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升光轨道
星舰没有替人类回答的义务，行驶在三个月后的航线中。
会议室内，站着的人刚坐下。
“看来因为母星环境，他们继续科研所需要的代价太高，迫不得已迁移。”
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
“根据资料，他们当时并不具备光速航行的能力。这个文明极有可能还存在这个星系。”
另一人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很快被他身边的人打断。
“调查结果显示这份资料最起码存在上万年前，如果在当时他们就拥有这种科技力量，为什么目前为止我们探索的四分之一的星系都没能发现他们一点痕迹？”
众人沉默。
“说得出来的原因太多了，我们没必要乱猜，看来建立观测站的事又需要再多等一会了。”
众人中，原本沉默的阿泽看向坐在位置上的白出云，开口。
白出云顺着视线，说到：“不管这文明是否还在，我们本来的计划就是探索完这个星系。”
“早点去找到新文明，拿到空间折叠技术，你们也方便来回。”坐着的一人似是在提醒白出云。
“根据他们留下来的信息。”白出云看着他：“他们有可能移居的星系就在接下来的航线中，但我们不能保证一定找到。“
“你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正常航行就可以了。”阿泽开口：“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这次的发现还是不够，结束会议吧。”
众人点头，划动手指，一个一个渐渐消失在座位上。只留下白出云和阿泽在整理这次的内容。
片刻后。
白出云站起身，准备离去，又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阿泽，最近怎么是你在处理这些，陆佳廉呢？”
“他现在可比我还忙。”阿泽笑着说：“他一心都在其他事情上，没准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划动手指，投影结束。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白出云，但也没细想，继续转身出门。
“舰长，行星裂解完了。”开门后，已有人等待在门旁：“在外界看来这只会是一颗白矮星爆发。”
白出云愣了一下，随后说：“倒也不用真什么都跟我汇报，现在这周围能直接停靠母舰吗？”
“不行，这附近还有几颗小行星。”他与白出云驾驭宝碟行驶着开口：“现在跃出虫洞必然相撞。”
“得用麻烦的手段一点点拉扯进来了。”白出云点头，随后继续问：“这次采集完毕能支持几次虫洞跨越？”
“看距离的远近程度。”他手指点动，看着令镯的投影回答：“如果是以目前的位置径直到地球，能跨越两千七百万次左右。”
“还是需要节省些。”白出云说着，停下了前进：“去看看裂解过程。”她转头，看着身边的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太空深远的星光四面八方围绕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炽热光波外，但穿透这薄薄的一层虚影，未曾爆发的行星残骸在白色的雾气之中静止，数艘巨型星舰将其扯碎，伴随小型星舰出现又消失，流体被一点点收集进他们的舱内，炙热转变为寒冷，干燥的矿石块上倚靠着星舰，一同消失在点点星光中，星舰如同蜂群般吮干花蜜，又化作蝗群吞噬掉了地表，地壳，最终，地心。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人造辐射，象征着宇宙中的衰变，不久后连同伪装用的辐射也在自然演变之中消失。
数月之后，关切，问候与相伴，虽是陈词滥调的日常，却是人类一生的主旋律。每当音符发生变化，预示着乐章进入下一篇章。
不曾谱写自我乐章之人，将在歌颂时哑口无声。
行星母舰的控制室内。
“舰长，信息对比完成，与遗落文明语言一致。”
众人欣喜的窃窃私语时，他继续补充道。
“不过似乎是一则警告，因对方文明被困在某种危险科技内，想让我们远离目标区域。”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更像是一则求救信号。”
白出云点头，看着另一人问：“扫描有结果了吗？”
“就快完成...”他看着面前投影的操作面板，随后回复：“扫描完成，从结果来看，有一个直径三到四个星系的球网状空心机械结构，包裹了信号发射区域。”
“如果是真的，那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在虫洞内观测到。”
不远处，整齐排列的透明行星队列后方，凌乱的分散着一面面由未知机械装置所组成的墙壁，红光经由装置上的纹路蔓延，令人不安。
“空间重构。”空灵的机械女声响起。
白色的虫洞空间内，星舰面前展开了镜面，与镜面后紊乱的机械墙壁不同，在镜面内显示的所有机械装置被重新排列整齐，星舰缓缓进入，靠近半透明的机械装置。
“这应该是击发装置，那这部分就是...”
