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两人的世界 （四）
秋黎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走到湖边，一到湖边，她顾不上和叶凌打招呼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叶凌追了上去，拿出水杯倒了一杯水给秋黎。秋黎接过之后，没有停顿，一口气喝了下去。
“慢点——”
叶凌的话没说完，喝水过急的秋黎猛地咳了起来，叶凌连忙伸手过去拍秋黎的背。等到秋黎停止了咳嗽，叶凌又倒了一杯水。秋黎先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倾斜着杯子，一点点地喝着流下的水。喝尽了杯中的水，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气色变好了些。
“这三天你没有吃任何东西，我只能拿着湿毛巾沾沾你的嘴唇。要是感到难受就说出来，没有进食的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体力，不要勉强。”
“嘴唇……”秋黎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嘴唇，脸又变红了，“叶凌，那个，再一次好吗？”
秋黎的眼神十分湿润，连带着叶凌也剧烈地动摇着。再来一次，是那个意思吧？这样的请求连钢铁都会融化，叶凌也一样。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转念一想，这万一是秋黎在开玩笑呢？秋黎以前就让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现在虽然变得有点奇怪，但叶凌还是看不懂秋黎的想法。
“抱歉啊，我还适应不了那种玩笑。”叶凌用了一种自认为比较稳妥的说法。
“一跟叶凌说话就会生气。”秋黎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生气。
“你也会生气啊。”
“因为是人类啊。”秋黎若无其事地说，又马上切换回了平时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在急速切换表情这一点上还是和以前一样。
“叶凌，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看着我。”迎着湖面反射的阳光，秋黎的侧脸看上去异常柔和。
“没什么，连这些小事都要一一还礼的话就没完没了了。”叶凌挠挠头。
“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机会了，就让我说一说吧。”秋黎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后，用力地扔向了湖面。单从动作上来看，是个漂叶凌得让人发出赞叹的动作。实际上也只有动作很漂叶凌，石头落在了很近的地方，被惊扰的湖面泛起了小小的波纹。
秋黎呆呆地看着石头落下的地方，视线微微下垂。
“最近，秋黎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之前一直没有发生过你一连昏睡三天的事，这可是第一次。”
“中间一次也没有醒，这也是第一次啊。”秋黎再次捡起脚边的石头，轻声说。
“是那么回事吗？菲利克斯，”叶凌顿了顿，喉咙一片干燥，“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秋黎把视线投向远方，静静的没有说话，叶凌无言地从秋黎手上接过了石头。秋黎轻声开口，像是说起古老的传说，声音飘渺。“简单说明的话就是，重复着长时间的睡眠和短时间的苏醒，然后进入永远的沉眠。这就是典型的菲利克斯的衰弱和临终，发烧和头晕是衰弱开始的预兆。”
叶凌心里一颤。他掂了掂手中的石头，用力地朝湖面扔去。石头划过一条弧线，落到了远处。伴随着微微的响声，那个地方激起了一片水花，四溅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彩色的光辉。秋黎像是很佩服似的拍起了手。
叶凌看着激起水花的地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就我所知，你的情况确实如此，但千雪并不是这样，她的睡眠和日常活动没有异常。不仅如此，在研究所的最后那天，千雪还打倒了好几个士兵。那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些人是为了保护你而选出来的特殊人员。”
就算那些人的能力比不上他和谢末灵，也不是衰弱的少女可以制服的。
“虽然菲利克斯们的死亡过程未必相同，不过，”秋黎脸上悲痛的神色一闪而过，“现在想想，千雪或许是在用药物抑制症状。千雪在医学方面的学识很丰富，也一直在研究着菲利克斯的死亡原因。为了能够延长我哪怕一点点的生命，她一直进行着研究。说不定在研究过程中，她发现了能够抑制住睡眠的药物。”
“那样的话，如果可以找到那个药，秋黎你也——”叶凌不由得喜出望外。
“不行。”秋黎很干脆地摇头。“即使真的有那种药，也仅仅是不会陷入长时间的睡眠中，依然不能回避命中注定的死期。”
叶凌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是了，如果那种药真的有效，千雪一定会先让秋黎服用的。而且，在千雪留下的笔记中有关那种药的事一个字也没写。
“又或许千雪对她自己做了什么。”秋黎的声音颤抖着，“抑制住睡眠和衰弱，相对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副作用。”
叶凌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地说不出话。这么说来，在研究所的那个时候。
那时谢末灵的小刀应该避开了她的要害，出血量也不致命，但千雪还是急速地衰弱，最终走向了死亡。即使最开始是因为小刀而受伤，那么简单的就死了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吗？回想着那时的事，叶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由于身体日渐衰弱，可能无法把我带到外面，所以千雪打算即使缩短生命也要维持身体的活动。千雪为叶凌的存在而高兴，因为自己即使不在也有继承人，千雪一定感到很欣慰。”轻声诉说着的秋黎，身影不可思议地再次和千雪重合了。
“感到欣慰吗，那就好了。”
