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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隆庆帝纵欲遭身亡 司礼监冯保掌乾坤

    隆庆五年(1571)十一月二十日中午,徐光启这次让张传元去京师的运河码头去帮忙接人搬货。自己则在“六心居”等着戴氏父子,此时东四牌楼大街上人声鼎沸,酒楼里客人源源不断地涌入。徐光启此时正带着凌瑶儿在一雅间小坐,从窗户外看到一群身着明朝服饰、说话语言却非汉语的客人从自己的包间经过,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站起身来好奇地看了看他们,又发现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不同寻常的人,他们个子不高,头上箍着发髻,身上穿着和服,脚上穿着木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

    此时的大明与日本并未朝贡,一方面是因为倭寇袭扰东南沿海,明朝政府深恶痛绝;另一方是日本国内尚处于战国,各地将军与大名争权夺利,天皇虚位,明政府无法与他们确立统一的朝贡贸易对象。所以自嘉靖二十八年(1549)日本南北朝发生朝贡斗争并祸及中国宁波府之后,明政府就关闭了宁波府的市舶司,完全停止了与日本的朝贡贸易。所以,此时的大明各地除了日本浪人组织的倭寇,一般是见不到合法进入中国的日本商人,但是眼前见到的倭人,显然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京师的大街上,是合法进入中国的。

    正在心里疑惑着的时候,徐光启看见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个雅间,关上了门,便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了。徐光启于是坐下来欣赏起自己包厢雅间的环境,之前他和张元忭来逛夜市的吃饭时候,还没仔细观察过这家酒店的房屋陈设,现在则有了闲情逸致。房屋的门口设了一道门帘,中间设了一张圆形大餐桌,周围摆着四五张圆凳,窗台边上摆着一张茶几和两张太师椅,上面放置了景德镇官窑产的青花瓷和茶具。仔细一看,家具居然全是黄花梨木做的,屋檐和房梁上雕栏画栋,美不胜收。

    这时候,一个酒店的小厮进来给他们沏茶、点菜,徐光启不禁赞叹道:“你们这家六心居酒店,环境好、饭菜好、茶水好,装饰家具也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啊。”

    “小客倌有所不知,我们这家酒店原名叫六必居,之前酒楼的东家赵开礼,与嘉靖朝时的内阁首辅严嵩交往深厚,他儿子严世藩在店里都有股份的,连原来楼下的牌匾都是严嵩给题的字。六必居原来专卖酱菜,在京中堪称一绝,一斤酱菜贵比肉价。后来严家倒台,赵开礼也受到牵连破产,被迫把店铺典卖给我们现在的掌柜闫贵二,他为了避嫌,将酒楼名字改成了六心居,现在经营餐饮兼带酱菜制作,生意依然十分红火。”

    凌瑶儿此时已经听得忍不住口水直流,插话问道:“哦?这里的酱菜真有这么好吃?”

    “当然!我岂敢欺瞒两位小客倌。”

    “那你赶紧给我们点上一份,再打包一份。”

    “好的!”小厮兴奋道。

    徐光启道:“那剩下的点菜,你就按什么贵给我上什么菜。”说完,故意把腰间圆鼓鼓的钱包露给小厮看,豪气道:“小爷我今天带足了银子,不差钱!”

    “好嘞,您俩就坐好等着享口福吧。”说完,就匆匆带着点好的菜单,下楼去厨房了。

    说话间,六心居门外,戴金泰和儿子戴茂元的马车已经到了,两人在酒店小厮的热情招呼下,被引到了二楼徐光启包下了的雅间。

    徐光启听到外面敲门的动静,就赶紧走到门口开门迎接。徐光启欢迎道:“伯父和戴同学大老远来京师,子先特意为两位备了酒席接风。”戴氏父子拱手感谢。

    说完徐光启就将他们迎了进来,这时候凌瑶儿站在旁边给两人道了声万福,然后招呼小二赶紧上酒菜。四人坐定,戴茂元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道:“子先,好久不见,发现你长高了不少啊!”

