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涌
江喻生说医院里不能有猫，要求赵德善把猫送走，但赵德善不同意，甚至开始拒绝接受治疗做抗争，赵立苦不堪言。
那天我被护士拉去505让我帮忙一起劝劝赵德善老人，看他们吵得厉害，我们便只是站在一旁听着，不敢作声。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猫和您的身体健康到底哪个更重要？”
“阿喵不是普通的猫，是阿苗回来陪我了……”
“爸！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赵立生气地锤了锤桌子，但一想到父亲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他便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爸，算我求你了，就把阿喵送走几天好不好？章梅会照顾好阿喵的。”赵立单膝跪地，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祈求着他的心意有所转变，而护士们同时围拥着劝说他，我也随声附和着。
让赵立深感欣喜的是，赵德善同意了。
可是后来的一个雨天，我去医院后院散步的时候才发现，阿喵躲在花坛的野草里。见到我，它兴冲冲地朝我向过来，朝我喵喵叫。它的毛糊的脏兮兮的，白手套和口水巾已经变成了浅灰色，原本柔顺光滑的毛发也因被雨水所打湿而粘到了一起，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
正当我准备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江喻生说的话，我不可以接触猫毛，于是手在半空中悬浮了一会，便又缩了回去。
但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总不能把它丢在这里吧。
但我不确定阿喵是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还是被赵立妻子章梅所故意丢弃。为了保护它的安全，我还是打算先把它安顿到别处，再去试探一下赵立。
“刘东隅？我没认错吧。下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杵这儿干嘛呢。呦，这还有只猫，让哥哥摸摸。”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陈桑榆。只见他缓缓蹲下，将雨伞偏向阿喵一旁，熟练地用手抚摸着它的的后背，阿喵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来他俩还挺配，都这么自来熟。
“陈警官来这干嘛？”
“别那么见外，工作时间外喊我陈桑榆就好。我来看看你，不行？”说完，他晃了晃左手拎着的水果。
“来看望我的？”
我在内心深处嘲笑着他，没想到这次他这么快就上套了，我还没出手呢。陈桑榆果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我，我对他来说就像个电磁圈，只要进来了，他就只能绕着我转。
“毕竟你为我们上次案件的破解提供了重要线索，算是小小的报答啦。”陈桑榆站了起来，一把把阿喵抱起。
“你们医院的流浪猫？我可以带回家养吗，我还挺喜欢它的。”
这岂不是正合我意，如果赵德善问起阿喵，我便跟陈桑榆说有人在找它再要回来便是了。
“你带回去便是，我这病不能接触猫，不然我早就养着它了。”我假装一脸失意的样子。
“你放心刘东隅，我会照顾好他的。”他那慵懒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快拿着这袋水果，我单手快要抱不动阿喵了。”
我顺手接住了水果袋，里面装着芒果。最近是芒果产量旺盛的季节吗？怎么人人都给我送芒果？看到芒果就想到了张玉英，心里毛躁躁的。
“我对芒果过敏。”我不耐烦地将袋子扔到他怀里。
陈桑榆一脸惊愕，连忙道歉说自己不知道。
“那我这看望你一次什么都没带给你，不行不行，我再去水果店给你买点吧。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喜欢吃水果。”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很好玩。
“作为补偿，你带我去警局玩玩呗。”
陈桑榆思考了一下，最终同意了，但前提是我不能乱说话，也不能乱翻东西。
我将手里握着的泡沫小盒揉碎，紧紧握住那一小块芯片。
我当然不会乱翻东西，我只要把它植入你们公安的电脑主机里就行了，从外表看来不会有任何变化的，除了芯片的研发者Authority，就算检查电脑软件也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提前谢谢你了，陈桑榆。
到达警局后，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秦冉。
她和我一样，是反社会性人格，不过她是先天性的情感障碍，我是后天性的。根据她所说她应该是受母亲遗传，不过她母亲失踪多年，两人早已没了联系。
秦冉正埋头在前台大厅登记着什么，怕被她认识，我把黑帽子往下压了压。
“刘东隅，说好了，只能跟在我后面。”
“嘘！！！”
秦冉听到了陈桑榆的话，缓缓抬起了头，转过身朝我们的方向看来，一手托着脸，一手将嘴里的棒棒糖取了出来。
“呦嗨，东隅。”她僵硬地朝我挥挥手，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陈桑榆很惊讶，小声地跟我说，“这是我们局前天新来的警员，据说从美国调回来的，不知道怎么会来我们通城这种小地方。不过她性情跟冷淡，平常也不苟言笑的，大家都挺害怕她。”
不苟言笑，是秦冉没错了。其实多半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笑，为什么笑，在我看来她倒是有些呆呆的。
虽然我和她都是反社会人格，但我多少会在大众面前伪装一下，为了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我每天都会练习表情管理，了解人们的喜怒哀乐，学习在什么场合下该用什么语气说话……
但秦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她是根本不屑于装，还是因为先天性症状无法学会，要是真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她倒是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不过她毕业后被组织派去管理海外的网站，据说捞到了不少钱，现在却来通城当警员，多半是Authority安排的吧。
