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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毕业会上

    有次春节假期,我从省城回到县城。因为要写笔记,我到街上买本子。

    在路上,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材高大,穿着黄绿色的服装,抬头挺胸,步伐稳健。我赶上去,原来是老同学陈勇。我惊喜地上前拍他的肩膀,说:“哟,老同学,几年不见,你长魁梧了,变老练了。”他转身吃惊地看着我,愣了一下说:“哦,原来是你啊!你狗才,考取了大学也不讲一声,怕我打扰你是不是?”我说:“我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啊。”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我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他说:“你看不出来吗?”他随即两脚一并,右手一举,给我行了个军礼,“我现在云南当兵。”“哦,好啊,当兵哥哥了,不错呀。怪不得走路这样标准。”他说:“我在母校读的高中,毕业的时候没考取学校,后来我去当兵了。”

    陈勇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个子高,性格活泼,篮球打得好,以前我和他,黄龙等同学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并组队与其他班比赛,为班级争了不少荣誉,经常得到刘老师的表扬。但一提到母校,我便想到刘老师,我问:“你知道刘老师的情况吗?”他说:“怎么不知道?我前几天还到过他家。他现在仍然教初中,担任班主任。不过,他现在已经搬到城东中学去住了。住宿有一百多平方米,家里宽得很。”

    “哦,住这么大的房子啊?那你有空吗?等几天我们去看望刘老师。”陈勇性子急,瞟了我一眼说:“你做事还是那么拖泥带水,要去看,明天就去。今天我先去办点事情。”我说:“那好吧,明天我等你。”

    到了第二天,我与陈勇去看望刘老师。陈勇说:“不忙,我们再找一位同学跟着去。”我问:“哪位啊?”他说:“罗忠红红,他租房就住在前面。你还记得不,初一下学期刘老师私自接收的那个学生,据说当时刘老师接收他,还受到学生批评哩。他因为家里贫穷,没报考高中,而报考了县师范学校,被录取了。现在他已师范毕业,开始教书了。”

    我吃惊地说:“我怎么不记得?他坐后面倒数第二桌,头发乱蓬蓬的,经常穿一件的破旧的衣服,说话细声细气的,做事小心翼翼的,当时有的同学还喊他耗子哩。”

    陈勇说:“你还记得他呀!”我说:“当然记得啊,那小子不知什么原因,在同学面前,总是畏畏缩缩的,一到桃子成熟的季节,他便摘他家的桃子来分我们吃。他成绩虽然不怎么突出,但学习还算认真。”

    在我心里,罗忠红只是个学习一般的人,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后来居上,因祸得福,现在已师范毕业,开始工作了。我不禁感叹同学间的巨大变化。

    走到罗忠红住处,他刚从学校回来,见我们来访,自然兴奋不已,又听说要去看刘老师,他家都没回,便抬腿跟我们走。在去的路上他说话滔滔不绝,与以前那个畏畏缩缩,说话小声小气的罗忠红判若两人,与他一起,我们反倒变成跟随者了。

    他说:“我家住在农村,我父亲过世得早,我家三姊妹是母亲在极其困难条件下抚养长大的,当时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家,我的小学是在乡下读的,中学头半年也是在乡下读的。初一下半年我准备到城东中学就读,找到校长和几位老师,他们都不要我。是刘老师接收了我。因此入校后,我静心地学习,不敢张扬。读完了初中,因为家里实在支持不起了,不能再往上读了,于是去报考县师范。嘿,不想一考竟然考取了,那年很多读过高中的都没考取。后来经过两年的苦读,今天总算熬出头了!”

    陈勇说:“算你小子运气好,那年师范刚刚招生,考的人少。当然了,你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如果放到现在,想考也考不上了。”

    我说:“你现在已开始拿工资了!每月多少?”他说:“30多块,虽然少了点,但也勉强过得下去了。”我说:“还嫌少啊!我爸是老干部,每月才50多哩。你小子现在就领工资了,可我还得从家里拿钱去读书哩。你比我们混得好。”他笑着说:“我好什么呀,哪有你们前途广大!”我们相互赞赏着、笑着,向刘老师家快步走去。

    刘老师平时没什么嗜好,只是喜欢喝茶。于是,我们在路边商店里买了两包茶叶和一袋饼干,提着去看望他。

    刘老师家以前住在城里的一所小学旁,住的是两间矮小的瓦房,墙是用石头砌的,因为没抹沙浆,墙有很多的缝隙,风会从墙缝吹进屋来,屋里很冷。房子的窗子很小,屋内的墙壁用报纸糊着,房间也很小,家具不多。前屋有个煮饭吃的小灶台,灶台前摆张小桌子,后屋是两张床和两张小书桌。以前我觉着刘老师住的还没有我们家的好,但当时那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去到他家我们总会感到快乐,所以并不觉得简陋。

    在那艰难困苦的年代,我们学校的新校园有很多荒地,学校把它分给各班去耕种,一来不让地荒着,二来让学生接触生产劳动。我们班分得了很大的一块。冬季种白菜,夏季种包谷。当然,除了种,还要管,因为当时社会秩序不太好,种出来的东西常有人来偷。有次,我们种的包谷被人偷了,我反映给刘老师,刘老师叫我和陈勇等班干晚上轮流看守。

