这苍穹，看着——这天。
过了一会儿，夜寺将徐连的尸体搬到了松树底下，跟另外两具尸体摆在了一起。
蹲靠在松树下瑟瑟发抖的钟离千碧慢慢站了起来，“夜寺，你……你怎么在这里，刚才射箭的人是你？”
夜寺点了点头。
钟离千碧不知道夜寺什么时候学会射箭了，不过身为将军府的人，学会射箭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怎么能把他们都杀了呢？”
“杀了，便杀了。”
钟离千碧听到夜寺这毫无感情波动的言语，觉得很奇怪，她觉得这个夜寺很陌生。“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朝廷大员的后代，这个赫连霸，是工部尚书赫连孤的独子，这个梁坤，是刑部尚书梁琦的独子，这个徐连，他是当朝宰相徐进的大儿子。换作是爹爹也不敢随便要他们的命呀。”
“抱歉，坏了小姐的好事。”夜寺淡淡说道。
钟离千碧胸口急剧起伏，被气的不轻，她不知道这个夜寺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啪”的一声，钟离千碧扇了夜寺一巴掌，夜寺没有回避。钟离千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转过身去，她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走了两步，却被夜寺拉住了。
“小姐，等一下。把眼泪擦干，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哭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遇到过这三人，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这事跟将军府扯上关系，还请小姐保守这个秘密。少爷、老爷都不能说，还有，青阳逊也不能说。”
钟离千碧把夜寺的手甩开，“你跟踪我？”
“这是老爷的意思。”
“杀人也是爹爹的意思？”
“杀人是我自己的意思。”
钟离千碧不想再说下去，又继续走了下去。
“你觉得，你是第一个吗？”夜寺忽然说道。
钟离千碧停了下来，不太懂夜寺说的什么意思，想了想终是明白了，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寺将三具尸体藏在芦苇丛中之后，又远远地跟了上去，直到看到小姐平安回府之后才返回去处理尸体。
第二日，钟离未早早起来了。
小月来到大厅，“少爷，有点不太对劲呀，小姐昨天一回来就把自己锁房间里了，连我也不见。”
“是嘛，昨晚妹妹都没做饭，厨房的饭菜不好吃，我这不是饿醒了嘛。你们昨天不是去妙云寺上香嘛，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呀，就是遇见了青阳公子，不过没多久青阳公子就有事回府了。”
“少爷，少爷！出大事了！”管家大吉跑进大厅。
“能有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不成？”
“差不多吧。昨晚城西北的一家民宅着火了，烧死了几个人。”
“这种事你也来向我汇报？”
“好像死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人的身份已经查出，另外两人的身份还在查。”
“是什么人？”这时钟离千碧走了进来，形容有些憔悴。
“小姐，你生病了吗？”小月问道。
“是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大吉，快说！”钟离千碧催促道。
“一个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赫连霸，一个是刑部尚书家的公子梁坤，还有一个是宰相……宰相大人家的大公子徐连。”
“什么！是这三个人！”钟离未诧异道。
钟离千碧有些支撑不住，扶住了一张椅子，小月见状赶紧扶小姐坐下。
“仔细想想，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这是老天都要收他们呀。”钟离未感叹道。
“还有，还有，少爷听小人说完。”管家有些着急。
“还有什么？那你说。”
“虽然那五个人都被烧死了，幸好火被及时扑灭，不然地下室那些人都要遭殃了。”
“什么地下室，你说清楚点。”钟离未追问道。
“昨晚官府在救火的时候，发现那间民宅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面关了好多人呢！”
“砰”的一声，钟离千碧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
小月急忙上前打扫。
钟离未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太过吃惊了。“那地下室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目前还在查吧。不过这案子太大，官府查不了，因为涉及到朝廷大员，听说这案子已经呈到圣上面前了，估计会交给大理寺查吧。”
“真是不得了呀！不行，我得去现场瞧瞧才行。夜寺呢，夜寺还没起床吗？”
“二哥，我今天要让夜寺办点事情，你今天就找别的下人吧。”钟离千碧说道。
“哦？那好吧，妹妹要保重身体呀。”
“小月，去厨房替我熬点鸡汤吧。”
“是，小姐。”
把人都打发走后，钟离千碧直奔夜寺的房间，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的走廊上坐着个人，肩膀很宽，背影却很孤独。
钟离千碧走了过去，“火是你放的？”
夜寺站了起来，“夜寺见过小姐。是的。”
“那里有地下室你也早就知道了？”
夜寺点了点头。
“地下室里都是些什么人？”