    戴金泰抢过儿子的话茬道:“侄儿不仅人长高长大了,我们这一路走来还听说了你的不少奇闻轶事呢。听说你棋艺精湛,武功高强,不仅成了扬州城里的围棋国手,还救了藩王、协助朝廷谈下了封贡互市。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令老夫佩服之至!”

    徐光启连连摆手谦虚道:“伯父谬赞了,小侄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点吧。”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然后转头看向儿子戴茂元教育道:“儿子,你看看你的同学,你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本事,为父将来把家中的生意都托付于你了,也就放心了。”

    戴茂元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人和人是不能比的,父亲不要对儿子我抱着过高的期望,否则你只会失望越大。”

    戴金泰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光启怕父子俩尴尬,就引用了唐代大文人韩愈的《师说》里的话,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伯父还是应该看到戴茂元同学的优点,多多鼓励才是。”

    戴金泰看着徐光启,认真地点了点头,转换话题道:“目前几千船棉布的货物已经全部从松江府运至京师码头,正在卸货。子先侄儿,你看我们的货物什么时候发往边关?”

    徐光启道:“商场如战场,抢占先机最重要,我们的货明天就可以准备起运了。”顿了顿又道:“我们可以把货分成几个方向发送,一部分货可以发往漠北的河套草原,直接与蒙古人交换牛羊马匹,先打通与蒙古人的直营贸易;一部分货可以发往山西、大同,那里除了朝廷刚刚设置的封贡互市点,那里大明边镇的兵将对棉布也是一个很大的需求,我们可以借此换些盐引;最后一部分发往京师附近的长城边关,这里也有一些零星的互市点。运货的车辆马匹以及护商的镖局小侄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朝廷下令正式开边互市这股东风了。”

    戴金泰仔细算了算时间道:“我们现在分路出发话,以车队的马力,估计十到二十天就能到达互市点,而官府邸报上说,朝廷的互市批文是昨天发出去的,以朝廷驿站马匹的速度,现在我们出发应该是恰到好处的。”

    徐光启于是拱手致谢道:“那辛苦伯父了。我们就这样决定,吃完这顿宴席,下午就重新装货,明天就出发。”

    戴金泰点了点头。于是,四人一番觥筹交错,好不尽兴。

    吃完饭告别时,徐光启又送给了戴金泰一把匕首道:“伯父,草原上的把汉那吉王子是我的结义兄弟,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你可以拿着这把匕首作为信物,找他帮忙。”戴金泰拱手感谢。

    离开了“六心居”酒店,戴氏父子去了京师的商人会馆,找到商业上的故旧,求他们帮忙做一些具体的贸易接洽工作。接着,他们又去拜访了还滞留在京师等待吏部考核结果的上海县令魏友德,直到傍晚才来到京师的“高升客栈”,订了一间上房休息。

    而徐光启和凌瑶儿刚刚回到张府,就接到了北镇抚司头子朱希忠的通知,有一辆马车要送他去锦衣卫报到。徐光启心里犯嘀咕:我这个锦衣卫副千户使不过是个挂牌的荣誉官职,朱大叔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但是命令难违,徐光启只好无奈地和凌瑶儿、张师傅告别,径直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马车就到了北镇抚司。徐光启跳下车,两边的门禁看到副千户大人来了,便立正致敬。接着,朱希忠的亲信齐大柱就迎了出来,把徐光启请了进去。

    一路走去,徐光启看到北镇抚司官衙森然,里面刀枪剑戟林立,各种刑具种类繁多,心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暗想着这大明朝的特务组织果然名不虚传,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可止小孩夜啼,可使官员噤若寒蝉。

    当徐光启正在大堂等待时,朱希忠突然笑嘻嘻地出现在他背后,道:“六心居的酱菜好吃吗?”

