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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类人

    “你是不是真的很闲?”万歌吹的阴魄在曹植身旁浮现。两节课,骗了八个,真的是一只羊都没落下,可谓卑鄙无耻。

    曹植端着茶杯走向了天台,等乌云确认了周遭无人后,他这才拆了颗棒棒糖,说道:“我这是广撒网。”

    万歌吹立马反驳道:“这八个人里面,有一个能到四级都能算得上是他们祖坟阴宅风水好了。广撒网也不能抓的都是虾米吧?”

    曹植就知道和万歌吹这种极端唯我的人尿不到一个炕里,说道:“泥沙俱下,要一猛子扎到这三江底,就少不了用上这些小鱼小虾。”

    万歌吹还是不信,道:“我是山野匹夫不差,但你也大可不必這我面前演有这爱国志士。这弹丸小国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上心?”

    曹植感觉和这心智不全的人聊多了,自己迟早玉玉,抱怨道:“什么叫演,我就...我就该安排你去工地抬杠。”可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协会捏着鼻子承认了我的身份,不代表就翻篇了。所以,我还需要一个更伟光正的身份。”

    万歌吹沉默了好一会,说道:“你要当英雄?”

    “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植开怀大笑得像个反派,说道:“对,不单是我,而是我们都要当英雄。曹植是毁灭日的敲钟鬼,就让晁执来当挽澜人。万戈摧是不容于世的妖孽,那就让万歌吹当不世出的英杰。”他展露出激烈的情绪,朝着阴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道:“就算大浪淘沙,一波三折,他们还能将我们这两块龙首金淹再两次不成?”

    万歌吹对自己为恶为善没有任何感觉,但他对曹植的厚颜很有感触。协会和他最大差别就在于,协会起码在穿上裤子之前是要捂着点脸的。曹植不一样,他能光着腚满大街跑,走过路过的地方甩得尽是腥臊味儿,臭不要脸。

    他念头一闪,不依不饶地再次道:“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是子楚?”

    曹植直接答道:“协会把世界上大大小小的盘子都摔碎成了渣子,想炼一张又大又圆的桌子。可九方自古就有大一统,别看“一方”有难,八方来援,情同手足哥俩好,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在为兼并做铺垫。大小十几个分家,都想把自己台进九方的牌匾下、祠堂里,吃那祖辈留下的族产宗田。九方一震,蓬莱、大北境、印坦都得抖。一来二去,冷风往欧罗吹,热风往埃尼送,东海漂洋过到群星,也能让那帮邦联国们直呼“神风”...”

    画公仔不想要画出肠,说到这儿就够直白的了。再画就得有鐵王八驮着世界地图从河底浮出来,伸头仰天长啸“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了。

    曹植嚼着糖果,眼镜反光,继续说道:“...子楚的破事,半天灾半人祸。天灾于鲜血战争中亡魂未度,败军死将,怨、枉、厉、横等累倀系于江海汇聚之处。人祸在子楚国重铸百物冕,挑动了这些阴物的本能,一来二去,就有了三江逆流,东海倒灌的劫难。我对这灾祸知根知底,要解最易,因为趁手,所以挑了这个地儿。我说到这个份儿上,你心满意足了吗?”

    万歌吹越听越觉得曹植“不类人”,加上之前那句他自比要当“挽澜人”,分明就是要先在这灾难背后推波助澜,等子楚杨氏支撑不住后再跳出来当救世主。

    曹植看不到阴魄,所以他不知道万歌吹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腕上的光标。

    万歌吹想让曹植说出来,一方面是他自己的确想知道,另一方面则是他好奇,光标的另外一头,那双永远听着的耳朵能不能听见。

    他酷爱争斗。

    不知是否心有灵犀,曹植竟动了动手腕,问道:“我这个计划,还不错吧?”也不知,他是对谁发问。

    阴魄没有回答,径直消失了。曹植虽察觉不到,但也没继续说。

    午餐时间很快过去,他来到三班上历史课。没带书,因为他不打算上协会给的“世界史”,他要教“九方史”。

    看着曹植在白板上写“扬雄幕府”和“子楚镇”的时候,刘寐浓故作打冷颤地问道:“晁老师,你哪儿留学回来的啊?不会想加急吧?趁着第一天上班要来个最速传说?咱们这儿是君主制啊。”