“是工部尚书赫连孤私底下派人抓来的流浪汉，他们以行善事为名，为那些流浪汉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并在其中下药，将流浪汉迷晕再关进地下室。”
“他要那些流浪汉有什么用？”
“试药。”
“什么药？”
“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
“刑部尚书和宰相也牵扯在内？”
“不仅如此，陛下也牵扯在内。”
钟离千碧脑子嗡嗡作响，有种要晕倒的感觉，用手扶住了柱子，“那此案不就没法查了？”
“按照通常的做法，应该是让工部尚书背这个锅，毕竟那家民宅是属于工部尚书名下的。至于徐连和梁坤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只不过是赫连霸带他们去玩耍。”
“用这地下室的事情成功引开了世人对那三人死去的关注，好高明的手段。”钟离千碧不知是讽刺还是赞赏。
钟离千碧直直地盯着夜寺的脸庞，想要把这个人看透，“曾经骨瘦如柴胆怯畏缩只懂唯唯诺诺的一个区区下人如今却变成肌体强健心思缜密把这汴京城搞得血雨腥风的冷血杀手。”
“其实小人的身体能健康成长还得感谢小姐，自从那次从天琊山回来之后，小姐做晚饭的时候都会给小人多做一份，伙食改善之后，小人才开始长肉的。”
“你是想说，我把你养肥了，好让你去杀人？”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你进将军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人进将军府之前就有活着就一定要做的事情，进将军府实属偶然，因此，小姐可以放心，小人不会对将军府不利的。”
在上完香准备回去的时候，钟离千碧遇到了熟人。
“钟离小姐，钟离小姐。”
却道是谁？温文尔雅，举止有礼，脸庞柔美，肤色白皙，行则玉树临风，站则气宇轩昂，来人是礼部尚书青阳谦的独子青阳逊。
站在远处角落里的夜寺则是满脸愁容，老爷让自己保护小姐安全，却也没说不让小姐谈恋爱呀，再说了，小姐要是喜欢谁，自己能拦得住？幸亏对方是青阳逊，算是个正人君子吧，没对小姐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
“这位兄台，这位兄台，”一名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似的男子走到夜寺面前，“在下左丘羽，长沙人氏，此来进京赶考，盘缠用尽，已经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能不能借些银子给我，等我金榜题名，必定不会忘了你的。”
夜寺看着他那干裂的嘴唇，憔悴的脸色，觉得他不像在说谎，“你为何而读书？”夜寺突然问道。
男子觉得这个问题很出乎意料，因为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像个读书人，男子笑了笑，挠了挠头发，说道：“在下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好混口饭吃，仅此而已。”
夜寺点了点头，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男子。
“多谢兄台，多谢兄台，今日之恩，在下必定铭记在心，对了，还不知兄台大名？家住何处？待我考取功名，必定报恩于你。”
“不必了。”夜寺走开了，不想再被男子缠着，要是被小姐发现就不好了。
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青阳公子，你怎地也来妙云寺上香吗？”钟离千碧问道。
“是呀，我也会参加今年的科举，所以也来求个吉利吧。”
“原来是这样呀，那你要加油哦，我相信凭青阳公子的学识，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钟离千碧信心十足。
“承你吉言。你今天是来替令尊祈福的吧。”
钟离千碧脸上显出一缕忧伤，“是呀，没想到爹爹这次去了这么久，都五年了还不回来。”
“你放心，我听我父说，西北那边战事进行的还算顺利，估计令尊很快就会凯旋了。”青阳逊安慰道。
“少爷！少爷！”一名仆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阿福，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青阳逊问道。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她受伤了，她受伤了。”
“母亲受伤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了？”
“今天夫人跟小红出门买东西，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一条恶犬冲夫人的方向跑了过来，夫人在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拐了。”阿福气喘吁吁地说道。
“啊？”青阳逊有些吃惊，“那……那条恶犬有没有咬到人？”
“没有没有，那条恶犬虽然是冲向夫人的方向，不过并不是要咬夫人，就是从夫人身边跑了过去。”
青阳逊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青阳公子还是赶紧回府上去看看吧。”钟离千碧说道。
“那好吧，钟离姑娘，抱歉，失陪了。”青阳逊拱了拱手就同阿福一起回去了。
“小月，你先回去吧，去菜市场买完菜就回府吧。”
“那小姐你呢？”
“这汴城西郊有几种花，是我做新的糕点必须要用到的，就在回城的路上。”
“这样不好吧，还是让小人陪着你去吧。”