“但这些终究只是推测，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延长我时间这一点，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秋黎用平静的口吻述说着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
叶凌的心里一片苦涩。任何人都做不到，秋黎如此断言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黎陷入漫长的睡眠中，什么办法也没有，就这样守在一直睡着的秋黎的身边，一定很辛苦。这一定是他遇到的最辛苦的事。无法反抗，只能等待，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在等待的过程中，被绝望一点点吞噬。
即使如此，叶凌还是希望秋黎可以更加开心地生活。
“秋黎，要试着去旅行吗？追捕我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妨碍的人也没有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我们都可以去。”找辆车或者直升机并不难，燃料也应该不会全都被带到宇宙上。“即使走到的地方没有四季交替，没有寒冷和炎热的大地，多少也会有些新奇的自然景观和建筑。一起走吧，秋黎。”
叶凌忍住心里的悲哀，勉强露出一个笑，兴高采烈地描述着。然而说得越多，他的心里就越难受。
“谢谢你，叶凌。”秋黎眯着眼，温柔地笑着，“我只要在这里就好了，在这里和叶凌一起，一直被叶凌需要着，这就够了。”
再没什么需要说的，叶凌伸手抱紧了秋黎，秋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风停了，湖泊，小草，森林，四周变得一片寂静，叶凌渐渐地听见了秋黎的心跳声，一声声，还有身边传来的温暖。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却让叶凌生出一种感动，因为这些的存在他才能确定一件事。
秋黎还在，世界还在。
“呐，叶凌。”
“怎么了？”
叶凌的视线和秋黎缠绕着，用像是窃窃私语一样的声音轻声交谈。已经没有大声说话的必要，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人，只要直白地向对方说出自己的心意就行。不用高声喧哗，也不用遮遮掩掩。
只是温柔的低语，就可以互通心意。
“你知道吗，我希望每天睁眼时看到的是你，每天闭眼前看到的是你。我想要和你一起度过更多更多的时间，想要和你一起生活。我希望我剩下的生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只和你一个人度过。”秋黎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喜欢你，叶凌。”
“啊，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叶凌抱住秋黎的手紧了紧。叶凌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面对秋黎的心意，他绞尽脑汁也只说出了一句。而后，他再次注意到了，对千雪、对谢末灵、对姐姐，都没有过的感情在心里萌发着。“我也喜欢你，秋黎。”
“秋黎，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秋黎闭上了眼，轻声重复着叶凌的话。叶凌沉默着，闭上眼把脸埋进秋黎的秀发中。
“慢点——”
叶凌的话没说完，喝水过急的秋黎猛地咳了起来，叶凌连忙伸手过去拍秋黎的背。等到秋黎停止了咳嗽，叶凌又倒了一杯水。秋黎先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倾斜着杯子，一点点地喝着流下的水。喝尽了杯中的水，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气色变好了些。
“这三天你没有吃任何东西，我只能拿着湿毛巾沾沾你的嘴唇。要是感到难受就说出来，没有进食的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体力，不要勉强。”
“嘴唇……”秋黎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嘴唇，脸又变红了，“叶凌，那个，再一次好吗？”
秋黎的眼神十分湿润，连带着叶凌也剧烈地动摇着。再来一次，是那个意思吧？这样的请求连钢铁都会融化，叶凌也一样。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转念一想，这万一是秋黎在开玩笑呢？秋黎以前就让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现在虽然变得有点奇怪，但叶凌还是看不懂秋黎的想法。
“抱歉啊，我还适应不了那种玩笑。”叶凌用了一种自认为比较稳妥的说法。
“一跟叶凌说话就会生气。”秋黎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生气。
“你也会生气啊。”
“因为是人类啊。”秋黎若无其事地说，又马上切换回了平时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在急速切换表情这一点上还是和以前一样。
“叶凌，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看着我。”迎着湖面反射的阳光，秋黎的侧脸看上去异常柔和。
“没什么，连这些小事都要一一还礼的话就没完没了了。”叶凌挠挠头。
“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机会了，就让我说一说吧。”秋黎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后，用力地扔向了湖面。单从动作上来看，是个漂叶凌得让人发出赞叹的动作。实际上也只有动作很漂叶凌，石头落在了很近的地方，被惊扰的湖面泛起了小小的波纹。
秋黎呆呆地看着石头落下的地方，视线微微下垂。
“最近，秋黎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之前一直没有发生过你一连昏睡三天的事，这可是第一次。”
“中间一次也没有醒，这也是第一次啊。”秋黎再次捡起脚边的石头，轻声说。
“是那么回事吗？菲利克斯，”叶凌顿了顿，喉咙一片干燥，“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秋黎把视线投向远方，静静的没有说话，叶凌无言地从秋黎手上接过了石头。秋黎轻声开口，像是说起古老的传说，声音飘渺。“简单说明的话就是，重复着长时间的睡眠和短时间的苏醒，然后进入永远的沉眠。这就是典型的菲利克斯的衰弱和临终，发烧和头晕是衰弱开始的预兆。”
