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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如意镇

    夜里雨一直下,冲刷着大地,却冲刷不走寂寥。道人孤寂的身影始终映显在炕上。

    凌晨时分,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由于下了一夜大雨的缘故,远处和近处的山丘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天地间是朦胧的,天地间也是虚幻的,薄雾笼罩着大地,滞留在植被叶子上的雨水,透过薄雾反射着晨曦。

    放眼看去,今天的清晨很美。

    道人下到地上,笼罩在他身上的蓝色光影才消退,他将青妖包裹在一个小破被子里,然后背在背脊上,走出了厢房,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如意镇,不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如意,如意镇的由来,事实上与这连绵不绝的山丘有关,山丘上有闻名遐迩的药材,也有珍贵的走兽,正是因为如此,如意镇成了药材的集散地。

    道人是知道如意镇的。

    因为青儿的缘故,道人必须采购药材炼制拒腐丹,所以他才往返如意镇,也途经过山丘上的这座山神庙。

    当初,这山神庙里还住着个道人。

    但是不知为什么,道人突然没了,途经此地时,妖道一个人住了一晚。

    一上午。

    如意镇。

    如意镇的景象,使得道人震惊,昔日繁华的镇子,此刻却异常的苍凉。

    镇上街道根本没有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几只老猫在街道上步履蹒跚地走着,不避人,也不怕人,甚至在看到道人时,狠狠地瞪了道人一眼。

    道人不怕猫,道人诧异地看着如意镇。

    曾经熙熙攘攘,人流川流不息繁华的如意镇,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一般的田地?

    就在薄雾笼罩的街道上,有些商铺似乎已没有了人。

    门虚掩着,在微风中吱呀吱呀往复摆动,纸窗上破了大洞,也没人糊裱,任由着微风将即将脱落的碎纸吹得呼呼啦啦的响。

    街道上的几只老猫钻入虚掩着的门缝里,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薄雾笼罩的中午,清清冷冷的长街,道人孤寂的身影隐入薄雾中,也孤寂地在清清冷冷的长街中远去。

    街道上像是死了一般沉寂,再也看不到猫,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这街像是死了,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有薄薄的雾气在当空太阳的照耀中,才显得有些生气,薄雾渐渐散去,在苍松翠柏掩映中的如意镇渐渐地露出了本色。

    不过街道上还是没看到人,只有道人一个人。

    孤独的街,孤独的人,孤独的人走在薄雾笼罩的街上。

    街道中段,吱呀一声,道人闻声看去,一家商铺的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着腰身,满头头发白花,满脸皱纹的老人打开门,与道人对视一眼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街道上,只剩下道人,只剩下孤独的街,孤独的人,薄薄的雾。

    道人愣住,站在门前瞅着门久久不去。

    透过门门缝,道人清楚地看到老人就站在门后,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

    突然老人又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一条足够探出头颅的缝隙,他将头颅探到门外,像是在警备着什么,左右张望,只看到街道上只有道人一人,老人这才又神秘兮兮地看着道人说道:“这如意镇现今还敢有人来?”

    说完,砰地一声,老人又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看过去,门里的老人步履蹒跚地向屋中走。

    门前,道人错愕的眼神,死死盯着门。

    老人不肯出来,留下只言片语就回屋了,道人又不好再问,只能看了会门后就向着前方走去。

    还是这条街,薄雾笼罩的街。

    孤独的身影,孤独的街,孤的人儿在街中渐渐隐没入薄雾中。

    一路走来,这街上都没有人,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直到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到了另一条街,才看算看到了人。

    两个中年夫妇,一身短衫打扮的男人紧紧握住女人的手,女人怀抱着孩子东张西望,紧张兮兮地跟随着男人,仿佛怕有人抢她东西似的。

    男人径直向面前的酒馆走去。

    薄雾笼罩的街,薄雾笼罩的酒馆,酒馆匾额就在薄雾中,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几个,庆酒馆。

    夫妇进入到酒馆中。

    道人随后也向酒馆走去。

    在冰冰冷冷的长街,人烟寂寥的街上,这家名为庆的酒馆显得另类。

    街道上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只有这家酒馆敞开着门,在营业,做生意。

    一上午的路程,滴水未沾,道人口渴,饥饿,疲倦,况且也需要问路。

    他只知道如意镇上有酒坊,却不知酒坊在何处。

    站在酒馆门口,柜台后的掌柜眼神很奇怪,像是看到了怪物,看到了乞丐,眼神中有惊惧,也有鄙夷,绝对没有仇恨,还有说不清楚的意味。

    道人走到临近门口边上的一张饭桌坐下。

    在这酒馆里,似是许久未曾营业,似是许久未曾有人来,地面上布满了灰尘,桌子上也布满了灰尘,灰尘随着从门口吹拂来的风轻轻地飘着。

    透过从窗户和门口照射进来的光影,漂浮和飞旋在空中的灰尘打着旋儿。

    连柜台后的掌柜,袍子上沾染满了灰尘,帽子上沾染了灰尘,脸上也沾染着灰尘,尤其是脸上,灰尘很多,多得模糊,像是在脸上涂抹了黑泥。

    酒馆也很奇怪,怪得匪夷所思,怪得令人琢磨不透。

    酒馆中只有一个掌柜,只有一伙计。客人寥寥无几,只有道人和那对夫妇。

    可是掌柜怎么又是这样?是一个赃人?

    道人看着掌柜,掌柜的目光也看向道人,掌柜眼中有复杂的神情。

    没等掌柜说什么,也没等道人说什么,先来的夫妇,那女的竟低声抽泣起来。

    男人瞪着眼睛,盯在女人的眉睫上,呵斥道:“哭的什么,哭个鸟儿,孩子丢了,咱们还剩一个,老子身体还行,躲到没人的地方,老子照样还能办你。”

    男人粗鲁,凶狠,尤其是对一个弱小的女人凶,更让女人怕,这女人顿时就不哭,哆哆嗦嗦地低垂着头,爱怜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孩子睡得深沉,全然没听到什么,胸脯均匀地起伏着,小脸被睡梦滋润得红扑扑的。

    男人转而对柜台后的掌柜嘶吼道:“店家,拿好酒好肉来,老子吃饱喝足了好上路。”

    掌柜站在柜台后点头哈腰地说道:“好,客官,老朽这就拿酒肉去。”

    掌柜看向道人,接着说:“这位仙家,您要点什么?”

    “一碗清粥,两个馒头,一盘小菜,一杯浓茶。”道人说。他承认,在庙中的生活太过清苦,就是茶水也不能经常喝到,今日若是能喝上一杯浓茶,也算是极致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