“你放心啦，这条路上不会有老虎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
“那好吧，小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呀，不要走到悬崖边去，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回城路上，钟离千碧走进了一条岔路。走过一片芦苇地的时候，钟离千碧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她，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什么人，快出来！”走出芦苇地的时候，钟离千碧喊道。
“出来就出来呗，你们都出来吧，钟离小姐叫你们出来。”其中一人说道。
芦苇地走出三个人。
“徐连，赫连霸，梁坤，是你们，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钟离小姐，我们一直想跟你一起玩，可你一直都不给我们机会，所以我们只好创造机会了。”赫连霸笑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钟离千碧说道。
“你知道吗？”梁坤说道，“你二哥钟离未在书院的时候，说他喜欢风花雪月，恰好我们也喜欢。我想，他妹妹应该也会喜欢吧。”
“放肆！”钟离千碧心中很是气愤。
“什么放肆不放肆的，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你要学会接受。”徐连说道。
钟离千碧不想跟这几个无赖再说下去，继续往前走去，可是那三人却是不依不挠地跟着，直到将钟离千碧围到了一颗大松树底下。
“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天子脚下就不能男欢女爱了吗？”赫连霸赤裸裸地说道。
钟离千碧身子有些颤抖，她发现根本不能跟这几个无赖讲道理，“等我爹爹回来，要你们好看！”
“等你体验到人间极乐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徐连说道。
“唉！还说什么，我等不及了。”梁坤已经开始脱裤子了。
“救命！救命！”钟离千碧已经再也无法淡定了，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要是你没走这条岔路也许还会有人来救你，但这条岔路上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徐连很得意。
“二哥快来救我！爹爹快来救我！”钟离千碧已经哭成了泪人。
“喂喂，梁坤，你那表情怎么那么那么销魂，这还没开始呢。”赫连霸嘲笑道。
徐连也注意到了梁坤表情有些怪，不对劲，梁坤背后插着一支羽箭！
“不好！快逃！快逃！”徐连一边喊一边跑了起来。这时另一支箭射中了赫连霸的胸口。
却道是谁？一身黑色粗布麻衣，五官菱角分明，肌体虬健，黑色头巾带随风飞舞，左手黄杨硬木弓，右手白羽箭，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嗖”的一声，第三箭射了出去，逃跑中的徐连应声倒地。
是夜寺。这几年间，这几人一直想对小姐出手，夜寺都是看在眼里的。刚才在妙云寺的时候，夜寺也看到了这三人。夜寺杀这三人不止是为了救小姐，也有自己的原因。这里是郊外，夜寺觉得是个好机会，准备除掉这三人。他从妙云寺附近的猎户那里买了这张弓，却没料到小姐没有直接回城，反而走进这岔路，在这条岔路上行事反而更好。
射完第三箭的时候，夜寺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夜寺心底里那座沉寂多年的火山开始喷涌，岩浆渗透四肢百骸。他张开双眼，看着这苍穹，看着——这天。
过了一会儿，夜寺将徐连的尸体搬到了松树底下，跟另外两具尸体摆在了一起。
蹲靠在松树下瑟瑟发抖的钟离千碧慢慢站了起来，“夜寺，你……你怎么在这里，刚才射箭的人是你？”
夜寺点了点头。
钟离千碧不知道夜寺什么时候学会射箭了，不过身为将军府的人，学会射箭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怎么能把他们都杀了呢？”
“杀了，便杀了。”
钟离千碧听到夜寺这毫无感情波动的言语，觉得很奇怪，她觉得这个夜寺很陌生。“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朝廷大员的后代，这个赫连霸，是工部尚书赫连孤的独子，这个梁坤，是刑部尚书梁琦的独子，这个徐连，他是当朝宰相徐进的大儿子。换作是爹爹也不敢随便要他们的命呀。”
“抱歉，坏了小姐的好事。”夜寺淡淡说道。
钟离千碧胸口急剧起伏，被气的不轻，她不知道这个夜寺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啪”的一声，钟离千碧扇了夜寺一巴掌，夜寺没有回避。钟离千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转过身去，她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走了两步，却被夜寺拉住了。
“小姐，等一下。把眼泪擦干，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哭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遇到过这三人，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这事跟将军府扯上关系，还请小姐保守这个秘密。少爷、老爷都不能说，还有，青阳逊也不能说。”