    那时,学校正在建设中,只建起两座孤零零的豆腐墩似的水泥平房,每座房只有四个教室,两个办公室。窗门都没装上,教室四周都是黄泥地,每遇下雨天,同学们进进出出,教室里就会被染黄和打滑,走路不小心就会摔倒。

    晚上,我们虽然能躲在教室里看守,但四周没有人家,校园里也没有灯光,四处静悄悄的,我们感到十分害怕。

    刘老师看到这种情况,便说:“不用守了,明天你组织同学们,把包谷全部掰了,拿到街上卖,卖的钱拿来做班费。”

    那时正值暑假,我们冒雨掰包谷,卖包谷,衣服被雨水淋湿了,刘老师把我们领到他家里,烧火给我们烤衣服,煮饭给我们吃,并说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值得同学们学习,使我们感到无比温暖。

    转眼我们来到了城东中学。眼前的一切令我们难以置信,先前进校园的黄泥路现在已变成了水泥路。一条通往教学区,一条通往宿舍区。

    教学区除了几座豆腐墩似的教学楼外,还建起了许多青砖黑瓦的楼房,有办公楼和学生宿舍,有饭厅、娱乐室、图书室等。篮球场又宽又大。校园的干墙依势而建,错落有致。挨着围墙的地方,种起了一排排小白杨。在各个教室周围的园圃里,种了很多花草。

    宿舍区也建造了几栋结构独特,外形美观的水泥楼房,每栋都有三四层,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屋顶镶嵌着褐色的琉璃瓦。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宿舍楼显得耀眼生辉。

    刘老师家就住在第二栋楼的底层的第一间。走到一扇绿色铁门前,陈勇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刘老师,见我们的来到,他十分诧异惊喜,忙招呼我们到屋里坐。

    刘老师几乎还是以前的刘老师,从体形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背比以前驼了一点,眼角多了几丝鱼尾纹,但精神矍铄,笑容满面。

    走进客厅,我们没有立即坐下,便抬眼环顾。刘老师家客厅很宽大,如同一个小会议室,地面铺的是黄色的地板砖。客厅一端放着一个大电视机,另一端放着一排皮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大茶几。见我打量他的房间,刘老师顺势领我们四处看看。他打开各个房间的门,我数了一下,是标准的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这在当时只有大干部才能住得上,而且房后还有一个小院子。房子虽然没有过多装修,家具也有些老式,但每个房间,每个角落显得宽敞明亮,干净利索,朴素自然。

    我说:“刘老师,你现在的环境好多了。苦了这些年,你也该享享清福了。”刘老师兴奋说:“这是国家对我们老教师的照顾,国家补助一半,我们自己出一半,我是去年才搬进来的。”刘老师显然对这一环境非常满意。

    不过,他眼下最关心的不是这些,最关心的还是以前我们那批同学的情况。刚一坐下,他便问我学哪个专业,学得怎么样,要毕业没有?随后又问陈勇当兵苦不苦,训练累不累。最后转向罗忠红,问他教书的那里条件如何,学生听话不听话。

    我们分别回答了刘老师的问题,并对他的关心表示的感谢。我给刘老师倒了一杯茶,刘老师接过茶后说:“除了你们几个以外,还有一些同学来看望过我,他们大多考上学校了。”

    这时候,陈勇接过话来说:“同学们考上学校的事,我知道的很多。”我问:“你知道哪些?”他说:“郑少强考起了大学,王彩英考起了体校,王常乐考起了卫校……”陈勇扳着手指头数着,刘老师问:“你知道张宇航的情况吗?”陈勇说:“怎么不知道?去年我还和他通过信哩,他是我们班里考得最好的一个。他在外县读的高中,他考取了省外一所医科大学。”

    陈勇比我知道的多,我觉得自己有点闭塞了。这时,坐在一旁的罗忠红也说:“我没有读过高中,但同学们的情况我也知道不少。李霞,唐晓曼顶替了她们父母的工作,现在已在公司里上班。还有王飞,韩玉梅两个在乡下一所学校代课。”

    听到这些,刘老师脸上露出了笑容,显然,他对这些学生的出色的表现感到欣慰和满意,他说:“才几年时间,不想同学们变化这么大,都有出息了。我有个建议,把同学们都找来聚一聚,相互了解,加深友谊。”

    刘老师的话,一下提醒了我们,点燃了我们心中的激情,唤醒了我们对往事的回忆。然而往事如烟,时过境迁,现在同学们都在哪里呢?

    我想,既然想见到同学们,为啥不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个同学会呢?现在人们都时兴开同学会,都讲究交情和排场,都以老同学多为荣。我们分别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们各自发展得怎样?现在正值春节期间,也许同学都在家里。

    我说:“可以啊。”陈勇和罗忠红都赞同。但是,同学会怎么开呢?在哪里集中呢?我们商量起来,最后决定分别通知下去。先到刘老师家里集中,然后再到其他地方活动。时间定在下个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