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识吴蕊
第二天正式上班，阿肥和学霸被派到三楼档案室整理档案，豪哥不知道被安排了什么活。
我坐在一楼，和对面的高胖大叔李主任相顾无言，百无聊赖。这是刘主任安排的，让我跟着李主任在一楼办公。
而李主任一开始也对我有些兴趣，想跟我说些话，但他习惯说方言，不习惯说普通话，或许他觉得那已经是很标准的普通话了，加之语速又快，十句里有八句我听不懂，总是要“啊啊”地问，所以没过多久也就不说了。
因此这间屋子虽然坐着两个人，却异常安静，只有摇头式电风扇吱嘎吱嘎地转，李主任喝茶水的吸溜吸溜。
从八点坐到十点，一点能干的事也没有。
估计是茶水喝多了，李主任起身从我身旁走过，出了办公室门，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说来也巧，就前后脚的功夫，进来一大爷。看到屋里就我一人，走过来就是叽里呱啦一大通，我愣是一个字没听懂。
“啊？大爷您说啥？”我紧张地问他。
本来天就热，我们这屋还没空调，大爷擦了把汗又是叽里呱啦一通，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啊？大爷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我新来的。”
没办法，我只能这么说。
幸好这时候救星回来了，大爷看到李主任就放过了我，我如释重负。那边大爷不知在和李主任讲什么，但不时就回头白楞我一眼，还指指点点，
而李主任点了点头，又爽朗地笑了一下，说了几句话，从那句话中我模糊地听到了“实习”两个字。对不起，第一天我就给母校丢脸了。趁着大爷擦汗的功夫，李主任看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饮水机。
啊？我没懂——噢！接杯水！
我急忙起身从抽屉拿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走到大爷旁边，双手递给了他。
大爷看了我一眼，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两口干了，在李主任的指示下上了楼，去找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
从此以后我明白，只要有人来，就让他找李主任，
如果李主任不在，就给他接一杯水，让他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等李主任。这可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不是学校教的。凭借这杯水，我找回了刚才丢的面子。
中午吃饭，我们四个坐一桌。
我问阿肥一上午都干啥了，阿肥说就整理档案了。
“那你呢？”我问豪哥。
“我被别人叫去打印表格了，厚厚一大摞，打完之后还要按照各村的分出来。”
学霸一直在吃饭，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跟他开个玩笑，就说：
“学霸，你今天干工作用到咱们在学校学到的专业知识了没？”
学霸咽了口米饭，看了看我。
“没有。”
“那你说咱啥时候能像老师说的——”
我端着饭碗尽量模仿在县里那栋大楼老师的样子，
“同学们，我们这次实习不是来玩的，是要求你们以当代大学生的身份正式参与进你所在部门的日常工作中，用自己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和技能为公务人员们提供建议，处理事务......”
“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说完，我们仨就笑了。学霸停住了要去夹菜的筷子，眼睛透过镜片看了看我，也笑了。
他就是这点好，识趣，禁逗，不会轻易发火。
阿肥又夹走了盘子里的一块肉，我听到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啊呀！你们是不是都把菜吃光了呀!”
