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与远方
陈博士从市长办公室里出来，心事重重地沿梯而下。到了一楼，穿过小厅，快到北门时，安东尼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指着自己的脖颈，有些忧心地说：“那女人把我抓伤了，我才发现。”
陈博士转过头来，一眼看到安东尼奥的脖颈上的一道红印子。
“我不会感染艾滋吧？流浪者群体中很多都携带艾滋病毒。”
“你这么怕死，赶快去医院检查。”陈博士冷淡地说。
“老师，我爸又拿烟灰缸要砸你了？”安东尼奥不客气地问。
“市长赞扬我是魔鬼呢。”陈博士沉声道，“以后离我远点。”
安东尼奥嘴张成O形没出声。他看着陈博士加快了两步，伸手拉开了门，决然地走进弥漫着灯光的黑夜里。
砰。
随着门关闭的声音，安东尼奥忽地转身，直奔电梯。数秒后就到了五楼。他跑过方形的厅堂，见办公室的门关着。他正伸手去抓门柄往下压时，门突然开了，市长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市长劈头盖脸地喝问。
“我刚刚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就是来问你你为什么说老师是‘魔鬼’？”安东尼奥生气地问。
市长一愣，接着双眼怒瞪，嚷道：“我正要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安东尼奥气冲冲地说：“我喜欢谁，为什么要征得你同意？就因为上帝让你做我的爸爸，让我做你的儿子？你竞选时，可是承诺支持同性的。怎么？你的支持是将你的儿子排除在外？”
“是谁教的？他吗？”市长喝道。
“在我被人冷落，被人背叛，遭到同学的拳打脚踢的时候，他是惟一向我伸出手的人，他是惟一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的人，也是惟一不会去评判我的人。爸爸，这全是你该死的派对丑闻带来的。真是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有时候人比魔鬼更可怕。”
市长瞠目结舌。
“你到底做了什么？”安东尼奥喊起来，“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喊什么喊？有话好好说。”市长低声喝道。
安东尼奥压低音量，一字一字说：“我们都是和魔鬼在同一张桌上进餐的人。”
“安东尼奥……”市长无力地唤着。
“爸爸。”安东尼奥上前两步，抱住了市长，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好怕失去一切。你知道我们在88区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陈博士都跟我汇报了。”市长吐出一口浊气，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安东尼奥。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安东尼奥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坚硬，“我都要保住我们的一切。每个人都会下地狱，而那些可悲的人他们活着就在地狱里。”
……
陈博士本想打电话让塞格尔把车开过来接他，忽然而来的轻风让他改变了想法。轻风吹散了他的思绪，让本沉郁的心绪释然了不少。他沿着街道慢走，不禁思量起市长的话。
“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你会重新站在阳光下，你会再次被万众瞩目。你会回到校园，继续传道授业……”
市长的话语被轻风送进耳窝。
“你会成为世界的传奇，时代的偶像……”
轻风将市长的话化作了音符，在他的思绪里回响，在他的心绪里跳跃。
“纵然是天才，若没有合适的土壤，一次次时机的浸润，也无法从一颗珍奇的种子长成硕果累累的大树。”
市长的话在他的整个胸腔里回荡，犹如远方教堂的钟声悠长而浑厚。
听着空气中市长的教诲，他站住了脚，抬起头，看起夜空。在人类制造的璀璨之上，星辰煜煜生辉，如钻石缀满着苍穹。
“纵然是天才，若没有合适的土壤，一次次时机的浸润，也无法从一颗珍奇的种子长成硕果累累的大树。”
陈博士轻轻地将这句话从嘴里送出，脸上隐隐浮现笑意。是啊，他心里的声音说，美国就是最为合适的土壤，它是富人狂欢的天堂，也是天才骋驰的乐园。
当他把目光从夜空下收回来时，看到一辆巡逻车缓缓驶过来。他不经意地将视线定在巡逻车的挡风玻璃上。
当警车的距离再近些时，他看清坐在里面的警察是跟他拥有同张脸同样姓氏的陈警官。陈警官的目光正透过挡风玻璃盯着他，盯着他的心脏一阵悸动。
他就像从梦魇里冒出来……
巡逻车停了下来，陈警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微笑地招呼。
“陈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这一带也是陈警官你的地盘啊。”陈博士说。
“我是今天才调过来的。”陈警官说。
“因为你一个人吗？”
“没错。其实我也不想被这么照顾。”陈警官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只能服从命令。”
“上司也是一片好心。”
“我知道。这也意味着我会失去很多机会。”
“你想要机会？”陈博士一语中地。
陈警官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陈博士捕捉到这位跟他同姓有着同张脸的警官脸上一掠而过的期盼。
“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一出生就来美国了。”陈警官说完，问，“陈博士你呢？”
“意思是你在子宫的时候就从太平洋另一端飞过来了？”陈博士故意问，以挡下陈警官的问题。
“我爸妈都在是美国出生，我祖父祖母也是。具体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不清楚了。而我是在唐人街长大的，剩我一个人后我就不回唐人街了。”
陈博士心头一颤。“为什么？”
“因为唐人街里没有亲人了啊，而我并不打算留在唐人街。曾经的家也就成了远去的故地。”
陈博士默然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凝思地说：“当第一批智人踏出非洲家园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接着一批又一批智人离开非洲，也从未想过回去。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人们陆陆续续从故土出发，去远方寻找新的家。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会忘却旧家，将所有的情感投入新家之中。在那里，我们成了新的人，变成了与还在故地上的人不一样的人。