“还有些不确定的地方，但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太空地雷。”
“被如此大量空雷包围还安然无恙。”
“所有条件都满足第三猜想。”
“是文明封锁。”
人群操纵宝碟离开半透明的空雷，到白出云的面前。
“那就按照计划。”白出云划动手指：“建立通讯。”
“咚。”
当希望撞开门扉，心声盖过外界压抑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同族颤抖着摆了摆肢体，在交流中走向族群沉默的绝望。
“人类文明的各位，我们感谢你们的到来，但我们希望你们就此离去。”
通讯建立完成后，这便是第一条收到的讯息。
“可以让我们听听原因吗？”虫洞之中的星舰内，一人坐在宝碟上，对着令镯回复：“你们被困于自己的星系内，为什么不尝试与我们共同寻找解决方法？”
片刻的沉默过去。
“我们的空雷会主动攻击范围内的所有异常物体。”声音重新响起：“原本有着控制方法，但因为我们的愚蠢，将其摧毁了，导致我们只能待在自己定做的牢笼内。”
“就连你们自己靠近也会被瞄准吗？”
“会。”
“为什么不去尝试破坏空雷群，毕竟是你们所创造的科技？”
也许是被问到厌烦，又或许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明显的犹豫过后，他才开口：“我们不能这样做。”
见对方没有想继续回答的意思，有人提议：“如果是科技方面有疑问，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不要出手。”被机器所翻译出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不慎引爆其中一枚，连锁反应下的爆炸将会摧毁我们近一半以上的星系。”但在话语之中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犹豫。
“放心吧，我们不会贸然出手，重新构建控制器也做不到吗？”一人回应。
“没有初代的对接译码我们没有办法控制住结果。”他们话语又将自己逼上死路。
“舰长，我们现在有两种解决方法。”白出云身边的人用着双方都能听见的声音开口：“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直接使用虫洞，将他们从内部直接救出，但大型星舰开启虫洞跨越时的能量波动必定会吸引空雷，所以只能用小型星舰进行救援。”
“另一种方式比较快速，我们可以直接模拟流星群，与空雷对撞进行消耗，但不排除空雷会自动填补缺失区域，这个方法最快，但也需要进行半年左右。”他看着白出云：“这件事上浪费太久不值得，我们不如请求其他文明协助。”
所有生命，包括处在空雷围困中的文明都在等待着白出云的答复。
“我还有一个问题。”白出云不再看着令镯的投影，转头看向虫洞中半透明的生物，仿佛对方也能看见自己般询问：“空雷的激活到引爆需要多久。”
“三秒左右。”空洞的回答传来。
“那么，根据第二世界的模拟。”白出云点头：“我们还有一个解决方法。”
星舰内的众人疑惑看着白出云，想要出声询问。
“我就不做详细解释了。”白出云没有给他们问出口的机会。“相信我们。”
白出云划动手指，在一处点动了一下：“关闭光学隐身，跃出虫洞。”
随着最后一字的确认，在宇宙深处，凭空多出了一粒光点，但它身上自动闪烁着可见光，告知整个宇宙它的真实身份。
白出云在星舰中，看着远方微微有些轮廓的巨型墙面，继续划动了一下手指，随后愣住，很快又故作淡定的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手掌朝着前方空雷墙面的某处。
“升光轨道，黑洞湮灭模式。”
刹那间，亮度骤减，与宇宙深黑相融的黑色球体出现，唯有凭借白光形成的条带才勾勒出最基本的球体，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密集的空雷墙面瞬间坍塌，四面八方跌进漆黑深处，而空缺出来的巨大空域之中，只剩它还有条不紊地挥动着环绕自身的光带。
这象征着高洁的救赎竟如此触目惊心，远超救赎之意的毁灭才使得亲眼所见者沉默不语，黑洞打开了命运之门，作为另一族此前的终点。
内外两边同时看着被打开的巨大豁口，沉默。
此时，离白出云不远处的盒盒顶着倒影星空的光滑面部，看着白出云举起的手大声说：“好帅。”
白出云本来同样有些惊颤，听到这么一句她终于忍不住，沉默着低头用令镯，质问那个设置启动手势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丧心病狂。
“嘶...舰长。”白出云身边的人快速吸气，缓过神来：“这样他们还是没办法出来。”
白出云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微红：“这个黑洞的真实质量很小，等到空雷的能量消耗完就会消失。”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手指点动，看着令镯投影出右下角显示“第二世界模拟”字样的画面，随后开口：“还剩一分半时间就会结束。”
随着数十颗黑洞的光芒爆发又熄灭，星舰穿过巨大的缺口，来到了星球上。
