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很多年后，随着若素懂事，依稀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久美的事情，只知道她过得很不好，才7岁的她，就得挑上比她还高的桶去淋菜，或者背着齐大嫂的孩子在溪边洗衣服。每次看到她，晒得黑黑的，衣服都是很旧的那种，眼睛也很闪躲，很害怕的样子，话也少得可怜，问她话，她总是唯唯诺诺的回答。而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在玩泥巴玩过家家。

    过年的时候，因为离得近，父母经常会叫她回来吃个饭，但是大多数时候，她是不过来的，父母只得偷偷塞点钱给她，但是据说她过年所有的压岁钱，都是被齐大嫂搜刮走了的。只有几件新衣服，是父母买给久美的，她不敢夺了给她的女儿穿，毕竟两家离得这么近，如果穿出去，马上就会被人知道了。但是在10岁的时候，见久美每天都要走路去学校，学校离家里至少有3公里，走路要一个多小时，父母心疼她，便给她买了辆自行车，谁知这自行车还没骑两天，就被齐大嫂的女儿夺走自用了。

    吊起来打，抽嘴巴，被剪刀捅，这些事情若素从来没有听说过，想必这些都是齐大嫂干的，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踹下楼梯这件事，若素却有所耳闻。那天隔壁村的潘婶好心来告诉若素一家，说久美从楼上摔下来，已经躺床上好几天了，齐大嫂他们也不送去医院，由她自生自灭，潘婶可怜她，便告诉了若素父母，让他们带久美去医院。后来才知道，久美不是普通的摔下楼，而是因为没有完成齐大嫂交代的家务，被她踹下了楼，胸部肋骨有好几处损伤，右脚也骨折了。

    带久美去医院回来后，若素母亲到齐大嫂家闹了一顿，大概意思是当初把孩子交给他们领养，是因为看到齐婶这么善良，带娃又带得这么好，齐大叔也还健在，他们都可以把久美照顾得很好，而他们都不在后，本来是想把久美接回来自己养的，但是齐大哥却说他们也可以当亲妹妹一样照顾好，便把孩子交给了他们，哪知道他们把孩子当童工使唤，不仅不给她吃好穿好，还把粗重的活都交给她做，不做完不仅不能吃饭，还得挨鞭子。

    后来事情闹大了，齐大姐便把久美接了过去，说孩子可以放心在她那边读书。

    只是在齐大姐家过得也不好。齐大姐的丈夫是个赌鬼，赌赢了还好，赌输了便把久美当出气筒，齐大姐刚生了娃，很多家务都做不了，只能让久美做，洗衣服、种菜、做饭，这些都得久美做，有时候做得不合心意了，还免不了一顿揍。所以久美到了齐大姐家，也只是被当个丫头使唤而已。

    后来上了初中，齐大嫂不仅不给伙食费，连学费都不肯给，都是久美父母给的钱，即便是父母给了伙食费，久美还是经常没有钱吃饭，因为钱还没给到久美的手，就都被齐大嫂搜刮走了。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又跟齐大嫂闹了一顿，顺便把久美接了回家。久美终于可以过上不用干活就有饭吃的日子了，但是回家不到半年，刚上初一的久美就说她不想读书了，要出去打工，虽然没到14岁，父母也不强迫她，让她跟着朋友去了深圳。

    关于久美，因为没有从小一起长大，若素是知之甚少，真正了解她，是在若素大学毕业后。

    毕业后的若素，也选择了深圳，并不是因为久美也在深圳的缘故，而是因为大城市的选择多，就业机会多。

    那时候的久美，已经不在工厂打工了，她在一家烧烤店上夜班，若素放假的时候，也会去看她，或者约她出来吃饭，逛街，但是一个月也只见个一两次面而已。后来久美频繁的换工作，一会说在一个清吧上班，一会说在酒店上班，一会又在夜宵摊上班，换来换去，但都是夜班的工作，若素也从来没有去过她上班的地方。看久美晚上这么忙，白天倒是很有空，只要若素约她，逛街吃饭出去玩，只要她感兴趣，不管晚上多迟才下班，白天都能起得来赴约。虽然同在一个城市，能偶尔约上一面，但是每次见面都是各玩各的手机，聊的共同话题也少，对对方的很多事情，仍然不是很了解。

    渐渐的，若素发现久美像变了个人。她开始喜欢各种化妆品，化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浓妆，穿衣风格也越来越非主流，完全没有了她刚出社会时的那种稚气和胆怯，变得自信多了，像是一个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但是仍然让若素觉得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