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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撇开

    接受了鸡叉骨的委托,夏茉清按部就班的准备了起来,到法院立上案,就等着排期开庭。但是眼见一个月过去了,开庭日期却毫无音信。有时候因为案子多,法院安排开庭晚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但一直没有音信却不多见。

    这天,夏茉清联系主办法官,想问问开庭定在哪一天,没料到,法官说原告已经撤诉了。

    鸡叉骨撤诉了??

    夏茉清有点惊讶,问,什么时候的事?法官说早就撤了,当事人撤诉还得经过你律师同意吗?

    是啊。当事人撤诉难道还得代理律师同意吗?这话没毛病。

    可是当事人起码跟律师说一声吧?

    挂了电话,夏茉清呆坐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很是费解,同时也觉得憋屈。

    按说这案子不算麻烦,夏茉清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离婚案件,像其他离婚案件一样开庭、调解、判决就可以了,谁料半路被当事人撇下了。

    按说法官更愿意跟律师打交道,尤其是离婚案件。法官和律师接受的是同样的法律专业教育,沟通起来更顺畅,免得碰上一个死脑筋又不明事理的当事人瞎耽误工夫。所以通常情况下,法官对律师的态度也还算礼貌。可这次,显然,法官绕过了律师。甚至刚刚夏茉清问能不能给她一份裁定书,她好把手头的案子结了,法官都很不礼貌地拒绝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夏茉清扔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焦躁的转了两圈。在律师这个行业,这就等于被当事人和法官合起伙来摆了一道。不是钱的事,也不是输赢的事,这是完全没把律师当回事,丝毫不尊重案子的代理律师。多少老律师,干多少年也不一定能遇上这种糟了心还说不出来的恶心事。可已经这样了,夏茉清一个小律师又能怎么样呢?她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只能一遍遍的反思自己有没有工作失误。

    事情过去了几天,夏茉清也只能慢慢把这案子放下了。

    谁能料到鸡叉骨的婆婆今天还能找上门来让她退律师费呢?

    夏茉清由着这大姨闹腾这半天,直到说她撺掇别人离婚这才恼了。挨了半天骂的恼怒,连着这几天积攒的鸡叉骨和法官撇开她的委屈,一股脑撒了出来。

    “你少在这里撒泼耍无赖!要不是看您岁数大,我刚才就不惯着你!你凭什么说我撺掇你儿媳妇离婚?啊?你看见了?是我求她的吗?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我告诉你,你想讲理我陪你;你想撒泼诬赖我,门都没有!这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想讹我,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就在夏茉清高声反驳的时候,律所的主任进来了。开门的时候,夏茉清仿佛听见有人说,“肯定是小夏有问题,要不怎么不见别人的当事人来闹?”那老太太见夏茉清突然凶了起来,又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时间也拿不准怎么继续施展才好。于是她收起了号丧的腔调,板板正正的坐起身,没有了动静。

    律所事务所多数是合伙制,律所的主任,也就是律所的老板之一。夏茉清所在的律所,在城中小有名气,他们所的主任,姓王,年近四十,平日里对律师们的管理可以说是抓大放小,大事指个方向,小事尽量别烦他。他也是科班出身,更难得的是很多送上门的钱也不赚。

    王主任走进接待室,一边坐下一边跟鸡叉骨的婆婆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扭头又跟夏茉清说,“小夏,你也坐。”

    夏茉清赌气似的站着没动,想想又不妥,于是不情不愿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下意识的离那老妇人最远。

    王主任又看向老妇人,说,“大姨,有什么事?我听说是要退律师费是吧?”

    鸡叉骨的婆婆态度显然收敛了很多,答道,“是啊。今天来就是找夏律师商量商量,把跟我儿媳妇收的律师费退了。”

    王主任又问:“案子怎么了?”

    鸡叉骨的婆婆说:“我儿媳妇原本就不想离婚。说离婚也就是两口子吵架赌气,吓唬吓唬我儿子。不知道夏律师怎么跟她说的,就起诉到法院了。现在我儿媳妇气也消了,两口子也和好了,就来找夏律师把钱退了。”

    王主任是老江湖了,以他对夏茉清的印象,就算她来的时间短、经验不够多,也不至于挑唆别人打官司,尤其是离婚官司。在他眼里,夏茉清这姑娘,刚毕业一两年,书生气还挺重,有点理想主义,可能从小经历简单吃的亏少,加上没正经受过穷,赚钱的意愿不是很强烈。在他看来,夏茉清是一个好学生,但不是一个好员工。虽然她肯学肯干,但总是学大过干,开拓案源的劲头小,自然为律所带来的收益就小。

    但他还是问道:“夏律师收了你儿媳妇多少钱?”