单调的细长三角型高塔建筑，分散在淡绿色天空下的行星表面，顶端闪烁着蓝色信号光指引地面的生物，远高过人类身体的植被覆盖大面积的土地，只有部分狭小的通路铺设在高塔与高塔之间，但相比于人类的躯体，这条通路却显得巨大到能接住整艘人类星舰。
“抱歉，我们现在还能拿来用作接待的行星只有这一颗了。”巨型的生物领着在左肩上，长着触手漂浮在半空的生物，晨雾，还有同样身着装甲跟随着的人类朝着建筑物走去。
“没事，我理解。”晨雾透明躯体中闪烁着光点，顶上的小口一张一合：“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对方似乎在沉思，稍想了一会：“以万年为单位吧，数不清，太久了。”他身体上露出的骨骼似乎有些颤抖：“谢谢。”
疑惑的声音在拥挤中传出：“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出解决方法？”
“我们的族群刚开始是很庞大的，我们文明在安逸状态不久后，开始不再向外探索，转而开始争抢已有的资源。”他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跨的巨大，骨骼颤抖的更为明显：“但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些用来防守的武器，会因为我们愚蠢的内战，愚蠢的命令，愚蠢的摧毁掉了那把钥匙，困住自己。当我们反应过来时，为了维持我们族群的延续，不得不减少用于科研的物资，大量的投入生存。”
他停在高塔底部的门前，打开门扉，继续讲述着曾经。
“但是渐渐地，就连生存也变成了问题，消耗远跟不上补充。”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恢复：“那段时间，我们之中不知是谁提议主动引爆空雷群，而且不在少数，所以我们又迫不得已封锁了航天科技的研究，再之后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意志，直到我们的族群明显的减小，剩下的资源也无法再用来研究如何解开困境，那时有谁怀着最后的希望，提出向宇宙广播我们的处境，于是我们用为数不多的贵重资源建造了这些高塔，直到时间也不再重要，只剩下要继续下去的信念。”
随着他再一次开门，眼前空荡的房间内安装着齐全的设施，但操作者却寥寥无几。
与他们安静的室内不同，人类母舰上的某处，巨大空荡的空间内出现了两处场景，一边铜墙铁壁，灯光大亮。另一边高楼林立，阳光明媚。星舰，生命，穿行在两边。
“交给晨雾去做真的好吗。”白出云似乎有些担心，对着身边的男人问。
“文明之间的对接这种事他才是专业的。”陆佳廉显得很放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明白，观测站建立完成后也没有必要停留，交给他们才是最优选择。”
随着白出云点头，令镯之中的空灵女声又一次响起：“地球定界空间。”
她看着有些喜形于色显得着急的陆佳廉，正想要出口询问。
“便携式空间折叠技术的成果也马上要出来了。”陆佳廉踩着宝碟走在前面开口：“今天带你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这么快？”白出云更显得有些疑惑：“原本少说还需要三年。”
空灵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到达，地球定界门。”
“有第一文明来帮助我们加速研究。”陆佳廉听着脑海中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继续解释道：“因为有他们的帮助，空间折叠的稳定性和减少能源损耗已经是目前人类能做到的极限。”
就在快要进入另一幅被展开的场景时，陆佳廉伸手把白出云拦下来。
“进入前要做好准备。”陆佳廉提醒：“有可能会产生强光，但基本上都只是眼前一黑。”
白出云看着陆佳廉，突然明白过来这一路上的不对劲：“你现在怎么好像变得很爱说话了？”
谈话间，两人穿进场景之中。
嘈杂的声音响起与温热的阳光一同刺激着从门中出来的众人，星舰在头顶缓缓地行驶着。
“跟你一样，有乐观的理由。”陆佳廉笑着回答，随后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阿泽已经安排好你的行程了。”陆佳廉滑动手指，随后，白出云的令镯提示接收到了新信息。
虽然疑惑，但白出云也没过多询问，走上了停在面前不远处的穿梭机，看着陆佳廉自己一人踩着宝碟走远。
随着穿梭机上升，调整自身的航向，飞离地球。
“阿泽！”白出云坐在座位上对着迎面走来的阿泽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手指着半边变成铁壳的地球表面，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们出发后不久吧。”阿泽淡定的回复：“地面的人认为我们地底掌握这些科技太过危险，以地底文明阻碍人类发展为由，接手其中一艘母舰后发动了袭击，不过还好陆佳廉很快就拿下控制权，损失不大。”
他给白出云递了一杯水，随后继续说到。
“因为这些情况，有文明提供了机械恒星的科技，现在地心替换成了人造恒星，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倒也不是很重要的事。”阿泽看出白出云似乎还有想问的，立马接着说到：“我们还是来聊聊等一下的...”
