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香之父
天色晶明，凉风习习。姝熙院院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马车上，小厮们搀扶下来一位体型偏胖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着墨蓝色的锦袍，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靴子，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鸟笼里两只小巧玲珑的金丝雀。
这不是旁人，正是姝熙院老爷云定。
看见他踏进院门，门口小厮们个个都低头行礼。
“老爷回来了！”常年跟在老爷身边的老管事杨二，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厮，“快进去通传。”
小厮赶忙去了。
“老爷你回来了？此行一切顺利吗？”姝熙院老板娘赵云儿身披霞装，满面红光，难掩笑容，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忙忙地迎了出来。
“顺利顺利。有劳夫人挂心了。”云定笑道。
“你这手上的是给云香的？”赵云儿撇撇嘴，“她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惯着。”
“夫人，说到底，我哪有你惯香儿。”
云定和赵云儿只有这么一个独女，自然宠得如宝似玉。
“快，进屋去吧，我给你预备了热酒热菜，有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兰阁。
“爹爹，你这么才回来！我可想你了！”云香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早盼着云定回来，一看见爹爹，就嘟起嘴撒娇道。
云定乐呵呵地笑道：“爹爹不在，我家香儿有没有听娘的话啊？有没有胡闹？”他胖胖的脸庞笑起来特别和蔼可亲。
“我可乖啦，不仅听娘的话，女红琵琶什么的都不落下。明日的施怡节爹爹就看我大展风采吧！”云香昂首道。
“她呀，一天到晚净混闹，一点不让我省心。而且，女工你当她真放在心上？”赵云儿在一旁嗔怪道。
云香吐吐舌头。
“好！香儿最乖啦。你猜猜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嗯……步摇？发钗？”云香歪着头思量。
“你看看这是什么？”云定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鸟笼，放在云香面前。
“哇！好可爱的黄毛小鸟，我好喜欢！”
“黄毛小鸟？哈哈”赵云儿笑道，“这是金丝雀，傻丫头。”
饭毕，云香拎着鸟笼跑去找清韵。
“香儿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呢？”云定问道。
“嗐，左不过找清韵去了。”赵云儿不以为然。
“清韵，是个有天份的。”云定道。
“那日，清韵从假山上摔伤脑子，琵琶弹法都不记得了。”
“嗯？有这事？那施怡节她……”姝熙院素来有一条不成名的规矩，不得参与施怡节的姝女再无资格学艺。
“无妨，天分还在，古筝弹得倒不错。”
“怎么好端端摔伤了？”云定暗暗思量着，自从赵云儿把五岁的清韵带回来，这六年来云定在心里早已把清韵当做养女，虽然对清韵的好比不得云香万分之一，但与其他无背景的姝女相比还是好一些的。
午后，蝉鸣起伏，云香快步走在前头，小萤在身后追着：“姑娘，姑娘，你慢些走。”
走过小桥，桥下池水碧青，走上游廊，游廊边风摇翠竹，牡丹花香阵阵。
半晌，至清韵住处绿玉轩。
云香掀帘进去，见清韵挽着双云髻，身着鹅黄撒花葱绿底色的裙缎，淡雅清新，静静地伏在案几上写字。
云香蹑足走到清韵身后。
“凉风有信渡青鸟，秋月无边葬飞鱼。”云香念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清韵正专心写字，陡然一惊，回头见是云香，随即微笑道：“云香，你来啦，快坐。”
清韵起身让坐。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随便写写。”清韵笑笑，这句话是这个世界的清韵留下来的，什么意思她也百般思考无果。
清韵也是会毛笔字的，也幸亏她会（从前在师范学院学过），她的字娟秀劲峭，而这个世界的清韵字迹瘦劲，也幸亏她俩人的字虽然略有分别，但很相似。
“管它呢，你快看看我爹爹给我带的礼物。”云香满怀欣喜道，“这金丝雀声音婉转得很，滴溜溜的眼珠子，可爱吧？”
清韵顺势看去，只见那两只雀儿站在上下两根栖杆上，一只低头喝水，一只昂首鸣叫，鸣叫时喉部鼓起，鸣声悠扬动听。随即道：“嗯，确实很可爱。”
“那只昂首鸣叫的定是雄鸟。”小萤道。
“是吗？”云香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姑娘看，从前小萤在乡间，见惯了雀儿鸟儿的，雄鸟鸣叫时喉部鼓起，这只雀儿便是。”小萤有些得意。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懂这许多。”云香一下一下点着头装作老学究的模样，可一对上清韵的目光，就忍不住笑场了。清韵也忍不住笑起来。
