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赌人心最毒

    院墙残缺，房屋坍圮。这是一座废弃宅院。

    画师站立院中，一身长衫，一脸平静，任由荒草在微风中拍打他的膝盖。

    古易翻过围墙缺口，画师正缓慢转身，“你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

    踏步如飞，古易直扑陆推！脑海里已经忘却，他也好，收病堂也罢，和陆推真的没有恩怨！可他心中的恨意，心中的保护欲，心中的正义感，却在那一刻被激发，让他忘却一切，只想一心杀死陆推！

    陆招有一段人生经历化作古易的记忆，似乎他也理所应当的被陆招的恨意所影响！

    “杀了你，我仍旧是画师鲁提！”陆推冷笑，迈步探掌，用的赫然是他自己探索捉摸，用任命填出来的擒拿手！

    以擒拿对擒拿，陆招死在陆推手中！古易的擒拿手法继承了大部分陆招的习惯，同样也有陆推的习惯！

    见到陆推起手式，古易脸色微变，就是这个人，在脑海中在梦境里，一次次拆掉自己意识化身的陆招全身骨骼！

    心中恐惧一闪而逝，古易招式陡然变化，本来抓向陆推手掌的手臂陡然下探，抓向陆推裆部！

    将脖子送给陆推！

    “以命换伤！你狠！”陆推面对凑到手前的脖子，视而不见，收手抓向古易胳膊。

    眨眼之间，两人连斗十几招，古易肩膀和手肘都被陆推抓中，而他却连陆推的衣角都没摸到！

    用擒拿手对付陆推，古易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他会的招式陆推都会，比他更熟练，比他更精深！

    陆推心中同样惊骇，一则古易防御是在够强，仓促之间他竟然没能卸掉古易胳膊和手肘。二则古易竟然会用他独创的擒拿手！不过这份惊骇，随着战斗持续，越发变得波澜不惊，除了够狠够拼，他看不到古易取胜的希望，胜利的天平一直在向他倾斜，马上就能决出胜负！

    古易微微喘息，眼中思索之色浓郁。他在想办法击杀陆推，同样在反思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冲动易怒，不顾场合！

    意识残留？灵魂碎片？这种反思本就不会有人给出答案，古易愿意相信什么，答案自然会变成他所想的模样！

    “就凭你的本事，能够杀得了蔡西示？”陆推好整以暇，缓步向前，一点点给古易施加压力，“你哪儿来的信心，能够杀了我？告诉我，你从哪儿知道我的身份，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做梦！”古易缓步后退，擒拿手最善近战，拉开距离可以适当给他安全感，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冥顽不灵！”陆推似看透古易拖延时间的想法，也不再废话，陡然加速冲向古易！

    速度就是力量！古易眼眸闪烁，一掌在前，一掌在后，走马踏步，一往无前！一掌拍开陆推率先攻击的手掌，肩膀微侧，身体陡然向前撞去！

    脑海中是蔡西示的打中他胸口的一拳，脑海中是沐闻接下他一拳的肩膀！

    不伦不类！陆推心中嗤笑，身体拧动，与古易擦身而过，顺势扯住古易胳膊，借势用力，一拉一推，咔嚓声响中，古易左臂脱臼，前冲身形骤然顿住。

    古易抬腿后踢，肩膀一松，尚未来得及逃脱陆推攻击范围，脚腕被一只铁爪勾住，接着便是咔嚓声响接连不断！

    “唔……”古易忍不住闷哼出声，潜藏的最后三分力气骤然随着转身砸向陆推！

    陆推似乎也没想到古易如此顽强，心中得意顿时收敛，可动作仍旧满了半步，肩膀被古易一拳砸中！

    嘭……陆推整个人像是一截木头般，被砸的抛飞而起，狠狠装在坍圮一半的房屋墙壁上，墙壁倒塌将他埋没！

    古易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捏住左臂，随着咔嚓声响，将被卸掉的关节，扭曲的筋脉，一一恢复！

    左手握拳，手指咯吱作响，他双手继续恢复右腿，等他将筋骨纠缠的腿脚恢复，陆推灰头土脸出现在他视野中。

    重新站起身，古易仍旧是古易。陆推左肩一片肿胀，骨骼明显塌陷下去。

    拳随身动，古易纵然没有领悟所为明劲，可他的蛮力纵然是化劲宗师沐闻都不敢小觑！

    阴险！以手臂和右腿为饵，就为了这藏着的一拳！陆推面色更加苍白，眼神也从阴鸷变成阴毒，接下来，我不会给你一点机会了！

    沉腰走马，陆推几个跨步来到古易身前，动手便是最拿手也最阴毒的擒拿招式！

    古易身形比刚才更灵敏几分，力量也更大几分！重拳重腿，全向陆推左半边身子招呼，一时逼迫陆推难以近身！

    擒拿手不止是手上招式，还有与之配套的步伐，而这种步伐却是两人都会的招式！

    宛若师兄弟之间的切磋，你招式一摆，我便知道你接下来的变化，这种打法，想要短时间将对方击倒，显然不可能！陆推伤了一臂，又被古易拖延时间，胜利的天平终于缓缓朝着古易倾斜！