    徐光启被他吓了一跳,心中不满道:“朱大叔,我吃个饭你都派人跟踪我,你这实在也太不厚道了。”

    朱希忠尴尬地咳了一声,连连摆手道:“这你可就误会我了!不是大叔我故意派人跟踪你,而是恰巧今天,我北镇抚司盯着的人,正好和你同在一家酒楼吃饭。”

    徐光启好奇道:“谁呀?”

    朱希忠坦白道:“琉球使者和几个倭人。”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今年琉球国王尚元派了使团来我大明朝贡,本来也是每年的常例。可是今年琉球方面却带了几个倭人,说是倭商,代表倭国的正亲町天皇,请求重新与我大明天朝朝贡通商,他们不仅带了黄金珠宝,还知道陛下好色,要给陛下进献了数十个东瀛美女。我担心······”

    “你担心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徐光启插嘴道。

    “对!那些东瀛美女一个个美艳动人,妖狐邪魅,搞不好就是苏妲己、褒姒之流,前来迷惑陛下,让我大明江山不稳,国本动摇。”朱希忠叹了一口气,无不担心道。

    “那你让我来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我派你去盯着他们。你毕竟年纪小,跟踪刺探应该不容易被人警觉。即使被发现了,只要你机智一点,也不会引起朝贡纠纷。”

    徐光启点了点头,拱手道:“子先义不容辞。”

    十一月二十一日夜,徐光启换了一身夜行衣。怀里揣着短枪火铳和袖珍连弩,以及腰间别着最近在闲暇时间里,制造的一把可以用来轻松飞檐走壁的“飞龙电爪”(类似于日本忍者的手甲钩),趁着大家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出发去京师会同馆(明代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跟踪查探琉球使臣。

    徐光启挥手将“飞龙电爪”的铁钩扔出,然后纵深一跃,轻松地爬上了琉球使臣居住的二楼屋顶,轻轻地扒开瓦片,看到着房间里透露出来一些亮光,房间里有几个人影在攒动着。

    那琉球使臣先是叽里咕噜地和一个倭人在说着东瀛话,一开始还和和气气的,可是不久之后,那个倭人就开始“八嘎呀路”地对着琉球使臣骂了起来,吓得那个使臣不敢回话。徐光启心中凛然,暗自遗憾道:要是自己平时多勤奋点,学几门外语就好了,否则现在也就不会只听得懂“八嘎呀路(混蛋)”“亚美得(不要)”“搜得死内(原来如此)”这几个简单的日语词汇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下定了决心,下阶段一定要在国子监好好努力读书了。然后继续偷瞄屋子里的动静,徐光启这时候看到那个发火的倭人推开门出去了。房间里只留着两个琉球人,他们开始用大明的官话交谈。

    只听那琉球使臣对着旁边仆人难过道:“现如今,我们的琉球国王都被控制在倭人手中,我这个小小的使臣又有什么办法呀。”

    那仆人建议道:“不如我们向大明天朝言明真相,揭露那些倭人的狼子野心。”

    琉球使臣道:“不可不可,这样一来,不仅我们的国王会有危险,就连我这个使臣都随时有可能被监视的倭人杀掉。又或者把倭人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趁与我们一起朝见大明天子时直接行刺的话,那必将危及大明与琉球的朝贡邦交,如此一来,我就成了琉球国的千古罪人了。”

    仆人询问道:“那明日,倭人让我们去给大明天子敬献朝贡物品和数十个东瀛美女,让我们帮倭人说好话,我们照办吗?”