三个小女孩玩笑了一阵后，云香清韵携手至琴韵阁练琴。
“明天就是施怡节了，你紧不紧张？”云香问道。
“还好。”清韵说不好紧不紧张，从前她弹奏古筝只是享受音乐，她打心底喜欢那韵律带来的音乐震撼，心弦波动。如今她虽然心底其实并不在意名利输赢，但是这个世界由不得她如此，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也就是必须努力，无论她有多不习惯这个世界，无论她多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无论她多担心在现代的家人，她都必须专心习艺，必须尽力适应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绝不会比现代轻松美好。
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有些姝女因做错事，或不努力而受罚，被关马厩，掌嘴等等。而且行刑前，要求众姝女旁观。旁观的姝女大多神情冷漠，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受这些处罚的姝女自然不是富贵官宦人家。
清韵心中不忍，却毫无办法，只好时常练练字，静静心。也是，她能做些什么呢？谁会听她的呢？云香说：她们做错了，自然该罚。她也曾经为没完成一日之内任务的可儿说情，却被罚跪了整整一日。她在这个世界无父无母，全靠自己，这个世界残忍，她依然要心存希望，努力奔跑，她常常安慰自己：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嘛！你自己可不能被自己打倒了。云香待你可是很好的。
“我现在倒有些紧张呢。”云香攥着手巾，“你说我明天会不会丢人啊？”
“不会，你的琵琶弹奏在琴韵阁若称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别紧张，没事。”清韵真诚道。
“嘿嘿，清韵，你真会说话。”云香笑道。云香虽说过她不在意名姝名号，可这样出色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在意？也是，美貌有才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有傲气。她从小争强好胜，凡事都要压过别人一头。从前清韵善古筝，琵琶也不逊色，而她善琵琶，古筝一般，她在心底其实是隐隐有些嫉妒的，但她又确实把清韵当做好朋友，不过，清韵摔伤后，琵琶弹奏不记得了，不知怎的，她……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这不是旁人，正是姝熙院老爷云定。
看见他踏进院门，门口小厮们个个都低头行礼。
“老爷回来了！”常年跟在老爷身边的老管事杨二，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厮，“快进去通传。”
小厮赶忙去了。
“老爷你回来了？此行一切顺利吗？”姝熙院老板娘赵云儿身披霞装，满面红光，难掩笑容，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忙忙地迎了出来。
“顺利顺利。有劳夫人挂心了。”云定笑道。
“你这手上的是给云香的？”赵云儿撇撇嘴，“她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惯着。”
“夫人，说到底，我哪有你惯香儿。”
云定和赵云儿只有这么一个独女，自然宠得如宝似玉。
“快，进屋去吧，我给你预备了热酒热菜，有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兰阁。
“爹爹，你这么才回来！我可想你了！”云香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早盼着云定回来，一看见爹爹，就嘟起嘴撒娇道。
云定乐呵呵地笑道：“爹爹不在，我家香儿有没有听娘的话啊？有没有胡闹？”他胖胖的脸庞笑起来特别和蔼可亲。
“我可乖啦，不仅听娘的话，女红琵琶什么的都不落下。明日的施怡节爹爹就看我大展风采吧！”云香昂首道。
“她呀，一天到晚净混闹，一点不让我省心。而且，女工你当她真放在心上？”赵云儿在一旁嗔怪道。
云香吐吐舌头。
“好！香儿最乖啦。你猜猜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嗯……步摇？发钗？”云香歪着头思量。
“你看看这是什么？”云定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鸟笼，放在云香面前。
“哇！好可爱的黄毛小鸟，我好喜欢！”
“黄毛小鸟？哈哈”赵云儿笑道，“这是金丝雀，傻丫头。”
饭毕，云香拎着鸟笼跑去找清韵。
