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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活着的人

    除夕夜,凌晨2点47分。

    广南洲,第23区。

    “快……支援……快……,赶紧给我……支援。”一道焦急的怒吼声,在漆黑深夜里回荡,夹杂着阵阵轰鸣声。

    在远处的深空中。

    闪耀的焰火光伴随着轰鸣声像极了新年烟火,只是这新年烟火透露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气息中还弥漫着血腥的臭味。

    此刻,第23区通往外区的所有通道,都被一座座紧急搭建的防御高墙阻拦。

    望着这些高墙,外表已经被鲜血镀上一层红漆,与门框边上贴着的红色对联是如此相似。

    在幽暗深夜里,被焰火光照亮,反射出刺眼红光。

    在高墙上,一个中年壮汉,身高接近两米,身上穿着粘满血迹的军装,额头青筋爆起,眼睛里充满怒火。

    整个人像一个暴怒的熊,满脸愤怒,眼神灼热,嘴里发出愤怒咆哮声:

    “为什么支援还没有到,说好十分钟,为什没有来?现在人都快没了……都没了。”

    通讯器中没有人回应顾林海的愤怒咆哮……指挥中心一片寂静。

    高墙外,曾经繁华的第23区,此刻如同一片废墟,被炮火摧毁洗礼后,一片片建筑倒塌在道路上,破碎的玻璃,被炸毁的车辆,炮火遗留的残焰,到处燃烧着熊熊烈火。

    在黑暗中,焰火光照耀下,隐约间能看到,血迹斑斓的废墟中,到处布满诡异怪物,正疯狂往高墙冲击,试图攀爬上高墙。

    这些诡异怪物穿着沾满血迹的衣服,但是没有见到有人类头颅,只见从脖子炸裂处,裂开一张噬牙利齿的巨口,四肢着地,疯狂向前飞奔,冲击着防御点。

    这些诡异怪物是灾域爆发过后,人类被污染后异变成的灾厄——D-1956污染兽。

    灾厄,毁灭文明的启示录。

    “世间万物唯有灾厄永存。”这句话从古流传至今,从未变过,变过得只有文明纪元的交替。

    但此时高墙上,依旧有一群全身粘满血浆的军兵,手中正拿着各种枪支武器,试图阻拦这些诡异怪物。

    他们明知没有多大用处,也没有人退缩半步,都希望用自己身躯去夺取一点点时间。

    他们目光坚定,神情愤怒,对于即将来临的死亡,没有一丝恐惧,只想着为身后的家人多争取一点撤离时间,并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随着怪物在高墙下堆积,踩着尸山涌上高墙的怪物也越来越多,在高墙上的军兵,更是一个个倒在噬血巨口围攻下。

    眼看D-1956污染兽就要突破防线。

    在高墙后方,收到指挥中心命令的军兵,依旧毫不犹豫地迈步冲向如同深渊的高墙,明知必死,也没有慢上半步。

    在高墙上,顾林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去,心中怒火早已冲破理智地束缚,对着通讯器怒吼道:“你特么增援在哪里?老子的兵正在往深渊里冲,你说的增援为什么没有来……啊”

    怒吼声一直在夜空中回荡。

    深夜雨幕中……求救信号也一直闪烁着红色光芒。

    无能为力的顾林海,神情渐渐崩溃。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信你的鬼话,他们本该在和家人团聚,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再等一会儿……我会来陪你们的。”

    ……

    ……

    十分钟前。

    广南洲灾厄指挥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阴郁气息,指挥中心内十几个屏幕不断滚动着战场画面,充满了深沉的焦虑与恐惧。

    指挥官们,脸上也刻满了疲惫与惊慌不安,当看到屏幕中那些令人心碎的场景时,他们眼中闪过满是绝望的神色。

    随着灾厄污染区战况恶劣,诺大的指挥中心,沉寂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而站在控制台前的人,更让人心里发寒发颤。

    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件灰黑色马甲,配着紧身的白色衬衫与格纹领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一丝不苟。

    但严肃阴沉的脸庞配上冰冷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毫无感情,仿佛冰冷的机器。

    他就是这次事件的负责人——钟吴睿。

    此刻,他目光凝视着指挥中心前闪烁的十几块屏幕,看着屏幕中防御据点一个接着一个消失,脸色越来越阴沉。

    谁都没有预测到,灾域会突然爆发,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辐射范围太广,超凡者们还没有来得及撤离,就都死在灾域里面了。

    现在,面对着灾域过后,大量‘灾厄’蜂拥而来,只能仓促让普通士兵上去抵挡,以生命来换取足够多的时间,用来保障后方人员撤离,并等待支援到来。

    随着翻滚在屏幕里的局势越来越严峻,钟吴睿转过头望向身旁穿着蓝白色军装的副官,冷漠到嘶哑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响起。

    “支援到那里了……多久能赶到?”