    琉球使臣道:“那我们暂且先与他们虚与委蛇吧,后面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应付这帮倭人。”

    仆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伺候琉球使臣就寝后,就熄灯出去了。徐光启也蹑手蹑脚地回到北镇抚司,将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朱希忠了。

    第二天,琉球使臣坐着轿子去了鸿胪寺和礼部,受到了大明官员们的热情招待,他将贡品礼单作了交割,然后等在紫禁城外面等着隆庆帝召见。

    作为天朝上国,大明每年来朝贡的使者很多,有占城国的、朝鲜国的、暹罗国的等等,琉球国使者按照朝贡的时间顺序被安排在了下午,他们计划在紫禁城紫宸殿觐见隆庆帝。

    就在这等待的时间间隙里,跟随琉球国大使一起来的副使,突然说要起身出恭,就向正使告辞,离开了紫宸殿的附近的偏殿,在皇宫侍卫的引领下找茅厕去了。结果,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居然被大明皇宫的路径给绕晕了,居然被带到了武英殿附近,而他正要询问皇宫侍卫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茅厕时,那引路的侍卫突然转身不见了,然后,他从宫殿的转角处,看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差点大声尖叫起来。

    朱希忠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道:“使臣切勿惊慌!本官并无恶意。”说着,将他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问起了话来。

    朱希忠道:“琉球国使往年朝贡我大明天朝,向来都只带十几个琉球国人。为何这次却把倭人也带到京师觐见朝贡?”

    琉球副使望了望四周,十分紧张。朱希忠看着他,安慰道:“你莫惊慌,有话只管讲来。”

    琉球副使遂安下心来,将详情一一道来:“我琉球国国王尚元,自大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即位以来,一直体弱多病,常常不能总摄朝政,所以国力日衰。这几年,倭人在大明东南沿海的骚乱也渐渐被平息,倭国自感来自中土的瓷器、丝绸、铜、铁等物资匮乏,而倭国内部,大名和幕府将军的彼此征战也更加激烈,织田信长等一些地方势力日渐崛起,大有统一倭国各地的趋势。原本倭国与我琉球国一直有着正常的商贸往来,通过我国,间接获取大明出产的,各种倭国急需的物资,而最近,他们的需求量突然与日俱增,我琉球国已经无法满足倭国。他们国内有些人就提出要通过我国与大明交涉,重新恢复与大明的朝贡关系,但被我国严词拒绝。那倭人便恼羞成怒,他们的幕府将军织田信长,居然派了他的家将羽柴秀吉(即丰臣秀吉),潜入我国,秘密地绑架了我们的国王,并威胁我国,今年必须和他们一起派人朝贡大明,否则的话就要杀掉我们的国王,灭亡我们的国家。我琉球国小力弱,只好俯首听命。”

    说完,他跪下来磕头,涕泪纵横地请求道:“小臣恳求天朝宽宥,救救我们的国王吧。”

    朱希忠将其扶起,慨然允诺道:“小国有难,大明理当竭力帮助!”接着,又义愤填膺道:“待我今日奏明陛下,来日发兵襄助贵国!”

    那琉球副使急忙拒绝道:“哎,如此一来。只怕大明天兵未到我国之时,我国大王就会人头落地了。”

    朱希忠想了一想,也觉得有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那我们从长计议。”说完,就让他急急忙忙地去找茅厕上厕所了。

    朱希忠回到北镇抚司,找来徐光启、齐大柱,将琉球国的情况一一说明后,便开始一起商量对策。徐光启想了一想,拱手建议道:“拯救琉球国王,的确不能直接派兵去,最好是派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化妆成倭人或者琉球人暗地里去。”

    齐大柱反驳道:“化妆技术再好,到了琉球国,也会被倭贼头子给认出来的,到时我们候弄巧成拙怎么办?”

    徐光启仔细思量了一番,顿时智慧的灵光一闪现,道:“那就选几个身材和倭人、琉球人相仿的锦衣卫精干人员,用易容术,那就不易认出来了。”

    朱希忠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对着齐大柱,双手一个交叉,示意“杀”字道:“这几个跟着琉球使团的倭人一个不留!等下午琉球使臣朝贡一结束,我们就动手。记住,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齐大柱轻松道:“头儿,你就瞧好了!让我齐大柱在大明的土地上,收拾几个倭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朱希忠叮嘱道:“莫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下午,紫禁城紫宸殿。隆庆帝一上午都在接待外国朝贡使臣,他坐在龙椅上闷得发慌,但又不能显示出疲倦或不耐烦的样子,这毕竟不在内阁朝堂,必须要坐如钟、站如松,否则就会损伤大明天朝的威仪。这时候,终于轮到琉球使节来朝觐了。

