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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第三日(1)

    墨原黑着脸从帐篷里出来。

    裴钧帐篷里也没人,墨原在偌大的岛上四顾了半天,仍是半个人影没见着。

    为什么一睡醒就出事?

    还是说,妈的就逮着我睡着的时候出事?!

    因为我醒的时候没机会出事吗……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裴钧人呢?

    墨原一脚踹开了小屋的门。

    这间用船零件搭建成的简陋小屋自然不可能有锁这种东西,门板就是一块板,虚虚地掩着,脆弱的简易门轴硬是被墨原一脚就踹断了。

    门里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陈曦把脸上的衣服一扯,坐起来正要发火,只看见门口的面无表情的墨原,脸色阴晴变化了一阵,还是没吭声。

    楚嫣颇为恼火地道:“有病啊?好好推门进来会死啊?非要这样把人吓一跳!本来这个门就不结实。”

    墨原的目光扫了一遍屋里的人,发现米娅也不在。

    墨原问:“裴钧呢?”

    楚嫣道:“谁知道啊,他不是一直都跟你待在一起吗?他走了你找我们有什么用?我们跟他又不熟。简直莫名其妙。”

    许蓝悠走过来拉了她一把,暗示她不要再那么说了。只是好像没办法,楚嫣这人脾气本来就挺差的,拉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果不其然,楚嫣一把甩掉了她的手,翻了个白眼道:“怕他干什么?不就是爱动手打人吗?有本事就来打我啊!我就不信他还打女人!

    墨原厌恶地瞥她一眼,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必要跟这种蠢货浪费表情。

    “你们昨天……不,之前一段时间里,都没看外面发生什么吗?”

    许蓝悠不想楚嫣再说出什么激怒人的话来,抢在她前面解释道:“没有,看不见的。这个小屋又没有窗户,门也一直都关着。我们都没出去过的。”

    墨原听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许蓝悠没说谎,这些人真就一直像寄居蟹一样缩在小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怕是救援真的来了也意识不到吧。

    “好吧。”墨原捏了捏鼻梁,觉得脑筋一阵阵地抽痛,熟悉的晕眩再度袭来。他知道裴钧的事情是没头绪了,他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好吧。好吧。”墨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连续说了三个“好吧”。

    “非要找他干嘛?不就是一会儿没回来吗?一会儿没回来难不成就死了?多等等不就回来了吗?那么大个人难不成还会消失?”楚嫣一脸不屑,“真不知道在急什么?神经病一样,搞得鸡飞狗跳的。”

    墨原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米娅怎么不在?”

    “她说要上厕所,就出去了。”许蓝悠说。

    墨原忽然抬起头,盯着许蓝悠,一字一顿:“上厕所?她一个人去的?”他说着说着突然发起火来,“我操你妈!不是说了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别人视线吗?你们几个是废物吗?听不懂人话吗?”

    许蓝悠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躲进了陈曦的怀里,害怕地望着墨原,一句话也不敢说。

    逼仄的小屋里突然被闻不到的火药味给填充了起来,陈曦如临大敌,见自己女人被吼,他也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把许蓝悠护在身后。

    “周墨原,你别总一惊一乍地发神经!人家上厕所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去了?离开视线又怎样,上厕所才几分钟?你该不会怀疑米娅是杀人凶手吧?裴钧不见了你就开始指控米娅出去是准备行凶了?”

    楚嫣听完直接气笑了,她看向陆景灿,指着墨原道:“你自己听听,周墨原疯了!米娅杀人凶手?笑死人了!米娅看见朱子涛尸体的时候都吓得哭昏过去了!她能杀人?”

    陆景灿还是不吭声。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脸色憔悴得吓人,显然很不好过。

    墨原看着屋子里的四个蠢货,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妈的。

    厌蠢症犯了!

    怎么会这么蠢?!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你蠢可以,但能不能听话啊?!大哥大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是是不想你们死的?!

    但凡你们听一点我的话……米娅要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随便一个人陪着不就行了吗?就一点事没有!

    明明……这么做又不会死。

    明明你们连那小破本子都信了。

    我的话怎么就不听呢?

    “是你自己对我们指使来指使去的,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楚嫣厌恶地道,“之前我们听你的那是因为担心你动手打人!我看你才是真的神经病,还有暴力倾向!”

    “我看朱子涛其实是你杀的吧,裴钧和你是同伙,说是每个人互相监督,你跟裴钧是同伙,当然可以互相监督咯!然后你刚刚对裴钧下手了,跑过来嫁祸给米娅。”

    楚嫣越说越兴奋,显然她把这当成了什么推理游戏,而她此刻精准、缜密、一阵见血的分析已经洞穿了墨原的心理防线——

    不然,墨原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该怎么解释呢?