叶凌心里一颤。他掂了掂手中的石头，用力地朝湖面扔去。石头划过一条弧线，落到了远处。伴随着微微的响声，那个地方激起了一片水花，四溅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彩色的光辉。秋黎像是很佩服似的拍起了手。
叶凌看着激起水花的地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就我所知，你的情况确实如此，但千雪并不是这样，她的睡眠和日常活动没有异常。不仅如此，在研究所的最后那天，千雪还打倒了好几个士兵。那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些人是为了保护你而选出来的特殊人员。”
就算那些人的能力比不上他和谢末灵，也不是衰弱的少女可以制服的。
“虽然菲利克斯们的死亡过程未必相同，不过，”秋黎脸上悲痛的神色一闪而过，“现在想想，千雪或许是在用药物抑制症状。千雪在医学方面的学识很丰富，也一直在研究着菲利克斯的死亡原因。为了能够延长我哪怕一点点的生命，她一直进行着研究。说不定在研究过程中，她发现了能够抑制住睡眠的药物。”
“那样的话，如果可以找到那个药，秋黎你也——”叶凌不由得喜出望外。
“不行。”秋黎很干脆地摇头。“即使真的有那种药，也仅仅是不会陷入长时间的睡眠中，依然不能回避命中注定的死期。”
叶凌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是了，如果那种药真的有效，千雪一定会先让秋黎服用的。而且，在千雪留下的笔记中有关那种药的事一个字也没写。
“又或许千雪对她自己做了什么。”秋黎的声音颤抖着，“抑制住睡眠和衰弱，相对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副作用。”
叶凌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地说不出话。这么说来，在研究所的那个时候。
那时谢末灵的小刀应该避开了她的要害，出血量也不致命，但千雪还是急速地衰弱，最终走向了死亡。即使最开始是因为小刀而受伤，那么简单的就死了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吗？回想着那时的事，叶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由于身体日渐衰弱，可能无法把我带到外面，所以千雪打算即使缩短生命也要维持身体的活动。千雪为叶凌的存在而高兴，因为自己即使不在也有继承人，千雪一定感到很欣慰。”轻声诉说着的秋黎，身影不可思议地再次和千雪重合了。
“感到欣慰吗，那就好了。”
“但这些终究只是推测，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延长我时间这一点，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秋黎用平静的口吻述说着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
叶凌的心里一片苦涩。任何人都做不到，秋黎如此断言着。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黎陷入漫长的睡眠中，什么办法也没有，就这样守在一直睡着的秋黎的身边，一定很辛苦。这一定是他遇到的最辛苦的事。无法反抗，只能等待，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在等待的过程中，被绝望一点点吞噬。
即使如此，叶凌还是希望秋黎可以更加开心地生活。
“秋黎，要试着去旅行吗？追捕我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妨碍的人也没有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我们都可以去。”找辆车或者直升机并不难，燃料也应该不会全都被带到宇宙上。“即使走到的地方没有四季交替，没有寒冷和炎热的大地，多少也会有些新奇的自然景观和建筑。一起走吧，秋黎。”
叶凌忍住心里的悲哀，勉强露出一个笑，兴高采烈地描述着。然而说得越多，他的心里就越难受。
“谢谢你，叶凌。”秋黎眯着眼，温柔地笑着，“我只要在这里就好了，在这里和叶凌一起，一直被叶凌需要着，这就够了。”
再没什么需要说的，叶凌伸手抱紧了秋黎，秋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风停了，湖泊，小草，森林，四周变得一片寂静，叶凌渐渐地听见了秋黎的心跳声，一声声，还有身边传来的温暖。这些简简单单的东西却让叶凌生出一种感动，因为这些的存在他才能确定一件事。
秋黎还在，世界还在。
“呐，叶凌。”
“怎么了？”
叶凌的视线和秋黎缠绕着，用像是窃窃私语一样的声音轻声交谈。已经没有大声说话的必要，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人，只要直白地向对方说出自己的心意就行。不用高声喧哗，也不用遮遮掩掩。
只是温柔的低语，就可以互通心意。
“你知道吗，我希望每天睁眼时看到的是你，每天闭眼前看到的是你。我想要和你一起度过更多更多的时间，想要和你一起生活。我希望我剩下的生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只和你一个人度过。”秋黎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喜欢你，叶凌。”
“啊，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叶凌抱住秋黎的手紧了紧。叶凌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面对秋黎的心意，他绞尽脑汁也只说出了一句。而后，他再次注意到了，对千雪、对谢末灵、对姐姐，都没有过的感情在心里萌发着。“我也喜欢你，秋黎。”
“秋黎，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秋黎闭上了眼，轻声重复着叶凌的话。叶凌沉默着，闭上眼把脸埋进秋黎的秀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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