    使臣先是小心翼翼地跨入殿内,然后带着大小随从齐齐跪下,山呼万岁。隆庆帝照例让旁边的太监喊道:“平身。”隆庆帝先是拿着琉球使节送来的贡品清单,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清单上写有黄金五百两、珠宝首饰五十件,琉球漆器五百件,琉球泡盛酒五百坛······最后一行写着最令他感兴趣的礼物:东瀛美女五十人!

    隆庆帝顿时心花怒放,但他表面依然平静如常,缓缓道:“琉球国今年上贡的礼物价值不菲啊,朕很高兴,赐座。”于是琉球使臣们纷纷谢恩领命,坐在了大殿两边的椅子上。

    这时候,隆庆帝才远远地看到琉球使团里居然还有倭人,心里不免有些不悦。这时候,琉球使臣突然站起身来,请求道:“陛下,外臣此次出使大明,还同时带来东瀛商人石冢泷三、镰仓哲平等几人前来觐见。”

    说完,这几个日本人便站起身来向皇帝行礼,其中一个叫镰仓哲平的是代表,率先开口,用生硬的汉语请求道:“我们番商欣闻,大明皇帝近日允许与蒙古通商互市。而我日本远在东海,领土狭小,资源匮乏,也急需与蒙古一样,通过通商互市获得天朝上国茶铁丝瓷。此次,我们几人也是领受日本国主正亲町天皇之命,恳请大明皇帝体恤我东瀛人生活艰难,重设市舶司,允准江南的宁波府、泉州府、广州府等地对日本国开埠通商。”

    然后指着皇帝手里的贡品礼单道:“这琉球国的礼物清单中,也有一部分也是我们的心意,敬请大明皇帝笑纳。”说完,礼貌地鞠躬致意。

    隆庆帝看着这几个日本人如此客气,原来心里面嫌恶就少了一些,表面上依然平静道:“你们的礼物,朕收下了,你们的心意,朕知道。但你们有所不知,并非我大明不愿意和日本国朝贡互市,而是贵国政府不约束国民出海为寇,屡屡袭扰我大明东南海疆,致使我大明百姓屡遭荼毒,为护我疆土、保我人民,我大明朝廷岂能轻言对日本国放开海禁。”

    这时候,镰仓哲平有点着急了,解释道:“我日本国政府并非有意纵民为寇,而是当下日本各地战国割据,我正亲町天皇也有心无力,请大明皇帝海涵。”转变语气又带着威胁的口吻道:“我曾闻,昔天朝上古时,有大禹,遇洪水,治水时处处疏导江河,才使水患平复。而今大明皇帝陛下却学大禹之父鲧,以堵塞防治,而滔滔水患却越治越严重。陛下素知,我日本国通商请愿之情恰如滔滔江水,而陛下之万里大明海疆恰如固若金汤之堤坝,这江水虽柔,水浪却日夜拍打岸堤,终有一日也会冲垮堤坝,到时恐怕灾祸之惨之烈远比现今!”

    隆庆帝听完,脸色大变,平静的脸上有些愠怒,他明显感受到这个镰仓哲平的威胁语气,反驳道:“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朕吗?朕倒也不怕,朕就看看,是你们的滔滔江水凶猛还是朕的万里堤坝坚固!”