巨量的空雷群被白色的气团包裹着，在静止之中被一点点的拆解，原本的文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正在白出云进行会议时，原先的文明选择暂时观测他们整个星系，而行星母舰闪烁着灯光，重新回到了白色空间之中，透明的行星连成一线，航线重新启动。
在一段故事结束又开始的那一刻，看似巨大的变化也不过是世界之中一道略微动听的小旋律，谁能分清这世界又是否会成为下一段旋律。
白出云的会议结束一段时间后。
“刘焕华。”晨雾在被水淹没的高楼上，对着面前坐在宝碟上的人毫不客气的说：“真被你说中了，他们的植物居然能作为肉来烧。”
“碰巧猜中了而已。”刘焕华故作谦虚，脸上的笑容却毫不掩饰。
“这下轮到我来管你伙食了。”晨雾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你要是没意见，我这次给你尝尝我们这的深海生物。”
“别。”刘焕华坐在宝碟上虽笑着拒绝，却跟着晨雾走去：“我已经吃不了太重的腥味了。”
晨雾摆动了一下触手：“我知道，我知道的，不是什么腥味。”随后停在了一扇门前，开门走入：“这可是好东西，对你们人类来讲全身是宝。”
“那真是谢谢了。”刘焕华看着厨房中开始忙碌的晨雾，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信息体，不是在骗我吧？”
晨雾加了点微量的盐，继续翻炒，说到：“我们虽然接触的不多，但确实是真的，只是不方便在文明之间到处说，原因你也清楚。”
“那你还跟我说，你就不怕我听了之后真的一身轻松。”刘焕华举起手中的筷子，夹起晨雾放在面前的菜肴，对着他开玩笑。
“我可太放心你了，哈哈。”
片刻时间过去，菜肴完成。
晨雾的触手微微弯曲，肉球半靠在餐桌上，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两根凳子。“怎么样，这顺滑的肉质，口感不错吧。”
刘焕华品尝着滑嫩的口感，肉像是糯米一样在口中轻微绽开，伴随着仿佛鱼肉淡淡的鲜味与调料的辅佐充斥舌苔...
当刘焕华正在品尝另一个行星上的美食时，白出云真的跟着阿泽到了地底。
“现在地底与地面的重力相反，人造恒星就作为太阳在地底照射。”阿泽指着头顶，对着白出云解释：“这也是陆佳廉提议的。”他似乎想起什么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应该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吧。”阿泽突然发问。
白出云好奇的看着头顶的人造恒星，回答道：“不知道。”
阿泽一脸如释重负：“那正好，我带你去见见他。”终于想到方法去满足白出云的好奇心：“现在的地底基本已经空了...”
阿泽带着白出云从翻转的平台表面走向停在面前的穿梭机，在谈话间，穿梭机抵达了陆佳廉家的门口。
“陆佳廉，我带着白出云来看你女儿来了。”阿泽进入敞开的大门，对着令镯小声说到。
白出云飞快的眨了几下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明显震惊的情绪盖过思考，瞪大双眼。
陆佳廉慢慢从走廊出来，显得有些疲惫：“欢迎欢迎。”他同样小声的说：“不过她现在又困了，要看她的话一定要保持安静。”
白出云看着蹑手蹑脚的陆佳廉，同样照做，就这样，三个人蹑手蹑脚的上楼，走进一间房内...