    墨原深吸了口气。

    “好。好。好。”墨原一连说了三个“好”。

    他仰头望天,闭了闭眼睛,反复告诫自己了十几遍“忍住”“不要动手打人”“不要跟傻逼一般见识”。

    “我是蠢货。”墨原十分懊悔,“原来我才是那个蠢货!”

    蠢在之前居然还想保下这些人。

    墨原转头就走。

    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他本想说“对对对,我就是凶手”,也就是把他们得罪得更彻底了一些——虽然本来就已经得罪得很彻底了。

    但这样最起码还能瞒住诡异事件的真相,他们好歹还能怀着稍微那么乐观一点的心态等待救援。

    他也可以摊牌,不装了,告诉所有人这个岛不对劲,岛上有鬼,有怪物,总之是有很恐怖很可怕的东西——然后剩下的让他们自生自灭。

    让他们在之后的几天,甚至一辈子(如果他们还能活下来的话),都困在恐惧的阴影之中。

    他选哪个都可以,就看他还想不想救这些人。

    但在那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就是烦了,倦了,觉得没意思。再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多给一个眼神都是浪费。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

    他坐公交地铁不喜欢让座,哪怕有年过七旬的老人颤巍巍地从他身边走过他也不会抬头看一眼。因为他上班也很累,不想让,不为什么。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但是中学时期偶尔遇到校园霸凌,他还是会多管闲事地冲上去,不管那是男是女,先揍得见血再说。不为什么,因为他看不起那些人,不顺眼了,他就要打。

    因为聪明,所以厌蠢。

    因为冷漠,所以自私。

    墨原离开小屋,觉得头痛得比以往更甚,他觉得世界在旋转,眼前那张粉红色的帐篷看起来居然有些刺眼,晃来晃去,使劲眨了眨眼睛又发现没那回事。

    他回到帐篷里翻了翻自己的旅行包,拿出仅剩的几袋压缩饼干来拆开。

    饼干不知为什么都碎了,他捏了捏那些饼干屑,正要倒进嘴巴里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这些饼干屑看起来就像这岛上的泥土一样。

    他会不会每吃一袋饼干就等于吃下一袋土?

    墨原忽然感觉到一股十分怪异的、无法言喻的恐怖感包裹了他。

    虽然他根本就不感觉怎么害怕,但就是无法克制地发起抖来。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会什么会突然这样想?

    墨原隐约感到自己的胃、食管开始蠕动,里面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食管和喉口爬出来。

    他浑身发冷,想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咽下去或者吐出来,但无事于补。

    最后他猛地站起了身,不顾一切地朝着海边跑了过去。

    他……

    掉san了!

    直到一泼海水打在了墨原的脸上。

    墨原被刺激得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面朝着海,脑袋无比清醒,只剩肌肉还在生理性地战栗着,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不晕了。

    “我没吃海里的食物。”墨原低声自语了一句。

    本子上的规则并非不可信。只是要参考日记具体内容来看。

    那位船员所述,他的一位同伴捕了鱼给大伙加餐,并且煮了一大锅鱼汤,就着那些面包吃——差点忘了说,那艘船是一艘货船,那些面包都是船上的商品。

    那位船员吃了口鱼肉之后就开始呕吐,吐出了一些可怖的东西——当然,后面的内容都不可信了,因为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于是船员根据此事,写下了“不要吃鱼”的规则。

    其实并不是鱼不能吃。

    只是海里的东西不能跟岛上的东西一起吃罢了。

    他往海滩深处走了几步。

    又是一个海浪打了过来,墨原伸手象征性地挡了一下。当然,能挡得住就见鬼了。

    墨原被淋了个浑身湿透,他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望着这片海,突然想——“海里的食物”,那海水算不算食物呢?比如,我想喝水,可以烧海水喝吗?

    浪潮褪去了,沙滩上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小鱼小虾。墨原上前一步,随手抓了几只起来,对着光线仔细端详了片刻。就是很普通的水生动物,也没见长得奇形怪状。

    拿回去放锅炉里煮了,或者烤了。他又不会做饭!他也不知道这些鱼虾怎么弄。

    他又捡了几只虾,捡着捡着,他突然捡到了一根手指头。

    “我又出幻觉了?”墨原疑惑地想道,“我没掉san啊。我很冷静。”

    往前走了几步,又看到一只手掌。

    墨原继续走。

    又一泼浪打了过来。海潮再次褪去,沙滩上又留下了零零散散的东西。只是这次不是小鱼小虾,而是破碎凌乱的残肢。

    墨原如坠冰窟。

    “又搞我?”他心想。

    这个时候他还觉得是幻觉。

    毕竟掉san了嘛,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一堆螃蟹聚集在一起。他刚靠近,螃蟹们就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了。

    而它们原来聚在一起的地方,是一具内脏被啃食一空的女尸,漆黑凌乱的头发像是水藻一样缠绕在一起,泡得浮白肿胀的脸依稀可见昔日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