    然后对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颜色,侍卫会意,立即将这几个日本商人赶出了紫宸殿。吓得琉球国使臣冷汗涔涔,当即跪下来磕头道:“陛下,外臣有罪啊。这些倭商口不择言,激怒陛下,都怪臣教导无方,请陛下降罪于臣,饶恕了他们吧。”

    隆庆帝看着他,脸色缓和了很多,语气温和道:“朕不怪你,你也有难言之隐,起来吧。”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施施然离开。他看了看琉球使节依然匍匐跪地,心中暗笑道:放心吧,朕一定会派人去解救你们琉球国王,但是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讲。

    当天傍晚,那几个日本商人与琉球使节一起回会同馆的路上突然遭人绑架,不久,那些琉球国使节们一个个都安然无恙地被放回,而日本商人却全部身首异处。可奇怪的是,过了一晚,这些“日本商人”又重新出现在琉球使节团的面前,他们根本没发现这些人是大明锦衣卫们假扮的。

    隆庆六年(1572)一月初,“日本商人们”和琉球使团成员,带着大明皇帝赏赐的一大批金银玉器和锦缎回到了琉球国。“日本商人们”趁着羽柴秀吉没有做好防备,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发动突然袭击,立即将控制琉球王宫的那些日本武士杀死,然后将琉球国王尚元给毫发无损地给救了出来。羽柴秀吉一看情势不妙,拼命跑路,当天便乘船逃离了琉球。只可惜体弱多病的琉球国王尚元,受到了此次惊吓,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于当年四月便与世长辞了。

    而羽柴秀吉在逃回日本的路上恼怒地朝着西方咒骂道:“大明皇帝,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给我等着瞧!”就在他无奈发飙的时候,一名手下突然报告道:“大名阁下,明国的皇帝已经笑纳了我们的五十个东瀛美女。”羽柴秀吉顿时开心得哈哈大笑,朝着大海大喊道:“大明皇帝,你中计了!你中计了!”

    大明京师,文渊阁。二月的雪又开始在京城飘洒起来,从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二月,大明今年的冬天变得格外冷,京城内外,银装素裹。因受不了寒冬腊月之苦的百姓,冻饿而死的越来越多。这两天,内阁接连收了不少地方急递报告。高拱看到了报告上的死伤人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边痛批这些地方官无能,一边立即下令地方衙署立即开仓赈灾,发放冬装棉衣,力促官员一定要做到各地方尽量少死人,并且派了得力的朝廷大员去北方各省巡视,以防疏漏。

    而隆庆皇帝朱载坖却在温暖如春的乾清宫寝宫里,和一帮东瀛美女卿卿我我,好不快活。朱载坖发现这些东瀛美女的确比大明的女子要精彩多了,她们乖巧、可爱,又热情、开放。朱载坖忘情地和她们纵欲淫乱,几乎都忘记了外面寒冷的冬天。

    贵妃李彩凤知道皇宫里又多了一批狐媚子,心里虽然又气又急,但她对这个喜欢酒池肉林的皇帝丈夫也无可奈何。不过,幸亏他还有两个儿子作为依靠,可以母凭子贵,为了皇太子朱翊钧将来不和他老爹一样荒唐,李彩凤对儿子的教育变得更加严厉了,使得朱翊钧在学习、做事上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又惹母妃生气。

    其他妃子却只能在背后痛骂这些东瀛来的这些女子魅惑圣心,而自己因年岁见长,失去了和她们竞争的资本,只能哀叹岁月无情。

    隆庆六年(1572)三月,隆庆帝朱载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很多红色的斑点和疹子。过一段时间后,便开始周身溃烂,御医久治不愈,也看不明白这病症的根源。当时,朱希忠也担心皇帝的身体问题,便推荐徐光启给皇帝瞧病,惹得太医院的一帮御医们颇有微词,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们自己都看不明白的病,一个小孩子能给皇帝瞧出什么病来,后宫的诸位皇后和妃子们也将信将疑。只有朱希忠见识过徐光启的医术,对他十分信任。