    副官周易望向钟吴睿的目光,神情紧张,身体因害怕略微颤抖:

    “中洲支援部队已经到达广南洲,预计最快半个小时抵达污染区。”

    听到支援还要半个小时,钟吴睿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鲜红色的血液慢慢从指缝间渗出,面容也逐渐表露出痛苦和纠结的神色。

    “给我…联系…顾林海,说十分钟后支援就到,告诉他,要是他后退半步……就是广南洲的罪人。”

    最后一句他似乎用尽全身力量,嘶吼呐喊。

    所有人都能听出钟吴睿话语中的坚决和决断,但他的话语中也透露着一股无奈和痛苦。

    稍微喘息后。

    钟吴睿紧接着用毫无感情声音说道:“并给我联系天都议会长,申请南部地区‘星陨’类型武器使用权,现在马上给我联系。”

    ‘星陨’类型武器是联邦布置在外太空的天基武器类型之一,上个世纪研发出来,专门用来对付海澳帝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使用的需求了。

    而指挥中心的人听到‘星陨’二字,都停顿了一下,看向钟吴睿,眼中还透露着一丝疑惑与恐惧。

    副官周易更是一脸惊恐不安,脸色瞬间全白:

    “顾上校还在战区,动用‘星陨’的话,他们会全部没命的!并且‘星陨’对灾厄的杀伤力也十分有限。”

    “砰……”双拳重重砸在控制台上,钟吴睿面目狰狞,望向身旁副官周易愤怒咆哮:

    “我用你教吗?你是指挥官还是我是指挥官?要是有办法老子还用你说,还不快给我去……”

    “只要能拖延时间,等支援到来,广南洲就还有救,不然……全部都得死。”

    …………

    …………

    灾域污染区。

    幽暗漆黑的地下轻轨隧道里,损坏的电缆电花溅射,电弧闪烁的微光,照射到一个飞奔而过的人影。

    在微光闪起时,隐约间能看到他穿着黑色卫衣与休闲裤,裤子有些厚实,似乎加了棉。

    因极速奔跑,背后飘起的卫衣,还有几处被撕裂的破口,白色棉絮从破口处显露出来。

    他脸色苍白,布满惊慌,眼中还有一丝恐惧。

    从微光照射时,可以看到他脸庞有些柔和美,又因挺直的鼻梁,多了几分棱角分明,但有点幼嫩。

    这人影,就是魏然,从灾域爆发后,他就一直被困在隧道里,被诡异怪物一路追逐。

    魏然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体已经开始紧绷了起来,恐惧也在心里悄然蔓延,奔跑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

    “不就是除夕夜兼职加个班,坐了三号线地铁末班车嘛,怎么会遇到这种诡异事情。”

    现在环境应该很少有‘炁’的存在,当时怎么会忽然涌起那么多‘炁’,直接灌入人的身体,使脑袋都承受不住,纷纷鼓起炸裂开。

    现在回想起那恐怖画面,心里都在发颤,恐惧更是增加了几分,对‘炁’也忌惮了起来。

    甚至人身上‘灵魂’融合这股诡异的‘炁’,居然会发生突变,导致脑袋都炸裂的尸体,变异成这诡异怪物。

    但是据自己的了解这些都不应该存在的,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魏然一边思考着,一边在黑暗的隧道极速奔跑,突然看到前方忽闪忽暗隧道,知道快要到下一个站台了。

    他转头望向身后,心里想着:“就在这里把它们都解绝了,看下个站台能出去吗?”

    他慢慢停下脚步,紧握着手中铁棍,压抑住心里恐惧,转身望向身后,目光透过微弱的灯光射线,紧紧锁定漆黑的隧道。

    刚停下来一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个诡异怪物张着噬牙利齿的巨口,从黑暗隧道中飞扑过来。

    巨口里粘腻着红色液体的利齿,在魏然眼中慢慢放大,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

    魏然控制着身体轻微侧身,脚上开启后撤步,同时手中铁棍一道上挑的轨迹带着碎肉骨渣划过。

    一条怪物的后腿直接被铁棍斩碎,掉落的残肢正躺在魏然脚下。

    从黑暗中飞扑过来的诡异怪物与魏然擦身而过,直接撞到前方地面,一片尘土飞溅。

    与此同时,幽暗隧道左右两侧,也猛然飞扑出两个诡异怪物,左右封锁住魏然的闪避空间,布满噬牙利齿的巨口向前啃咬。

    眼见巨口已经距离魏然近在迟尺,而他则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无视诡异怪物地扑咬,转身望向后方。

    只见隧道表面左右两侧,掀起一阵涟漪,飞快涌出两根石刺,在巨口即将碰到发丝前,刺穿诡异怪物的躯干,把怪物悬空挂起。

    “呼……”