会议室内，站着的人刚坐下。
“看来因为母星环境，他们继续科研所需要的代价太高，迫不得已迁移。”
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
“根据资料，他们当时并不具备光速航行的能力。这个文明极有可能还存在这个星系。”
另一人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很快被他身边的人打断。
“调查结果显示这份资料最起码存在上万年前，如果在当时他们就拥有这种科技力量，为什么目前为止我们探索的四分之一的星系都没能发现他们一点痕迹？”
众人沉默。
“说得出来的原因太多了，我们没必要乱猜，看来建立观测站的事又需要再多等一会了。”
众人中，原本沉默的阿泽看向坐在位置上的白出云，开口。
白出云顺着视线，说到：“不管这文明是否还在，我们本来的计划就是探索完这个星系。”
“早点去找到新文明，拿到空间折叠技术，你们也方便来回。”坐着的一人似是在提醒白出云。
“根据他们留下来的信息。”白出云看着他：“他们有可能移居的星系就在接下来的航线中，但我们不能保证一定找到。“
“你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正常航行就可以了。”阿泽开口：“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这次的发现还是不够，结束会议吧。”
众人点头，划动手指，一个一个渐渐消失在座位上。只留下白出云和阿泽在整理这次的内容。
片刻后。
白出云站起身，准备离去，又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阿泽，最近怎么是你在处理这些，陆佳廉呢？”
“他现在可比我还忙。”阿泽笑着说：“他一心都在其他事情上，没准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划动手指，投影结束。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白出云，但也没细想，继续转身出门。
“舰长，行星裂解完了。”开门后，已有人等待在门旁：“在外界看来这只会是一颗白矮星爆发。”
白出云愣了一下，随后说：“倒也不用真什么都跟我汇报，现在这周围能直接停靠母舰吗？”
“不行，这附近还有几颗小行星。”他与白出云驾驭宝碟行驶着开口：“现在跃出虫洞必然相撞。”
“得用麻烦的手段一点点拉扯进来了。”白出云点头，随后继续问：“这次采集完毕能支持几次虫洞跨越？”
“看距离的远近程度。”他手指点动，看着令镯的投影回答：“如果是以目前的位置径直到地球，能跨越两千七百万次左右。”
“还是需要节省些。”白出云说着，停下了前进：“去看看裂解过程。”她转头，看着身边的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太空深远的星光四面八方围绕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炽热光波外，但穿透这薄薄的一层虚影，未曾爆发的行星残骸在白色的雾气之中静止，数艘巨型星舰将其扯碎，伴随小型星舰出现又消失，流体被一点点收集进他们的舱内，炙热转变为寒冷，干燥的矿石块上倚靠着星舰，一同消失在点点星光中，星舰如同蜂群般吮干花蜜，又化作蝗群吞噬掉了地表，地壳，最终，地心。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人造辐射，象征着宇宙中的衰变，不久后连同伪装用的辐射也在自然演变之中消失。
数月之后，关切，问候与相伴，虽是陈词滥调的日常，却是人类一生的主旋律。每当音符发生变化，预示着乐章进入下一篇章。
不曾谱写自我乐章之人，将在歌颂时哑口无声。
行星母舰的控制室内。
“舰长，信息对比完成，与遗落文明语言一致。”
众人欣喜的窃窃私语时，他继续补充道。
“不过似乎是一则警告，因对方文明被困在某种危险科技内，想让我们远离目标区域。”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更像是一则求救信号。”
白出云点头，看着另一人问：“扫描有结果了吗？”
“就快完成...”他看着面前投影的操作面板，随后回复：“扫描完成，从结果来看，有一个直径三到四个星系的球网状空心机械结构，包裹了信号发射区域。”
“如果是真的，那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在虫洞内观测到。”
不远处，整齐排列的透明行星队列后方，凌乱的分散着一面面由未知机械装置所组成的墙壁，红光经由装置上的纹路蔓延，令人不安。
“空间重构。”空灵的机械女声响起。
白色的虫洞空间内，星舰面前展开了镜面，与镜面后紊乱的机械墙壁不同，在镜面内显示的所有机械装置被重新排列整齐，星舰缓缓进入，靠近半透明的机械装置。
“这应该是击发装置，那这部分就是...”