“所有一切，血缘，信仰，信念，爱，都会被时间重塑。”
陈博士转过头来，一眼看到安东尼奥的脖颈上的一道红印子。
“我不会感染艾滋吧？流浪者群体中很多都携带艾滋病毒。”
“你这么怕死，赶快去医院检查。”陈博士冷淡地说。
“老师，我爸又拿烟灰缸要砸你了？”安东尼奥不客气地问。
“市长赞扬我是魔鬼呢。”陈博士沉声道，“以后离我远点。”
安东尼奥嘴张成O形没出声。他看着陈博士加快了两步，伸手拉开了门，决然地走进弥漫着灯光的黑夜里。
砰。
随着门关闭的声音，安东尼奥忽地转身，直奔电梯。数秒后就到了五楼。他跑过方形的厅堂，见办公室的门关着。他正伸手去抓门柄往下压时，门突然开了，市长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市长劈头盖脸地喝问。
“我刚刚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就是来问你你为什么说老师是‘魔鬼’？”安东尼奥生气地问。
市长一愣，接着双眼怒瞪，嚷道：“我正要问你，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安东尼奥气冲冲地说：“我喜欢谁，为什么要征得你同意？就因为上帝让你做我的爸爸，让我做你的儿子？你竞选时，可是承诺支持同性的。怎么？你的支持是将你的儿子排除在外？”
“是谁教的？他吗？”市长喝道。
“在我被人冷落，被人背叛，遭到同学的拳打脚踢的时候，他是惟一向我伸出手的人，他是惟一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的人，也是惟一不会去评判我的人。爸爸，这全是你该死的派对丑闻带来的。真是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有时候人比魔鬼更可怕。”
市长瞠目结舌。
“你到底做了什么？”安东尼奥喊起来，“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喊什么喊？有话好好说。”市长低声喝道。
安东尼奥压低音量，一字一字说：“我们都是和魔鬼在同一张桌上进餐的人。”
“安东尼奥……”市长无力地唤着。
“爸爸。”安东尼奥上前两步，抱住了市长，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好怕失去一切。你知道我们在88区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陈博士都跟我汇报了。”市长吐出一口浊气，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安东尼奥。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安东尼奥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坚硬，“我都要保住我们的一切。每个人都会下地狱，而那些可悲的人他们活着就在地狱里。”
……
陈博士本想打电话让塞格尔把车开过来接他，忽然而来的轻风让他改变了想法。轻风吹散了他的思绪，让本沉郁的心绪释然了不少。他沿着街道慢走，不禁思量起市长的话。
“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你会重新站在阳光下，你会再次被万众瞩目。你会回到校园，继续传道授业……”
市长的话语被轻风送进耳窝。
“你会成为世界的传奇，时代的偶像……”
轻风将市长的话化作了音符，在他的思绪里回响，在他的心绪里跳跃。
“纵然是天才，若没有合适的土壤，一次次时机的浸润，也无法从一颗珍奇的种子长成硕果累累的大树。”
市长的话在他的整个胸腔里回荡，犹如远方教堂的钟声悠长而浑厚。
听着空气中市长的教诲，他站住了脚，抬起头，看起夜空。在人类制造的璀璨之上，星辰煜煜生辉，如钻石缀满着苍穹。
“纵然是天才，若没有合适的土壤，一次次时机的浸润，也无法从一颗珍奇的种子长成硕果累累的大树。”
陈博士轻轻地将这句话从嘴里送出，脸上隐隐浮现笑意。是啊，他心里的声音说，美国就是最为合适的土壤，它是富人狂欢的天堂，也是天才骋驰的乐园。
当他把目光从夜空下收回来时，看到一辆巡逻车缓缓驶过来。他不经意地将视线定在巡逻车的挡风玻璃上。
当警车的距离再近些时，他看清坐在里面的警察是跟他拥有同张脸同样姓氏的陈警官。陈警官的目光正透过挡风玻璃盯着他，盯着他的心脏一阵悸动。
他就像从梦魇里冒出来……
巡逻车停了下来，陈警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微笑地招呼。
“陈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这一带也是陈警官你的地盘啊。”陈博士说。
“我是今天才调过来的。”陈警官说。
“因为你一个人吗？”
“没错。其实我也不想被这么照顾。”陈警官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只能服从命令。”
“上司也是一片好心。”
“我知道。这也意味着我会失去很多机会。”
“你想要机会？”陈博士一语中地。
陈警官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陈博士捕捉到这位跟他同姓有着同张脸的警官脸上一掠而过的期盼。
“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一出生就来美国了。”陈警官说完，问，“陈博士你呢？”
“意思是你在子宫的时候就从太平洋另一端飞过来了？”陈博士故意问，以挡下陈警官的问题。
“我爸妈都在是美国出生，我祖父祖母也是。具体我们家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不清楚了。而我是在唐人街长大的，剩我一个人后我就不回唐人街了。”
陈博士心头一颤。“为什么？”
“因为唐人街里没有亲人了啊，而我并不打算留在唐人街。曾经的家也就成了远去的故地。”
陈博士默然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凝思地说：“当第一批智人踏出非洲家园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接着一批又一批智人离开非洲，也从未想过回去。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人们陆陆续续从故土出发，去远方寻找新的家。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会忘却旧家，将所有的情感投入新家之中。在那里，我们成了新的人，变成了与还在故地上的人不一样的人。
“所有一切，血缘，信仰，信念，爱，都会被时间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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