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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古城堡戒备森严,如果没被邀请根本进不去。

    漪兰正在思索着办法,霎时、身后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而来、像是预谋好了节拍、听不出丝毫破绽、就这样近了,更近了。

    “让开——”

    清亮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漪兰回头,看到一匹高大骏马上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女孩子,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滑落胸前,一袭露肩高叉黑色晚礼服,映衬的肌肤如雪,在淡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精致的小脸上有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微眯着。

    夏比?

    漪兰立刻捂紧头巾退到一边。她今天不想跟夏比有交集,免得节外生枝。

    不久前她刚和夏比在艾尼诺的悬崖小屋里交锋,夏比哭着跑出去,一脸的泪水。此刻夏比虽然换上了礼服,化了精致的妆,可眼神不对,仿佛前一秒还在哭。

    夏比策马扬鞭直接闯过漪兰身边,沿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走向城堡,留下一串马蹄印子、以及一阵浓烈刺鼻的味道。

    守门的侍卫拔刀拦住她。

    “没长眼睛嘛?这可是夏比小姐!”

    侍卫立刻收回了刀,然后诚恳道歉,

    “哼……”

    轻蔑地笑一声,夏比驾驭着骏马扬长而去,漪兰立刻跟着上去。

    侍卫也拦住她。

    “为什么要犯同样的错误?我是跟着夏比小姐的。”

    漪兰说完也走进城堡里,侍卫们面面相觑,只能继续警惕四周,却再也不敢拦着她。

    ……

    海誓王城最精致的菜肴装在白玉盘子里,蜡烛是雕花的香薰蜡烛,烛台是水晶的,桌子上镶嵌了钻石。

    米伦特期待这次会面很久了。她是个很有风度的寡妇,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最近有点着急了。

    “我来晚了!”魔族首富带着儿子震夏、女儿夏比走进来,看到米伦特焦急的身影,忍不住说道:“没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快请坐——”米伦特急忙说。

    米伦特身为魔族首领夫人今天打扮得十分朴素,明显是在刻意相让,把风头都让给年轻的夏比。

    这种明目张胆的讨好有时候会适得其反。

    晚宴时,首富提到了艾尼,米伦特立刻说起艾尼诺的坏话,说他跟一个不知名的异族女人在悬崖小屋里鬼混,口头里有点贬低的味道。

    夏比虽然被艾尼诺伤了心却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好,立即呛声道:“你亲儿子纳洛尔还和一条人鱼在海里鬼混过呢!”

    “……”米伦特被噎得无话可说。

    “真不好意思,我女儿被我惯坏了。”首富客套地道歉。

    “没事没事…”米伦特的笑容有些牵强,她试图为自己儿子说话,“勾引纳洛尔的人鱼在三个月前已经死了,那都是过去了。可艾尼诺仍在执迷不悟。”

    首富不动声色,他是个聪明人,自认为弄清了一切。

    不管是纳洛尔还是艾尼诺,魔族两个王子都爱胡闹,对路边的野花有种非常的情愫。他们还是太年轻,太纯洁,会为发生肌肤亲昵而心动,这些在魔族首富眼里并不是问题。

    与其捕风捉影、曲曲折折地去追索,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将就。他只需要将两个王子都稳住,然后静观其变。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会把女儿嫁给其中一个,然后把另外一个“清除”。

    这样既能巩固势力又能消弱对手。这简直是完美的计划。

    可惜,事实有时和首富想象的截然不同。

    纳洛尔在十几个魔毒侍卫的陪同下慢慢悠悠地出席,“抱歉晚来了。”

    他在米伦特对面坐下,抬眸,扫了一圈在座所有人,视线落在夏比脸上,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米伦特举办这次宴会的目的。

    “母亲,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您,关于婚姻的事情我不喜欢任何人插手。”

    “我没想插手,只希望你能和首富一家认识一下。”米伦特说,然后献宝似得对夏比说,“纳洛尔吹笛子很好听,今晚可以表演一下,我让他吹一首浪漫的曲子!”

    纳洛尔挑眉,“母亲确定吗?”

    “当然!”米伦特肯定地点头。

    你太强人所难了!!纳洛尔真得生气了。

    他在心底冷漠地嘲讽,表面却依旧维持着优雅的姿态。

    “我不喜欢对着陌生人演奏。”

    “……”米伦特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扯嘴角,这个孩子……怎么越活越不像话了?

    这时,一个侍女端着一个精美的大盒子走来,“首领夫人,您给夏比小姐准备的见面礼。”

    “快端上来——”米伦特赶紧说。

    侍女打开了盒盖,一件精巧华丽的鱼尾裙呈现在眼前,金红色的鳞片穿插着精美的刺绣,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夏比惊讶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

    “夏比小姐觉得这份礼物怎么样?”米伦特满怀期待地问。

    “很漂亮!”

    这条鱼尾裙是金红渐变色,远看,如同天色渐昏,夕阳斑斓了一场火烧云,把半边天镀得似锦如缎。近看,绣得精密的地方坚硬冰凉,如峥峥铁甲。

    “实在是太美了!”就连见多识广的首富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那就好。这可是费尽了心思才找到的材料,用来制作的工艺也是世界上独一份的。”

    米伦特笑着说,她转头看了夏比一眼。

    “这是独一无二的鱼尾裙,是用真的人鱼的尾巴和各种珠宝纯手工制作,做工十分复杂,萨玛在完成这条裙子后就吐血暴毙而亡,这也是魔族最好的手艺人最后的绝唱。”

    纳洛尔的脸背对着阳光,眼看着鱼尾裙上镶嵌的珠子眼泪似得一颗一颗往下掉。

    他的脸上是死一般的表情。

    如果说今晚的宴会是让他生气,那宴会上献出的礼物则让他爆发。

    他的喉结上下翻滚,深呼吸,努力平息自己愤怒的情绪,最终转头看向米伦特,缓缓说:“母亲,这是用她的尾巴做成的裙子嘛???”

    米伦特怔住。

    纳洛尔是魔族最尊贵的嫡出王子,却一直没有快乐。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却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联手杀了。

    也就是在最近,他的爱情、向往先后死去,然后善心和怜悯也死绝了,剩下的肉体就算当场死去也不会痛。

    纳洛尔忍受不了的是——这些人杀了漪兰还不够,还把她的尾巴砍下来做成裙子送给另外一个女人?!

    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响,他猛地站起来,不顾形象地冲到夏比面前,双手揪着她的衣襟,嘶哑地咆哮:“谁允许你碰她的!”

    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他心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