“还有些不确定的地方，但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是太空地雷。”
“被如此大量空雷包围还安然无恙。”
“所有条件都满足第三猜想。”
“是文明封锁。”
人群操纵宝碟离开半透明的空雷，到白出云的面前。
“那就按照计划。”白出云划动手指：“建立通讯。”
“咚。”
当希望撞开门扉，心声盖过外界压抑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同族颤抖着摆了摆肢体，在交流中走向族群沉默的绝望。
“人类文明的各位，我们感谢你们的到来，但我们希望你们就此离去。”
通讯建立完成后，这便是第一条收到的讯息。
“可以让我们听听原因吗？”虫洞之中的星舰内，一人坐在宝碟上，对着令镯回复：“你们被困于自己的星系内，为什么不尝试与我们共同寻找解决方法？”
片刻的沉默过去。
“我们的空雷会主动攻击范围内的所有异常物体。”声音重新响起：“原本有着控制方法，但因为我们的愚蠢，将其摧毁了，导致我们只能待在自己定做的牢笼内。”
“就连你们自己靠近也会被瞄准吗？”
“会。”
“为什么不去尝试破坏空雷群，毕竟是你们所创造的科技？”
也许是被问到厌烦，又或许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明显的犹豫过后，他才开口：“我们不能这样做。”
见对方没有想继续回答的意思，有人提议：“如果是科技方面有疑问，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不要出手。”被机器所翻译出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不慎引爆其中一枚，连锁反应下的爆炸将会摧毁我们近一半以上的星系。”但在话语之中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犹豫。
“放心吧，我们不会贸然出手，重新构建控制器也做不到吗？”一人回应。
“没有初代的对接译码我们没有办法控制住结果。”他们话语又将自己逼上死路。
“舰长，我们现在有两种解决方法。”白出云身边的人用着双方都能听见的声音开口：“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直接使用虫洞，将他们从内部直接救出，但大型星舰开启虫洞跨越时的能量波动必定会吸引空雷，所以只能用小型星舰进行救援。”
“另一种方式比较快速，我们可以直接模拟流星群，与空雷对撞进行消耗，但不排除空雷会自动填补缺失区域，这个方法最快，但也需要进行半年左右。”他看着白出云：“这件事上浪费太久不值得，我们不如请求其他文明协助。”
所有生命，包括处在空雷围困中的文明都在等待着白出云的答复。
“我还有一个问题。”白出云不再看着令镯的投影，转头看向虫洞中半透明的生物，仿佛对方也能看见自己般询问：“空雷的激活到引爆需要多久。”
“三秒左右。”空洞的回答传来。
“那么，根据第二世界的模拟。”白出云点头：“我们还有一个解决方法。”
星舰内的众人疑惑看着白出云，想要出声询问。
“我就不做详细解释了。”白出云没有给他们问出口的机会。“相信我们。”
白出云划动手指，在一处点动了一下：“关闭光学隐身，跃出虫洞。”
随着最后一字的确认，在宇宙深处，凭空多出了一粒光点，但它身上自动闪烁着可见光，告知整个宇宙它的真实身份。
白出云在星舰中，看着远方微微有些轮廓的巨型墙面，继续划动了一下手指，随后愣住，很快又故作淡定的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手掌朝着前方空雷墙面的某处。
“升光轨道，黑洞湮灭模式。”
刹那间，亮度骤减，与宇宙深黑相融的黑色球体出现，唯有凭借白光形成的条带才勾勒出最基本的球体，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密集的空雷墙面瞬间坍塌，四面八方跌进漆黑深处，而空缺出来的巨大空域之中，只剩它还有条不紊地挥动着环绕自身的光带。
这象征着高洁的救赎竟如此触目惊心，远超救赎之意的毁灭才使得亲眼所见者沉默不语，黑洞打开了命运之门，作为另一族此前的终点。
内外两边同时看着被打开的巨大豁口，沉默。
此时，离白出云不远处的盒盒顶着倒影星空的光滑面部，看着白出云举起的手大声说：“好帅。”
白出云本来同样有些惊颤，听到这么一句她终于忍不住，沉默着低头用令镯，质问那个设置启动手势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丧心病狂。
“嘶...舰长。”白出云身边的人快速吸气，缓过神来：“这样他们还是没办法出来。”
白出云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微红：“这个黑洞的真实质量很小，等到空雷的能量消耗完就会消失。”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手指点动，看着令镯投影出右下角显示“第二世界模拟”字样的画面，随后开口：“还剩一分半时间就会结束。”
随着数十颗黑洞的光芒爆发又熄灭，星舰穿过巨大的缺口，来到了星球上。