    徐光启最初得到朱希忠的推荐也十分犹豫,他找老师张元忭商量。老师告诉他,给天子瞧病一定要谨言慎行,在不是很确定病症根源的情况下,千万不要随意下结论。就算皇帝如果真的病情严重,也不要大张旗鼓的宣扬,要懂得安慰皇帝和后宫妃子以及诸大臣的情绪,给他按照药方开药就行。至于治得好治不好,那就听天由命了。总之,在治疗皇帝疾病的同时,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三月初十,徐光启正式进宫。他在太监的引路下,看到了气派的皇宫大内,对紫禁城的建筑布局在心中赞叹不已。走了很久,他终于来到了乾清宫。看到了帘子后面,香烟缭绕,躺在御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房间里一堆宫人、侍女,还有太医院的御医围着。徐光启先请求皇帝屏退左右,然后按照中医治疗的脉数,先是望,然后闻。徐光启仔细看了看皇帝身上的各种红疹,继而发现这些红疹呈现斑疹样、丘疹样、脓疱性等特征,然后周身发热,虚软无力,头昏脑涨。徐光启高度怀疑皇帝肯定到过各地花街柳巷嫖娼,患上了淋病、梅毒等一些性传播疾病,便仔细询问道:“陛下近日,是否出宫微服私访过?”

    隆庆帝看着儿童模样的徐光启,有些尴尬,不说话。这时候,旁边的一个贴身宦官小心翼翼地答话道:“陛下近日未曾出宫。”

    “那前两年呢?”徐光启转头问小宦官道,小宦官低头不语。

    看着小太监不说话,这时候隆庆帝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朕前两年去过山西、山东,巡游过泰山,去年微服私访过京城大街小巷,然后就是去了江南······”

    徐光启“哦”了一声,便不再询问。他摸了摸皇帝的脉象,发现他脉象紊乱、心律不齐,深感皇帝大限将至,已经药石无效。他安慰道:“陛下的病症并不严重,小臣现在就给陛下开药方,先尝试吃一剂。”说完,他从身上的药箱里拿出了一些“青霉素”小药丸,并开方写了一些消炎、退热的中药,叮嘱完皇帝身边的服侍人员后,便告辞退出了寝宫。

    这时候,在外面等待许久的朱希忠立马追了过来,询问道:“你快说说,陛下究竟身患何疾?”

    徐光启看看周围侍卫林立,宫女成群,便小声道:“大叔,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回北镇抚司再说。”说完,两人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北镇抚司,屏退了左右。

    朱希忠着急道:“小神医,你就别卖关子了,陛下究竟患上了什么病?”

    徐光启小声道:“朱大叔,陛下的病情你千万不要和外人说起。”

    然后让朱希忠躬身,附耳道:“陛下身上有多种疾病,他肝脏、脾脏和肾脏都已经出了问题,最致命的是,他之前估计去外面寻花问柳过,患上了性病。这些恶疾已经深入陛下躯体四肢,无法治愈了,现下只能靠药物维持一段时间。”

    朱希忠大惊失色,慌忙道:“陛下青春鼎盛,怎会患上这些恶疾啊?”

    徐光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朱希忠听罢,恨恨道:“都怪陈洪这个阉宦,纵容陛下成天亲近女色,才致如此!”

    徐光启抚慰道:“这也不能都怪陈公公,陛下从小对男女之事就充满好奇,长大后无人正确引导,又吃了先帝爷留下来的滋阴壮阳之药,自然身体日渐虚弱,这种好色之症,终究无法治愈的。”

    朱希忠这时候调整了一下情绪,无奈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隆庆六年(1572)四月,皇帝吃了一段时间徐光启开的药后,身体稍有恢复,还亲自到内阁开会,安排兵部兵将调遣事宜,并且处理了广东地区,倭寇卷土重来的军政大事,使得众位内阁大臣震惊不已,以为皇帝终于收敛心性,开始勤政爱民了。

    五月,皇帝的身上的恶疾再次卷土重来,这次的病症比之前更加严重。这次,无论是徐光启还是宫中御医,都已经爱莫能助了。于是,深感大限将至的隆庆帝紧急召见了内阁大臣高拱、张居正、高仪等人到乾清宫寝宫托孤。

    病榻上,皇帝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诸臣·····诸臣向······向来公忠体国,太子·····太子虽年幼,但·····朕把······把太子交给你们,朕······朕很放心。”

    高拱他们听完,跪下来痛哭流涕道:“陛下!臣等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辅助太子,力保我大明江山社稷稳定!”