接着就看到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还真是让我猜对了，一点都没有了。”
那女孩看着那边桌子上的盘子。
这女孩让我眼前一亮，暂时放下了吃饭的事。
她脸挺白，胳膊也白。穿着一件棕色短袖，深蓝色牛仔裤，用一条窄皮带扎着，还有一双棕色板鞋。
头发没烫没染，就直直地披在肩上。不知怎么，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太属于这里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组织办的张姐笑着说。
“吴蕊你今天中午回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早知道给你留饭了。”
原来她叫吴蕊，好拗口的名字。
“正好事办完了嘛，我就回来啦。”
她接着说，
“但还是晚了，唉，算啦，我去买泡面吧。”
“实习生那桌好像还有菜。”正在洗碗的李哥提醒道。
“啊？来实习生了吗？”她这才看到我们。
我看到她从旁边的消毒柜取出了一副碗筷，走到我们旁边。
“你们这一桌愿意多一双筷子吗？”她端着碗望着我们。
我还没反应过来，豪哥就帮她搬来了椅子：
“愿意愿意，我们正好吃不完。”
“谢谢！”
她坐下，我能看出阿肥和学霸的脸明显红了，想必我也一样。
边吃边聊，她认识了我们四个，我也大致了解了她。
她的家乡不在这里，而是在同属于一个市的另一个县下边的镇。
大学毕业阴差阳错考来这里，编制在这个镇，但要常常驻村，工作还不到一年，最巧的是，她和我们一个专业。
吃完饭回宿舍，她住二楼，我们住四楼。
“那，再见啦。”
她笑着朝我们挥挥手，我也跟着挥挥手。莫名地，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我没看到她，听说好像是上级又下了通知要赶在下周五前完成一项登记，所以她带着东西又回村里了，就是豪哥打印的那些表格。
这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我也很快适应了镇里的工作生活，
来人了就倒杯水，上下楼送个文件，有时候帮刘主任去买份早餐，剩下的时间就坐着看闲书。每天三顿，按时到食堂吃饭，比在学校的作息规律健康了不少。
这里的夜生活是属于大爷和大妈的，晚饭后有时是我们四个，有时凑不齐四个，会走出去到街上转转，其实也没啥好转的，一般这个时候沿街的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亮着的只有路灯。所以我们就再转回去，坐在小广场的石阶上和穿着白色两根筋，趿拉个拖鞋的大爷一起看大妈跳舞，直到晚上八点多，灯光，奏乐，舞者，观众各路人马鸣金收兵，曲终人散，我们几个也散回宿舍，玩会儿手机，睡觉，一觉醒来又是一天。
周五下午的气氛是欢快的，我掐着根水管站在楼前给花坛里的灌木浇水，眼看着停在院子里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消失：
“小张在浇水呀？”
“是呀王姐/周姐/赵哥/秦主任/刘主任/李哥/孙姐/陈哥/陈姐......”
“你忙。我先走了啊！”
“路上慢点开呀。”
没多久李主任也出来了，叮嘱了我几句不要浇阴影还未遮住的灌木，浇完水记得把管子收进储藏室，别忘了锁门之类的话，就也走了。
我拿着水管东浇浇，西浇浇，有时会从灌木里飞出几只马蜂，这时我就要跑远一点，等它飞走再回去接着浇。
我正疑惑楼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怎么他们三个还没下来，却看到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我心中的一惊，是吴蕊！
“小张，放假了怎么还在工作呀？”吴蕊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水。
“这么辛苦，呐，请你喝水。”
“谢谢吴姐。”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就按照这里的常规称呼了。
“嗯？你叫我什么？”她秀眉微蹙了下。
“呃，吴姐。”我意识到不对，但还是重复了一边，然后就看到她自顾自地说：
“啊？我现在都成姐了吗？这么老了吗？”
仔细看，神色中还带着些失落，不像是装的。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严肃认真地对我说：
“以后不许叫我吴姐，要叫吴蕊姐姐！”
“是，我明白了。”我连忙点头。
“叫一声听听。”她神情仍旧严肃认真。
“吴蕊姐姐。”
“这就对了嘛。”她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
水浇完了，我把管子收进储藏室，锁上了门，和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山和云。
“吴蕊姐姐，放假了你为啥不回家？”
“我在等我爸爸接我呀。”她双手放在膝上，左晃右晃，
“我家不在这，开车都要两个多小时，你知道吗，两个多小时呀。”她像在问我，但其实是在自问自说。
我调侃道：“都能看部电影了。”
“是呀，都能看部电影了。”她也笑了。
“小张你平时会和女生一起去看电影吗？”她问。
“不会，我自己都懒得去。”我惭愧地说。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和女孩子去电影院看电影是很美好的事情呀！”
“最好是一部爱情电影，带点悲剧那种，让她哭得稀里哗啦，落幕时你再把提前买的花从座椅下拿出来给她，
如果有心呢，就再剥一块巧克力喂给她吃，在耳边和她说不要相信电影里爱情的苦，要用味蕾去感受，尝到什么味道，爱情就是什么味道。”
她越说越兴奋，竟站了起来双手从胸前挥舞了个大圈，我看到她的左手腕戴了一圈彩绳：
“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白，没准她就答应你了！”
兴奋的劲还没消，她伸手又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眼睛闪着星星地说：
“这样你就有女朋友了！”
“吴蕊姐姐，是不是你男朋友做过这样的事？带你去看电影，还准备鲜花巧克力？”
“没有，我从小说上看的。”
能明显感觉到就在一瞬间，她的情绪又低落了。
“为什么浪漫都在小说里呀，现实中怎么一点都没有，每天就是开会，开会，填报表，挨家挨户收集数据，人家还不配合，给我白眼看......”