    扬雄幕府的核心地带大致上就是如今子楚三江流域的扬州、子楚州、沐州、霖州等地,如今的杨氏就来自于末代扬雄幕府将军麾下的其中的子楚镇。好在明面上的诸侯王在鲜血战争里死光了,否则也轮不到杨氏上位。

    “刘寐浓,这堂你站着上,下课去操场跑两圈,再犯就是四圈。如果下节课你要是因为这个迟到了,你自己去和吴老师解释。”曹植先是说了惩罚,再回答他的问题:“雨是无根水,人是本地生。我们子楚人学史不先学本国的要学什么?况且开国史你们初等学校的时候就上过了,我不过是继续往前捣,没有前因你们只知道后果有什么用,继往才能开来。”

    曹植从末代扬雄幕府开始讲,以点带面,说了南方四国的形成原因,最终回到了鲜血战争。

    伴随着他的讲述,班上这群十几岁的年轻人,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自己的国家这么“复杂”,与邻国之间的关系又是那么的密切。甚至,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实际上也与他们今天息息相关。

    末了,曹植留了五分钟给大家提问,回答了两个简单的问题后。那位程主任点名要曹植关照,坐在前排的女同学举起手来,被曹植点道:“张碧欣。”

    “晁老师,既然如此大家同根同源,为什么不重新联合在一起呢?这样很多事情都方便多了不是吗?”

    曹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例如呢?”

    张碧欣想了想,说道:“例如发大水。你说子楚、南雄、海吴三国的水情是此起而彼伏,如果三国联合在一起,那么不就能合力在一起治水了吗?”南方四国中,盐州是最特别的。它是个独立的政权,但不称国,就叫盐州,是个商邦/帮,一州、甚至说是一城一国。

    子楚三江出东海,南雄两河出滨海,海吴一流通峡海。这三国的水流源头各不相同,天理自然加上一些历史上的人为因素,的确就现实反映出来的状况,它们水情上往往是此起彼伏的。

    曹植点了点头,擦拭掉白板上的字迹,简笔手绘了三条水系,并且就源头、流域和出海口各自标记上了地名,然后框出了三国的范围。但他没有按照上面的说,反而这样说道:“刘寐浓、张碧欣、何沐笙,你们三个各自挑一个国家。”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寐浓先拔头筹,选了子楚,张碧欣后选了南雄,何沐笙就只剩下了海吴。

    “下课后你们各自挑选组员,在下次上课前准备好一份投影报告。题目只要和你们选择国家中的江河有关就好。成绩最好的那一组,可以免除三次作业——国语或者历史课的都行。第二名要写一份八百字的读书报告,最后一名写两份。”

    此话一出,班上马上就要炸锅了,可刘寐浓还杵着呢,所以没人敢大声喧哗,只能飞快地眼神交流,寻找自己想要搭档的对象。

    被迫选了海吴的何沐笙举手发问道:“老师,人数有限制吗?”

    “没有。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一个人一组。”

    上课时间来到最后一分钟,曹植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光标上的时间,然后对刘寐浓说道:“初犯,给你次机会。你现在提前下课去跑吧。”

    “得嘞~”的尾音伴随着拉门敲打在门框上的动静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刘寐浓“时速七十迈”的就溜了。

    等靠窗的同学看到他在操场上跑了差不多半圈后,下课铃这才响起来。

    “下课。”

    看着曹植走出教室,班上的气氛立马是热火朝天,唯有一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万歌吹张开了一只眼,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又说了一遍:“不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