    “2000。”

    “除了挑唆你儿媳妇打官司,夏律师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什么都没干啊!白拿钱啊!”

    他又问夏茉清,“案子到哪一步了?”

    夏茉清简单的说,“等开庭了。但是原告自己撤诉了,我跟办案法官联系了才知道的。”

    王主任听到这里又问:“原本定的哪一天开庭?”

    夏茉清说,“没安排开庭。因为一直没有开庭通知,我才联系了法官,才知道委托人自己撤诉了。”

    王主任接了一句,“那就是当事人没通知你,自己把程序走了呗?”

    “对。没通知我。”

    鸡叉骨的婆婆听到这里,仿佛得了理一般,声音都高了,说:“对啊!就是我们自己走的程序,夏律师就没出什么力嘛!”

    夏茉清刚要辩解,王主任便打断了她,说:“你先让这大姨说。”接着他又跟老妇人说,“大姨,案子我没经手,不太了解情况啊。你说说你们自己是怎么走的程序。”

    老妇人更加得意了,屁股往王主任的方向挪了一下,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王主任,你不知道,我们都是清白的人家,家里祖祖辈辈没有打过官司,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像有些小姑娘,拿着打官司不当回事。”

    夏茉清这个气啊。说谁?哪个小姑娘?你就直接指着鼻子说你夏茉清不是良家妇女得了呗!

    老妇人可不管夏茉清怎么想,自顾自的说,“王主任你不知道,我家就是我儿子儿媳拌了几句嘴。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绊绊呢是吧?谁能想到就因为拌了几句嘴,还能接到法院的传唤?!哎哟~~~可吓死我了!”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拍心口窝,“我们老实本分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没做过什么孽啊!怎么法院还找上我们了!”

    “就是!咱普通老百姓谁跟法院打交道啊!”王主任居然还附和着鸡叉骨的婆婆。

    “可不是嘛王主任!还是你明事理!反正我是要退钱。”老妇人可能觉得有了支持,愈发的趾高气昂,夏茉清坐那么远,都差点被喷一脸唾沫星子。

    “那法院找你们了,后来怎么办的?”王主任问。

    “哎呀,我们也不懂啊。正好我楼上有个邻居,就是法院的,知根知底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们就想着去问问他吧。结果你说巧不巧!”老妇人手一拍,眉飞色舞的,“他跟办我们这案子的法官还认识!这不他就带着我们去找人家聊了聊,把情况说明了一下。人吧,都讲个人情,讲个良心。人家法官听完我们这个情况也同情我们。我儿子儿媳和法官坐到一起,让法官劝了劝,我儿媳气也消了,事就算完了。”

    “哦~~~这么回事啊!大姨你可真是替儿子操了心了。不容易不容易。”

    “哎呀,可不吗,王主任。一看你就是懂人情世故,可比那些年轻人强!”

    夏茉清算是明白了,这老人家不拐带她几句就得浑身刺挠。

    “是,大姨,我毕竟四十的人了。这么说,开庭之前你儿子就自己先私下里找法官坐了坐?”“哪啊,我和我儿子一起去的。你不知道啊王主任,他爸爸没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从小到大操碎了心。原指望成家了就好了,谁知道娶了个媳妇脾气不好,又懒,还闹到法院去!我怕我儿子年轻,说话没个深浅轻重,就托我那个老邻居带着我和儿子,一起去找的法官。”

    “是啊是啊,年轻人就是差点,要是再喝上点酒,更容易误事。”王主任轻描淡写的说。

    “谁说不是呢!我儿子酒量也不行,那天跟法官喝了没多少就开始说胡话!”

    “噗。”夏茉清一个没忍住。她就说老王怎么能处处顺着这老太太说呢。原来在这等着。王主任看夏茉清笑了,也笑而不语。夏茉清一看王主任没再开口,就缓缓的说,“阿姨,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您厉害,要换成别人办不了这事。您看这就是坐地户的好处了,有人,什么事都好办。”

    老妇人一听连夏茉清都这么说了,更忍不住显摆起来,“那是啊!姑娘我告诉你,念书再多能怎么样?啊?你在这得是租房子吧?还得处处受气,法官不见你,你也没办法吧?我们这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点事还办不了?”

    夏茉清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姨您说的对。不过阿姨,我觉得这事稍微有一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

    “我记得啊,法官不能私下里跟其中一方当事人见面啊。哦,我记得也不一定准。”