“她是我学姐，当年在一个警校上学。”
“刘东隅你是警校的？难怪那天给我分析唐氏兄弟案件时条理那么清晰，我当时还以为你开挂拿到剧本了呢。”
从一方面来说，我的人生确实是开挂了。
“陈Sir要是没事的吧，可以让我们两单独叙叙旧吗？”秦冉走上前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朝她做了个假笑的表情，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掐了一下她的小臂。
她没有任何反应。
哦对，忘记她没有痛觉了。
“好好好，那你们聊，刘东隅我就托付给你了，她是病人，要好好照顾她嗷。”说完他就一脸不情愿地走开了，还不忘回头望我们几眼。
看见陈桑榆离开，我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满脸漠然地站在那。
秦冉突然凑到我的耳边，用一种酥酥麻麻的声音说：“你好啊，Drug。”
Drug是我在组织内部的代号，平时组队接订单后我们彼此都会用代号称呼对方。
“Wine，工作外就别这样喊我了吧，不过你怎么有兴趣回国了？国外订单的价格都会相对高些吧。”我摆出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
她用一种没有任何情感和语调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只要一个人还尚存些理智，听到后都不会信的。
“是不是Authority让你回国的？他现在也在通城？”
“内部消息，无可奉告。”
“我是内部人员。”
她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啧啧了一声。
“刘东隅你降级了知不知道，已经没有高级权限访问Authority给我们单独派送的消息了。”
生病后就没怎么接过任务了，降级也是应该的，但我多少有些不甘心，怎么说上一世我也是组织内除最高权限者Authority以外排名最高的猎手，比秦冉还略胜一筹。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那个警察跟你走挺近啊。不过他刚刚说你是病人，怎么回事。”
“白血病喔。”
我一脸平静地说，像是患这病的人不是我一样。
秦冉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我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吃得白白胖胖的。
“想治吗？”
“治，我想活下去。”
秦冉有些吃惊，随即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Drug，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上一世和秦冉经常探讨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但现在不同了。
我将手里捏着的黑色小硬件包进棒棒糖袋子里，递给了她。
“好吃的糖要给警局的人一起分享。”
她瞬间就领悟到了我话里的意思。
“一定。”
那天我被护士拉去505让我帮忙一起劝劝赵德善老人，看他们吵得厉害，我们便只是站在一旁听着，不敢作声。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猫和您的身体健康到底哪个更重要？”
“阿喵不是普通的猫，是阿苗回来陪我了……”
“爸！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赵立生气地锤了锤桌子，但一想到父亲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他便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
“爸，算我求你了，就把阿喵送走几天好不好？章梅会照顾好阿喵的。”赵立单膝跪地，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祈求着他的心意有所转变，而护士们同时围拥着劝说他，我也随声附和着。
让赵立深感欣喜的是，赵德善同意了。
可是后来的一个雨天，我去医院后院散步的时候才发现，阿喵躲在花坛的野草里。见到我，它兴冲冲地朝我向过来，朝我喵喵叫。它的毛糊的脏兮兮的，白手套和口水巾已经变成了浅灰色，原本柔顺光滑的毛发也因被雨水所打湿而粘到了一起，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
正当我准备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江喻生说的话，我不可以接触猫毛，于是手在半空中悬浮了一会，便又缩了回去。
但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总不能把它丢在这里吧。
但我不确定阿喵是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还是被赵立妻子章梅所故意丢弃。为了保护它的安全，我还是打算先把它安顿到别处，再去试探一下赵立。
“刘东隅？我没认错吧。下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杵这儿干嘛呢。呦，这还有只猫，让哥哥摸摸。”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陈桑榆。只见他缓缓蹲下，将雨伞偏向阿喵一旁，熟练地用手抚摸着它的的后背，阿喵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来他俩还挺配，都这么自来熟。
“陈警官来这干嘛？”
“别那么见外，工作时间外喊我陈桑榆就好。我来看看你，不行？”说完，他晃了晃左手拎着的水果。
“来看望我的？”
我在内心深处嘲笑着他，没想到这次他这么快就上套了，我还没出手呢。陈桑榆果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我，我对他来说就像个电磁圈，只要进来了，他就只能绕着我转。
“毕竟你为我们上次案件的破解提供了重要线索，算是小小的报答啦。”陈桑榆站了起来，一把把阿喵抱起。
“你们医院的流浪猫？我可以带回家养吗，我还挺喜欢它的。”
这岂不是正合我意，如果赵德善问起阿喵，我便跟陈桑榆说有人在找它再要回来便是了。
“你带回去便是，我这病不能接触猫，不然我早就养着它了。”我假装一脸失意的样子。