    魏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从思维加速状态中退了出来,看着剩下最后一只残缺的诡异物怪,揉揉发胀的额头两侧,走了过去。

    借助幽暗的灯光射线,他望向地上挣扎想站起身的诡异怪物,看到刚才被斩断肢腿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他急忙一个射步赶到怪物跟前,将怪物一脚踢飞到墙上,手中的铁棍跟着甩出,把怪物悬空钉在墙里。

    站在一旁,他望着这些诡异怪物在悬空挣扎的躯体,心里泛起一丝恐惧,走出黑暗隧道意愿更加强烈了。

    “得尽快出去,这些诡异怪物根本杀不死,把尸体砸成碎块还是会复原,现在最多控制一会又会被挣脱。”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压下心中泛起的恐惧,魏然转身往站台方向小心翼翼伏地前行,慢慢来到了站台轨道下,伸头望向站台里。

    灯光在明暗恍惚闪烁着,看到站台里到处都沾满人类脑袋炸裂后残留的红白之物,残躯残肢更是随处可见,死尸堆积如山,更是有滚落在地上的眼珠子望向这边。

    最可怕的还是一群诡异怪物正在抱着残肢往嘴里啃嚼,口中发出一阵阵阴森地咀嚼声音,刺耳地让人毛骨悚然。

    血液从它们咀嚼嘴里淋漓而下,渗透到地面上的每一块地板,空气中还伴随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魏然征征地看着这个恐怖场景,心里一股强烈的恐惧传来,双脚发软,几乎就要趴在地上,那近乎痛楚的情绪令他几乎要崩溃。

    神经反弹似的,双手快速捂住嘴巴,不让其发出声音,转身背靠隧道瘫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魏然呆滞地瘫坐了一会,意识才从恐惧中挣脱,思维再度开始运作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这个站台也全是这些诡异怪物。”

    “还要继续向前跑下去吗?从开始异变后,已经跑过几个站台了,身体的体力明显有点不够了。”

    魏然已经持续奔跑了几个小时,没有食物,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他喉咙撕裂般疼痛,身体恐惧颤栗不停。

    “再跑下去,到下个站台还是这样,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看来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试着冲出去。”

    想到这里,魏然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靠着隧道边瘫坐了一会儿,把心中恐惧随渐压下,身体也慢慢恢复平静。

    感受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伸出一只手掌贴近地面,大量铁粒子从地下和周围汇聚到手中,形成一根新的铁棍,握紧铁棍,站起身死死盯着站台上的诡异怪物。

    他看着周围恐怖场景,为了能减少心里绝望与恐惧诞生,兴奋狂热在心里自我点燃,癫狂的眼神,压下心里恐慌,一双红色竖童悄然出现在他眼中。

    跃上站台,迈步迅速向前冲去。

    双眼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在站台中一闪而过。

    纵步来到一个诡异怪物身前,脚下借着速度的冲击力,扭身抬腿,瞬间轰飞一个诡异怪物,手中的铁棍也跟着飞出,把诡异怪物悬空钉死。

    周围诡异怪物被低沉的轰击声震醒,察觉到突然出现的人影,丢下手中残肢,飞奔弹射出去,扑向人影,眼见就要把魏然按在地上摩擦。

    但在怪物扑跃上来的刹那之间,魏然控制着脚下地板,以身体为中心,飞快的向外形成一根根石刺,与诡异怪物直接相撞,把怪物的躯体刺穿过去。

    石刺持续增长,刺穿天花板,带着诡异怪物悬空挂起。

    看着剩下的诡异怪物,魏然脚下步伐再次冲起,一道红色的闪电在站台中闪耀绽放……正往站台出口楼梯飞奔而去。

    ……

    当魏然从地铁站走出时,脸色已经十分惨白,身体疼痛得轻微颤抖,衣物破碎不堪,鞋子也不翼而飞,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此刻,城市中。

    一架无人机正在附近来回盘旋侦查,地面上本就破旧的楼房,被炮火洗礼后,如同废墟,到处燃烧着炮火遗留的残焰,废墟中更是布满了诡异怪物。

    魏然目光呆滞扫过周围,焰火纷飞的废墟里,同样还是满地的红白之物与残肢,以及如同在红色花海中开着狂欢盛宴的诡异怪物,口中还布满了‘红酒’的芬香。

    望着眼前的场景,他仿佛看到了地狱深渊,恐怖的气息,冲击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心灵,随之而来的绝望,更是彻底撕碎了心里的防线。

    如果不是听到远方还有炮火声传来,提醒着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活人,才没有被地狱的恐怖气息,带入崩溃的深渊,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

    但此刻,他一秒都不想停留在这里,迈起脚步,就朝着炮火声的方向狂奔而去,就连附近追上来的怪物也置之不理,只想着找到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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