    一脚踢出，风声呼啸，陆推身体后仰，脚步一转，来到古易身侧，左臂甩动，如软鞭砸中古易耳根！一股劲力猛然爆发，轰鸣在脑海响起，古易没想到陆推狠起来如此可怕，以残臂进攻，这是他刚才所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啊！

    陆推露出破绽，等待的便是此时！趁着古易发懵之际，右手迅速抓住古易后腰，五指如勾，嵌入肌肤！

    咔咔……古易熟悉的痛感席卷脑海，清明重新归来，可他却一时难以感觉到双腿所在！

    脊骨乃人体大龙，连接上下，支撑内外，脊骨被拆卸，纵然古易肉身强悍，一时半会也难以适应，更别说发力！

    身体委顿，古易刚才在人群中收回的指环再度回到右手之上，左手撑地，维持平衡，右拳砸下！

    陆推早发现古易小动作，侧身避过古易拳头，伸手抓住古易手腕，一个错动，古易手掌脱臼，筋骨错乱！

    宛若庖丁解牛，陆推短短几个呼吸将古易全身上下能够拆掉的关节全都拆掉！

    陆推长出一口气，提起古易面条似的手腕，伸手将他中指上的指环捋下来，“用毒？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

    “我死了，你也好过不了！”古易忍受着万蚁噬骨般的疼痛，用下巴脱臼的嘴巴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

    “那也不是你能看到的，无非换个城市，换个身份而已！”

    兑卦符号！古易脑海中仍在一次次呼唤，可兑卦符号好像沉睡一般，根本不理会古易的反应。

    失算了？古易心头升起一抹悔意，陆招啊陆招，这下你不安心也该安心了吧！？你的仇，我是没本事帮你报了！

    有些不甘，有些遗憾，古易眼睁睁看着那逐渐靠近自己的指环，眼中又多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亮。

    “死在你自己的毒下，很不甘？我就喜欢看人临死前不甘的模样！”

    陆推将指环细针刺入古易脖颈，脸上阴鸷化作残忍笑意。舌红牙白，心却黑的发臭。

    呼唤良久的兑卦符号出现，黑光溢出脑海，在古易期待心思之中，蔓延过古易脖颈，卷走淡蓝色毒液，流向古易全身，关节仍旧错位，筋骨仍旧交缠，可痛感全部被遮掩，肌肉力量骤然增加！

    没有骨骼支撑，人不可能做出什么动作！

    古易不是没有骨骼，只是骨骼错位，肌腱扭曲打结而已！

    在陆推惊愕眼神中，瘫在地上如软体动物的古易右手骤然探出，动作变形诡异，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那只手掌捻住指环，拔出，在陆推手指上一划，指环抛飞，右手连带右臂如鞭子一般，再次软塌下去。

    陆推低估了古易对疼痛的忍受程度，也低估了熟悉他性格以及手法的程度！

    如果，陆推选择拧断古易脖子，或许古易就没有眼下翻盘的机会！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谁又会防备一个根本不可能有反抗能力的软体动物呢？

    陆推看见一滴蓝色在指头绽放，看到一股黑色的光，以极快速度从古易身上喷出，进入自己的身体。

    抬腿踩死眼前这个混蛋！陆推意识下达指令，可他的意识却在一片黑色光芒中无法将指令下达到腿上！

    疼痛一次次席卷，生机一次次翻涌，古易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更加强大！

    随着黑光漫卷而回，古易再次进入一扇金色大门，门内景象是一个客栈，灯笼高挂，烛光昏红，掌柜的再算账，跑趟的在打扫，后厨传出当当声响，楼上似有莺莺燕燕之声。

    困顿之意席卷，可一股清凉丝线从兑卦符号藏身的清凉光团中分离，所有困顿冰消雪融，恍惚间，古易似乎听到陆招一声大笑，带着释然，带着酣畅。

    真有灵魂碎片影响我？古易心头一紧，那陆推的碎片代表什么？自己又有没有给自己留下过什么碎片？

    在错位扭结的肌腱强大拉扯下，指骨最先归位，古易开始忍受剧痛，左手配合肌肉先将右臂关全部归位。

    宛如刀子在身上刮动，右臂每动一下，便传出强烈痛意，在一声声闷哼里，古易的左手左臂全部恢复正常，扭结的肌腱重新顺直，错位的骨头全部归位！有了左臂左手可以指挥，古易恢复的速度开始加快。

    “找到了！找到了！”院墙外传来一声欢呼，一个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察一声呼喊，七八个人进入院子，蹚过荒草，出现在古易面前，来人颇为精壮，皮肤黝黑，古易认识，正是警察所行动队小队长傅飞！

    傅飞上下打量古易几眼，看向旁边躺在草丛中的陆推，他宛若被涂了颜料一般，裸露的肌肤都是蓝色，面目狰狞，左肩塌陷，偶尔轻微抽动一下。

    傅飞面色颇为复杂，“你真是古易？那个十六年不惹事的良好少年？你的病好了，脑子坏了是真的？！押走！”

    “别动！”古易伸手拦住傅飞探向陆推鼻息的手，“小心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