“考个公务员有什么好啊，工资又低，事还多......”
她自顾自地说，忽又转头看着我：
“小张你知道吗，我——”
就这会儿一声鸣笛中断了她要说的话，抬头望去是一辆白色越野车。
“是我爸爸来接我啦，再见小张，周末快乐！”
吴蕊欢快地朝那车跑了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出了大门，消失在了门口的那截公路。
太阳要落山了，楼前的阳光渐渐消散，阴影占据了小广场。
我看到搬着锣鼓的大叔来了，远处好像有个人在摆弄电线，估计是要开灯，
这样说来没一会儿大妈们应该就要登场，大妈来了，大爷还会远吗？
白天收拾收拾家务带带孩子，晚上凑到一起跳广场舞，这是属于大妈的浪漫；
白天干干活喝喝酒，晚上凑到一起看大妈们跳广场舞，这是属于大爷的浪漫；
虽然一周忙碌，但放假了开一会儿车就能到家享受周末，周日晚上贪念家人温存，那就周一早点走，不耽误上班，
虽谈不上浪漫，但也不失为一种闲适。只是每一种都不属于吴蕊，所以便会痛苦，
现实痛苦而无力解决，那便委身于幻想中的浪漫，但幻想终会消散，就如小说总有结局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想再看大妈跳广场舞了，哪怕是抱着看喜剧的心态也没有兴致，于是起身拍拍屁股回了宿舍。
我坐在一楼，和对面的高胖大叔李主任相顾无言，百无聊赖。这是刘主任安排的，让我跟着李主任在一楼办公。
而李主任一开始也对我有些兴趣，想跟我说些话，但他习惯说方言，不习惯说普通话，或许他觉得那已经是很标准的普通话了，加之语速又快，十句里有八句我听不懂，总是要“啊啊”地问，所以没过多久也就不说了。
因此这间屋子虽然坐着两个人，却异常安静，只有摇头式电风扇吱嘎吱嘎地转，李主任喝茶水的吸溜吸溜。
从八点坐到十点，一点能干的事也没有。
估计是茶水喝多了，李主任起身从我身旁走过，出了办公室门，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说来也巧，就前后脚的功夫，进来一大爷。看到屋里就我一人，走过来就是叽里呱啦一大通，我愣是一个字没听懂。
“啊？大爷您说啥？”我紧张地问他。
本来天就热，我们这屋还没空调，大爷擦了把汗又是叽里呱啦一通，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啊？大爷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我新来的。”
没办法，我只能这么说。
幸好这时候救星回来了，大爷看到李主任就放过了我，我如释重负。那边大爷不知在和李主任讲什么，但不时就回头白楞我一眼，还指指点点，
而李主任点了点头，又爽朗地笑了一下，说了几句话，从那句话中我模糊地听到了“实习”两个字。对不起，第一天我就给母校丢脸了。趁着大爷擦汗的功夫，李主任看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饮水机。
啊？我没懂——噢！接杯水！
我急忙起身从抽屉拿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走到大爷旁边，双手递给了他。
大爷看了我一眼，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两口干了，在李主任的指示下上了楼，去找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
从此以后我明白，只要有人来，就让他找李主任，
如果李主任不在，就给他接一杯水，让他在椅子上坐一会儿等李主任。这可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不是学校教的。凭借这杯水，我找回了刚才丢的面子。
中午吃饭，我们四个坐一桌。
我问阿肥一上午都干啥了，阿肥说就整理档案了。
“那你呢？”我问豪哥。
“我被别人叫去打印表格了，厚厚一大摞，打完之后还要按照各村的分出来。”
学霸一直在吃饭，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跟他开个玩笑，就说：
“学霸，你今天干工作用到咱们在学校学到的专业知识了没？”
学霸咽了口米饭，看了看我。
“没有。”
“那你说咱啥时候能像老师说的——”
我端着饭碗尽量模仿在县里那栋大楼老师的样子，
“同学们，我们这次实习不是来玩的，是要求你们以当代大学生的身份正式参与进你所在部门的日常工作中，用自己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和技能为公务人员们提供建议，处理事务......”