单调的细长三角型高塔建筑，分散在淡绿色天空下的行星表面，顶端闪烁着蓝色信号光指引地面的生物，远高过人类身体的植被覆盖大面积的土地，只有部分狭小的通路铺设在高塔与高塔之间，但相比于人类的躯体，这条通路却显得巨大到能接住整艘人类星舰。
“抱歉，我们现在还能拿来用作接待的行星只有这一颗了。”巨型的生物领着在左肩上，长着触手漂浮在半空的生物，晨雾，还有同样身着装甲跟随着的人类朝着建筑物走去。
“没事，我理解。”晨雾透明躯体中闪烁着光点，顶上的小口一张一合：“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对方似乎在沉思，稍想了一会：“以万年为单位吧，数不清，太久了。”他身体上露出的骨骼似乎有些颤抖：“谢谢。”
疑惑的声音在拥挤中传出：“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出解决方法？”
“我们的族群刚开始是很庞大的，我们文明在安逸状态不久后，开始不再向外探索，转而开始争抢已有的资源。”他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跨的巨大，骨骼颤抖的更为明显：“但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些用来防守的武器，会因为我们愚蠢的内战，愚蠢的命令，愚蠢的摧毁掉了那把钥匙，困住自己。当我们反应过来时，为了维持我们族群的延续，不得不减少用于科研的物资，大量的投入生存。”
他停在高塔底部的门前，打开门扉，继续讲述着曾经。
“但是渐渐地，就连生存也变成了问题，消耗远跟不上补充。”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恢复：“那段时间，我们之中不知是谁提议主动引爆空雷群，而且不在少数，所以我们又迫不得已封锁了航天科技的研究，再之后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意志，直到我们的族群明显的减小，剩下的资源也无法再用来研究如何解开困境，那时有谁怀着最后的希望，提出向宇宙广播我们的处境，于是我们用为数不多的贵重资源建造了这些高塔，直到时间也不再重要，只剩下要继续下去的信念。”
随着他再一次开门，眼前空荡的房间内安装着齐全的设施，但操作者却寥寥无几。
与他们安静的室内不同，人类母舰上的某处，巨大空荡的空间内出现了两处场景，一边铜墙铁壁，灯光大亮。另一边高楼林立，阳光明媚。星舰，生命，穿行在两边。
“交给晨雾去做真的好吗。”白出云似乎有些担心，对着身边的男人问。
“文明之间的对接这种事他才是专业的。”陆佳廉显得很放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明白，观测站建立完成后也没有必要停留，交给他们才是最优选择。”
随着白出云点头，令镯之中的空灵女声又一次响起：“地球定界空间。”
她看着有些喜形于色显得着急的陆佳廉，正想要出口询问。
“便携式空间折叠技术的成果也马上要出来了。”陆佳廉踩着宝碟走在前面开口：“今天带你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这么快？”白出云更显得有些疑惑：“原本少说还需要三年。”
空灵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到达，地球定界门。”
“有第一文明来帮助我们加速研究。”陆佳廉听着脑海中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继续解释道：“因为有他们的帮助，空间折叠的稳定性和减少能源损耗已经是目前人类能做到的极限。”
就在快要进入另一幅被展开的场景时，陆佳廉伸手把白出云拦下来。
“进入前要做好准备。”陆佳廉提醒：“有可能会产生强光，但基本上都只是眼前一黑。”
白出云看着陆佳廉，突然明白过来这一路上的不对劲：“你现在怎么好像变得很爱说话了？”
谈话间，两人穿进场景之中。
嘈杂的声音响起与温热的阳光一同刺激着从门中出来的众人，星舰在头顶缓缓地行驶着。
“跟你一样，有乐观的理由。”陆佳廉笑着回答，随后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阿泽已经安排好你的行程了。”陆佳廉滑动手指，随后，白出云的令镯提示接收到了新信息。
虽然疑惑，但白出云也没过多询问，走上了停在面前不远处的穿梭机，看着陆佳廉自己一人踩着宝碟走远。
随着穿梭机上升，调整自身的航向，飞离地球。
“阿泽！”白出云坐在座位上对着迎面走来的阿泽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手指着半边变成铁壳的地球表面，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们出发后不久吧。”阿泽淡定的回复：“地面的人认为我们地底掌握这些科技太过危险，以地底文明阻碍人类发展为由，接手其中一艘母舰后发动了袭击，不过还好陆佳廉很快就拿下控制权，损失不大。”
他给白出云递了一杯水，随后继续说到。
“因为这些情况，有文明提供了机械恒星的科技，现在地心替换成了人造恒星，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倒也不是很重要的事。”阿泽看出白出云似乎还有想问的，立马接着说到：“我们还是来聊聊等一下的...”