“你放心刘东隅，我会照顾好他的。”他那慵懒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快拿着这袋水果，我单手快要抱不动阿喵了。”
我顺手接住了水果袋，里面装着芒果。最近是芒果产量旺盛的季节吗？怎么人人都给我送芒果？看到芒果就想到了张玉英，心里毛躁躁的。
“我对芒果过敏。”我不耐烦地将袋子扔到他怀里。
陈桑榆一脸惊愕，连忙道歉说自己不知道。
“那我这看望你一次什么都没带给你，不行不行，我再去水果店给你买点吧。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喜欢吃水果。”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很好玩。
“作为补偿，你带我去警局玩玩呗。”
陈桑榆思考了一下，最终同意了，但前提是我不能乱说话，也不能乱翻东西。
我将手里握着的泡沫小盒揉碎，紧紧握住那一小块芯片。
我当然不会乱翻东西，我只要把它植入你们公安的电脑主机里就行了，从外表看来不会有任何变化的，除了芯片的研发者Authority，就算检查电脑软件也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提前谢谢你了，陈桑榆。
到达警局后，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秦冉。
她和我一样，是反社会性人格，不过她是先天性的情感障碍，我是后天性的。根据她所说她应该是受母亲遗传，不过她母亲失踪多年，两人早已没了联系。
秦冉正埋头在前台大厅登记着什么，怕被她认识，我把黑帽子往下压了压。
“刘东隅，说好了，只能跟在我后面。”
“嘘！！！”
秦冉听到了陈桑榆的话，缓缓抬起了头，转过身朝我们的方向看来，一手托着脸，一手将嘴里的棒棒糖取了出来。
“呦嗨，东隅。”她僵硬地朝我挥挥手，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陈桑榆很惊讶，小声地跟我说，“这是我们局前天新来的警员，据说从美国调回来的，不知道怎么会来我们通城这种小地方。不过她性情跟冷淡，平常也不苟言笑的，大家都挺害怕她。”
不苟言笑，是秦冉没错了。其实多半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笑，为什么笑，在我看来她倒是有些呆呆的。
虽然我和她都是反社会人格，但我多少会在大众面前伪装一下，为了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我每天都会练习表情管理，了解人们的喜怒哀乐，学习在什么场合下该用什么语气说话……
但秦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她是根本不屑于装，还是因为先天性症状无法学会，要是真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她倒是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不过她毕业后被组织派去管理海外的网站，据说捞到了不少钱，现在却来通城当警员，多半是Authority安排的吧。
“她是我学姐，当年在一个警校上学。”
“刘东隅你是警校的？难怪那天给我分析唐氏兄弟案件时条理那么清晰，我当时还以为你开挂拿到剧本了呢。”
从一方面来说，我的人生确实是开挂了。
“陈Sir要是没事的吧，可以让我们两单独叙叙旧吗？”秦冉走上前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朝她做了个假笑的表情，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掐了一下她的小臂。
她没有任何反应。
哦对，忘记她没有痛觉了。
“好好好，那你们聊，刘东隅我就托付给你了，她是病人，要好好照顾她嗷。”说完他就一脸不情愿地走开了，还不忘回头望我们几眼。
看见陈桑榆离开，我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满脸漠然地站在那。
秦冉突然凑到我的耳边，用一种酥酥麻麻的声音说：“你好啊，Drug。”
Drug是我在组织内部的代号，平时组队接订单后我们彼此都会用代号称呼对方。
“Wine，工作外就别这样喊我了吧，不过你怎么有兴趣回国了？国外订单的价格都会相对高些吧。”我摆出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势。
“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吗。”
她用一种没有任何情感和语调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只要一个人还尚存些理智，听到后都不会信的。
“是不是Authority让你回国的？他现在也在通城？”
“内部消息，无可奉告。”
“我是内部人员。”
她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啧啧了一声。
“刘东隅你降级了知不知道，已经没有高级权限访问Authority给我们单独派送的消息了。”
生病后就没怎么接过任务了，降级也是应该的，但我多少有些不甘心，怎么说上一世我也是组织内除最高权限者Authority以外排名最高的猎手，比秦冉还略胜一筹。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那个警察跟你走挺近啊。不过他刚刚说你是病人，怎么回事。”
“白血病喔。”
我一脸平静地说，像是患这病的人不是我一样。
秦冉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我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吃得白白胖胖的。
“想治吗？”
“治，我想活下去。”
秦冉有些吃惊，随即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Drug，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上一世和秦冉经常探讨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但现在不同了。
我将手里捏着的黑色小硬件包进棒棒糖袋子里，递给了她。
“好吃的糖要给警局的人一起分享。”
她瞬间就领悟到了我话里的意思。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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