“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说完，我们仨就笑了。学霸停住了要去夹菜的筷子，眼睛透过镜片看了看我，也笑了。
他就是这点好，识趣，禁逗，不会轻易发火。
阿肥又夹走了盘子里的一块肉，我听到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啊呀！你们是不是都把菜吃光了呀!”
接着就看到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还真是让我猜对了，一点都没有了。”
那女孩看着那边桌子上的盘子。
这女孩让我眼前一亮，暂时放下了吃饭的事。
她脸挺白，胳膊也白。穿着一件棕色短袖，深蓝色牛仔裤，用一条窄皮带扎着，还有一双棕色板鞋。
头发没烫没染，就直直地披在肩上。不知怎么，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太属于这里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组织办的张姐笑着说。
“吴蕊你今天中午回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早知道给你留饭了。”
原来她叫吴蕊，好拗口的名字。
“正好事办完了嘛，我就回来啦。”
她接着说，
“但还是晚了，唉，算啦，我去买泡面吧。”
“实习生那桌好像还有菜。”正在洗碗的李哥提醒道。
“啊？来实习生了吗？”她这才看到我们。
我看到她从旁边的消毒柜取出了一副碗筷，走到我们旁边。
“你们这一桌愿意多一双筷子吗？”她端着碗望着我们。
我还没反应过来，豪哥就帮她搬来了椅子：
“愿意愿意，我们正好吃不完。”
“谢谢！”
她坐下，我能看出阿肥和学霸的脸明显红了，想必我也一样。
边吃边聊，她认识了我们四个，我也大致了解了她。
她的家乡不在这里，而是在同属于一个市的另一个县下边的镇。
大学毕业阴差阳错考来这里，编制在这个镇，但要常常驻村，工作还不到一年，最巧的是，她和我们一个专业。
吃完饭回宿舍，她住二楼，我们住四楼。
“那，再见啦。”
她笑着朝我们挥挥手，我也跟着挥挥手。莫名地，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我没看到她，听说好像是上级又下了通知要赶在下周五前完成一项登记，所以她带着东西又回村里了，就是豪哥打印的那些表格。
这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我也很快适应了镇里的工作生活，
来人了就倒杯水，上下楼送个文件，有时候帮刘主任去买份早餐，剩下的时间就坐着看闲书。每天三顿，按时到食堂吃饭，比在学校的作息规律健康了不少。
这里的夜生活是属于大爷和大妈的，晚饭后有时是我们四个，有时凑不齐四个，会走出去到街上转转，其实也没啥好转的，一般这个时候沿街的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亮着的只有路灯。所以我们就再转回去，坐在小广场的石阶上和穿着白色两根筋，趿拉个拖鞋的大爷一起看大妈跳舞，直到晚上八点多，灯光，奏乐，舞者，观众各路人马鸣金收兵，曲终人散，我们几个也散回宿舍，玩会儿手机，睡觉，一觉醒来又是一天。
周五下午的气氛是欢快的，我掐着根水管站在楼前给花坛里的灌木浇水，眼看着停在院子里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消失：
“小张在浇水呀？”
“是呀王姐/周姐/赵哥/秦主任/刘主任/李哥/孙姐/陈哥/陈姐......”