    隆庆帝无力的摆了摆手,痛哭后悔道:“朕······朕······才三十六岁啊,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说完,他眼角流下了泪水,气绝身亡。此时,乾清宫里已经响起了一片哭声。

    第二日,京师便开始操办起国丧大事。从太子朱翊钧到底下的臣民百姓一律披麻戴孝,焚香哭泣,京师罢免了各种饮宴、庙会、夜市等各种庆祝活动。也就在这段时间里,琉球国赠送给隆庆帝的礼物之一——从东瀛来的数十个美女,也相继患上了和皇帝一样的各种花柳性病,也相继死去了一些人。朱希忠和徐光启主导案情调查,一起对这些生病女子也作了验尸诊断,发现这些东瀛女人早在日本国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她们曾经都是京都城里的卖身艺伎,身上沾染过各种性病病毒。朱希忠了解实情后,流着眼泪恨恨道:“倭人真是阴险毒辣!借琉球国之手害我大明皇帝,我朱希忠发誓,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带着大明军队踏平倭寇老巢,以报先帝之仇!”

    五月二十三日,隆庆帝逝世后的第三天。朱希忠将东瀛女子患病死亡的案子和皇帝生病亡故的实情,全都告诉了隆庆帝的皇后陈思蓉和贵妃李彩凤,两人闻言顿时大怒,下令宫人将将剩下活着的东瀛女子全部处死,一律给皇帝陪葬。徐光启知道后,摇头叹息地流泪道:“这真是重蹈了杨玉环的历史覆辙啊!苦命的东瀛女子何其无辜!”

    五月二十四日,司礼监。秉笔太监陈洪正在给皇帝披麻戴孝,这两天,皇宫里到处都是哭声,有些是嚎啕大哭、有些是小声啜泣,但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陈洪都让大家先哭起来。他自己也是泪眼纵横,眼神迷离。恍惚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快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抬头定睛一看,居然冯保!

    只见他带着一帮小太监和宫中侍卫,手里攥着皇后懿旨道:“奉陈皇后懿旨,将司礼监奴婢陈洪立即剥夺全部职衔,关到诏狱,看押起来!待大理寺审问堪罪!”说完,两个虎背熊腰的武士便来擒拿陈洪。

    陈洪一下子被冯保凌厉的操作给吓懵了,拼命挣扎着,大声呼喊道:“奴婢无罪!奴婢冤枉!”然后站起身来,用手指着着冯保咒骂道:“冯保,你个死奴婢!你敢公报私仇!”

    冯保一把抓住他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死死地捏住道:“我呸!你无罪?你纵容先帝贪恋女色,又替他南下扬州大选秀女,弄得民间怨声载道,致使先帝身体虚弱,身染恶疾,英年早逝!你陈洪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陈洪的手指被冯保捏得龇牙咧嘴的疼,又被冯保骂得无言以对。

    冯保看着陈洪不说话,对左右使了个颜色道:“你们还不快点把他押走?”

    说完,陈洪就像死猪一样被大内侍卫拖了出去,他嘴里还在高声厉骂冯保,但很快就被人用棉布把嘴给堵上,嘴上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此刻,他心中恐怕最后悔的事,就是去年潞王刺杀案后,不该心存仁慈,看着冯保对自己不断地磕头求饶,就放过他一马,而今自己下场却更凄惨!

    陈洪被抓走后,冯保穿上了他的司礼监官帽,对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道:“从今儿起,咱家就是这司礼监的新主子了,咱家要给你们重新立规矩!都听明白了吗?”

    周边的小太监都对着冯保极力磕头迎奉道:“我们都听清楚了!我们以后都以冯公公马首是瞻。”

    冯保听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先帝驾崩后,陈洪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而自己却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宦海兴衰成败,真是转瞬颠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