钟离千碧把夜寺的手甩开，“你跟踪我？”
“这是老爷的意思。”
“杀人也是爹爹的意思？”
“杀人是我自己的意思。”
钟离千碧不想再说下去，又继续走了下去。
“你觉得，你是第一个吗？”夜寺忽然说道。
钟离千碧停了下来，不太懂夜寺说的什么意思，想了想终是明白了，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寺将三具尸体藏在芦苇丛中之后，又远远地跟了上去，直到看到小姐平安回府之后才返回去处理尸体。
第二日，钟离未早早起来了。
小月来到大厅，“少爷，有点不太对劲呀，小姐昨天一回来就把自己锁房间里了，连我也不见。”
“是嘛，昨晚妹妹都没做饭，厨房的饭菜不好吃，我这不是饿醒了嘛。你们昨天不是去妙云寺上香嘛，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呀，就是遇见了青阳公子，不过没多久青阳公子就有事回府了。”
“少爷，少爷！出大事了！”管家大吉跑进大厅。
“能有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不成？”
“差不多吧。昨晚城西北的一家民宅着火了，烧死了几个人。”
“这种事你也来向我汇报？”
“好像死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人的身份已经查出，另外两人的身份还在查。”
“是什么人？”这时钟离千碧走了进来，形容有些憔悴。
“小姐，你生病了吗？”小月问道。
“是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大吉，快说！”钟离千碧催促道。
“一个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赫连霸，一个是刑部尚书家的公子梁坤，还有一个是宰相……宰相大人家的大公子徐连。”
“什么！是这三个人！”钟离未诧异道。
钟离千碧有些支撑不住，扶住了一张椅子，小月见状赶紧扶小姐坐下。
“仔细想想，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这是老天都要收他们呀。”钟离未感叹道。
“还有，还有，少爷听小人说完。”管家有些着急。
“还有什么？那你说。”
“虽然那五个人都被烧死了，幸好火被及时扑灭，不然地下室那些人都要遭殃了。”
“什么地下室，你说清楚点。”钟离未追问道。
“昨晚官府在救火的时候，发现那间民宅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面关了好多人呢！”
“砰”的一声，钟离千碧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
小月急忙上前打扫。
钟离未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太过吃惊了。“那地下室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目前还在查吧。不过这案子太大，官府查不了，因为涉及到朝廷大员，听说这案子已经呈到圣上面前了，估计会交给大理寺查吧。”
“真是不得了呀！不行，我得去现场瞧瞧才行。夜寺呢，夜寺还没起床吗？”
“二哥，我今天要让夜寺办点事情，你今天就找别的下人吧。”钟离千碧说道。
“哦？那好吧，妹妹要保重身体呀。”
“小月，去厨房替我熬点鸡汤吧。”
“是，小姐。”
把人都打发走后，钟离千碧直奔夜寺的房间，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的走廊上坐着个人，肩膀很宽，背影却很孤独。
钟离千碧走了过去，“火是你放的？”
夜寺站了起来，“夜寺见过小姐。是的。”
“那里有地下室你也早就知道了？”
夜寺点了点头。
“地下室里都是些什么人？”
“是工部尚书赫连孤私底下派人抓来的流浪汉，他们以行善事为名，为那些流浪汉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并在其中下药，将流浪汉迷晕再关进地下室。”
“他要那些流浪汉有什么用？”
“试药。”
“什么药？”
“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
“刑部尚书和宰相也牵扯在内？”
“不仅如此，陛下也牵扯在内。”
钟离千碧脑子嗡嗡作响，有种要晕倒的感觉，用手扶住了柱子，“那此案不就没法查了？”
“按照通常的做法，应该是让工部尚书背这个锅，毕竟那家民宅是属于工部尚书名下的。至于徐连和梁坤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只不过是赫连霸带他们去玩耍。”
“用这地下室的事情成功引开了世人对那三人死去的关注，好高明的手段。”钟离千碧不知是讽刺还是赞赏。
钟离千碧直直地盯着夜寺的脸庞，想要把这个人看透，“曾经骨瘦如柴胆怯畏缩只懂唯唯诺诺的一个区区下人如今却变成肌体强健心思缜密把这汴京城搞得血雨腥风的冷血杀手。”
“其实小人的身体能健康成长还得感谢小姐，自从那次从天琊山回来之后，小姐做晚饭的时候都会给小人多做一份，伙食改善之后，小人才开始长肉的。”
“你是想说，我把你养肥了，好让你去杀人？”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你进将军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人进将军府之前就有活着就一定要做的事情，进将军府实属偶然，因此，小姐可以放心，小人不会对将军府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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