“你忙。我先走了啊！”
“路上慢点开呀。”
没多久李主任也出来了，叮嘱了我几句不要浇阴影还未遮住的灌木，浇完水记得把管子收进储藏室，别忘了锁门之类的话，就也走了。
我拿着水管东浇浇，西浇浇，有时会从灌木里飞出几只马蜂，这时我就要跑远一点，等它飞走再回去接着浇。
我正疑惑楼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怎么他们三个还没下来，却看到远处走来一个身影，我心中的一惊，是吴蕊！
“小张，放假了怎么还在工作呀？”吴蕊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两瓶水。
“这么辛苦，呐，请你喝水。”
“谢谢吴姐。”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就按照这里的常规称呼了。
“嗯？你叫我什么？”她秀眉微蹙了下。
“呃，吴姐。”我意识到不对，但还是重复了一边，然后就看到她自顾自地说：
“啊？我现在都成姐了吗？这么老了吗？”
仔细看，神色中还带着些失落，不像是装的。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严肃认真地对我说：
“以后不许叫我吴姐，要叫吴蕊姐姐！”
“是，我明白了。”我连忙点头。
“叫一声听听。”她神情仍旧严肃认真。
“吴蕊姐姐。”
“这就对了嘛。”她的眉毛终于舒展开了。
水浇完了，我把管子收进储藏室，锁上了门，和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山和云。
“吴蕊姐姐，放假了你为啥不回家？”
“我在等我爸爸接我呀。”她双手放在膝上，左晃右晃，
“我家不在这，开车都要两个多小时，你知道吗，两个多小时呀。”她像在问我，但其实是在自问自说。
我调侃道：“都能看部电影了。”
“是呀，都能看部电影了。”她也笑了。
“小张你平时会和女生一起去看电影吗？”她问。
“不会，我自己都懒得去。”我惭愧地说。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和女孩子去电影院看电影是很美好的事情呀！”
“最好是一部爱情电影，带点悲剧那种，让她哭得稀里哗啦，落幕时你再把提前买的花从座椅下拿出来给她，
如果有心呢，就再剥一块巧克力喂给她吃，在耳边和她说不要相信电影里爱情的苦，要用味蕾去感受，尝到什么味道，爱情就是什么味道。”
她越说越兴奋，竟站了起来双手从胸前挥舞了个大圈，我看到她的左手腕戴了一圈彩绳：
“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白，没准她就答应你了！”
兴奋的劲还没消，她伸手又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眼睛闪着星星地说：
“这样你就有女朋友了！”
“吴蕊姐姐，是不是你男朋友做过这样的事？带你去看电影，还准备鲜花巧克力？”
“没有，我从小说上看的。”
能明显感觉到就在一瞬间，她的情绪又低落了。
“为什么浪漫都在小说里呀，现实中怎么一点都没有，每天就是开会，开会，填报表，挨家挨户收集数据，人家还不配合，给我白眼看......”
“考个公务员有什么好啊，工资又低，事还多......”
她自顾自地说，忽又转头看着我：
“小张你知道吗，我——”
就这会儿一声鸣笛中断了她要说的话，抬头望去是一辆白色越野车。
“是我爸爸来接我啦，再见小张，周末快乐！”
吴蕊欢快地朝那车跑了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出了大门，消失在了门口的那截公路。
太阳要落山了，楼前的阳光渐渐消散，阴影占据了小广场。
我看到搬着锣鼓的大叔来了，远处好像有个人在摆弄电线，估计是要开灯，
这样说来没一会儿大妈们应该就要登场，大妈来了，大爷还会远吗？
白天收拾收拾家务带带孩子，晚上凑到一起跳广场舞，这是属于大妈的浪漫；
白天干干活喝喝酒，晚上凑到一起看大妈们跳广场舞，这是属于大爷的浪漫；
虽然一周忙碌，但放假了开一会儿车就能到家享受周末，周日晚上贪念家人温存，那就周一早点走，不耽误上班，
虽谈不上浪漫，但也不失为一种闲适。只是每一种都不属于吴蕊，所以便会痛苦，
现实痛苦而无力解决，那便委身于幻想中的浪漫，但幻想终会消散，就如小说总有结局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想再看大妈跳广场舞了，哪怕是抱着看喜剧的心态也没有兴致，于是起身拍拍屁股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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