巨量的空雷群被白色的气团包裹着，在静止之中被一点点的拆解，原本的文明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正在白出云进行会议时，原先的文明选择暂时观测他们整个星系，而行星母舰闪烁着灯光，重新回到了白色空间之中，透明的行星连成一线，航线重新启动。
在一段故事结束又开始的那一刻，看似巨大的变化也不过是世界之中一道略微动听的小旋律，谁能分清这世界又是否会成为下一段旋律。
白出云的会议结束一段时间后。
“刘焕华。”晨雾在被水淹没的高楼上，对着面前坐在宝碟上的人毫不客气的说：“真被你说中了，他们的植物居然能作为肉来烧。”
“碰巧猜中了而已。”刘焕华故作谦虚，脸上的笑容却毫不掩饰。
“这下轮到我来管你伙食了。”晨雾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你要是没意见，我这次给你尝尝我们这的深海生物。”
“别。”刘焕华坐在宝碟上虽笑着拒绝，却跟着晨雾走去：“我已经吃不了太重的腥味了。”
晨雾摆动了一下触手：“我知道，我知道的，不是什么腥味。”随后停在了一扇门前，开门走入：“这可是好东西，对你们人类来讲全身是宝。”
“那真是谢谢了。”刘焕华看着厨房中开始忙碌的晨雾，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之前说的信息体，不是在骗我吧？”
晨雾加了点微量的盐，继续翻炒，说到：“我们虽然接触的不多，但确实是真的，只是不方便在文明之间到处说，原因你也清楚。”
“那你还跟我说，你就不怕我听了之后真的一身轻松。”刘焕华举起手中的筷子，夹起晨雾放在面前的菜肴，对着他开玩笑。
“我可太放心你了，哈哈。”
片刻时间过去，菜肴完成。
晨雾的触手微微弯曲，肉球半靠在餐桌上，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两根凳子。“怎么样，这顺滑的肉质，口感不错吧。”
刘焕华品尝着滑嫩的口感，肉像是糯米一样在口中轻微绽开，伴随着仿佛鱼肉淡淡的鲜味与调料的辅佐充斥舌苔...
当刘焕华正在品尝另一个行星上的美食时，白出云真的跟着阿泽到了地底。
“现在地底与地面的重力相反，人造恒星就作为太阳在地底照射。”阿泽指着头顶，对着白出云解释：“这也是陆佳廉提议的。”他似乎想起什么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应该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吧。”阿泽突然发问。
白出云好奇的看着头顶的人造恒星，回答道：“不知道。”
阿泽一脸如释重负：“那正好，我带你去见见他。”终于想到方法去满足白出云的好奇心：“现在的地底基本已经空了...”
阿泽带着白出云从翻转的平台表面走向停在面前的穿梭机，在谈话间，穿梭机抵达了陆佳廉家的门口。
“陆佳廉，我带着白出云来看你女儿来了。”阿泽进入敞开的大门，对着令镯小声说到。
白出云飞快的眨了几下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明显震惊的情绪盖过思考，瞪大双眼。
陆佳廉慢慢从走廊出来，显得有些疲惫：“欢迎欢迎。”他同样小声的说：“不过她现在又困了，要看她的话一定要保持安静。”
白出云看着蹑手蹑脚的陆佳廉，同样照做，就这样，三个人蹑手蹑脚的上楼，走进一间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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