“香儿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儿呢？”云定问道。
“嗐，左不过找清韵去了。”赵云儿不以为然。
“清韵，是个有天份的。”云定道。
“那日，清韵从假山上摔伤脑子，琵琶弹法都不记得了。”
“嗯？有这事？那施怡节她……”姝熙院素来有一条不成名的规矩，不得参与施怡节的姝女再无资格学艺。
“无妨，天分还在，古筝弹得倒不错。”
“怎么好端端摔伤了？”云定暗暗思量着，自从赵云儿把五岁的清韵带回来，这六年来云定在心里早已把清韵当做养女，虽然对清韵的好比不得云香万分之一，但与其他无背景的姝女相比还是好一些的。
午后，蝉鸣起伏，云香快步走在前头，小萤在身后追着：“姑娘，姑娘，你慢些走。”
走过小桥，桥下池水碧青，走上游廊，游廊边风摇翠竹，牡丹花香阵阵。
半晌，至清韵住处绿玉轩。
云香掀帘进去，见清韵挽着双云髻，身着鹅黄撒花葱绿底色的裙缎，淡雅清新，静静地伏在案几上写字。
云香蹑足走到清韵身后。
“凉风有信渡青鸟，秋月无边葬飞鱼。”云香念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清韵正专心写字，陡然一惊，回头见是云香，随即微笑道：“云香，你来啦，快坐。”
清韵起身让坐。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随便写写。”清韵笑笑，这句话是这个世界的清韵留下来的，什么意思她也百般思考无果。
清韵也是会毛笔字的，也幸亏她会（从前在师范学院学过），她的字娟秀劲峭，而这个世界的清韵字迹瘦劲，也幸亏她俩人的字虽然略有分别，但很相似。
“管它呢，你快看看我爹爹给我带的礼物。”云香满怀欣喜道，“这金丝雀声音婉转得很，滴溜溜的眼珠子，可爱吧？”
清韵顺势看去，只见那两只雀儿站在上下两根栖杆上，一只低头喝水，一只昂首鸣叫，鸣叫时喉部鼓起，鸣声悠扬动听。随即道：“嗯，确实很可爱。”
“那只昂首鸣叫的定是雄鸟。”小萤道。
“是吗？”云香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姑娘看，从前小萤在乡间，见惯了雀儿鸟儿的，雄鸟鸣叫时喉部鼓起，这只雀儿便是。”小萤有些得意。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懂这许多。”云香一下一下点着头装作老学究的模样，可一对上清韵的目光，就忍不住笑场了。清韵也忍不住笑起来。
三个小女孩玩笑了一阵后，云香清韵携手至琴韵阁练琴。
“明天就是施怡节了，你紧不紧张？”云香问道。
“还好。”清韵说不好紧不紧张，从前她弹奏古筝只是享受音乐，她打心底喜欢那韵律带来的音乐震撼，心弦波动。如今她虽然心底其实并不在意名利输赢，但是这个世界由不得她如此，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也就是必须努力，无论她有多不习惯这个世界，无论她多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无论她多担心在现代的家人，她都必须专心习艺，必须尽力适应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绝不会比现代轻松美好。
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有些姝女因做错事，或不努力而受罚，被关马厩，掌嘴等等。而且行刑前，要求众姝女旁观。旁观的姝女大多神情冷漠，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受这些处罚的姝女自然不是富贵官宦人家。
清韵心中不忍，却毫无办法，只好时常练练字，静静心。也是，她能做些什么呢？谁会听她的呢？云香说：她们做错了，自然该罚。她也曾经为没完成一日之内任务的可儿说情，却被罚跪了整整一日。她在这个世界无父无母，全靠自己，这个世界残忍，她依然要心存希望，努力奔跑，她常常安慰自己：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嘛！你自己可不能被自己打倒了。云香待你可是很好的。
“我现在倒有些紧张呢。”云香攥着手巾，“你说我明天会不会丢人啊？”
“不会，你的琵琶弹奏在琴韵阁若称第二，还有谁敢称第一？别紧张，没事。”清韵真诚道。
“嘿嘿，清韵，你真会说话。”云香笑道。云香虽说过她不在意名姝名号，可这样出色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在意？也是，美貌有才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有傲气。她从小争强好胜，凡事都要压过别人一头。从前清韵善古筝，琵琶也不逊色，而她善琵琶，古筝一般，她在心底其实是隐隐有些嫉妒的，但她又确实把清韵当做好朋友，不过，清韵摔伤后，琵琶弹奏不记得了，不知怎的，她……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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